神之使第二十九章
第二十九章我的八字与这城市相冲吗?第—次见到神之使,这位自称“匏羲”的老头,身上散发出的灵气实在强得不像话,也因为这样,吞食他灵气的那把枪也流出异常强大的黑暗气息。
两种力量交杂的冲击,几乎快把我们击垮。
那把枪主要攻击的目标当然是被它钉住的人,可是散发出来的怨气,也足以让心志不够坚强的人心神丧失,而匏羲这个怪物直接承受它的怨气,却表现出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。如果说这就是神之使,那么要我与这种东西对抗,不如叫我跳崖算了。
“喝!”一声充满正气的吼声震动了我的耳膜,同时带来一股浩然的清灵之气,瞬间布起一道有力的灵场,阻绝了匏羲与它身上那把枪的侵袭。
“你没事吧?可别逞强,觉得不行就快退远一点。”
开口发问的是云神父,不过,我觉得这句话应该是由我对他说才对。
这个神父分明就是在逞强,看他脚步轻浮,满身是汗,站都站不稳的样子,真叫人担心。
东方会长这时手结法印,阻绝了灵力带来的压力。
看他神色凝重,汗水淋漓;同时对云神父使了眼神,后者马上领悟知意,开口说道:“你别装腔作势了!明明就已经虚弱得要命,还想搞排场吗!”
那位人首蛇身与女娲长得相当类似的匏羲,不以为意地笑道:“我,装腔作势?哈、哈,装腔作势的是你们吧?明明就知道绝不可能消灭为首的七人,却带这位小朋友来见我。”
云神父很吃力地反驳道:“你都被钉在这儿了,还敢大言不惭。真是不知廉耻。”
“我被钉在这里是因为我愿意被钉在这里。就算被钉着,有这把讨厌的东西在,要取你们性命也是轻而易举之事。”
云神父吼了回去:“有胆试试看啊!我人就在这里!有办法就把我的生命夺走啊!”
我意外地看着云神父,现在的他真不像我所知道的他。这么激动易怒,与平常轻浮好色的样子完全不一样,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,就与陷入狂暴的哲仁没两样,而行动也快跟哲仁无异,见他骂着骂着,就想冲上去与匏羲拚命。还好云神父的体力不继,走了两步就乏力跪倒。要是他走出东方会长布下的灵场,无疑是在自寻死路。
匏羲突然把注意力移到我身上,那一对深不可测的双瞳盯着我。它的凝视叫人非常不舒服,好像连内心被看透的样子。
然后它又笑了。
“哈、哈、哈……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……哈、哈、哈……”
它笑得豪放纵恣,激动无比,甚至引动身上的长枪,让它的身体再次流出鲜血,“原来如此,就是你了。”
“我?我又怎么了?”
匏羲挥挥手道:“没什么。你是来求知的吧?那我就达成你的愿望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所谓的神之使,的确不是永生不灭的。我不是第一个将消失的神之使,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”
我急忙喊道:“你在说些什么!”
它却不理我,自顾自地说:“神之使的灭亡有三种形式。第一是被取代。任何人只要灵格够高、有强大的意志,并且愿意就任神之使,在遇上任何一位神之使后,都可以提出取而代之的要求。不过,一点点小小的考验是免不了的。而被取代的神之使将会成为平凡的选民,不再永存。只是这个方法并不会减少我们的数量。”
“第二个形式则是被制裁,能够对神之使进行制裁的,当然就只有那个更伟大的存在。不过没有这种案例,可是,只要有三位神之使做下共同的决定,也等于神的旨意。只是这种事也未曾发生过。毕竟我们七个人几乎都是不相往来,没有什么友谊,更没有什么仇恨可言。要一位神之使同时被三个人痛恨,恐怕不易。更何况,这个方法也无法彻底将我们消灭,最后还是会留下三个人。”
“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!”
匏羲答得理所当然:“你不是想知道。”
“啊,是啦……那么第三种方法呢?”
“别急,年轻人。你不是也想知道我怎么会被钉在这儿?”
“……我才不想知道!”
