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灵四艳
内容简介扬州城西有一座仙女庙,庙中供奉着四尊美艳无比的仙女,原来另有四位与四尊仙女神像一模一样、武功高不可测的美女,她们就是渡月师太为称霸武林的四名幽灵鬼杀手。
无影剑客岳湘,潜入仙女庙,以情恋征服了庙中的住持青莲子,在青莲子的支持下,深入密室,结识九阴鬼母,在四美杀手的卧室中,建立了男女情谊,掌握了她们的灵性……
不久,仙女们在仙女庙召开宣布统治武林大会。岳湘、桑木道长、九阴鬼毋、青莲子应邀入会,突然发动袭击,制止了四美幽灵杀手的大屠杀,斩杀了渡月师太等凶手,消除了一场武林大浩劫。
第一章仙女庙中邪
扬州豪富徐百万的大厅上,一共坐着四个人,除了徐百万本人之外,还有三个客人。但伺侯过四个人的丫头,却有八个。
其实,每个人面前的茶几上,只摆了一杯清茶,一盘细点。四盘细点,没人动过,就是那极难喝到的雀舌香茗也没人喝过一口。
八个伶俐的丫头,都不停地转动着目光,希望能找点事情,表现一下善伺人意的殷勤,只要有人喝一口茶,她们立刻会替你加添上滚烫的开水,可惜,八个人却很失望。
能到徐百万这里作客的人,至少要在扬州地方上有点声望、身份才行。事实上,这三位客人,也是扬州的大人物。
第一位青衫长髯,乃是名满八府的儒医叶天望。他不但医术精湛,而且,还有很好的学问,被誉为江东八府第一名医。
第二位是四十多岁,面如锅底,浓眉环目,身躯修伟,虬髦绕颊,是扬州龙威镖局的总镖头,铁掌罗刚。这人不但练成一双铁掌,力能碎石开碑,而且足迹遍及大江南北,江湖上的阅历,丰富异常。
第三位是徐百万府上的护院教师谭长风。那只是一个三十四五岁的人,中等身材,平庸面貌,看上去并不起眼,但他却是徐百万重金聘来的高手,也极得徐百万的看重。
像徐百万这样的豪富,自然要请一个一流的护院武师。就算是花银子也是在所不借,因为徐百万有太多的银子。谭长风就是在一次很秘密的比武征选之下,力败十三位高手,得到徐府总教头的职位的。徐百万亲自看过了那次比武的情形,对谭长风的武功,十分佩服,所以,对这位总教头,也有着一份特别的敬重。
四个人的面色都很严肃。徐百万缓缓站起身子,举手连挥,八个丫头一齐退了出去。搓搓手,他满脸惶急地说道:‘天望兄,你的医术,已到了医死人、肉白骨的能耐,难道对犬子的病势,真的束手无策了吗?我不在乎银子,花多少银子,我都愿意。’
叶天望轻轻吁了一口气,道:‘徐兄之言,未免见外了,就凭叶某人和徐兄这份交情,兄弟如是能尽心力,岂有推辞之理。小弟己然尽了心力,实在查不出徐少兄的病源,无法下药。’
徐百万不停地搓着双手,焦急之情,溢于神色之间,但他仍然尽量地使声音保持着平和,说道:‘天望兄,你知道,兄弟就此一子,无论如何,要请天望兄成全了他。’
叶天望沉吟了一阵,道:‘徐兄,兄弟不敢妄自菲薄,我的医道,放眼当今之世,也很难找出三五个人来,不过,今郎生的不是病。’
徐百万道:‘不是病,怎么一直昏迷不醒?’
叶天望苦笑了一下,道:‘至少,兄弟无法找出病源。’
铁掌罗刚皱皱眉头,道:‘叶大夫,你说徐公子生的不是病?’
叶天望点点头:‘所以,要罗兄多多费心了。’
罗刚道:‘我!’
叶天望道:‘徐公子昏迷了已有半日一夜不醒,天望又查不出其病源,可能是伤在了江湖人物的手中。’
谭长风突然接道:‘叶大夫,如是徐公子伤在江湖人物手中会留下伤痕才是。’
叶天望沉思了一阵,道:‘谭教头查看过徐公子的病情了?’
谭长风道:‘查看过了,徐公子绝不是被人点了穴道,而且非为暗器所伤,是不是中了什么奇毒?’
叶天望抬头望着屋顶.出了一阵子神,端起面前的一杯荼,喝了一口,道:‘不是!如是中了毒,定会有中毒的征兆。就算极为细小的淬毒暗器,天望也自信可以看得出来。’
罗刚道:‘大夫,这就叫我罗某人想不明白了,他既不是中了毒,又不是被人点了穴道,怎会如此地昏迷不醒。’
叶天望又沉思了片刻,道:‘天望不是江湖中人,但我涉猎庞杂,从几本和医道有关的札记上,我想起了一些江湖人物的传说、记述。江湖上有一种移魂大法的传说,不知道罗总镖头和谭教头听过没有?’
谭长风脸色一变道:‘听过,难道除公子伤在移魂大法之下?’
叶天望缓缓站起身子,道:‘徐兄,对令郎的病情,天望很惭愧无能为力,也许罗总镖头和谭教头能为徐兄分忧,兄弟先告辞了,徐兄如觉着还有需要兄弟之处,但请派人招呼一声,兄弟即刻赶来。’说着,迳自举步向外行去。
徐百万虽然处于惶惶无依之中,仍然保持了礼节,起身送到了厅外,道:‘天望兄好走。’
望着叶天望远去的背影,谭长风缓缓道:‘罗总镖头足迹遍天下,见闻广博,可瞧出一些蛛丝马迹吗?’
罗刚道:‘叶天望果然不愧是一个饱学的儒医,对这等江湖上的秘闻传奇,竟然也能知晓。’
徐百万道:‘罗兄,江湖之上,真的有这种怪事吗?’
罗刚道:‘有!不过,这也只是一种传说,我可没有见过。’
徐百万道:‘好!好!既然找到了病源,就该有疗治之法,罗兄,你多帮忙,不管要花多少银子,我都不在乎。’
罗刚的黑脸上,泛现出一片尴尬之色,道:‘徐兄,这只是一种传说,老实讲,兄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,也没有什么办法。’
谭长风道:‘如若徐公子真的是被江湖人物所算计,他们应该有一个目的才对呀?’
徐百万道:‘他们目的何在呢?如是要钱,也该泥人通知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昨天下午公子受到暗算,现在,天还未过午时,照一般江湖中人的习性,今天,他们该有消息来的,至迟,不会超过明天。’
徐百万叹口气道:‘长风,快一天一夜了,宝玉一直没有醒过,没有说一句话.没有l喝一口水,我担心他能否撑得下去。’
罗刚接道:‘如若少兄真是受到江湖人物暗算,咱们可以找他们去,最好,把陪公子的书僮找来,我再问问他。’
徐百万突然提高了声音,道:‘把喜儿给我叫来。’
喜儿,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孩子,正当充满青春、快乐的年龄,但现在,他却形容憔悴、一脸愁苦,大概自从公子遇险晕倒之后,一直没有睡过。他畏怯地行到了徐百万的身前跪了下去.道:‘老爷,喜儿叩见。’
徐百万冷哼一声,道:‘你和公子走在一起,怎么晕倒在那里的不是你呢?’
喜儿道:‘我!我……’
罗刚道:‘徐兄,我们要问明详细的内情,不要吓着他了。’
徐百万冷哼一声,道:‘好,那就请罗兄问他吧?’
罗刚轻吁一口气,道:‘喜儿,你起来,不要害伯,要据实回答我的问话。’
喜儿站起身子,躬身向罗刚说道:‘见过罗爷。’
罗刚笑一笑,道:‘不要多礼,少爷是怎么晕倒的?’
喜儿道:‘昨天,少爷带我一起去游仙女庙。’
罗刚道:‘这几天正是仙女庙会会期.听说赶庙会的人很多。’
喜儿究竞还未脱孩子气,说到庙会.脸上立时飞起了一抹神采,道:‘是的,罗爷,那简直是人山人海……’
罗刚道:‘徐少爷就在那人山人海中晕了过去?’
‘不是,我们看到了一个……’喜儿的脸上.突然泛现出惊怖之色,顶门上泛出了冷汗,竞然接不下去。
徐百万怒道:‘混帐,不是看到了一个人吗?为什么不说下去。’
喜儿惊惧池摇着头道:‘不……不是人……。’
这下倒叫徐百万震惊了,一拍木案,道:‘不是人是什么?’
罗刚道:‘徐兄,请暂息怒火,你这样怎能问出内情,需知个中的经过,如若有得一点差错.就会有很大的谬误。’
徐百万道:‘是,罗兄请问,兄弟不再插口就是。’
罗刚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温和,道:‘喜儿,那么多赴庙会的人,总不见会出现一个妖怪吧!’喜儿摇摇头.道:‘也不是跃怪,是……是……是仙女。’在座三人,都听得为之二呆。徐百万口齿启动,但他忍了下去,没有出声。
罗刚道:‘仙女庙中,自然有很多的仙女塑像,进入庙中的人,自然是人人可以看到了。’
喜儿道:’不,不是塑像,是活的仙女。’
罗刚怔了一怔,道:‘活的仙女,喜儿,你没有看错吧?’
喜儿道:‘是真的。’
罗刚道:‘那是有很多人看到了?’
喜儿道:‘不是,只有我和少爷看到了。’
罗刚有些迷惘,笑道:‘说明白点,仙女庙中不是有很多人吗?’
喜儿道:‘我和少爷到了仙女庙的后院,看到了那个仙女,衣服、面貌,都和殿中的塑像一样。’
罗刚呆了一呆,道:‘哦!那么以后呢?’
喜儿道:‘少爷追上去了。’
罗刚道:‘你为什么没有追去呢?’
喜儿道:‘我本来想追去的,但少爷不许我跟去。少爷进入跨院后发生了什么事,我没
有看到,我找去的时候,少爷已经晕在了地上。’罗刚道:‘那里没有别人?’
喜儿道:‘没有,仙女庙大殿后面的跨院,本来是禁止游客进去的,我和少爷溜了进去,那里很幽静,除了那个现身的仙女之外,再没有见过别的人,后来风少爷晕倒在地上.我吓坏了.背着少爷出来,就雇了一顶轿子奔回府中。’
徐百万怒道:‘喜儿,你昨天回来,为什么不讲清楚呢?’
喜儿道:‘回老爷,小的—直想说,但老爷一直在发脾气,小的实在没有机会说明详细的经过。’
徐百万想了一想,叹进:‘好!你下去吧!’
喜儿转身行了几步,回头道:‘罗爷,我想,我想少爷追逐仙女,一定是中了邪。’
徐百万道:‘你胡……’说了两个字,突然住口,原来,他想一想,觉着喜儿不会说谎,此事确也有些诡秘莫测,心中对那仙女现身一事,也有些犹豫起来,不敢再胡乱发作。
一直很少开口的谭长风,突然笑道:‘喜儿,快去吃饭,再睡个午觉,养好了精神.下午带罗爷和我到仙女庙去瞧瞧。’
喜儿的脸上又现出惊怖之色,道:‘我不敢再……’
潭长风接通:‘不要怕,有罗爷和我陪着你。’
喜儿无可奈何,点点头,举步而去。
大厅中,只剩下徐百万、罗刚和谭长风。徐百万搓搓手,叹息一声道:‘罗兄,难道那仙女庙的仙女,真的会在白昼现身吗?’
罗刚略一沉声,道:‘徐兄,我罗某人走了几十年江湖,耳闻目睹过不少稀奇、古怪的事,但仙女现身的事,倒是第一次听到。’
谭长风道:‘那么,你也歇息一下吧!下午,我和罗爷勘查现场之后,也许能找出一些线索来。’
徐百万道:‘谭教头,我也去。’
谭长风道:‘好!’
正值庙会期中的仙女庙,的确是十分热闹,四台大戏,一班马戏,百数十种的杂耍,当真是应有尽有,无所不包。庙会一连三七二十一天,四方之人从数百里外赶来,临时搭建的草舍篷帐,绵连了数里之长,果然是人山人海,热闹非凡。
徐百万换了一身很普通的衣裳,罗刚和谭长风,也穿着一般村汉衣装。这是潭长风出的主意,他觉得,如要真想在这里查出一点什么,必须要隐密身份。
徐百万是扬州的首富.名气大得很,但真正见过这位大富豪的人,却是不多,再加一身普通的村民衣着,竞是没有人认得出他。倒是罗刚,修躯虬髯,扬州地面上,确有不少人认识他,所以,罗刚经过了一番易容。在喜儿领路之下,三个人先进了仙女庙的大殿之中。
谭长风低声说道:‘喜儿,你和公子看到的是哪一个仙女?’
喜儿道:‘左边第一个。’
谭长风仔细看去,只见神像高可及人.栩栩如生。居中而坐的九天玄女神像,金身风冠.塑像端庄,但分站在她两例的四个女婢.却是塑造得十分娇丽。左首第一个婢女,身着粉衣裙,眉目如画,嘴角间还微微带着笑意。
徐百万低声道:‘喜儿,你没瞧错吧!真和这个塑像一样吗?’
喜儿道:。没瞧错,我虽然只看了一眼,但瞧得十分清楚。’
谭长风道:‘喜儿,带我们到公子晕倒的地方,记着,一定要走原路。’喜儿点点头,向大殿旁边一座侧门行去。
谭长风道:‘罗兄请保护敝东主,我跟蓉喜儿。’其实,徐百万已加快脚步,紧追在喜儿的身后。
穿出侧门,果然有一块屏风,上写‘静修内院.游客止步。’
喜儿轻车熟路,绕过屏风,迳向前行去。屏风后是一座小小庭院,有一座月形圆门通向后院。这时,一个身首蓝布裤褂、白发萧萧的老妇人,正坐在一张木椅上闭目养神。那木椅就挡着圆门正中。
喜儿低声道:‘谭爷,那一天,这里没有人看守。’
谭长风道:‘走!咱们进去。’当先行向圆门。
那老妇缓缓睁开双目.道:‘各位,后院是本庙中的女弟子静修之处,一向谢绝香客,诸位要卜财求子,请到大殿随喜。’
谭长风答非所问,道:‘老夫人是这仙女庙中的……’
者妇人道:‘洒扫、作饭、打杂的老妈子。’
徐百万道:‘贵庙可有住待?’他虽着村民衣装,但言语之间,仍不失扬州首富的气派。
老妇人的眼睛,似已老花,伸着头打量了徐百万一阵,道:‘庙会之期,住持一早到大殿接待香客,施主请到前殿去找她吧!’
谭长风笑一笑,道:‘咱们是远道而来,随缘观光,还请老夫人行个方便。’
老妇人摇头道:‘大爷多多原谅,老身职司有关,不便破例。’
潭长风道:‘这么说来,这仙女庙内院是一处禁地了?’
老妇道:‘四方随喜的地方.说不上禁地,但后院却是女子静修之处,诸位都是大男人,入内实有不便,但如禀明住持,由她陪同诸位,也许可行……’
谭长风冷笑道:‘老夫人既是不肯方便,咱们只好闯进去了。’身子一侧,人已由那老妇人身侧滑了过去。喜儿一低头,也窜了进去。老妇人急急伸手拦阻,却挡住了徐百万。罗刚左手一伸,有如一道铁栅般挡住了那它妇人,徐百万举步而入。
老妇人急道:‘你们这算……’
罗刚冷冷接道:‘咱们来查一件案子,者夫人不用大惊小怪。’
者妇人还想呼叫,徐百万却递过一块至少有五两重的银子。这老妇人眼睛虽花,但雪白银子却是看得清楚.呆了呆,伸手接过,又坐在了木椅之上,闭上双目。
喜儿带三人行在一条红砖道上,只见两侧都是青砖墙壁,每隔一段,都有一个圆形小门,似乎有不少的跨院。
喜儿在一座小月门前停下,道:‘就是这座跨院。’谭长风举步而入。
小院幽静,有两侧房栋舍,一正一厢。院中种植了不少的花木,微风带来了扑鼻的花香。喜儿指着厢房前面两道石级,道:‘公于就倒在这里!’潭长风哦了一声,踏上两层石级,一伸手推开了厢房木门。
幽静的小室,简单的布设,一桌一椅之外,别无长物。
谭长风锐利的目光,四顾了一眼,摇头道:‘东主,没有人!’