匏羲还是不理我,继续说道:“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,我还记得那个人满嘴仁义道德,视我们为万恶之源。为了对付我,还自以为聪明地与我进行交易。那家伙还真的有点智慧,很懂得利用法则的漏洞来对付我。不过,只是为了打造这把‘封神枪’,他牺牲了妻子、女儿,然后屠杀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,用亡灵的怨气让这把枪得到封锁神力的诅咒,真可惜他还是没能杀死我。”
匏羲这时好似陷入了往事的回想,用充满嘲弄的口吻说道:“很可笑吧,既使是最凶残的选民也没他那股狠劲。假借虚伪的正义屠杀无辜之人,最后也把自己的性命陪上去,美其名为不愿意再伤害他人,那么他之前杀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人又算什么呢?不过,他达成血腥的杀戮,我也应承他的愿望,让这把枪诞生。”
“你……你是说,这把枪吸收了十万条人命……”
“不,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……嗯,也许不止,毕竟那只是它诞生的条件,在这之后,痛恨一切生灵的封神枪不知又夺走了多少人命。而用这把枪钉住我的人,就是靖安会的创始人之一喔,同时,也是那位自诩正义的杀戮者的儿子。”
“这……”我困惑了。
匏羲又笑道:“这把枪的力量是我给予的,所以我随时能将它的力量收回。不过,如果我这么做的话,上面的怨气将会四散而出,与其让它伤害我可爱的子民,不如由我来承受一切。”
“真……真的是这样吗?”
匏羲还是不理会我地说:“也许你们可以利用我定下的法则打败我,可是却无法消灭我。不过也够久了,我待在这儿也够久了。”
云神父这时紧张又激动地喊道:“你想干什么!”
“哈……现在公布第三个方法。要消灭处于顶点的我,真正减少神之使数量的方法,就是由神之使自我了结。”
“什么!?”我与云神父同时讶异地喊了出来。
匏羲却面带微笑,双手握住那把枪,使劲地扭动它,将它拔出。
“哈、哈……哈、哈……是时候了!”
喷薄的鲜血由它的身躯不停涌出,染红了地板。
而它还在狂笑。
“世代交替的时候到了。”
“风”四散,怨气流窜!
东方会长吃力地维持着灵场,人虚弱地跪倒了,可是手上的结印依然没有放开。
灵场之外,怨气、狂风震撼着整个钟乳石洞。我们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,随时有倾覆的危险。
最后它把长枪拔出来了。它高举着它,狂笑依旧。
然后它挥动长枪,往自己的颈部划过!
血再次由颈间喷出!
它没有倒地,只是突然枯萎了,好像被压缩了几千年的光阴在这一瞬间爆开。它迅速风化,干掉,变为—具骨骸,又马上化为尘埃。
“当啷!”枪掉落,上面却再也没有可怕的怨气。
钟乳石洞内也不再有人首蛇身的匏羲存在。
到了星期天早上,我才告别云神父,坐着计程车回到宿舍。目睹匏羲自裁的那一幕,弄得我心神不宁,迷迷糊糊之中,离开靖安会本部与云神父一同回到教堂,在发呆与混乱的思考中度过了星期六,甚至忘了问士谦他们后来怎样了。
当云神父向我提起是否要回到大学宿舍时,我才有了一点回到现实的感觉。然后他帮我叫了计程车(车钱当然是他先帮我垫上),坐上车,我才又想到一起到PUB的龙九纹,还有其它人怎么了?不知道有没有受到选民的波及。
还有,他们问起我跑到哪去了,又该怎么回答?
唉,就算回到正常人的生活,也要面对普通人的问题,真是麻烦。
“你在想什么啊?好像很苦恼的样子,从昨天就一直这样了。其实,你可以找我商量的……”
丝丽儿的关心让我非常感动,毕竟这时候也只有她能当我倾诉的对象。
“我知道你没有指导别人使用风身的经验,不过这不成问题。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五个心,一切有我!”
她的话把我拉到另一个困扰中,不是我看不起丝丽儿,只是对于风身的运用,我还只有非常粗浅的认识,哪能教人,就算有丝丽儿在,恐怕也……
她终究是个天使,天使适用的教材与思考方式套在人类身上,要是全听她的,我不敢想象会对哲仁他们造成什么可怕的影响。
这个小天使又充满自信地说:“为了帮你,我特别拟定了一连串的特训课程喔!只要你学会了,就能去教他们。明天晚上你就有家教课了,今天就开始特训吧!”
果然,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。
我除了苦笑外,还能怎么办?虽然丝丽儿到底是为了自己,可是除了她,我还能靠谁?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。
二十几分钟过后,计程车到了宿舍门口。
踏着沉重的脚步,我走入大门,坐上电梯,终于到了寝室的门口。
门外摆了许多双鞋子。
里面在干什么?一群人聚在一起开party吗?