徐百万道:‘喜儿,这庙中跨院不少,你没有看错吧!’
喜儿道:‘小的记得十分清楚,不会看错。’
徐百万道:‘看看这房。’罗刚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,闻言一个转身,向上房扑去。
上房的木门呀然而开,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布衣少女缓缓行了出来。罗刚停下了脚步,谭长风、徐百万也行入了院中。
徐百万道:‘喜儿,是不是她?’其实,他早已瞧出不是,这少女布衣荆钗,打扮得很朴素,而且,貌仅中姿,和那殿中彩衣悦目、貌美如花的仙女相比,实有云壤之别。
喜儿摇摇头,道:‘不是!’
罗刚道:‘姑娘。’
布衣少女合掌躬身,道:‘小女子法名妙喜。’
罗刚道:‘妙喜姑娘,你一直在此跨院中静修吗?’
妙喜道:‘是,我入仙门不久,在此已坐禅半年。’
谭长风道:‘妙喜姑娘既在此院静修,想必见过那位仙女了。’
妙喜道:‘仙女?’
喜儿道:‘是!就是那个穿着粉红衣裙的仙女。’
妙喜道:‘此庙称为仙女庙,仙女在大殿之上,至于在这后殿静修的,都是凡俗之人。’
谭长风冷冷说道:‘咱们找的是能蹦能跳、假扮仙女形貌的人。’
妙喜摇摇头,道:‘我是凡胎俗女,从来未见过仙女行踪。’
徐百万皱皱眉头,道:‘妙喜姑娘前天可在此院?’
妙喜沉吟一阵,道:‘前天不在;这里每月逢七听经,前天好像正是七月初七.每月除此三日外,小女子那是在此院静修。’她说的合情合理,天衣无缝,潭长风等颇有无言以对之感。
徐百万道:‘前天,犬子就在此院受人暗算,姑娘可曾听过?’
妙喜合掌道:‘妙喜听经归来,听人说一位公子在此晕例,想不到竟是施主之子,妙喜不在,未能相助施救,还望施主海涵一二!’她这番话入情入理,既不否认事实,却又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,好伶俐的口齿!
潭长风道:‘这跨院之中,只有姑娘一个人静修吗?’妙喜道:‘是!只有妙喜一人独居于此。’
谭长风道:‘妙喜姑娘,在下可不可以进上房瞧瞧?’
妙喜叹息一声,道:‘诸位施主敌意甚浓,妙喜就算想拒绝,只怕也有所不能.施主请吧!’
谭长风不再客气,举步而行,直入上府。上房也不大,一塌一椅之外,还有一些打坐的蒲团。谭长风实在查不出什么可疑之处,只好退了出来。
徐百万急忙问道:‘长风,瞧出什么没有?’
潭长风道:‘东主,咱们走吧!’徐百万还想说什么,但却被谭长风以目力阻拦。
谭长风挥挥手.道:‘对不起,打扰姑娘了。’
妙喜合掌说道:‘不敢。’
徐百万的书房中,高燃着一枝红烛.门窗紧闭。徐百万习惯地搓搓手,焦虑地说道:
‘罗兄、谭教头,休们看这件事……’
谭长风道:‘仙女庙有些可疑,但她们掩饰得很妥善.明里既找不出什么,所以在下难备今夜暗探仙女庙。’
罗刚道:‘其实.那位妙喜姑娘就是一个很大的破绽.那伶俐口齿,如刀词锋,绝非一个普通的带发修行的女子所能.不过……’
徐百万急急说道:‘不过什么?’
罗刚道:‘罗某人在这扬州地方上,一蹲十几年,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仙女庙和江湖人物有关。’他看了潭长风一眼,接道:‘谭兄,你仔细检查过徐公子的伤势,会不会是被江湖上奇异武功所暗算?’
谭长风道:‘在下查得报仔细,公子的伤势,绝非点穴手法所伤,而且,全身也找不出一点伤痕。’
徐百万道:‘以叶天望的医道而言,如是犬子中了毒,他一定可以看出来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.不管仙女庙是如何的平静无波,但就长风今日所见而言,确有很多可疑之处,今夜长风暗探仙女庙,也许可以找到一点蛛丝马进出来。’
徐百万道:‘他们的目的呢?如若只惩戒一下犬子的胡作非为,似乎也用不着使用此等手段,如是他们别有用心,也该有一点消息传出来才是。’
谭长风道:‘罗总镖头见识渊博,你看这是不是敲诈?’
徐百万道:‘唉!其实.他们只要能使犬子复元,就是花上个万把八干的银子,我也在所不惜。’
罗刚道:‘徐公子这等点水不入,就算情况没有什么坏的变化,体能也撑不了太久,如是他们旨在讹诈银子,明天该有所行动了!’
徐百万点点头,道:‘长风,罗总镖头说的不错,我不会在乎花多少钱,重要的是救回犬子的性命要紧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的意思是……’
徐百万道:‘我不懂江湖事,但我也瞧出了那位妙喜姑娘有些不对,咱们今天去过,也算是有了反应,谭教头今晚去探仙女庙,万一惹火了他们,来个硬不认账,那就麻烦了。如是明天还没有反应,谭师父再去不迟。’
谭长风道:‘长风遵命。’
徐百万目光转注到罗刚的脸上,道:‘你是镖局的总镖头,咱们是朋友归朋友,生意归生意,由今天开始,我请罗兄保护徐家,咱们先照一个月算,我每天付二百两银子。’
罗刚道:‘徐兄,这就见外了,令郎出了事,兄弟插手此事,那是义不容辞的,怎能当生意……’
徐百万道:‘罗兄.我还……有下情。’
罗刚道:‘徐兄只管吩咐,罗某人力能所及,绝不推辞。’
徐百万道:‘如果事情如罗兄预料.明日有什么消息传来,就算他们存心讹诈,我亦愿息事宁人,花钱消灾,只要能使犬子复元就好,如是明日还不见消息,这就要请罗兄和谭师父全力追查了,届时,此事必需要一些有武功的高手相助,这就要罗兄由贵局之中抽调几个武功高强的镖师相助了,自然,兄弟要按规矩行事,应该付多少钱,罗兄吩咐一声就是。’
罗刚道:‘钱的事,暂时不谈,不过,令郎真要牵入了江湖恩怨之中,兄弟自当全力以赴,兄弟暂时告别,明日再来,如有要事,徐兄派人通知一声,兄弟立即带人赶来。’
送走了罗刚,徐百万搓着双手,不停地在室内走动,道:‘长风,你看,会不会是真的仙女显灵,使犬子中了邪?’
潭长风道:‘神鬼之说.只是传言,长风不相信公子会中邪。’
徐百万叹息一声,道:‘有些事,咱们大男人实也不大方便,明天,我叫宝玉他娘,到仙女庙去许个愿。’
谭长风笑一笑,道:‘东主既有此念,劳夫人玉驾一趟也好,长风这就下去准备一下,不过,明天一早,东主最好派入把罗刚请来,如果可能,要他多带两个镖师来。’
徐百万道:‘这个,干什么?’
谭长风道:‘保护东主。’
徐百万道:‘保护我,难道光天化日,他们还敢对我怎样不成。’
谭长风道:‘这个,就很难说了,东主,如若这件事真的牵入了江湖人物,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,如若罗总镖头肯带两位镖师来此,我想,长风也可以放心保护夫人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我一向做我的生意,从来没和江湖人物结怨,江湖中人,怎会找上了我呢?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的生意做的很大,难免会和人结怨,如是利害冲突得太激烈,他们可能会不择手段。’
徐百万道:‘难道他们会雇凶手来杀我?’
谭长风道:‘不错,杀害了东主,他们才能把你的生意抢过去。’
徐百万道:‘这个,会是谁呢?’
谭长风道:‘当然是生意上最大的对手。不过,这个人是谁,长风就不知道了。何况,这些都是忖测之言,目下还没有证据,长风的用心是,先要保护东主的安全。’
徐百万点点头.道:‘好!长风,疾风知劲草,我也不说什么见外的话了,我好高兴,我这个老眼不花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劳累终日,也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,长风告退。’一抱拳,转身而去。
夜来一阵狂风暴雨,天亮后,仍然是阴雨绵连的天气。
罗刚得到了通知,冒着风雨带了两个镖师而来。那是龙威镖局中最有名的两个镖师,连环金镖何通,断魂刀程亮。
风雨挡不住徐夫人爱子亲情,一顶小轿,一个老仆,仍然按预定的时间赶往仙女庙。她没有带三牲礼品,但却带了巨额的银票。
一夜思量,徐百万似乎是想开了很多,摆一点精细点心,和罗刚、何通、程亮在大厅聊天。
仙女庙会,同样也没有受到风雨的很大影响,四台大戏仍然在唱,有很多人撑着伞、冒着风雨看戏。
徐夫人的小轿,在仙女庙前停了下来,老仆启动垂帘,徐夫人缓缓而出。她是个四十六七岁的妇人,仍有徐娘半老的风韵。只是穿得很朴素,并没有扬州第一富豪夫人的气派。她打量了庙中的人群一眼,缓步行向神坛,上香叩拜。尾随的老仆一直紧随在徐夫人身侧。
神坛前,两个执事的中年妇人,并没有特别注意这一位衣着朴素的夫人,但她们很快就改变了对徐夫人的看法。那是徐夫人上香叩拜之后奉上的灯油钱,一张三干两的银票。
仙女庙的香火,虽然很兴盛,庙会期间,一天就有三五百两银子的收入,但像这祥一送就三干两银子,却是绝无仅有的事。
那执事妇人认识字,立刻改颜相向道:‘夫人,请到客室侍茶。’
徐夫人截口道:‘我想见见住持。’
执事妇人道:‘像夫人这样的大香客,住持一定会接见,替你祈福求寿。’执事妇人一面收过银票,一面接道:‘请随小妇人来。’转身向后行去。
那位苍髯老仆,也紧随在徐夫人的身后。也许是三干两银子的缘故,执事妇人只回头望了一眼,没有阻拦随行的老仆。
客室,就在大殿后面,一个布置很雅致的房间。
仙女府的住持,穿着黑色的道袍,长发挽起了一个宫髻。
随行的老仆被挡在了雅室门外,但他却伸头向里面望了一眼,看到了仙女庙的住持。
宽大的黑袍,掩不去她天生丽质。她似乎只是三十上下,也许更年轻些,但却有一股冷厉的庄严,使人凛然生畏。
徐夫人怔了一怔,万福笑道:‘我夫家姓徐,有事求见住持。’
黑衣女子道:‘我就是仙女庙的住持,法号青莲子,徐夫人有何见教,只管吩咐。’
随来的执事妇人道:‘徐夫人捐了三千两银子的灯油钱。’
青莲子哦了一声,道:‘我知道,你下去吧。’目光转到了徐夫人的身上,接道:‘仙女庙神迹常现.灵验得很,夫人有何祈求,只管说出来。’
徐夫人道:‘小儿宝玉,日前在此行为不检,可能有冒犯神灵之处,还望住持拯救小儿。’
育莲子道:‘日前,我也听到过此事,想不到竞是夫人的公子,但不知徐公子目下的情况如何?’
徐夫人道:‘小儿自那日晕倒在庙中后,迄今为止,一直在昏迷不醒之中。’
青莲于沉吟了一阵,然后道:‘夫人是……’
徐夫人接道:‘拙夫徐正庭,扬州府中人都称他徐百万。’
青莲子道:‘哦!原来是徐夫人,真是失敬了,夫人请坐。’
徐夫人道:‘小儿病况垂危,还望住持大发慈悲,救他一命。’
青莲子笑一笑,道:‘夫人,在没有看到令郎的病情之前,我实在无法给夫人什么答复。得先看过令郎的病情再说。’
徐夫人道:‘住持几时能到寒舍一行呢?’
青莲子道:‘现在正是庙会期间,事务繁忙,白昼之间,也抽不开身子,或许今晚可到贵府中一行。’
徐夫人道:‘那就有劳住持了,小妇人告辞。’
青莲子道:‘恕我不送了。’
徐夫人道:‘入夜之后,小妇人在家中恭侯法驾。’
青莲子道:‘料理完庙中事务,我就到府上拜侯。’
徐夫人笑一笑,转身而去,直回徐府。
徐百万、罗刚、连环金镖何通、断魂刀程亮,仍然坐在大厅。不过.他们已经不喝茶了,而是在喝酒。徐府的酒好菜也好,但三个人喝的似乎并不开心。
大厅外突然进来一个须发苍然的老者,罗刚霍然站起身子。老者取下苍发、白须,恢复本来面目,赫然竞是谭长风。原来,一直紧随在那徐夫人身后的老仆,就是谭长风所改扮。
徐百万笑一笑,道:‘看到那位住持吗?’
谭长风缓步入座,道:‘见了。’转脸望着罗刚,问道:‘罗爷认识仙女庙的住持吗?’、
罗刚摇摇头,道:‘从未见过。’
谭长风道:。她道号青莲子,兄弟虽然未和她动过手,但从她凌厉异常的眼神中,可以瞧得出来,她是个有着武功的人。’
罗刚道:‘这么说来,徐世兄的病情,确和仙女庙中有关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青莲子已答应今夜过府探视公子的病情。’
罗刚拂髯沉吟了一阵,道:‘日落之前,若仍然没有别的消息,那就只好看看青莲子的了。’
徐百万搓搓双手,道:‘长风,你看过宝玉情势吗?’
谭长风道:‘公子仍然昏睡未醒,长风很惭愧。’
徐百万叹息道:‘这不能怪你。我是问,他是否还能撑得下去。’
谭长风道:‘看样子,三四天,公子还可以撑得下去。’
徐百万道:‘昨天,下人曾替他滔下去一碗参汤,完全吐了出来,唉!两三天不吃东西怎么得了啊!’。
忽然,一阵清悦的串铃声传入了大厅之中,一个沙哑的声音紧随着铃声传了进来,道:
‘专治疑难杂症,妙手回害,沉菏在床,当面试验,不灵分文不取。’那声音虽然沙哑.但却字字清晰,传入耳中。
谭长风呆了一呆,道:‘罗爷,这声音好清楚。’
徐府深宅大院,这座大厅,在第二进院子里,不论在前街、后巷,呼喝之声,都很难传入这大厅,那沙哑的声音,就像在大厅外面一样,厅中之人,都听得十分清楚。
罗刚道:‘对,这声音是用内功逼出来,故意传了进来,徐兄,快叫人召那郎中进来。’
徐百万爱子心切,早已没有了主意,立刻招呼两个守在厅门口的仆人,去请那郎中。
谭长风笑一笑,道:‘罗爷,你的威名远播,如是被那郎中看到了,不知他会不会认出你的身份。’
罗刚是何等人物,一点就透,和两位镖师暂躲在屏风之后。
谭长风实在很细心,迅速地收起了桌上的四副杯筷,也搬开了木椅。看起来,就只是徐百万一人在大厅中自斟自饮。谓长风垂手肃立在徐百万的身后。他长相平庸忠厚,用不着易容改装就是一个仆从的形貌,再加上一件长衫,更是天衣无缝了。
一个身穿黑衫,左手提着药箱,右手执着串铃的中年人,缓步行了进来。
徐百万站起来,打量了那郎中两眼,只见他四十左右的年纪,浓眉鹰目,中等身材,薄唇大耳,给人一种很精明的感觉。徐百万拱拱手说道:‘大夫,你能治各种疑难杂症?’
黑衣人放下药箱,笑一笑.道:‘单方医大病,可惜,有钱的人总是一向不太信走方的郎中。’
徐百万道:‘犬于生了一种怪病,但不知大夫能否医得?’
黑衣人道:‘这要看过令即的病情之后,在下才能回答。’
徐百万道:‘好!我带你去看看。’他心中对这走方郎中能够医好爱子奇病一事,实在没有信心。八府名医叶天望都无法下药的病,岂是一般的走方郎中能够治愈的。
徐宝玉躺在床上,微闭着双目。数日未进饮食,脸色有些苍白。
谭长风挤在床前,暗中运功戒备,如若这走方郎中有什么阴谋,立刻出手施袭。
黑衣人把过脉后,捏开徐宝玉的牙关看了一阵,又侧身在他前胸处停了一阵,点点头,站起身子.道:‘嗯!令郎的病很怪!’
徐百万道:‘大夫,你能不能医治小儿的病?’
黑衣人道:‘能!不过……’徐百万接道:‘要银子,只管开价,只要能医得好小儿之病,银子我不在乎,不过,你说过医不好分文不取。’
黑衣人笑一笑,道:‘自然,如若在下要收银子,自会有把握医好令郎的病。’
徐百万道:‘那么阁下,现在还是没有把握了?’
黑衣人道:‘令郎虽然很虚弱,但他的脉象不乱,严格地说起来他并没有什么病。’
徐百万道:‘如是无病,他又怎会倒卧床上昏迷不起?’
黑衣人拿起了串铃,道:‘咱们到厅中说吧!’
谭长风抢前一步,道:‘老奴替大夫带路。’伸手提起了黑衣人的药箱。黑衣人想阻止,但却忍了下来。谭长风当先引路,行入大厅。大厅中仍然摆着酒。
徐百万焦急地道:‘大夫,想好了没有。’
黑衣人道:‘在下开个价,徐东翁考虑一下。’
徐百万道;。好!只要你能医好病,价钱好谈得很,你说吧!’
黑衣人伸了一个指头,道:‘这个如何?’
徐百万笑一笑,道:‘是一百两,还是一干两?’
黑衣人道:‘徐东翁怎么不往多处说一些呢?’
徐百万道:‘难道是一万两?’
黑衣人道:‘对!一万两黄金,如是徐东翁一时之间,凑不出这许多黄金,折合成银子也行。’
徐百万呆了一呆,道:‘大夫,你没有喝醉吧?世上有什么药物,能价值一万两黄金?’
黑衣人道:‘有些药物价位万金以上,可惜,那些药物,就算肯出十万两黄金,也未必能买得到,至于今郎的病,确实用不到那些黄金难求的药物,而且,也无法奏效。’
徐百万道:‘你是说,小儿的病情,已然是药石无效了?’’
黑衣人缓缓说道:‘也可以这么说!无论如何名贵的药物,无法医得好令郎的病.因为,医他的病,实在用不着药物。。
徐百万诧异地道:‘不用药物,用什么?’
黑衣人道:‘技术,一种很神奇的技术。’
徐百万奇道:‘那技术就值得万两黄金?’
黑衣人道:‘技术本来无价,要看人而言,像你徐东翁这样的身份,扬州首富.万两黄金使令郎返魂重生,实在不算太贵。’徐百万道:‘大夫,这好像是……讹诈……’黑衣人冷笑一声,接道:‘这话大难听了,生意不成仁义在,漫天要价就地还钱,要多少银子是在下的事,还多少钱,是你的事,价钱不对,在下可以不看这个病人,在下告辞了。’提起药箱,大步向外行去了。
徐百万急道:‘慢着。’
黑衣人道:‘什么事?’
徐百万道:‘可以还价?’
黑衣人道:‘谈生意嘛!我可以要,你自然可以还。。
徐百万道:‘我出一万两银子。。’
黑衣人扬头道:‘见风涨,我现在要一万一干两黄金了,一两黄金拾两银,一万一干两黄金,拆台白银一拾一万两。’转身又向外行去。
徐百万气得脸色大变,高声说道:‘站住!’
黑衣人已行到大厅门口,闻声停下来,道:‘徐东翁还有事吗?’
徐百万道:‘你有把握能医好小儿的病?’
黑衣人笑一笑,道:‘妙手回春,保证令郎立刻清醒过来。’
徐百万脸上无限痛苦,道:好!我认了,十万两银于。’
黑衣人道:‘不,现在是十二万两银子了。’
徐百万一下于跳了起来,道:‘又涨了一万?’
黑衣入笑了一笑说道:‘我说过,见风涨,等我走出这座客厅,徐东翁再回心转意的时候.我可能就要十五万两银子了。’
徐百万叹息一声,道:‘现在,我终于明白,可怜天下父母心了,好吧!就十二万两银子,不过,我要立刻见效。’
黑衣人道:‘当然,他会立刻清醒过来,也会立刻吃些东西。’
徐百万道:‘真有这么灵验,我那十二万两银子,就非花不可了。’
黑衣人笑一笑道:‘不是区区夸口,令郎这种怪病,除了在下之外,放眼当今之世,只怕很少有人能够医得。’
徐百万道:‘大夫,你是说能够立刻使小儿清醒过来?’
黑衣人道:‘是啊!’
徐百万道:‘好,只要你能使小儿清醒过来,在下就立刻付钱。’
他实在很有钱,十二万两银子,虽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数字,但徐正庭却一口答应下来。一下子能付出十二万两现银.徐正庭果然不愧为徐百万。
黑衣人站起身子,道:‘徐东翁既然相信了在下的医术,也肯付出了十二万两银子的代价,咱们最好去看看令郎。’
徐正庭道:‘我派人把他抬到大厅中来。’
黑衣人道:‘好!在哪里替令郎医病,都是一样。’
徐正庭回顾了谭长风一眼,道:‘去把少爷拾入这大厅之中。’
潭长风应了一声,转身而去。片刻之后,带着两个大汉,拾着一张软榻,行入了大厅之中。软塌下面,有四个特制的木腿,可以随时放下。徐公子就仰卧在那张木塌之上。
谭长风挥了挥手,示意两个大汉退出去。
望望紧闭双目的爱子,徐百万轻轻咳了一声,道:‘大夫,你说你能医杂症,起沉痾是不是真能令犬子立刻清醒过来?’
黑衣郎中笑一笑.道:‘十二万两银子,岂是好赚的?在下如表现不出一点精湛的神技,只怕你徐东翁也不愿拿出那一笔银子。不过,话可要说在前面,假如在下能使令郎清醒过来,徐东翁要立刻交出银票。’
徐正庭正想答话,谭长风却突然接了口,道:‘东主且慢,老奴有几句话,想问问这位大夫。’
黑衣郎中两道目光转注潭长风,道:‘老管家要问什么?’
潭长风道:‘自然是关于我家少爷的事!老奴行年六十,从未见过看一次病,竟然要十二万两银子,这大概是古往今来要诊金最贵的大夫了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天下的事,总有一个开始,徐东翁富可敌国区区一十二万两子,想来也不会放在心上。’
谭长风道:‘敝东主虽然有钱,但也不是这么个花法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徐东翁只此一子,如是病势难医,就算有无数家财,也无法把这些家财传诸子孙.人死如灯灭,这些巨大家财,还不是便宜了别人?’
谭长风道:’大夫说的也是,所以,敝东主才肯答应了你这个请求,付出十二万两银子,希望是保住少爷的性命,老汉想明白的是,大夫使我们少爷清醒之后.少爷是不是就算好了?’
黑衣郎中道:’不错,算是好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是不是还要再医?’
黑衣郎中道:‘那倒不用了,在下留下三天药物,只要把三日药物服完,就可以完全好了。’
潭长风道:‘大夫,你居无定址,万一我们少爷的病情再变了,又叫我们哪里去找你?’
黑衣郎中笑一笑,道:‘我如能使他清醒过来.你们就应该相信我能使他不会再病倒。’
谭长风道:‘大夫,我们少爷究竟是生的什么病?’
黑衣即中道:‘你们少爷中了邪。’
谓长风道:‘中了邪?’
黑衣郎中道:‘中了邪,是一种药石罔效、无法治疗的病,只有在下才可以治疗。’
谭长风道:‘大夫,你走后,我们公子的病,会不会再患呢?’
黑衣郎中道:‘不会。’
徐正庭望望仰卧在榻上的爱子,道:‘大夫,你可以动手了。’
黑衣郎中笑了笑,慢步行到了木榻之前,口中念念有词。突然,他伸出右手,按在徐宝玉的前胸之上。这不像大夫医病.倒像是和尚、道士在逐鬼。
黑衣郎中右手按在了徐公子的前胸,左手却对着徐百万伸了过去。
徐正庭道:‘大夫,这是干什么?’
黑衣郎中道:‘银票。’
徐正庭呆了一呆道:‘犬子还未醒过来,对吗?’
黑衣郎中道:‘快了,只要在下一拿开右手,令郎就可以醒过来了。’
徐正庭道:‘我们不是早就已经说好了吗?你使犬子清醒之后,我再付银子。’
黑衣郎中笑一笑.道:‘至少,我可以看到银票吧!’
徐正庭道:‘大夫.我徐正庭是什么人,难道还会赖了你的银子不成。’
黑衣郎中笑一笑,道:‘我并不是怕你赖,是怕数字太大.如是你现在不付出来,待令郎清醒之后,可能会很心痛这笔钱,而且,你还有很多斗士,他们可能影响你少付—些。’
谭长风道:‘大夫,老奴有几句话,如是说的不对,还望你多多包涵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好!你说吧!’
谚长风道:‘大夫怕敝东主不付钱,那要从两方面说起,如是敝东主先付了钱,大夫不肯医病,或是无能医病,那又如何呢?’
黑衣郎中笑一笑,道:‘如是我拿了钱,不肯替少爷看好病,只伯我很难离开徐府了。。
谭长风道:‘如说到信用二字,敝东主在扬州地面上,可是一言九鼎,只怕,他既然答应了给你大夫十二万两银子,只要能看好少爷的病,他不会给你十一万九干九百九十两。’
徐正庭道:‘对!大夫,这正是我徐某人的处世之道,只要你能医好小儿的病,十二万两银子虽然数目不少,我还拿得出来。’
黑衣即中道:‘好!在下相信徐东翁一次。’
只见他双手在徐宝玉的前胸处揉搓了一阵.缓缓收回。紧接着口中念念有词,大喝一声,一掌拍在徐宝玉的顶门之上。说也奇怪,黑衣郎中一掌拍下,徐宝玉突然挺身坐了起来,慢慢睁开了双目。
徐正庭呆了一呆,神情激动地叫到:‘宝玉.你醒过来了。’
徐宝玉双目转向徐百万,瞧了一阵,道:‘爹,我好饿呀!’谭长风道:‘好!好!公子请稍侯片刻,老奴这就去给你取。’黑衣郎中道:‘现在还不能吃喝。’徐百万道:‘他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。’黑衣即中道:‘他人刚刚醒过来,只怕还无法适应,必须先要服用一些我配好的药物,才能进食。’
徐百万点点头道:‘我明白,你可是要钱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不错,要银子。’
徐百万道:‘好!长风,去到帐房里,开十二万两的现期银票来,付给这位大夫。’潭长风应了一声,转身而去。黑衣郎中望着谭长风远去之后,才慢慢说道:‘徐东主,无论如何,在下为令郎医病的事,暂不要告诉别人。’
徐正庭大感奇怪,道:‘大夫,不是我徐某人夸口,只要我说一句话,你就不难成为扬州地面上的名医……’
黑衣郎中摇摇头,接道:‘徐爷的好意心领了,在下是走方郎中,行有行规,在下实在不便作一个当地大夫。’
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行规,徐正庭没有问,事实上,他的目光,已经转注到爱子徐宝玉的身上。徐宝玉已经坐了起来,慢慢说道:‘爹……’他好像准备行下木榻。但那黑衣郎中却拦住了他。
徐正庭急步奔了过来,道:‘孩子,别动,你已晕迷了三天两夜;这些日子你没有吃过一点东西,你体力不支,好好地躺着休息。’
黑衣郎中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宝瓶,倒出了药物。但他并没有立刻给徐宝玉服下。徐百万明白,这黑衣郎中在等钱。
潭长风去了好一阵,才拿到银票。徐百万接过银票看一眼,交给黑衣郎中,道:‘大夫,这张银票你收着,立刻可以兑现的。’
黑衣郎中望了一眼,只见上面写着保支纹银一十二万两。那是徐正庭钱庄的银票。原来,徐百万还开了一家扬州最大的钱庄。
黑衣郎中收起银票.倒出了一粒黑色的药丸,道:‘徐公子,服下这个。’谭长风即时端来一杯开水。徐宝玉服下药物。
黑衣郎中把玉瓶交给了徐百万.道:‘这里面,还有三粒丹丸,每日服用一粒,三粒服完,徐公子就没有事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现在,小儿可不可以吃点东西?’
黑衣部中道:‘可以,不过,不能吃得太多,在下告辞了。’
谭长风一横身,拦住了去路,道:‘大夫,慢一点走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什么事?’
谭长风道:‘大夫可以在徐府中留住一宿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这是为什么呢?’
潭长风道:‘少爷刚刚清醒,病情还未稳定,也许还有需要大夫之处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这个倒是不会,他如完全清醒之后,就不会再晕迷过去。’伸手提起了药箱,举步向外行去。谭长风没有追出去,大厅外面的台阶上,却站着一个人,挡住了黑衣郎中的去路。是铁掌罗刚。
黑衣郎中停下脚步,道:‘阁下,挡住去路了。’
罗刚道:‘我知道,区区现身于此,就是要挡住大夫的去路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这又为什么呢?’
罗刚道:‘徐公子的病情未全好之前,希望你最好不要走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我已经医好了徐少爷的病,老实说,我没有理由再留下来。’
罗刚道:‘不错,你医好了徐少爷的病,但他是否真的全好了呢?’
黑衣郎中道:‘是!只要他按时服用药物,保证他三天复元。’
罗刚道:‘徐府宽阔,阁下何不多留三日再走呢?’
黑衣郎中道:‘在下是一个走方的即中,不能长期停在扬州。’
罗刚道:‘你已经嫌足了银子,这个走方的郎中,干不干已经不重要了,何不留这里,等徐公子的病好了之后,再离开如何?’
黑衣郎中道:‘不!我身怀巨款,如何能够不走。’
罗刚道:‘唉!其实,你带这么多钱,留在徐府中才安全。’
黑衣郎中突然提高了声色道:’徐东翁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’
徐正庭说道:‘我只是关心小儿的病情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很好,我能使令郎病好,也能使他再死这十二万两银子,在下不嫌了。’转身又向大厅中行去。
谭长风出现在门口,挡住了黑衣郎巾,道:‘你要走吗?’
黑衣郎中笑一笑,道:‘怎么?徐东翁准备把银子抢回去了?’
徐正庭已扶起了宝玉,在大厅中来回走动,一个作父亲的慈爱之情,溢于形色之间。’
谭长风却冷笑一声,道:‘咱们只想留下你大夫在徐府中住上几天,大夫莫要胡思乱想了,敝东主既然付出银两,绝对没有再收回的意思。’
黑衣郎中缓缓放下手中的药箱,笑道:‘看来,在下很难和和气气地离开徐府了。’
谭长风说道:‘怎么?阁下准备动武了?’