可是在这个时候,大多数的同学应该都还在睡梦中吧?(虽然已经九点半了)
一推开门,里面果然坐着将近十位同学,他们围着龙九纹与杨白华,聚精会神地听着龙九纹口沫横飞地高谈阔论。
我一踏进寝室,还没什么人注意到我,只听到龙九纹还在用夸张的手法讲演着。
“你们就不知道,那时候有多可怕。警车至少来了十几辆。舞厅里乱烘烘的……啊,病猫!你没事啊!”
龙九纹话一出,同学们都把头转过来,一下被十几只眼睛给盯上了。
“我、我没事啊……”
“你是不是被警察给收押了?”一位同学这么问着。
“你不是在兵荒马乱中跌倒,被人群踩伤,然后被送到医院了吗?”另一位同学这么质问着。
“我还以为你被黑道分子绑架了!”还有一位同学这么问着。
我瞪了一眼龙九纹,不大高兴地说:“什么跟什么!你们在诅咒我啊!什么同学嘛。”
“不是啊,你看。”一位同学很好心地将昨天的报纸递过来。
就在头版,斗大的标题:“地下舞厅帮派大火拚,死伤无数!”再看照片,那个地方就是龙九纹带我去的那家店。
原来如此,靖安会就是以这种方法敷衍新闻媒体。
“不过,我听说有人在那里见到可怕的怪物,是真的吗?”
杨白华不屑地说:“哪有这种事,不过是黑道分子在闹事。可怕的人是有,哪来的怪物。真可惜,那里我去了好几次,竟然不知道还有香艳的地下室。”
龙九纹也道:“拜托,嗑药的人说的话能信吗?我看,九成九是迷幻药的副作用啦!”
“那剩下的百分之一会是什么?”
“那还用说,一定哪个打输怕死的人死要面子所编的好听话。”
“喂,病猫,那晚你也在场。有看到什么精彩的吗?”
龙九纹也问道:“对啊!你跑到哪去了。后来就没看到人了,警察大军出现后也找不到你。叫人多担心啊!”
“我、我啊……”
“怎么了,快说啊!”
近十双眼睛又盯着我,期待我口中的第一手新闻。
不能说实话,也不能讲清楚……
我缓缓地开口了。
“我啊,什么也不知道。”
“拜托,这怎么可能!”龙九纹率先提出了抱怨。
“对啊,对啊!”
“别骗了,快说啦!”
不理会同学们的抗议,我缓缓说道:“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,因为我先离开了。”
“你先离开了,这又是怎么回事?”不知道为什么谎话说出了第一句,接下来就变得顺口许多。
“你不也知道,我在那里碰上了家教的学生。”
龙九纹应道:“喔,那个小辣妹啊?”
“小辣妹!那个小辣妹。我抗议啦,为什么我找到的家教就是一只恐龙!”
“哇,别插嘴啦!然后呢?”听到小辣妹,还有我之前说的中途先离开了,这些同学恐怕联想到香艳的事迹,又是兴致勃勃地期待我的故事。
“然后,还有什么然后?三个家教的学生一同由家里溜出来玩,被我逮到,然后押回家里去啦!还有什么然后?”
“喂!你也太逊了。三个女生耶,不会好好把握!我知道了,你想放长线钓大鱼是吧!”
我冷冷地应道:“谁跟你说是三个女生了?是两个小太保和一个小母老虎。放什么长线钓大鱼,我是怕他们会惹事生非,就把人押回家了。”
杨白华这时怨道:“真是的,要走也不先说一声。”
龙九纹却道:“事情都过去就算了。反正那时候也不好找人。不过,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?”
双手一摊,我装出不情愿的表情说道:“到了学生家里都几点了,你要我上哪?所以就借宿一晚,到了隔天就被要求加班,帮忙看管那几个问题学生。想不到那里的家长到了深夜才回家,所以又多留一晚了。真够倒霉!”
龙九纹半开玩笑地说:“真是辛苦你了。”
“啧,真是无聊。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精彩故事呢?”
同学的抱怨真叫我感触良多。和平的日子过久了,总是喜欢来点精彩刺激的,可是,要是让他们也与选民面对面,又会如何?
不论如何,能够什么也不知道,就这样快快乐乐地上学、聊天打屁,真的是很幸福的生活。可是,幸福的人却反而喜欢追求一时的刺激。
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阵疲惫。
“让一让,我要拿脸盆先去冲个澡再说。”
“喂,现在没热水啦!小心别感冒了。”一位同学好心地提醒。
“没关系,楼长那有电热炉。”
听着这些同学瞎聊那天晚上的事,让我觉得非常不舒服,决定“澡遁”,让水洗涤这一天一夜来的疲惫。
寝室内,龙九纹与杨白华还是英雄自居似地,向同学们夸耀周五晚上的盛事,好像他们亲临一场帮派大混战似的。
换装的同时,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龙九纹的夸张言词。虽然龙九纹讲起话往往多加渲染,不过,跟事实也差太多了。真正有发生打斗事件的地点是在地下室,而且也没什么西瓜刀、开山刀、球棍或枪枝之类的凶器;再说,也根本没什么帮派的斗阵。
我猜,龙九纹是以靖安会出动的大批人马,加上由地下室抬出的伤者猜想事情的经过。只是一场选民杀戮的惨剧,可以让龙九纹编成一出动人心弦的帮派情仇恩怨的终结战,真不知道是龙九纹太会把所见的“事实”加工,还是靖安会情报操作的手法太过巧妙。
一面听一面暗中摇头,换下轻便的短裤正要把皮夹掏出来,才发现裤带中多了两件东西。
手机?
对了,这是茹焰交给我的。说什么怕我会遇到危险,所以给了我这个特制的手机。上面已经储存了三组电话号码,云神父、靖安会的危机处理小组,还有茹焰的手机号码。
这个手机之所以说是特制的,因为它不只是一个手机,还是一台卫星定位装置。只要我带着它,行踪就在靖安会的掌握之中;上面还有一个危急时的求救钮,只要按下,靖安会的人员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来。
这个手机是放松对我监视的条件。
感觉虽然不好,不过总比被人直接监视来得好。况且,有人要代我付电话费,就勉强用用吧!
另一个东西——石头?
这就有点奇怪了。我不记得有人拿石头送我,再说,我也不像伯仁有四处捡奇石的习惯。
不过这石头还蛮特别的,外观略呈长方,只是没有长方体的棱角,十二个边都呈圆弧形。颜色是暗黑色,不过暗中带亮,有某种金属的光泽。虽然只像公车票那般大小,可是一颗石头跑到我的口袋中,竟然完全没感觉。是我这两天太累了吗?还是云神父恶作剧偷偷放入的。
算了,不过是个石头,还是先去洗澡放松一下,比较实际。
这回丝丽儿没有跟来。
她为了拟定我的训练计画而努力中。难得可以一个人好好洗个澡,可是等会儿就有丝丽儿加强特训课程在等我。虽然说是为了明天晚上能有“料”好教导士谦他们,不过,我宁可什么也不做,就是发呆、睡觉都好;总之,就是远离有关选民、风身,还有靖安会的一切,甚至好好用功读书我都甘愿。
想归想啦,现实还是残酷的。
不过,我还是很体谅丝丽儿的辛劳,给她充分的准备时间,好好地在浴室里待了快一个小时。冲水冲到皮肤都皱起来了,才不甘愿地走出浴室。
“喂!你这个浪荡子!”回寝室的路上巧遇伯仁。
“啊,伯仁,你也没回去啊?昨晚去哪疯了,看你像个熊猫似的,哪有武林高手的样子。”
伯仁搭上了我的肩,抱怨道:“谁像你啦!昨天又帮教授作实验;整理数据。真是浑蛋教授,只会压榨学生!说什么明天一定要把结果弄出来,好不容易在天亮前把数据整理好,他倒好,自己带着家人去泡温泉。把我们这些辛劳的学子当什么嘛!”
“喔、是喔?可是,你干嘛这么用心帮忙?又不是研究生,没有教授罩就不好拿学位。”
伯仁笑道:“没有啦,那个实验也还蛮有趣的。学到的东西也不少,又能认识不少研究所的学长,说是帮教授忙,其实我受益更多。不过,不发发牢骚,这种辛苦还真难干下去。对了,你也别混得太凶,虽然说你打算毕业就回老家务农,可是前提是要能毕业啊,可别光顾着玩。”
天地良心,我哪是光顾着玩。
说到玩,我还真的什么也没玩。要去打麻将,没打成,结果惹上了选民,从此没完没了;联谊嘛,又扯上了洁宜,弄到现在,还让我不敢面对大伟,事情还挂在那儿,不知该怎么解决才好;再说前天,本来是高高兴兴地要去跳舞泡美眉,结果更是惨剧收场。
奇怪,是我的八字与这座城市相冲吗?不然怎么会这样。
“要不要一起去吃饭?”
听到这句话,我扳开伯仁挂在我肩上的手,眯着眼说道:“不会又要我请客了吧?你忍心要一位靠着家教收入筹措生活费、穷困而向上的好学生为你破费吗?先说明一下,我昨天可不是去玩,而是去为家教学生加课,代替家长看管小孩。结果家长太晚回家,我不得已才借宿一晚,可不是去干什么不良的行径。这回你可没办法用这个理由要遮口费!”