黑衣郎中道:‘如是在下不能很和气地离开此地,似乎也只有放手一拼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听大夫口气,不但医术精湛,武功也很高明。不过,在下还要先行奉劝大夫几句。咱们只是想留下你大夫几日,如若你一定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,那就怪不得我们失礼了。’
黑衣郎中冷笑一声,突然一侧身子,向大厅中冲去。
谭长风道:‘大夫不可闯关。’左三右四,连劈七掌。黑衣郎中硬被逼退回来。
黑衣郎中双目疑注谭长风,缓缓说道:‘好快速、凌厉的掌势,阁下原来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人物。’
潭长风道:‘像徐东主这样有钱的人,身边总有保护他的人。’
铁掌罗刚也从后面逼近道:‘大夫,咱们是好意留客,其要闹出不开心的事来。’.黑衣郎中冷笑道:‘龙威镖局的总镖头也作了徐府的保镖了。’
罗刚道:‘阁下究竟是江湖中人还是走方郎中?’
黑衣郎中道:‘走方郎中这一行,也算是江湖中人。’
罗刚道:‘如若大夫想凭恃武功,硬行闯出徐府,只怕先要胜过罗某才行。’
黑衣郎中突然仰天大笑三声,道:‘拳脚无眼,一旦动上手,只怕会伤到了徐东翁或是徐公子。’这是威胁。
谭长风道:‘真要动上手,敝东主和少爷都会避开;至少,会避到大夫的拳脚难及之处。’
黑衣郎中沉吟不语。
谭长风接道:‘咱们确实没有和阁下为敌之心,只求大夫在徐府留住两宵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来呢?’
谭长风道:‘因为,今天晚上,我们约好了另外一位大夫来此替公子看病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这事简单,只要告诉他公子病势已好,不用来了就是。’“谭长风:
‘别的大夫可以,但这个人不行。我们花了很大的功夫,才把她请过来,何况,徐少爷这个怪病,就在她们那里得来的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哦!那究竞是什么人呢?’
谭长风道:‘仙女庙的住持!’
黑衣郎中道:‘仙女庙的住持,也会替人看病?’
谭长风道:‘仙女庙的人,就算不会看病,但他们逐鬼、去邪的办法,自成一家,大夫也说过徐公于是中了邪,我们希望大夫留下,就是要看看今晚上仙女庙那位住持到来之后的变化如何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仙女庙的住持.是否会到贵府中来,本来和在卞没有什么关系,但你们硬要把在下也留下来,实在不知用心何在?’
谭长风道:‘看来,只有委屈你大夫一下了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看老管家刚才那两招,也是一位高明的人了。’
潭长风道:‘那倒不敢当,在下倒也是练过几日拳脚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看来,我如不留下来,两位也不肯让我离开了。’
罗刚冷冷说道:‘大夫是明白人。’突然一伸出手,提起了黑衣郎中的药箱。.黑衣即中微微一笑道:‘其实这个药箱,在下要不要也不要紧。不过,在下既然答应了,一定留下来。’
谭长风道:‘大夫,别担心你的银子.敝东主既然付给你了,绝对不会再收回。’
黑衣郎中笑一笑.道:‘可不可以给我安排个住的地方?’
谭长风道:‘大夫的卧室,早巳备受.而且,后厅已备洒宴,准备为大夫接风。’
原来剑拨弩张的局面,巳变为一团和气,但事实上这只不过由表面的冲突转变成一种更深的冲突,使形势变得更为复杂。
罗刚和谭长风,半强迫地留下了这位黑衣郎中,究竞是福是祸,连他们心中亦无把握。
留下他,只为了徐宝玉的病情一旦有变时,也好对徐百万有个交持。他们都看出了这黑衣郎中是一个身负武功的高手。两人原来淮备要和他动手一战,情势必要时,就算两人合力,也要把他生擒下来。出人意外的是,在最重要的时刻,那个黑衣郎中竟然会改变了主意,答应留下来。
后厅上已摆好了美酒佳肴。洒过三巡,谭长风才把话引入正题,道:‘大夫,在下有几句话,不知是否应该说出来?’
黑衣郎中微微一笑,道:‘你的易容手法,实在不错,只可惜,时间太久了,也会露出一些破绽。’
谭长风索性除去脸上的苍白发髯,道:‘好!咱们就以真面目相见,希望大夫也好好说实话。’
黑衣郎中微微一笑,道:‘你们想知道什么?’
谭长风问迟:‘大夫认不认识青莲子?’
黑衣即中道:‘青莲子是……’
谭长风道:‘仙女庙的住持,她今夜要来替徐公子医病。’
黑衣郎中道:‘我有些奇怪,仙女庙的住持,怎会医病呢?’
潭长风道:‘因为,徐公子生的不是病,而是中了邪。’罗刚突然接了口,道:‘大夫可否以真实的姓名相告?’黑衣郎中微微一笑,道:‘在下李三奇。’罗刚道:‘李三奇,可是风尘三侠中生死郎中李三侠?’
黑衣郎中笑一笑,说道:‘不敢当.风尘三侠之中,在下只不过是敬陪末座罢了。’
罗刚道:‘那就无怪有如此高明的医道了。’
李三奇叹息一声,道:‘两位,徐百万有的是银子,我敲他十二万两,不算太多。’
罗刚点点头,道:‘不多,不多,不过,李大侠怎会这么巧赶到扬州,又怎么知晓了这件事情?’
李三奇道:‘你总不会怀疑是我对徐公子动的手脚吧?’
罗刚道:‘这个自然。’
李三奇道:‘其实,我只是听到了这件事,不瞒两位,我已经来过徐府一次,先找出了徐公子的病源,然后我才离去的。’
谭长风哦了一声道:‘请教李大侠,徐公子竞然如此晕迷不醒,在下和罗兄下了不少工夫,一直找不出他晕迷的原因。’
李三奇道:‘一种很高明的震穴法震伤了徐公子的晕穴,只要活开了被震制着的穴道,徐公子就可以苏醒了。’
谭长风愣了一愣,道:‘震穴手法,那是说,他还是伤在江湖人的暗算中了?’李三奇道:‘不错。’
潭长风道:‘唉!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孩子,怎么遭到江湖人的暗算?’
李三奇道:‘原因很简单,他老子有钱,他们想好好地敲一笔,只是没想到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,却被我捡了先手。’
谭长风道:‘这和仙女庙的青莲子住持有关了?’
李三奇道:‘所以,她才答应今夜中来看看徐公子的伤势。’
周长风道:‘如若她发觉徐少爷已清醒了呢?’
李三奇道:‘我想,他们绝不会就此罢手,必然会另外想出新办法来。’
谭长风道:‘唉!李大侠,这个,这个……’
李三奇微微一笑,道:‘你不用这个那个了,可是心中很不服气我吃了你们东主十二万两银子?’
谭长风道:‘在下的意思是,李大侠既然得人钱财.就该为人消灾……’
李三奇接道:‘怎么?你要我帮徐百万的忙。’
谭长风道:‘江湖上有规矩,不管东主如何富有,但他这些钱,都是经营有道赚来的,而且,李大侠动下手就赚了十二万两银子,总不能不闻不向吧?’
罗刚道:‘重要的是仙女庙如不罢休.李大侠拿了徐家的银子,还为徐家种下了祸因。’
谭长风道:‘我虽是匆匆一眼,但那一眼,已经使人感觉到这位青莲子不是—个很简单的人物。’
李三奇道:‘仙女庙的住持青莲子,真正的身份是谁,在下未肯定之前,不敢乱下断语,但听说,她是江湖上一个很有名气的人物,至于徐公子的病情,明白点说,他是受了人的暗算。两位虽然是武功精湛,但对医道还不够熟悉,所以,也无法瞧出什么…—.’
这时,徐百万也行了进来.道:‘犬子虽然顽劣,但并无大恶,再说,他从未练过武功,怎会招惹上江湖中人?’
李三奇记:‘因为你徐东翁太有钱,他们要好好敲你一笔。’
徐百万笑—笑,道:‘难道他也会要十万两银子。’
李三奇道:‘你太低估了他们……’
徐百万脸色一变,道:‘他们会要得更多吗?’
李三奇点头道:‘不错,但要多少,我也说不上来;我只觉得,他们是不会很轻易地放过你徐东翁的……’李三奇缓缓站起身子接道:‘至于我李某人要你这一十二万两银子,那是因山西一场大旱急需救济,我答应筹足十万两银子交给一位朋友赈灾,他人还在等我,在下要先走一步了……’
谭长风急急说道:‘李大侠你……’
李三奇接道:‘如若徐东翁舍得,想法子使徐公子再晕过去,这件事,不难办到,徐东翁如是舍不得,那就只好找个替身你们先和仙女庙住持谈谈,我在鸣轩客栈候驾三日。’
谭长风道:‘李大侠肯仗义相助,咱们是感激不尽。’李三奇缓缓提起了药箱,大步向外行去。罗刚和谭长风同时站起身子,恭送李三奇离去。
徐百万皱皱眉道:‘罗总镖头,这个姓李的,是怎样一个人?’
罗刚道:‘这个人,是江湖上第一流的人物,风尘三侠之一,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人物……’
徐百万接道:‘他究竟是好人,还是坏人呢?’
罗刚道:‘大体上说来,他们都是好人,不过风尘三侠,一向不拘小节,却是希望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,所以,有些人,也不把他们当作正人君子看待。’
徐百万道:‘他一下子敲了我一十二万两银子,难道还算是好人?’
罗刚笑道:‘这也是因为你太有钱了,扬州城中第一豪富,再说,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,敲你这一笔银子,要拿到山西赚灾。’
徐百万道:‘唉!其实,他要告诉我捐出十万两银子赈灾,那岂不是更好一些吗?’
罗刚微微一笑道:‘徐东主,善财难舍啊!他如真的要向你徐东主劝捐十万两银子,不但要费尽口舌,最终,只怕你还是不会答应这件事。’
徐百万沉吟一阵道:‘说的也是,一下子要捐十万两银子,实在有些心疼。’
徐长风轻咳一声道:‘罗兄,咱们应该谈谈徐公子的事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是啊!犬子刚醒不久,我这作父亲的,总不能再看着他晕过去吧?如若可以,我想替犬子找个替身。’
谭长风道:‘公子本人也好,找个替身也好,但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别人瞧出破绽。’
徐百万道:‘其实,为什么不可以告诉青莲子?就说小儿的病已好,她的心意,咱们心领就是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翁,李大侠已经点得很清楚,这可能是仙女庙中人下的手,他们下手的目的,绝对不是为了对付徐公子,目的只怕还是在找你要钱。’
徐百万道:‘如只是要钱.那也简单,我再捐三五千两香火钱就是。’
罗刚笑一笑道:‘三五千两银子,他们会满足吗?’
徐百万怔了愣道:‘不满足.难道他们要和那位郎中一样吗?‘罗刚笑一笑,道:‘只怕还不止此。’
徐百万呆了一呆,道:‘你说,他们还要敲我十二万两银子?’
罗刚道:‘我是说,会更多一些。’
徐百万道:‘那不行.绝对不行,就算他们杀了宝玉,我也付不出那么多的银子。。
罗刚道:‘那么多的银子付出去,实在叫人心痛,不过,他们总归有办法取到手中就是。‘
徐百万摇摇头,道:‘就算他们杀了小儿,我也不会再拿那么多的银子了。’
谭长风一直忍着没有开口,以他的身份,实在不便说什么。但罗刚不同了,他是徐百万的朋友,也是客卿身份。当下笑了一笑,道:‘徐兄,你可以试试看,今晚,青莲子,那位仙女庙的住持会给你开什么条件。’
徐百万却道:‘小儿的病势已好.似乎是用不着再应付仙女庙的住持了,长风,去通知仙女庙住持一声,告诉她不用来了,顺便再捐给他们三千两银子的灯油钱。’
谭长风躬身说道:‘东主,这个,只怕不太好吧?’
徐百万道:‘不太好.为什么?’
潭长风道:‘公子的病情,如若真和仙女庙有关;只怕他们不会甘休,下一次的手段,又不知如何恶毒了。’。
徐百万道:‘长风,多加几个人,好好地保护公子,以后,不许他再出去。’
谭长风道:‘唉!东主,他们计算公子,只不过是手段之一,他们一样可计算东主。’
徐百万冷笑一声,道:‘计算我?我与他们无怨无仇,为什么要计算我,过去,我们不知道他们是谁,现在知道了,就不用怕了,明天,我去见见知府大人。’显然,徐百万难备要以官府的力量解决这件事了。
谭长风皱皱眉头,但又不便开口.看了罗刚一眼,以目示意。罗刚道:‘徐兄可是认为凭官府中的力量,就能够保护府上的安全了?’
徐百万道:‘难道他们还敢明日张胆地反抗官府吗?’
罗刚笑道:‘徐东主对江湖中的事情了解得太少,如是想借官府以自重.那是一桩很大的错误。咱们是多年的朋友,有些话,不得不先对徐兄说明白,你如决定请官府中人出面,我和敝局中两位镖师必须先行离去。保留这一行中,有它的行规,不能和官府中人联手。’
徐百万道:‘这件事,如不报官,我被这个敲十万.那个要二十万,就算我有一座金山,也是应付不起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翁,你认为报了官.就可以免去这些麻烦了?’
徐百万道:‘至少,他们不敢再敲我的银子,再说,小儿的病已愈,实在也用不着再花银子了。’
罗刚缓缓站起身子.道:‘徐兄,咱们是多年的朋友既是看法不同,我看徐兄也用不着兄弟,我先告退了,徐兄日后如是还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,那就请派人通知兄弟一声就是。’
徐百万道:‘好!罗兄如此说,兄弟也不便再说什么了,长风,去支一千两银子……’
罗刚摇摇头,道:‘不用了,咱们既是朋友,这点忙,应该效劳,何况,兄弟也没出什么大力。’带着两个镖头辞离徐府而去。
徐百万望着罗刚的背影,摇了摇头,道:‘长风,走,跟我一起到府衙一趟。’
谭长风道:‘今天已晚,东翁一定要去,明天再去就是。’
徐百万沉吟了一阵,道:‘长风,你和罗刚,似乎都不太喜欢我去禀报官府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不错,因为,我们了解江湖人物的手段,这一次,对公子下手的人,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.不是一般的匪盗,如果东翁觉得官府中的衙役,能够维护你的安全,就可能……可能导致江湖中人展开报复手段,那将是非常残酷的。‘徐百万道:‘难道他们敢杀人?’
谭长风道:‘不但敢杀人.而且杀得很残忍,很彻底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照你这么说.我们只有任凭他们勒索了?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罗总镖头和长风,都不是这个意思,我们只是想请东主改变一个办法。你被那位李三奇敲去了十二万两银子,但是,我们已经把他套住了……’
徐百万道:‘套住了.这是什么意思?‘
谭长风接道:‘他拿去了十二万两银子,自觉手法用得很高明,不过,他究竞是侠义中人,一旦被人揭穿了几近勒索的行径,内心中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,他肯报上名字,那就证明了一件事,他已经决定了助你一臂之力。东主,老实说,这十二万两银子,没有白花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江湖中人,靠得住吗?’
谭长风道:‘你不是江湖中人,不知江湖中人的一诺千金。’
徐百万道:‘唉!长风,我总觉着江湖中人,都在打我银子的主意。
谭长风道:‘罗总镖头不会,我谭某人拿了这一份很优厚的俸禄,也已经很自足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听你这么一说,我又没有主意了。长风,这件事,如不报官,那就一切求个平安,仙女庙要多少银子,我照付就是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你究竟肯出多少银子那位仙女庙的住持才会答应,这是我们没有办法控制的事,所以,必须过了今夜,才能作决定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你这么一说,我还真的有些为难了,你说说看,该如何来应付那位仙女庙的住持?’