“喔,拜托。我是那样的人吗?”
“……难道不是吗?”
“唉,被好友误解,真叫我心痛……想不到十几年的交情,竟然不值一顿饭。唉,既然这样,那我就不请你吃午餐了……”
伯仁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夸张模样,好像受了什么极大委屈的样子。
“你要请客?”
“当然,而且是好料的喔!火车站斜对面的一品牛排馆,海陆大餐。”
“……真的还假的,你中彩券了吗?”
“没有,你知道我是不随便赌博的。”
我很认真地摸摸他的额头,又摸摸我的,道:“奇怪,又没发烧?还是帮教授作实验,熬夜熬坏了脑袋?”
“喂!又不是没请过你,有必要这么夸张吗?”
“是没错啦,可是路边摊跟牛排馆的海陆大餐,价格差了好几十倍耶!而且是那家一品牛排馆耶,东西超贵的名店耶!”
“所以说你要好好感激我啊!”
说着说着,伯仁得意地由口袋中取出两张招待券,在我眼前晃来晃去。
“什么嘛,原来是招待券,我还以为你真的这么大方。”
“这可是我辛苦作实验熬来的,换算成工资还很不划算呢!而且还是找你一起去吃。那种地方应该找美女一起去才对的。”
“是、是、是,真是委屈你了。”
“也没有啦,只是要约美人也来不及了。招待券有效期限正好是今天,不用也是可惜啦!你可要心存感激喔!”
“好啦、好啦,谢谢你,伯仁阁下!”
一面瞎聊着,走回寝室。
房里已经没人,龙九纹他们大概又约出去玩了。
伯仁催促道:“你快点换好衣服,我们马上出发。”
“有必要这么急吗?不是才快十一点而已。”
“到那里就十一点多了。太晚去人多,而且我也想要早一点回来,再补个眠。”
“好啦……”
既然要去大餐厅,那得穿好一点。
不过……衣柜里还真没什么可看的衣服。最体面的一套已经穿了两天两夜,总不能再穿那一套吧!
算了,穷学生就该认命,干净简单就好,别想装成上流社会的仕绅。
想一想,生命还是会有“好事”的,伯仁果然是我生命中的贵人,在我心情低落时,马上出现,用豪华的大餐为我加油打气。
坐在我书桌前的伯仁突然叫道:“哇!好奇特的石头。喂,小武,把黑天使送我吧!”
“黑天使?”
伯仁拿起我掏出口袋的石头,爱不释手地把玩着。真受不了他,马上就给石头取名字了。
“好啦,好啦,你要就拿去。”
“哈,你看这颗石头真的是极品。这种纹路、光泽,还有浑然天成的形状,真是太棒了!”
真搞不懂,不过是颗石头,有必要高兴成这样吗?如果是珍贵的玉石或宝钻也就算了,小小的黑石头,有什么特别的?
不过,那颗石头到底是打哪来的?
时间对每个人都很公平,不管是怎么用,每个人的一天都拥有一样多的时间,浪费也好、珍惜也好,都不会因为使用的方式不同而增加或减少,而且也不会因为个人的意愿而停止流动或加速流失。就算再不愿意,星期一还是会来到,假日的时光总是无法变长。
不论是上班族或学生,都有某种程度的星期一症候群,有的人是感叹假日短暂,有的人则是在假期中充电后,带着无限的活力开始一周的第一个工作天。
而我则是硬着头皮前往家教学生的家中。
在公车上,我就想过很多问题。帮士谦他们训练风身是一回事,毕竟这事急不得,反正他们对所谓的风身还不熟悉,在我还没摸熟丝丽儿为我准备的一大叠教材之前,可以先用拖字诀。
让我头痛的是,该怎么面对素姨。这三个小鬼彻夜未归,虽然靖安会很有办法,可是他们到底对素姨做了哪些处置,我完全不知道,也不清楚这个人是怎么跟素姨解释外宿未归的情况。
更重要的是,我自己觉得对不起素姨。她请我当家教老师,是希望将这三个问题儿童导入正途,可是我却让他们陷入与选民的战争之中。不管怎么看,加入靖安会就像加入某种大型的不良帮派,就算是为了“人类”,他们还是踏入血腥的不归路;我不认为素姨会希望哲仁为了报仇而身陷险境,而为好兄弟两肋插刀的士谦与佳琪就更不用说了。
到了这个古色古香的家,素姨叹着气向我抱怨。内容当然就是有关他们集体夜游彻夜不归的事情。不过,其中的内容完全没有我的存在,更让我心虚的是,素姨最后还觉得他们算变乖了,虽然由这三个小鬼头身上的外伤来看,他们分明是在外面惹事生非,不过没扯上警察,也没人登门抗议,他们也乖乖地低头认错,并且立誓要痛改前非。
如果这样算变乖了,那他们之前……真不敢想象我到底教到了什么样的学生。
家教课开始后,我还是一如之前的作法,让哲仁自修、加强补救佳琪,偶尔关注士谦。不一样的是,士谦看我的眼神改变了,之前那种高傲不拘、活像只刺猬的态度已经消失。偶尔还会偷瞄我,像是在看珍禽异兽般地打量我。
上半堂课我对前两天的事只字未提,他们也很有默契地乖乖上课;不过中间休息过后,开始下半堂时,佳琪在素姨收走点心之后,把门带上,然后扣下门锁。
看来,该来还是逃不掉。
“小武哥,你得快点解决我的问题啦!”佳琪鼓起腮帮子,像极了动怒的河豚。
“怎么了,你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你知道这身奇怪的能力让我吃足了苦头吗?气死我了,不论是昨天晚上的牛排,还是今天中午的猪排饭,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耶!”
看到她一脸哀怨地向我抱怨,可是,牛排、猪排饭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?她这么说谁听得懂啊!
还好有士谦代为说明:“我身上的电气好像在那天晚上全用尽了,这两天我试了许多次,也只能让小灯泡亮一会儿。不过琪琪可就惨了,她完全无法控制冻气的产生,昨晚吃牛排的时候,原本热呼呼的鲜嫩牛肉竟然在瞬间结冻,还差点让她咬断了牙。今天中午也是,一不小心又让午餐结冰,让她由中午饿到现在。”
“喔……难怪你刚才都没动点心。”
佳琪又嘟起了樱唇,哀怨地看着我。
这个情景让我想到了一则寓言,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“哈……那你不成了点石成金的国王,看得到、吃不到,果然是很痛苦的事。”
“你还有心情笑!这很严重耶!”
一旁的哲仁同情地点头,不过,士谦在同情之余,嘴唇也悄悄地上扬,根本就是努力装出同情的脸色,同时强忍笑意嘛。
问题出现了,她唯一能指望的人当然是我。不过,该怎么解决,我却毫无头绪,只好再把问题丢给丝丽儿。
“先让我想想……”
总之,先拖一下吧!
要找出问题的根源应该不难,只是要花点时间。
首先,丝丽儿要与佳琪的守护精灵沟通,了解问题所在,然后告诉我后,再寻找解决之道。要是佳琪能与她自己的守护精灵沟通就好办了,至少就不用把话传过一个又一个。
想想看,雪精灵把问题提出来给丝丽儿,由她转达给我,然后再由我告知佳琪,何不由守护精灵直接与佳琪研究,那多省事。
可惜他们的灵格太低,无法与自己的守护精灵沟通,不过这才显出我的价值。而我只能看见他们的守护精灵,却也没办法与他们沟通,所以也显出丝丽儿的重要。为什么事情总要搞得这么麻烦呢?
经过一番沟通与讨论,事情其实很单纯。佳琪的风身并没全开,可是身体却累积了大量的灵力,在宣泄管道有限的情况下,只要她情绪波动较大,就会让“风”泄出;而目前宣泄的管道只有让风化为冰冻的寒风,所以才会造成这种效果。要解决也不难,只要让她的风身完全觉醒,并且教导她控制这一切。当然这得花上许多时间,可是她的问题是迫在眉睫,所以也得实施短期的方案——让她过多的灵力宣泄出来。
要实施这个方案将佳琪的问题暂时解决,最高兴的人并非佳琪本人,她还担心我会被冻成冰人呢!对此高兴得眉开眼笑的人却是丝丽儿这只天使,她倒好,为了我能耗费大量的灵力施用新的印契——中和——而高兴得手舞足蹈。
“你就尽情地对我施放冻气吧!”