谭长风道:‘自然是找一个人,假装公子,而且,要先把他弄晕过去。’
徐百万点点头,道:‘要找一个很像的人,如若这真的是一个计划完美的阴谋,他们必然记得小儿的形貌。’谭长风点点头,道:‘看来,东主已经逐渐了解江湖人物。’
夜幕低垂,已是掌灯时分。仙女庙的住持青莲子,如约到了徐府。迎接青莲子进入后堂的是徐夫人。
徐公子面色苍白,仰卧在一张木榻上,纱帐低垂。
青莲子分开纱帐,查看了一下徐公子的伤势,道:‘夫人你能够作得主吗?’
徐夫人心中也早已有底,点点头道:‘走!咱们到厅中谈谈。’
徐府广深,房舍百间,一连五进的大宅院。这是第四进院子的客厅,也是徐夫人住的院落。厅中除了两盏垂苏宫灯之外,又点了四支儿臀粗细的巨烛,照得一室如昼。
两个女婢献上茶后.退到一侧。
青莲子喝了一口茶后,缓缓道:‘夫人,令郎的病可以医。’
徐夫人道:‘住持慈悲,那就请大施妙手.挽他一劫。’
青莲子道:‘夫人,请恕我多向,徐府中事务一向是哪位作主?’
徐夫人道:‘大事情自然要拙夫作主,小事情我就可以作主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想,医好令郎的怪症,应该是一件大事,不知可否把男主人也请出来,大家商量一下。’
徐夫人道:‘好,住持既如此说,我就要人请他。’
片刻后,徐百万进入后厅,随行一个老仆,紧站在徐百万的身后。
不容徐百万开口,青莲子已抢先说道:‘徐东主,尊夫人说,徐府中事,一向都由你作主,所以,我想和你谈谈。’
徐百万道:‘住持请说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令郎的邪病,虽然能救,不过,最好是不救算了。因为,那可能要花很多钱。’
徐百万道:‘在下只此一子,住持如若能救,那就想法子挽他一劫,至于银子么?我想我可以花一些。’有过了一次惨痛的经验,徐百万已不再任意夸口。
青莲子双目盯在徐百万的脸上瞧着,久久不发一言。徐百万这样的反应,和她的想像有着很大的不同。徐百万感觉得到那目光像刀一样,内心中很不舒服。
青莲子终于开口了,道:‘徐东主,逐邪退魔是件大事,价钱很贵。’
徐百万付了十二万两银子,余痛犹存,实在不愿再被破出一笔,何况,躺在床上的,又不是真的徐宝玉。心中念转,口中却说道:‘说说看吧,太多了,我也许负担不起。’
青莲子缓缓站了起来,道:‘既然徐东翁怕花银子,我看咱们也不用谈下去了。’
站在徐百万身后的老仆人,突然急急说道:‘老爷,公子的病,是非医不可,花点银子,又算什么呢?’
徐百万道:‘一人不知一人苦,你能了解什么呢?’目光一掠青莲子,接道:‘住持请开个价钱过来,我如能负担得起,就答应,如是负担不起,则……’
青莲子冷冷接道:‘那就眼看着徐公子病死了?’
徐百万道:‘这个么?也是没有法子的事。’
青莲子道:‘徐东翁有此想法,老实说,这个价钱不必开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不,不不,如是在下能凑得出来,还是救小儿的性命要紧。’
青莲子道:‘好!我姑妄言之,你妨妄听之,我要二十万两银子。’
徐百万差点晕过去,道:‘你!你说多少?’
青莲子道:‘二十万银子少一两也不用多费唇舌。’
徐百万道:’我付不出,那就让他死了算啦!’
青莲子道:‘其实,你财资千万,花二十万两银子算什么呢?’
徐百万双目盯在青莲子的脸上,瞧了一阵,道:‘我拥资千万,你是听谁说的?’
青莲子笑一笑,道:‘千金散尽还复来,我不过是劝你徐员外几句罢了,至于要不要医令郎的病,那是你的事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我出一万两,如何?’
青莲子站起身子,笑一笑,道:‘我说过,少一两银子也不行,你多珍重,我走了。’
站起身子,向外行去。
徐百万看着青莲子的背影,并未劝阻,直待青莲子走得消失不见,才呸了一声,道:
‘二十万两银子,难道你不想想看,那是多大的数字,堆在地上,像座小山似的。’
紧跟在身后的老仆低声道:‘东主,她耳目聪灵,你说得如此大声,她可能会听到。’
徐百万道:‘听到有什么关系。我就要她听到,我徐正庭有点钱.但都是正正经经挣来的,为什么要送给别人。其实,这位仙女庙的住持,也很容易对付的,长风,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麻烦。’
谭长风轻轻叹息一声道:‘东主,长风的看法不同,长风觉得,青莲子含怒而去,这三五日内,必有十分残忍的报复手段。’
徐百万道:‘我怎么觉不出来呢?’
谭长风道:‘她说得很含蓄,点到为止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你看,她会用什么法子报复我们呢?’
谭长风道:‘这个,长风就不太清楚了。’
徐百万想想自已有许多的银子,实在不愿遇上什么意外,不禁心中慌了起来,急急说道:‘长风,咱们要防备一下。刚才,我看了那位青莲子的眼神,炯炯生光,只怕真的被你说对了,她也不是什么好人。’
谭长风道:‘长风尽力而为,不过,善者不来,来者不善,长风拼着一条命,也就是了。不过,长风实在替东主担心。’
徐百万怔了愣,道:‘替我担心,难道他们真的敢对我不利?’
谭长风叹息一声,道:‘东主,我们不是来自一个环境,所以,对事情的看法也不尽相同。长风既然食了东主的薪俸,唯有尽一己之力为东主效命,一旦有什么变化,长风必会以死拒敌,只要长风三寸气在,绝对不让他们伤到东主。’望望厅外的夜色,接道:‘今夜,他们是绝对不会来了,东主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,长风这就去布置。’举步向外行去。
徐百万道:‘长风,等一等……’
谭长风停下脚步,一躬身,道:‘东主,还有什么吩咐?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事情真如你说的那样严重吗?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长风无法给你说个明白,不过长风已经感觉情势不对,一种奇怪的肃煞之气,已经到了徐府之中。’
徐百万打了个冷颤,道:‘长风,你的意思,应该如何呢?’
潭长风道:‘东主,长风的意思,是请李三奇和罗刚帮忙,他们才是有真才实学的人,他们卷入了这个漩涡之后,也许能把这件事引到江湖上去。’
徐百万沉吟一阵,道:‘长风,你看,这样要花多少银子?’说了老半天,他还是担心花银子太多。
谭长风轻吁一口气,道:‘东主,这我不知道,也许会花你财富的一半.也许会花光你的所有,东主,卷入这个游涡中,没有人能预测出会有什么结果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这么说来,我看还是报官好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自已作主就是。’
下一章
第二章幽幽仙踪
徐百万真的报了官,扬州第一富豪,自然有他的力量。扬州府很重视,立刻派了总捕头带了十二个捕快,赶到徐府。同时,巡捕营派了一哨兵,赶到了仙女庙,提讯青莲子。徐宝玉在仙女庙中邪的事,一下闹得满城风雨。
青莲子很温顺,乖乖地跟着官兵进了府衙。
徐百万当日就得到通知,要他第二天过堂。事情一下子就如此圆满,连谭长风也感到意外。徐百万道:‘长风,事情和你想的完全不同,我徐某人,也不是好欺侮的,官府还是有官家的力量,仙女庙就算有些势力,也不敢和府衙抗衡明天,只要青莲子过堂,她就会被收押起来。不是我夸口,只要我稍微动点手脚,仙女庙那位住持就难以再出府牢。’
‘哦!’凭谭长风丰富的江湖阅历,已然看出那位青莲子不是个简单人物,想不通的是,她怎肯束手就缚被擒入官府。他总觉得青莲子绝对不会如此地甘心被关入牢中,但又想不通个中原因,所以,只哦了声,就再未接口。
徐百万的势力实在很大,府中的捕头带着十二个捕快,竟然留在了徐府之中。他们自然受到了很丰盛的招待,而且每人还有五十两银子的赏钱。总捕头叫韩飞是一个很精练的捕快,他对徐百万的颐指气使,虽然有些不大满意,但府台大人交待下来的事,也只好忍气吞声。幸好,徐百万对他出手很大方,送了二百两银子的敬仪。有钱能使鬼推磨,韩飞心中一点怒火,也被银子压了下去。
一夜过得平静,徐百万对自己这一招,也十分满意。
第二天,徐百万又到府衙,韩飞留下了六个捕快保护徐百万,自己带着六名属下和徐百万一起回府覆命。
不知道扬州府和徐百万有什么交情,徐百万一到,立时过堂。青莲子也被提到堂下。
扬州府的知府大人王文才,宦海浮沉了二十年,是个很世故的老吏。徐百万财势雄厚,固然是他敬重的原因,但最重要的还是徐百万在京城里有他的声望。所以,王知府对徐百万很客气,但对青莲子却是十分冷厉,道:‘青莲子,你主持仙女庙,香火鼎盛,怎的不知足,竟妖言惑众,敲诈本州名绅徐正庭,要他二十万两银子?’
青莲子虽然穿着一身道士装,但却掩不住国色天姿,抬头望了王知府一眼,道:‘徐正庭捐献了仙女庙千金纹银香火钱,坚请民女过府替徐公子疗治疾病,民女并未有强行敲诈的行为。’
王文才道:‘你勒敲纹银二十万两,才肯为徐公子治疗,可有此事?’
青莲子道:‘民女虽然开价,但并末强行勒索。’
王文才道:‘你跳出三界外,主持仙女庙,不知慈悲为怀,看病竟敢索价二十万两,我问你,你要用的是什么药物?’
青莲子道:‘回大人,仙女庙神迹昭然,十分灵验,方圆百里内人尽皆知,民女在神前许下心愿,要扩建庙宇,再塑金身。徐正庭代子求医,也是在神前表示他一番诚心。民女想,徐正庭扬州首富,如能捐出一笔巨款扩展仙女庙,那也是一段佳话,何况民女只是提了一句,并无强迫之意,实在不能算是勒索。’
王文才道:‘本府也听过仙女庙种种传说,子不语,怪力乱神,本府也要追究你假借神名,欺诈商民的事……’
青莲子急道:‘大人!冤枉啊!’
王文才道:‘冤枉,你有什么冤枉的?’
青莲子道:‘仙女庙神迹昭然,并非民女散布妖言。’
王文才道:‘哦!你是说那仙女庙的神迹很灵?’
青莲子道:‘有四方善男信女为证。’
王文才道:‘神也真的能替你治病吗?’
青莲子道:‘是!’
王文才一笑道:‘青莲子你替徐公子医病,真的是析求神明?’
青莲子道:‘是!’:
王文才道:‘仙女庙神女显灵的传说,都是真的了?’
青莲子道:‘徐公子就因为无意间触犯仙女,才身罹怪症。’
王文才道:‘听你口气,庙内仙女常常化身人间走动了?’
青莲子道:‘民女也只见过一次,其他的都是邻里乡人所睹。’
王文才沉吟了一阵,道:‘青莲子,你不是胡言乱语吧?’
青莲子道:‘所有目睹神迹的人都是住在扬州府内的居民,大人何不传他们上堂求证一下。’
王文才道:‘哦!这些人,你都认识吗?’
青莲子道:‘他们都是左近的人,草民也认识几个,希望大人能传呼他们到大堂之上,一问便知。’
王文才皱皱眉头,道:‘青莲子,本府如是传唤了人证,他们的供词一旦对你有什么不利,只怕你难脱牢狱之灾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草民怎敢欺瞒大人,大人但请召人求证,如若真的证明了草民是妖言惑众,草民愿意坐牢。’
王文才道:‘青莲子,你敢具结,本府就可以传人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大人明鉴,民女恭候钧裁。’
徐百万突然开了口,道:‘大人,草民的意思是,这青莲子提出的证人,可能早已经串通好了,还望大人详为查证。’
王文才道:‘哦!徐正庭,你请求详为查证,可有查证之法?’
徐百万道:‘草民的意思是,耳闻是虚,眼见为实。’
王文才点点头,道:‘对!青莲子,原告话,你都听到了?’
青莲子道:‘听到了。’
王文才道:‘那很好,你可否表演一下神迹给原告看看。’他不说自己看,而提出原告,是自留退步了。原本一面倒的官司,如今知府大人却似乎有些动摇。他是惧怕青莲子真能表现出神迹,而已经屈服被告的神威之下了。但徐百万竟未能听的出来。
青莲子却听出来了,笑道:‘大人,神迹岂可表演,民女也无能表演,不过,我可以祈求神女显灵。’
徐百万道:‘祈求显灵?’
青莲子道:‘对!民女可以祈求神迹,希望能够现出灵异。’
王文才道:‘徐正庭,你对被告之言,有何意见?’
徐百万道:‘果真如此,草民也希望见识一下。’
王文才点点头,道:‘青莲子,你说说看,如何一个祈求之法?’
青莲子道:‘这个,民女就无法回答了,心诚则灵,民女主持仙女庙,十余年如一日,信奉坚诚,自信如是真有神灵,民女只要祈求,我想,神异定会出现。’
王文才道:‘青莲子,你如真能祈求现出神迹,那就罢了,本府可以劝告徐正庭,让他撤回告状,放你一马,你如是随口胡说,没有什么灵异表现,本府就要治你妖言惑众、勒索良民的罪名了。’
青莲子回答道:‘大人吩咐,民女从命。’
王文才目光转注徐百万的身上,道:‘徐正庭,你有什么意见吗?’
徐百万道:‘大人明鉴,一切由大人做主。’原来,他对青莲子能显神迹一事,也有着很大的好奇。青莲子如若真的能祈现神迹,徐百万不但不敢告青莲子,而且,还在想,要捐出一笔银子,希望从此和解,祈福求安。
王文才目光又转到青莲子的身上,仔细看了两眼,忽然发觉一身宽大青布道袍的青莲子,竟然是那样的美艳动人,不禁一呆。青莲子不知是有意,或是无心,但王文才的感觉中,青莲子却望着自己笑了一笑,很动人的微笑,王文才竟然把持不住,心神一荡。忙又收敛心神,重重咳了一声,道:‘青莲子,你要在哪里祈现神异?’
青莲子道:‘心香传千里,民女在哪里都是一样。’
王文才道:‘府衙后面有一座花园,十分的幽静,也免去哄传民间,造成混乱之局,不知你意见如何?’青莲子道:‘民女一切从命。’
王文才又道:‘你准备几时行动?’
青莲子道:‘夜间,神界不清,就算召来神灵,只怕也会被误会,为了表示民女一片虔诚,愿在白昼请神。’
徐百万道:‘大人,拣日不如撞日,今日下午如何?’
王文才道:‘好!’
青莲子也没有反对。不反对就是表示同意。事实上,青莲子就是不同意,也无法反对。
未时光景,青莲子被带到后花园中。这是一片占地数十亩的大花园。园中种植了不少奇花,而且,修剪得十分整齐。
王文才换了一身便装,竞已在花园中一座八角亭中坐着等候。他身后站着的四个便衣护卫,都佩着腰刀。
徐百万也坐那里。谭长风也跟了来,他仍是老仆的装扮。
两个便装捕快,押解青莲子到了亭子前面。
此刻,晴空万里,蓝天如洗,看不到一片浮动的白云。
王文才道:‘青莲子,这种天气,能够出现神迹吗?’
青莲子道:‘民女尽力而为。’
王文才道:‘好!你要用什么法器,我叫他们替你准备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什么也不要,民女不是乩童、端公,不会请神,我只是用一颗虔诚之心,向仙女庙的神女求愿,不要使民女含冤莫白。’
王文才道:‘哦!你随便向神女祈求两句,她就能够显灵了吗?’他越看,发觉这位青莲子姑娘越美,不觉之间,心中已生出了怜惜之意。
青莲子道:‘民女不知道。’
王文才道:‘青莲子,这件事,关系着你的命运,你怎么能够如此轻率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仙女庙的神女,常显出灵异的神迹,民女一片至诚,我相信神女不会弃置民女于不顾吧!’