“可是……”佳琪依然不安。
“放心,我自有办法。倒是你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,尽情地练习运用你的能力。”
我露出体贴的微笑,然后握住了她的手。
这丫头突然脸变红,然后灵气流动,风由她体内流出,再经由冰雪精灵的作用,化为寒冻之风,再由她的指尖流出,离开佳琪与雪精灵的掌控。
所谓的中和,理论上能抵消所有的灵气作用,不过有个前提是要拥有两倍的灵气,而且能及时将对方的灵力化解。另外,已经化为物理或化学作用的事实并无法改变,所以,我必须在佳琪的寒冻之风脱离指尖的那一瞬间,将她送出的“风”中和。
说难嘛,不是多难的事,毕竟佳琪只是个生手,而流通风的孔道又不大。但我也是第一次实际操作中和这个法印,要是有个失误,就要有被冻伤的心理准备。
还好老天见怜,在与雪精灵充分的沟通下,她只为主人做出了非常单纯的寒风,让我与佳琪都得到充分的练习。
当然,还是有部分的冻气遗漏了,不过,这些冻气在两道灵气的激荡下,并没有影响到两人的手掌,只是让空气中的水分结冻,让我们的手被冰结雾气所围绕,更显得神秘与不凡。
费了点时间,总算让佳琪过多的灵气得到充分的宣泄。当我宣告完成的同时,也让这三个人开始用敬佩的目光看我。
在赢得他们尊敬的同时,也是负担的开始。看来,我是不能摸鱼打混,好好指导他们掌握风身也成了我应尽的责任。
这一堂家教课比平时多上了快一小时,由于我不想因为教授士谦他们风身的原故,而影响到学校的成绩,所以特别加强佳琪的数学,还跟他们约法三章。
第一项当然是不准他们炫耀这身特别的能力。关于这一点,他们倒很能体谅,事实上,靖安会那方面似乎也对他们做了相同的告诫;这身能力要是被查觉,在学校已经算异类的三人,恐怕会得到更多异样的眼光。他们早就尝尽出风头的滋味,相较于一般年轻人,他们对于“走路有风”和“羡慕的眼光”这种特殊的对待,早就有免疫力了。
事实上,士谦不必会发电也有很多小弟级的追随者;至于佳琪,也早就饱受别人异样的眼光看待,像什么不良少女、风骚辣妹、危险的暴力分子,种种会招来特别待遇的标签,早就不知贴了几张在她身上;哲仁则好一点,不过偶尔会“抓狂”的他,也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人物,况且为了父母的血海深仇,什么条件他都能忍下来。
第二项则是要他们听从我的指导,不得怀疑。虽然这是我心虚之下订出的规矩,不过他们对于“风”的作用毫无概念,还当成是拜师的要件,就像是某某密宗或神秘教派的入门规矩。
不过第三项就引发佳琪的强烈抗议,因为我要找他们学业成绩必须达到平均水平。哲仁当然不用说了,他只要不退步得太夸张,绝对是高标准的实力;士谦也没什么问题,他的成绩平均来看还算中等,甚至有一、两科还是资优生的水平(也就是说,有一、两科有点烂,把平均分数拉下来),本来就花很多时间在处理外务的士谦,只要略为收心,要维持功课也是轻而易举。
就只有佳琪这位满江红的“好学生”会强烈抗议。
不过,关于这一点,我绝不退让。
因为我可是以家庭教师的名义来指导他们的,而且这也是我重要的经济来源,要是我越教,他们的功课变得越差,那我还有什么立场以家庭教师的名义自居,就算被解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。
经过再三的说明,佳琪只好妥协,不过,我也不可能要她马上拥有中等水平的成绩,所以提出进步幅度的要求,要求她渐渐跟上学校的学业进度。
士谦以看戏的心态说着风凉话:“总之,琪琪你就好好加油吧!”
“没问题的,有不会的地方我也会教你。”哲仁则诚心地为她加油打气。
“那么今天就上到这里了。再不回去,我就回不了宿舍了。星期三我再验收今天教的东西——不论是学校的功课,还是另一种功课。”
佳琪撑着她的苦瓜脸说道:“就会欺侮我,学校的功课不过是为了考大学才存在的,干嘛这么在意。”
“话不是这么说喔,你要是连学校那些‘简单’的东西都学不好,那武哥教的东西怎么学得好。这可是修炼风身的资格证明,你要是不加油,我跟哲仁就要丢下你啦!”
“放心啦,数学没你想象中那么难啦,就是国文、史地也是背一背就好啦!”
佳琪气道:“你们别说得事不关己的样子!你们不曾脱离学校一、两个月,要我一下子将两个学期的进度补上,当我是超人啊!”
最后我安慰道:“总之,请加油吧……”
与素姨道别后,走出房子,准备穿越屋子四周的密林时,已经快要十一点了。
在树林内,好像远离市区喧嚣与吵闹,待在林中,心情好像特别容易得到平静与安宁;不过,深夜的风带来些许凉意,还有一点点阴森的感觉。
远方门口的灯已经熄灭了,负责守门的老伯可能已经休息了吧?希望我不会打扰到他休息才好。
走到一半,树林的左边突然传来低声的怒吼,还有黑影闪动的样子。
怎么回事,只是树影与风的声音吗?
“呼呜!咚、碰!”
人的声音,还有撞击声?
是小偷吗?
这……过去看看吧,要是有小偷,我也不能装作没看见。
虽然已经小心轻步,尽量不发出声音了,可是不论我再怎么放轻脚步,地上的枯叶、小树枝就非得与我作对。
“你不是该回宿舍了,有空在这溜跶鬼混,不如快点回去用功!你看,你连灵力的基本修行法都说得支支吾吾的,怎么当老师嘛!你要是教的不好,别人会误以为我是个无能的天使耶。”
“真啰嗦……”
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,结果丝丽儿就飞到我前面,又指着我的鼻子打算说教。不过,看到飞在空中的她,我才想到何必亲自过去,请她当尖兵过去侦察一下,不是又快又方便。
“前面好像有东西啦,你先飞过去看看好吗?”
“有东西?”丝丽儿转身望去,一会儿才叫道:“咦!真的耶!有人,还有……”
“还有什么!”
“你不会想知道的啦!”
“别卖关子了!还不快说。”
丝丽儿一副“这可是你自找的”的态度,应道:“不就是你最讨厌的怪物,被称为选民的那种东西。不过……”
“啊!”
没等她把话说完,我就紧张地跑过去。选民,真是糟糕,怎么会跑到这里,是因为闻到佳琪他们流出来的风,才跑过来的吗?
不能让选民乱来!这里可是我赚取生活费的重要地方,怎么可以让他们来捣乱!
就算无法将选民解决,也要想办法把它引开!
树林难行,加上充当行动照明的丝丽儿又被我甩到后头,一个不小心,就被凸起的树根绊倒。
重重地跌了一下,痛得我差点没叫出来。
然而,我跌后,马上又有东西倒在我眼前,才差点没把我吓死。
一颗黑黑的、长着稀疏毛发、像狗又像猩猩、有一人合抱那么大的头,正好倒在我眼前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!
这也太巧了!
我跟它大眼瞪小眼的,吓得我都忘记要惊叫了。
不过它却没理我,一个翻身就站起来。一个足有四公尺高的巨大身躯挡在前面。
这只选民身上泛着黑气,接着一道闪光突然穿透它的胸部,爆出绿血,然后选民就跪下、低头,再不能动。
紧接着污浊的“风”吹起,像是地狱深处的怨魂开始脱离选民的身躯,挣扎着要逃亡。不过,所有的怨气和亡灵全都被吸入黑洞般的孔洞之中。
树林中的巨大身躯随之消失,只剩下一具弱小的身躯躺在地上。
我抬头一看。
那不是看门的老伯吗?
他一手拿着像榴弹枪的东西,一手举着像权杖又像令箭的武器,在月光下喘着气。
身上满是血,有绿色的也有红色的。他的血与选民混在一起了。
那个和和气气的老伯,现在哪像一个半退休的看门警卫,说他是杀戮战场的特攻队还差不多。
老伯没有理会地上的尸体,左右观视之后,就快步跑开,动作矫健轻快,连我都自叹不如。
“喂,我说啊,那只选民好像快不行了,你又何必……咦?你没事趴在这干嘛?”
丝丽儿这时也赶过来了。
我惊魂未定地爬起来。拍拍身上的枯叶与灰尘,才道:“回家了,回家了。”
“喂,我在问你话啊!怎么不理人,你这家伙越来越没礼貌了!”
丝丽儿像是生气了,可是我现在没心情与她抬杠。
快步地走到大门。
这时警卫室的灯又亮了起来。
老伯在里面若无其事地看着电视,我叫了一声后,他才出来为我开门。
这时的他又变成平凡的老先生,衣服也与方才屠杀选民的人不同,那会是他吗?
实在不像,黑暗中看得不清楚。而且如果他也是靖安会的一员,那也没有理由对我隐瞒。
“伯伯,你刚刚不在啊?”
“啊、是啊,我去买宵夜了。”
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,而且警卫室内确实有吃的东西。
当我走出大门,与他道别后,伯伯再把门锁上,要走回警卫室时,我突然看到在他的裤角沾有绿色的血液!这一刻我能确定,就是他把选民干掉的!
怎么会呢?真的是他?
我叹了口气,这时我才明白,原来这座城市的和平生活是建立在许多不为人知的血战之下。
还有,这座城市到底还藏有多少秘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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