王文才笑一笑,道:‘好!那就试试你的运气吧!’
青莲子道:‘民女只希望碰碰运气,万一无法召来神女显灵,那也是命该如此了。’
王文才沉吟了一阵,道:‘好!那你就试试吧!’
青莲子应了一声,向前行到一处花草丛,缓缓跪了下去。双方的距离,大约有三丈多远。王文才和徐百万,只看到青莲子跪了下去,但却无法听到她说些什么。
青莲子双手合十,口中喃喃自语了一阵,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,然后,站起身子缓缓行了回来。
王文才道:‘青莲子,你求到神灵显异吗?’
青莲子道:‘民女不知道。’
王文才又淡淡一笑,道:‘青莲子,如是没有神迹出现,本府就要重重的办你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如是神女不肯赐助民女,大人要关、要杀,那也只有听凭大人决断了。’
王文才谈淡一笑,道:‘青莲子,神迹几时显示?’
青莲子道:‘这个我就不知道了。’
只听得徐百万叫道:‘大人,你看那是什么?’
王文才抬头看去,只见不远处的花丛之中,突然冒起一缕白烟。
王文才道:‘那白烟是……’
青莲子道:‘神迹,仙女庙的仙女要显灵了,我这多年来的神前奉献,算是没有白费,她们果然来照顾我。’
王文才道:‘哦!’
这时,只见那白烟越来越浓。片刻之后,成了一道白色的烟柱,冒起了十几丈高。王文才一皱眉头,道:‘这是什么东西?’
青莲子道:‘大概这就是一种灵异,神迹的显示。’
徐百万道:‘神迹,只是冒一点白烟吗?’
青莲子道:‘大概不会……’话未落口,那浓烈的白烟,突然转淡了。隐隐可见那淡薄的白烟中,出现了一个人影。一个女子的人影。只见她,穿一身粉红色的衣裙,在淡淡的白烟之中忽隐忽现。
王文才看到了。徐百万也看到了。
青莲子轻吁一口气,道:‘青天白日,只怕他们不肯现出法身。’
王文才点点头,道:‘青莲子,看来,那仙女庙的神,实在很灵。’
徐百万心头震动,暗暗忖道:‘这青莲子真的能请得动神女,万一要用神力向我报复,那可是一桩很麻烦的事了。’
只听王文才说道:‘徐正庭,本府觉得,仙女庙的主持既然能祈求神迹显灵,我看这件事也不能算作勒索了。本府之意,如若公堂相见,倒不如私下和解的好一些。’
徐百万道:‘大人吩咐,正庭敢不从命。’
王文才笑道:‘好!好!青莲子,对这件事,你有什么高见?’
青莲子道:‘民女只觉得有些委屈,徐夫人亲赴仙女庙,请民女看他公子的病情,并非是民女找上门,但徐员外却告了民女个勒索之罪,这一点,实在大出了民女的意料之外。’
王文才道:‘事情已经过去了,你也不用再追究什么。’回顾身后的护卫一眼,道:
‘传我口谕,青莲子无罪开释。’青莲子盈盈拜倒,道:‘多谢大人恩典。’
王文才又道:‘徐正庭,这件案子,就算结了,你也请回府去吧!’当先站起身子,一副送客的样子。
徐百万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,带着谭长风告辞而退。
回到府中,徐百万留下了谭长风陪他用饭。两个人,满桌佳肴,一壶美酒,边喝边谈。
徐百万已然发觉官府力量不可恃,所以对谭长风特别的笼络。
谭长风是何等人物,岂会看不出徐百万的用心,但他并不急着问,喝了两巡酒,才笑了一笑,道:‘东主现在可以放心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放心什么?’
谭长风道:‘青莲子受了这个教训,大概不敢再动东主的脑筋了。’
徐百万叹息一声,道:‘长风,我也正要问问你,青莲子刚才祈神显灵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’
谭长风道:‘怎么回事我也说不出来,东主是否相信呢?’
徐百万道:‘我是半信半疑,神迹昭昭,不容不信,但我实在又无法全信!’
谭长风道:‘长风可以奉告东主的是,那白烟中的人形,只是一种手法,她不能真真正正的出现,必须借白烟掩遮,才有着飘渺、虚浮的感觉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你可是说那出现的神女是假的?’
谭长风道:‘障眼之法,不过,那王大人很相信。’
徐百万道:‘唉!岂止相信而已,我看他已着了魔!王文才这个人,最见不得银子和美女!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有的是银子啊!’
徐百万道:‘但青莲子很美,那个女人真邪气,越看越好看,别说王文才了,连我也看得有些怦然心动。’
谭长风道:‘哦!’
徐百万道:‘我看那青莲子媚眼儿瞟来瞟去,也不是什么好人。她要肯投怀送抱,很容易搭上王文才。所以,咱们不能再希望官府中人的保护,所以,我打算送两万两银子到仙女庙去化解这场恩怨。’
谭长风摇摇头道:‘不行……’
徐百万愣了一愣,道:‘不行,经过了这一次的麻烦,难道,她还敢闹出什么花样吗?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如她不是江湖中人,我就不敢说她有些什么报复,但如她是江湖中人,只怕此后的麻烦就大了。就算你愿意出二十万两银子和解了事,他们肯不肯答应,那还是一个未知数。’
徐百万道:‘为什么?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咱们和他们结上了怨,这个怨要如何才解开,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你这不是吓唬我吧?’
谭长风道:‘不是!’
徐百万道:‘青莲子在大堂之上,并没有否认她要银子的事,这件事,已落了案。’
谭长风苦笑一下,道:‘东主,你觉得青莲子真的已经屈服在扬州府的官威之下了?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难道她……’
谭长风接道:‘东主,我不知道青莲子会用什么办法对付我们,我只知道,他们决不会就此罢手的,如是我没有看错,快则今夜,迟则不过三天,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!’
徐百万看谭长风说的十分认真,心中也有些半信半疑起来。他原对仙女庙有些畏惧,但自从见过青莲子几次之后,这种畏惧之念,忽然间消退了很多。青莲子是那么样一个美丽的女人,一个美女,又能耍出什么花样呢?
谭长风未再多说,他已经瞧出来,徐百万不太相信他的话,还要坚持下去,可能会引起什么误会,只好起身告退。
两天过去了,日子是那样平静,算是风不吹,草不动,安静无波。
徐百万心中暗笑,笑那谭长风太过多虑。但他并未多问谭长风,徐百万还自有徐百万的风度。
但谭长风却未闲着,他悄悄探访了李三奇,说明了经过,恳求李三奇多留几天。李三奇收了徐百万十二万银子,内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,答应再留三日,过时限,决不多留。谭长风心中感动,恭恭敬敬作了两个长揖,才告辞而退。
谭长风离开客栈,又弯到龙威镖局,见到了罗刚。罗刚心中仍然憋着一口气,实在不想再管徐百万的事。但却经不起谭长风一阵哀求,只好答应,不过要徐百万出面来请。谭长风点点头,千恩万谢的辞离了龙威镖局。回到了徐府,立刻又作别的准备。
这时,府里派来的十几个捕快,也回到了扬州府。谭长风只好挑了一些精壮的年轻人,分守各处要道。谭长风交给他们的责任,不是出手抗敌,而是传音报讯。安排好了徐府中的防守,天色已快到太阳下山时分。他正想回房去休息一下,徐百万却匆匆跑了过来,道:
‘长风,我正到处找你,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好办法。我想带着宝玉出去走一走。’
谭长风道:‘到哪里?’
徐百万道‘去一趟金陵,或买舟北上,游它个一两年再回来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你准备几时动身?’
徐百万道:‘越快越好,我们父子,还有你,咱们三个人一起走。’
谭长风叹息一声道:‘东主,你认为这能够避开吗?’
徐百万道:‘怎么?难道他们追几千里去找咱们?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长风的看法,我们根本就离不开扬州府。’
徐百万却不太相信青莲子这个美丽的叫人一见就难以忘怀的女人,有那样凶残可怕。他只怕青莲子用神力整他。但他没有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告诉潭长风。
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。谭长风一直很紧张地到处巡逻,没有好好睡过。
第二夜,又过去了,又是那么安静。谭长风也有些怀疑起来。明天中午,如果再没有什么事情,谭长风就没有理由留住李三奇了。
徐百万没有问过谭长风什么,只是相见一笑。也许笑者无心,但看者有意,在谭长风感觉之中,那份笑容中有些质问的味道。
又到了掌灯时分,谭长风望着满天繁星,暗吁一口气,忖道:也许官府的力量确实有着很大的镇压作用,青莲子真的放过了徐家。
二更时分,谭长风刚刚巡视过府中庭院归来,正准备脱衣休息一会。忽然间,传来一声震动人心的惊叫。谭长风飞身而出,直向那惊叫之处奔去。惊叫声来自后院的内宅,是夫人住的地方。谭长风心中有些顾虑,没有直接闯进去。幸好,徐百万也被那一声惊叫吵醒,匆匆地赶了过来。这是一座独立的院落,一扇木门,隔绝了内外。徐百万伸手一推,木门未开,立时说道:‘长风,撞开。’
谭长风飞身而起,越过围墙,打开木门。这时,六七个手执灯笼的府丁,也奔了过来。
人多胆大,拥着徐百万行了进去。
庭院中,有几处还点着灯火,但却没有人出来查看。
徐百万四顾一眼,直冲向徐夫人住的正厅。厅门大开,一个青衣女婢,倒卧在厅门口。
灯光照耀之下,只见那女婢死状可怖,口鼻之间,鲜血汩汩而流。
徐百万心头一震,叫道:‘夫人,夫人……’徐夫人的房中没有灯火,那女婢旁边,却有一只烛火。徐百万口中夫人虽然叫得很急,但人却站在厅门处,不敢进去。那女婢的恐怖死状,已使他心中有着很大的畏惧。他回头望了身侧的谭长风,道:‘长风,进去瞧瞧!’
谭长风道:‘方便吗?’
徐百万说道:‘此情此景,不用多虑了。’
谭长风由府丁手中取过一盏灯笼,缓步行了进去。只见徐夫人倒卧在内室门口。谭长风蹲下身子,伸手按在徐夫人的鼻息之间。
徐百万道:‘长风,她……’
谭长风道:‘还有救,她只是晕了过去。’
徐百万道:‘好!我去叫他们快些施救。’
七八个府丁,壮了丫鬟仆妇的胆,两个老妈子和三个丫头,从厢房中奔了出来。
在谭长风施救之下,徐夫人终于缓过了一口气。人是救活了,但她双眼痴呆,口中喃喃自语,谁也听不懂她说的什么。
徐百万急得来回走动,不停的搓着双手,道:‘长风,你看她能不能清醒过来?’
谭长风道:‘夫人惊骇过度,只怕一时间不易清醒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这可是仙女庙的神女索仇吗?’
谭长风沉吟了一阵,道:‘我已看过大概的情形,东主,先请冷静下来,长风也好仔细地解说给东主听听。’
徐百万点点头,坐了下来。
第三章似幻似真
厅中巨烛燃起,立刻照得一片通明。六七个提着灯笼、佩带着兵刃的大汉,守在大厅外面。这就使徐百万的胆子壮大了很多。
谭长风轻吁一口气,道:‘东主,就那死去的丫头形状而论,她似乎是正要出去时碰上了什么。’
徐百万点点头,道:‘不错,她一开门就碰上了什么怪事,所以,就死在那里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夫人也看到了,吓晕了过去,那丫头,不是被人吓死的,而是被人打死的。’
徐百万忽然站了起来,道:‘打死的,什么打死的?’
谭长风道:‘我想,就是她一开门遇上的那一个人。’
徐百万摇摇头,道:‘长风,那不是人,如若是人,怎会把拙荆给吓晕了过去呢?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你当真相信有鬼神、怪物吗?’
徐百万道:‘我本来不信,但自从那日见过了青莲子显示的神迹之后,我心中倒是有些相信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那不是神迹,那只是一种障眼奇术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那刚才发生的事,又是什么原因呢?’
谭长风道:‘是人装扮的,所以,才能生生把夫人吓得晕了过去。’
徐百万沉吟了一阵,道:‘长风,咱们要怎么应付呢?’
谭长风道:‘这些人,都有着相当的武功,一般人自然应付不了,就算府中捕快,也很难有什么表现。东主,应当请罗总镖头和李三奇大侠来。’
这时,两个派去请大夫的府丁,已经带着大夫赶了回来。
徐百万点点头,道:‘长风,看来,你说的有道理。好,你去请他们回来,该给多少银子,你看着办吧!’
谭长风摇摇头,道:‘我不行,这要你东主亲自出面。’
徐百万道:‘要我去请他们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罗刚是你的朋友,他会问你要钱吗?’
徐百万道:‘这个,就算罗刚不要钱,但那位李三奇呢?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目下的危机,已然迫在眉睫,府上已然闹出了命案,今后,事情如何发展,还难预料,也许府上的命案还要接二连三地闹出来,也是很难预料的事。’
徐百万呆了一呆,道:‘长风,那丫头是怎样死的,你可看出点端倪?’谭长风道:‘看出来了,她是死在一种很恶毒的掌力之下。’
徐百万道:‘不是吓死的?’
谭长风答道:‘夫人才是吓晕过去的。’
徐百万沉吟了一阵,道:‘长风,照你这说法,是非要采用江湖人的手段和他作个对抗不可了?’
谭长风道:‘难道东主还想仗凭官府的力量吗?’
徐百万终于下了决心,道:‘好,长风,听你的,咱们先去看看李大侠……’但窗外夜色正浓,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。谭长风看穿了他的心意,低声说道:‘东主,咱们带两个人去。’人多可以壮胆。但徐百万仍然有些畏惧,低声说道:‘天亮再去如何?’
谭长风道:‘最好是现在去,也可表示出东主意。’
徐百万叹息一声,道:‘好吧!咱们这就动身。’
其实,明天一早去,并不算太晚,但谭长风却坚持今夜去,那是因为谭长风想到了一件事。很可能,在这徐府之外,还留有敌人在暗中监视。他要想法找一点证明出来,使徐百万了解这是人为的设计,江湖人的设计,和鬼神无关。
两个壮丁,各执着一盏灯笼,一前一后,护着徐百万而去。谭长风紧站在徐百万的身侧,夜色浓暗,两盏灯笼,也显得特别的亮。
穿过了重重庭院,进到大门旁边。当先带路的执灯仆人,正想伸手拉开木门,两扇关着的木门突然大开。
朦胧夜色之中,泛起一片片茫茫的白雾。白雾中,隐隐可见一个身着锦缎、绫带飘飞的少女。那是个很美的少女。就像是仙女庙内神女塑像的容貌一样。只见她冲着徐百万一笑,笑得是那么动人。徐百万看得不禁一呆,但随着那轻启的嘴唇,有一股冷风吹了过来。冷风使人颤栗,也使人清醒。徐百万一下子清醒过来。
那彩衣飘飘的神女,突然间飞升起来,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之中。
徐百万心头震动,但也留下了甜甜的回忆。那神女的笑容,像把钳子一样钳住了徐百万的心。徐百万终于明白了,徐宝玉为什么会追到了仙女庙去。那神女虽然充满着诡异,但也充满着诱惑。
谭长风轻吁一口气,道:‘东主,咱们还要赶路啊!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你刚才都看到了吧!她像不像人?’
谭长风低声答道:‘她本来就是一个人……’他压低声音接道:‘现在,东主暂时还把她当作神看吧!’
徐百万道:‘为什么?’
谭长风道:‘如若神迹无法把你唬住,很可能就会引起杀人灭口。’
死亡,毕竟是对人有着很大的威胁,尤其象徐百万这样有钱的人。
徐百万终于到了平安客栈,见到了李三奇。谭长风很仔细地说明了经过。李三奇笑道:
‘看来,仙女庙准备发动了!’
谭长风道:‘他们好像尽力在找银子。’
李三奇抬头望望天色,道:‘你们先回去吧!我会在明晚之前到徐府中去。’
谭长风道:‘李大侠是准备悄然而去?’
李三奇道:‘对……到了之后,我会想法子和你谭兄连络,我的行动,越秘密越好。’
谭长风道:‘怎么?李大侠到扬州的事,仙女庙中人还不知道?’
李三奇沉吟了片刻,道:‘至少,她们还未注意到我。现在她们似乎是刚刚向外有所行动,还没把注意力投注在江湖人物身上。谭兄,事情先要说个明白,仙女庙中人,如若是江湖人物,我李三奇不能坐视不管,她们如不是江湖中人,我李某人就不能插手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这个自然,如若对方不是江湖人物,咱们也不敢劳动阁下的大驾了。’
’
李三奇道:‘好!就这样一言为定,你们请回去吧!’
谭长风一抱拳,说道:‘多谢李大侠了。’
李三奇突然叹息一声,道:‘我现在才发觉,一个人拿了别人的银子,竞然是这样一个负担。’
徐百万一直没有说话,跟着谭长风告辞而出。
谭长风回顾了徐百万一眼,道:‘东主,你好像一直有着很沉重的心事。’
徐百万道:‘我一直在想,她们究竟是不是江湖人物?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是说……’
徐百万道:‘我在想,仙女庙中人,只怕不是你说的江湖中人,唉!像李三奇这种人,才是江湖好汉,我担心,长风,他真的进了府中,如何才能把他撵走?’
谭长风怔了一怔,道:‘你不相信李三奇?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我瞧不出他哪里值得相信。’
谭长风笑一笑道:‘这也很难怪东主,你是个正正当当生意人,对江湖中的事物,了解得太少了。
徐百万道:‘长风,说真话,仙女庙的住持青莲子,虽然十分可怕,但比起李大侠来,还好那么一点。’
谭长风怔住了。他实在想不到,徐百万竞然如此地畏惧、厌恶李大侠。但他心中明白,李三奇对徐家的援手太重要了。他忍了忍,没有多言,他明白,现在,还不是和徐百万讨论这件事的时候。
徐百万叹一口气,道:‘长风,咱们是不是还要去看看罗刚?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咱们应该看看罗刚,唉!青莲子现出的某一种力量,已经使东主有些茫然,所以……’
徐百万接道:‘长风,我也并非是相信那青莲子是什么神异之人,我只是觉得她可能有一种奇异的力量,这种力量,使我有些畏惧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这一切,都是装出来的,青莲子不是神女,她也不能役用神鬼。她只是在打东主银子的主意。东主,二十万银子,如若对东主不是太大的伤害,我觉得倒不如花钱消灾的好一些。’
徐百万微微沉吟了一阵道:‘长风,老实说,二十万银子我拿得出来,不过,那是一笔大数字,我拿出来,实在是有些心疼,’话声顿一顿,接道:‘不过,现在我倒是想通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想通了?’
徐百万道:‘对!如若二十万银子,能够使青莲子放弃了这件事,我倒是愿意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来息事宁人了。’
谭长风心中暗道:‘有钱的人,大概都是这样子,他们爱钱如命,直到刀子扎在身上时,才会感觉到痛,如是早拿这二十万银子,也不会有这种麻烦了。心中念转,口中却说道:‘东主,李大侠是一位风尘中的奇客、江湖上的高人,罗刚也是保镖行业中一位很突出的人物,他们两位肯帮忙,我们就有了很强大的力量,有备无患,就算咱们准备和青莲子和解,也要多一些准备才行,东主,如果一旦这和解不成,很可能就要展开一场强烈的冲突。’
徐百万道:‘强烈的冲突?’
谭长风道:‘不错,青莲子如是再派人装神扮鬼,在徐府中闹事,我们势必非要出手揭穿他们不可,那时,就是短兵相接的局面了。’
徐百万说道:‘长风,那真是人装的了?’
谭长风道:‘是的!不过,因为咱们难备不够,没有立刻揭穿他们,下一次,东主,我就抓个鬼来给你瞧瞧。’
徐百万在谭长风强力争取之下,也去了罗刚家中一趟。但他非出于内心,态度不够诚恳。罗刚也未认真、推说镖局事务繁忙,如若真有需要时,再请派人来招呼一声。谭长风看在眼里,心中很气愤,但他忍下了没有发作。他是个很讲道义的人,徐百万待他不薄,虽然无法劝得他心服口服,但也不便撒手不管。他心中明白,不让徐百万身受一番惨痛的教训,只怕很难使他醒悟过来。
回到徐府,天色已明。
徐百万也许是余悸犹存,但精神还很好。他全无睡意,回到大厅后,拉住谭长风道:
‘长风,我一直在想,咱们是应该去见见那位青莲子。’
谭长风道:‘哦!你准备找他们说些什么?’
徐百万道:‘和解。’
谭长风道:‘和解?如何和解?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花钱消灾,再不是自找麻烦,我想了又想,二十万银子我还花得起,所以我准备出这个价钱。’
谭长风心中暗道:看来,他如不是受一次严重打击,只怕很难改变了。他究竟只是被聘的护院武师,话讲到就算了,也不便多说什么。
只听徐百万道:‘长风,你的意见如何?’
谭长风道:‘我的意见,已陈述多次,但东主不肯采纳。既然东主觉得可以花钱保平安,那就花钱试试好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对!我想试试看,今天,咱们去一越仙女庙。
谭长风道:‘东主要自己去吗?’
徐百万道:‘夫人病了,我只好自己走一趟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这个!这个……’
徐百万接道:‘长风,就这么决定了,咱们跑了大半夜,好好休息一下,午饭过后就去。’
谭长风苦笑一下,道:‘好吧!’
午后不久,徐百万青衣小帽,带着谭长风赶到了仙女庙。青莲子在一座跨座中接见他们。
窗明几净的小厅,院中百花盛放,极尽清幽之胜。
青莲子仍穿着一身道装,但那岸然道貌,却掩不住天生丽质,倾城容色。
谭长风在厅门口停下脚步,徐百万却快步行入厅中,一抱拳,说道:‘见过住持。’
青莲子端坐在一张木椅上,微微欠身道:‘徐员外有什么事?’
徐百万道:‘正庭的家中,昨夜有一些小小的麻烦。所以,正庭今日特来拜访住持,祈求仙姑能够使神灵相佑,不要惊扰到在下家中。’
青莲子淡谈一笑道:‘徐百万,你为富不仁,而且还到府台去告我,只怕这报应是应该遭的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所以,要住持给在下一点赐助……’语声一顿,接道:‘正庭已携带二十万银票而来。’
青莲子冷笑一声,道:‘徐员外,只怕不行了。’
徐百万呆了一阵,道:‘不行,为什么?’
青莲子道:‘因为你用心不诚,所以,神灵已失。’
徐百万道:‘住持,我不明白,是不是银子少了一些?’
青莲子道:‘是,你现在求我帮忙,只怕要增加一倍以上。’
徐百万道:‘四十万银子?’
青莲子道:‘不!五十万,我说一倍以上,徐员外听到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五十万银子。那不是要我的老命吗?’
青莲子道:‘徐百万,你可以不出,一两银子也不出,不过,我没法帮助。’’
徐百万叹息道:‘住持,我看,我再加五万银子如何?’
青莲子道:‘这不是买卖东西,可以讨价还价,徐员外如是不同意这个价钱,咱们就不用再说下去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我不是不同意,我是拿不出来。’
青莲子冷笑一声,道:‘徐百万,你可以回去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住持,在下已经准备好二十万银子,而且二十万的银子,也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小数目。’
青莲子道:‘百儿八十两的银子,对有些人说,也是一个大数字,但你徐百万不同,五十万银子,你还拿得出来。’
徐百万道:‘算上了我的财产、土地和几处生意,当然可以拿出五十万银子,但现金,我实在拿不出来,住持,二十五万银子,已经是倾我所能筹措的现金了。’
青莲子沉吟了一阵,道:‘哦!你带来了没有?’
徐百万道:‘带来了二十万,还有五万银子没有带来。’
青莲子笑一笑,末置可否。
徐百万取出身上二十万的银票,双手奉上,道:‘这张银票,住持先请收下,还有五万两,在下立刻取来。’
青莲子并没有伸手去接,笑一笑,道:‘你放在桌子上吧!’
徐百万放下银票,道:‘住持赐助,在下感激不尽,正庭告退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送,不送。’
徐百万退出静院,带着谭长风离开了仙女庙后,长长吁了一口气,道:‘这一次,总算是有个结果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什么样的结果?’
徐百万道:‘青莲子收下二十万银子,大概不会再闹事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长风听得很仔细,她好像没有答应你什么。’
徐百万怔了一下,道:‘她收了银子,岂不是等于答应了?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青莲子没有对你作过任何的承诺,而且,也没有收你的银票。’
徐百万道:‘我放在了桌子上,难道她不肯承认吗?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她没有伸手接你的银票,为什么要承认?’
徐百万道:‘二十万银子,不是小数目,她会不拿?’
谭长风道:‘唉!东主,我不知道青莲子心中如何打算,不过,我知道,她必然不肯罢休,东主,长风已尽了心力,但东主一直不肯相信长风之言,所以,为今长风也准备辞去这份护院的职务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养兵千日,用兵一时,我此刻处境正值十分悲惨之时,你怎能离我而去?’
谭长风道:‘长风愿舍命以赴,但东主和长风的看法,距离很大,只怕……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这几天,我都在想一件事,我自己觉得有些想通了,所以,对钱财,我也有着不同的看法了。我准备花一笔银钱,解决了此地的麻烦之后,携带妻儿,俏然离此,北上进京,再行安居。’
谭长风道:‘啊!’
徐百万道:‘所以,能够早些医好拙荆的病,也好早些动身。’
谭长风道:‘除非她诚心让你走,否则,只怕很难走得开。’
徐百万道:‘这也就是我肯花去大笔银子的原因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君子趋吉避凶,这原是无可厚非的事,不过,咱们目下处境有些不同,青莲子不但要你的钱,而且,我看到,好像她对你有些仇恨,她是不是会放你一马,那就很难说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她不过要银子罢了,我给她,为什么还要伤害我?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准备给她五十万两吗?’
徐百万道:‘这个数字,我拿得出来,我也准备拿给她,不过,我们之间,要说好条件。’
谭长风摇摇头,道:‘我刚才看得很清楚,青莲子,她并非真的有意和我们和解,她是在压榨,也许,在她心中对你的仇恨很深,她已经利用你达到了她某种目的,现在,好像已经不太需要你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利用我什么?’
谭长风道:‘利用你在场州的身份、地位,传出仙女庙的威名……’叹一口气,接道:
‘事实上,她已经利用了你。现在,他们要怎么处置你,恐怕早已经有了决定,不是你拿出一点银子,就可以解决了事的。’
徐百万道:‘这个……这个……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也许觉得长风危言耸听,不太相信是吗?’
徐百万道:‘咳!过去,我不相信,但现在我却是有些相信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好!东主肯相信长风,我就好办事了。就长风的看法,这仙女庙可能是江湖上非法的组织,他们需要一笔钱,找上了你。’
徐百万道:‘我给他们,难道不能消灾、避祸吗?’
谭长风道:‘问题在于你给他们给得很勉强,而且,还把事情牵入了官府。’
徐百万道:‘但他们仍然得到了银子。长风,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,我没有学过武功,也不会妨害他们。他们又何必一定迫得我家破人亡呢?’
谭长风笑一笑道:‘东主的意思,是准备给他们五十万两了?’
徐百万道:‘不错,长风,我如请了些人,和他们对抗,这对抗要到几时才能罢休呢?
李大侠能不能永远保护我呢?’
谭长风笑一笑道:‘这个么?自然是有些困难了,不过,东主你已经招惹上了这场麻烦,青莲子要五十万两,东主给了她,如是她再要五十万两你给不给?’
徐百万脸色一变,道:‘我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?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那就是他们给你安排的结果。他们得到的银子越多,你的处境越危险,因为他们不会让你把这件事说出去。’
徐百万呆了一呆,道:‘长风,你说的很有道理。’
谭长风道:‘我看她今天凌厉的样子,好像是早已经有什么计划。长风的意思,东主既然看开了,觉得金钱是身外之物,何妨双管齐下?’
徐百万道:‘双管齐下?’
谭长风接道:‘对!东主一方面可以按照你的意思,付给青莲子一笔银子,另一方面,也可以请回李大侠、罗总镖头暗作准备。’
徐百万沉吟一阵道:‘长风,李大侠今天能否和我再见个面。’
谭长风道:‘他说今天来,我想一定会到,不过,他怎么一个来法,我就不知道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这么说,咱们只有坐以待变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目下情况,就只有如此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好!咱们回去吧!’他脸上泛起了一片坚毅之色。这位扬州第一富豪,似是忽然下了什么决心。
阳光普照,世界仍然是那么美丽,但徐府却是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。
八府名医叶天望看过了徐夫人的病情,这位一代名医,仍然是无法使得受到了极度惊骇的徐夫人完全清醒过来。不过在适当的药物之下,徐夫人的病情总算稳了下来。
罗刚也到了徐府,不过,只有他一个人来。
徐百万只是苦笑着和罗刚招呼一声,倒是谭长风和罗刚密谈了一番,罗刚点头而去。
落日西沉,又到了掌灯时分。
徐府中的人手,本已很少,谭长风又雇了几十个人。他们不是江湖中人,但却都是具有胆气的小伙子。
徐百万、徐公子住在一起,那也是徐百万平常休息、看帐目的地方。那地方有一个很雅致名字,叫作听蝉院。以听蝉院为中心,谭长风布下了很多的人手。天色刚刚入夜,徐府已点起了灯火,上千的灯笼,每一个转角的地方,都有一盏灯火,整个的徐府,看起来,像一座灯山似的,耀如白昼。
徐百万坐在听蝉院的小厅中,道:‘长风,李大侠还没有来吗?’
谭长风低声道:‘没有看到。不过,他只要答应了,绝对不会不来。罗刚也会来,也许他们就混在家丁群中。’
徐百万点点头,道:‘长风,今晚上这种情形,能够挡住他们吗?’
谭长风道:‘很难说,不过,至少他可以明白,咱们有了准备,不会坐以待毙。’
徐百万望了望那绵连庭院中的灯火,道:‘就算真的有鬼,在这等明火亮灯之下,只怕也不会现身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她逼你要银子,手段很强烈,定会显出颜色来。’
深夜三更,徐府的千盏灯火,在夜色中分外的明亮。
谭长风低声道:‘东主,你如果累了,可以休息一下。’
徐百万道:‘唉!长风,我是有些累了,只是我睡不着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体放心吧!我想,在这等严密的防护之下,就算仙女庙中人要有什么举动,也很难逃避过这些布置。’徐百万笑一笑,道:‘好!我去休息一下。’站起身子,伸了一个懒腰,正想回去,突闻一声惨叫声传了过来。虽然灯火如昼,但在静夜之中,那惨叫之声,特别的刺耳。徐百万的一点睡意,突然间完全消失了。
只见远处一片灯火忽然间熄灭了。紧接着,又是数声惨叫传了过来。那些埋伏着的许多人手都从暗影中跑了出来,集聚在一处。人多可以壮胆。
谭长风暗暗叹息一声,忖道:这些人究竟都不是练武的人,遇上了一些凄惨怪奇的事,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。他本来安排、布置得很好,一旦有人要接近听蝉院时,就会遇上重重拦截。但现在,这些伏桩,都已经自动现出身来,那无异是告诉敌人自己的布置情形。这些人现身也有一个好处,就是使徐百万的胆子也大了起来。
徐百万本来身子已在发抖,但现在,他却平静了下来了。毕竟他看到了很多人防守在这听蝉院的四周,保护着听蝉院。胆气一壮,连声音也大了起来,道:‘长风,你回来。’
其实,谭长风也瞧到了局势已乱,去也无法挽救了,只好回到厅中。
徐百万搓着手,道:‘长风,那些灯火,熄去了不少。’
谭长风道:‘至少有一百盏以上。’
徐百万道:‘那惨叫声,是不是因为哪些人受到伤害?’
谭长风道:‘我正想去瞧瞧。’
这时,徐府中的常年护院,略通武功的丁胜喘着气冲入大厅中,满脸余悸地说道:‘谭爷,我们看到了,看到了一个神女……’
谭长风道:‘刚才那些惨叫声,是不是伤在那位神女手中?’
丁胜道:‘是,看到的人,都被那神女的神术制住了,但有很多,却是被吓得倒了下去。’
徐百万道:‘你也看到了?’
丁胜道:‘看到了,不过,小的没吓倒,特来禀报谭师父一声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这又是怎么回事呢?’
谭长风紧颦双眉,沉吟不语。
丁胜喘了口气道:‘谭师父,那不是人,咱们没有办法抗拒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丁胜,你说说,那些神女如何对付咱们的人?’
丁胜道:‘她来时无声无息,她的身子,似是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,教人看不真切。’
谭长风道:‘她怎么伤人的?’
丁胜道:‘根本就看不到她动手,只见她身子一闪,人就倒了下去。’
谭长风道:‘那倒下去的人,可有伤痕吗?’
丁胜道:‘这个倒没有仔细地瞧,不过就小的所见,没有一个流血的人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这么说,他们真的不是人了?’
谭长风道:‘可惜,我没有看到,只要我瞧到了,定然可以给东主一个满意的答覆。’
徐百万道:‘丁胜,你去歇着吧!’丁胜应了一声,转身而去。徐百万轻吁一口气,又道:‘长风,咱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。
谭长风道:‘东主,如若罗刚能把他几位镖师带来,今晚上就可以找出一些破绽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这样吧!你去仔细查看一下,他们究竟是怎么伤在了人家手中?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不论他们伤了多少人,但重点还在你身上,所以属下倒是不便离开。’
徐百万道:‘说的也是,看来,要熬过今晚上再说了。’
又听一阵呼叫之声传来,听蝉院外,七八盏灯笼忽然熄去。
谭长风低声道:‘东主,请到内室中去,这里由我来应付。’徐百万心中实在很害怕,借阶下台,立时躲入了内室。谭长风吁一口气,召过来几个得力的人,埋伏起来。
外面忽然传出刺耳的惨叫。谭长风却咬着牙,没有行动。他静静地坐在一张木椅上。这时,云集在外面的大汉,都已退去,片刻工夫,走的一个不见。
听蝉院中,除了大厅前面吊着两盏灯之外,院中花树中,也吊着有灯。但庭院中的灯笼,很快地熄去,一盏热茶时光,只余大厅前面两盏灯笼。
谭长风为对方熄灭灯火的手法,心中大为震动。这么多灯火,不知对方用的什么手法,竟然是无声无息地给熄了去。谭长风一直很用心地看着,竟然没有瞧出来对方如何熄去了灯火。院外,有很多人倒了下去,竟然瞧不出他用的什么办法,使得灯熄、人伤。
徐百万突然又悄悄地行了出来,低声道:‘长风,瞧到没有?’
谭长风摇摇头,道:‘还未瞧出什么,东主,快请进入内室,而且,最好把铁门掩上,听不到熟人的招呼,最好不要出来。’
徐百万吁一口气,道:‘长风,如是那位李大侠没有骗我们,他也应该现身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请放心,他一定会来。’突然放低声音,接道:‘东主,眼下情势,很可能会随时冲突起来,望你暂时避一下。’
徐百万道:‘不!我要瞧瞧看,究竟他们是人装的还是真神。’
这么说,谭长风倒是不便反对,只好低音说道:‘东主,咱们的人手虽然不少,但大都没有什么用处,一旦动起手来,只怕我很难照顾你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我会小心。’
谭长风有些奇怪,一向怕事的徐百万,突然间胆大起来。
这时,挂在大厅两侧的灯笼,突然熄去了一盏。
谭长风忽然站起了身子,行到了大厅门口,道:‘朋友,你们的花样够多了,不过,你们这些花样吓不倒人。’
没有人回答他,庭院中一片宁静。这时,院中只余下了一盏灯笼,光线已十分暗淡。
谭长风连呼数声,不闻回答之言。
原本有数十个人云集在大厅外面,但现在,这些人都已经不知跑到了何处。
谭长风吁一口气,道:‘朋友,不用再装作了,在下在此侯教。’
徐百万悄然行了过来,低声道:‘长风,如若他们是鬼,或是神,那他们就没有办法回答你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不是神,也不是鬼,他们是活生生的人……’话未落口,大厅外的院落中,突然冒起了一股白烟;而且,那白烟中,还泛着点点青色的光芒。
徐百万站在谭长风的身侧,望着那股白烟出神,忽然,一股寒风吹来,使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寒意;那挂在厅门外面的唯一的灯笼,突然间也熄去了。听蝉院中,突然间成了一片黑暗。夜色正浓,黑得伸手不见五指。
谭长风低声道:‘东主,请站在我的身后。’
徐百万真的站到谭长风的身后。他似乎是很沉着,但内心中却实在是很害怕,但他忍住了没有叫出来。
谭长风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东主,趁他们还没进入厅中之前,你还是进入密室吧!’
徐百万还未来得及答话,突闻吱的一声怪叫,那冒起的白烟,忽然扩大。谭长风睁大了两只眼睛,看得十分认真。只见那扩散的白烟中隐隐地现出了一团人影。那人影在逐渐地清晰、扩大。逐渐地,可以看到那是一个穿着花衣的仙女。那美丽的女神,正在白烟中,逐渐地现出她清楚的相貌。
那徐百万也看得很仔细,所以心中也就越来越害怕,低声道:‘长风,现在你看到没
有,她不像是人……’
谭长风也看到了,那出现在白烟中的女神,双足没有着地。她似是悬空而立,站在白烟之上。四周却是包围的白烟。谭长风也有些迷惑了。他想不通,那漂渺的白烟之上,如何能站着一个人。提气凝神,在空中稍作停留,只有轻功绝佳的人才可以办得到。但如像那神女一般停留那样长久的时间,那就不是单纯的轻功所能办得到的了。这又是什么?谭长风也有些茫然了,难道真是神迹?谭长风运足目力看去,那实在是一个很美的女神。彩衣在白雾中飘动。
徐百万呆呆地望着那白雾中的女神,良久之后,突然对着那白雾跪了下去。
谭长风虽然没有跪下去,但心中却犹豫不决。
徐百万轻吁了一口气,道:‘长风,你看,你看,她实在不像是人,而是一位女神。’
谭长风道:‘女神怎么会乱杀无辜呢?’
突然间,白烟转趋浓烈。那悬浮于白烟雾中的美丽女神,逐渐被浓烈的烟雾包围。烟雾中,飘传出一个声音,道:‘徐正庭,令郎无礼,冒渎神女,休又诚心求析神灵,如不遭天谴,神力何在?你们徐家虽然余荫丰厚,但已心无敬神之念,三日之内定道恶报。’浓烈的白烟,逐渐消散,那神女也同时消失不见。
徐百万轻轻叹息一声,道:‘这究竟是神还是鬼呢?’
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接道:‘不是神,也不是鬼,而是人。’随着答话之声,一个人影,疾如流星般射落到徐百万的身侧。
是李三奇。
谭长风大喜道:‘李大侠,到此多久了?’
李三奇道:‘很久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李大使看出了什么?’
李三奇道:‘看到她扮神伤人。她不但武功很好,而且有很多特殊的药物相助,使他们看起来,神迹灵异,确然唬人得很。’
谭长风道:‘李大侠一直隐在暗中观察?’
李三奇道:‘不错。’
徐百万道:‘那些人伤死累累,李大侠怎未出手相救?’
李三奇道:‘我要看清楚他们是一个怎么样的来龙去脉,所以,没有出手拦阻他们。他们实在装得很像,各方的配合,无不恰到好处,连我也几乎被他们唬过去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我现在还是想不通,她如何停留在空中?’
李三奇道:‘如若一个很细的钢丝支撑着她呢?’
谭长风道:‘那就不足为奇了。’
徐百万迈:‘他们用的什么方法,无声无息地伤了那么多人?’
李三奇道:‘很多东西可以伤人,暗器、内功都可以隔空伤人。’
徐百万道:‘李大侠,他们究竟是人,还是神?’
李三奇道:‘当然是人,真真正正的人!’
徐百万苦笑一下,道:‘李大侠,这些人,是不是仙女庙的?’
李三奇道:‘他们是不是仙女庙的人,这个我不知道,不过,谭兄说的不错,他们找上贵府中来,早巳计划好了,如若他们达不到目的,那是绝对不会罢手的。’
徐百万道:‘李大侠,你说,我们应该如何应付这件事情?’
李三奇沉吟了一阵,道:‘目下有三个办法可行,一个是想法子和他们刘抗,另一个是满足他们的需求……’
徐百万接道:‘李大侠,人命关天,他们杀了这样多的人,一旦被官府中的人知道,我们可还得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看过那几个受伤的人,他们只是被某一种手法制住,还不致于死亡。’
说着,李三奇看了谭长风一眼,又道:‘长风兄,你们如何应付这件事,决定了没有?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此事关系重大,必须早日决定如何对付这些人,如是东主不愿和他们对抗,李大侠就不用再留在扬州了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这件事我要你拿个主意了,老实说,我现在方寸已乱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,如是要我决定的话,我觉得只有一个办法,振奋而起,利用东主雄厚的财势,和他们对抗。’
徐百万道:‘对抗?’
谭长风道:‘对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你看,还要多少银子才行?’
谭长风道:‘这个,在下就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了。’
徐百万沉吟了一阵,道:‘好吧长风,咱们决心和他们对抗了。什么事,你看着办,我立刻交待他们,先拨十万银子出来,归你支用。’
谭长风道:‘这个……我看……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,不用推辞了,这样大的麻烦,非钱莫办,不花银子,如何能行?’
这个人一生在钱堆中成长,拥有富可敌国的财产,在他的观念之中,金钱是解决所有事端的秒方。他和谭长风、李三奇交谈了一阵之后,已经完全明白目下的处境,而且也做了最明智的抉择。谭长风想了一想,手头上如若有十万两银子,可以随便使用,办起事情来,自然要方便很多。所以他没有再推辞。
徐百万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,从没受过如此的折磨。这几日中,使他觉得有些筋疲力尽,尤其是现在,李三奇的如约出现,使他的心中稍安一些,立刻感到一股倦意袭来。他实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。他强振精神,笑道:‘李大侠,这回经过生死劫难,使我对钱财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。’
李三奇道:‘山西不少灾民,都会感谢徐员外厚赐的温暖。’
徐百万苦笑一下,道:‘这样吧,我再捐十万两银子,有劳李大侠替我转奉山西灾民。’
李三奇点点头道:‘好,山西大同府,会留下你徐百万员外的赈灾大名。’
徐百万道:‘长风说的不错,我拼着花光所有的财产,也不能叫他们如愿以偿,拿着我徐正庭心血积聚的财富,去为非作歹。’
李三奇有着肃然起敬的感觉,笑一笑,道:‘员外放心,三奇会尽心而为,如是事情太棘手,不是三奇力量能及时,我会请几个朋友来合力襄助。’
徐百万笑一笑,道:‘那就有劳李大侠,什么事,你和长风商量着办,要钱,只管开口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很疲倦了,该去休息一下,我会和李大侠好好商量一下,应该如何化去这场麻烦。’
徐百万道:‘好,你们看着办,我要休息了,李大侠,明天我们再仔细谈谈吧。’口中说着话,双眼已经合了起来。
望着徐百万行入内室的背影,李三奇突然微微一笑,对谭长风道:‘贵东主似乎是突然间有了很大的转变。’
谭长风苦笑一下道:‘李大侠,对敝东主的转变,在下是一则以忧,一则以喜的心情。’
李三奇接道:‘你忧虑什么呢?’
谭长风道:‘他这种转变,虽然被形势所迫,但也受了咱们不少影响,如果咱们不能保护他和家属的安全,实在很难交代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拿了他十万两银子,虽然心中有些不安,但总算医好了徐公子的病,但他又捐了十万两银子出来,倒是给了我一个很大的负担。’
谭长风道:‘李大侠,看今夜这来者不善的形势,长风自知阅历不足,很难应付事情的变化,只怕要仗李太侠多多的援手了。’
李三奇沉吟了一阵,道:‘看昨夜他们摆出来的阵仗,确也叫人有些担心。老实说,颇出我意料之外。贵东主又捐助灾民纹银十万两,在我李某人的身上,又增加了一个不小的负担,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已经成了一种责任……’他轻轻吁一口气,接道:‘大白天,我想他们不会有什么行动,我要用这一天时间,去找几位帮手来。’
谭长风道:‘李大侠准备找什么人来?如若李大侠能把你两位金兰兄弟请到,风尘三侠齐集扬州对付强敌,或可有余了。’
李三奇沉吟了一阵,道:‘他们两位,一时之间寻找不易,我会找人想办法传信给他们,希望他们能在近日之中赶到,但却不能把他们计算在人手之内。’
谭长风道:‘罗总镖头可能选几个镖师带来。’
李三奇点点头,道:‘谭兄,就我昨夜所见,来人都非泛泛之辈,你招集一些不会武功的人,不但于事无补,反易造成混乱,最好,能把他们遣散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好,长风立刻去办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也出去了,太阳下山之前,我会赶回来。’他话声一顿,又接道:‘昨夜,他们闹了一夜,咱们置诸不理,今夜,他们很可能有更激烈的行动。谭兄,你最好先找一个集中安置贵东主和家属的地方,一旦敌势太过强大,咱们也好集中一处,方便保护。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,当心他们放火。’
谭长风道:‘多谢指点。’
李三奇举步而去。谭长风也开始了他忙碌的一天。他手中有一笔可以动用的银子,办起事来,方便不少。
中午过后,徐百万的老仆、丫头,都陆续隐密地、三三两两地从后门行了出去。晚饭之后,徐府中的年轻仆从也俏悄离去,而且,还带走了徐夫人和徐公子。徐百万坚持要留下来。事实上,他留下来,才不致使对方失去了对象,心中动疑。
谭长风只留下徐府八个家丁,那本来就是属于他手下的护院。
天色入黑的时分,罗刚带着两位镖头和八个趟子手悄然而至,八个趟子手,还带了四张匣弩,两张弹弓,百枝长箭。
李三奇也在掌灯时刻回到了徐府,和他同来的是一个很英俊的蓝衣少年。看年龄,蓝衣人只不过二十二三岁,但人却似乎有些孤僻,只对谭长风点了个头,就独自到大厅一角处的木椅上闭日而坐,不再理会任何人。罗刚对那蓝衣少年似是很注意,本想出言招呼,但却被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给吓住。李三奇也不替别人引见,就像是他没有同这个人来似的,自己却和谭长风、罗刚集在一起,研商对敌办法。
整个的布置,仍然以听蝉院为中心,但范围很小,大部分的人手,都集中在厅内和厅外的花树丛下。本来有上百人的徐府,此刻却变得十分寂静。今夜,最大的不同是,徐府中一片幽暗,入夜后,不见一点灯光。
徐百万坐在厅中,夜色虽暗,但他知道身侧有很多人,所以,心中并不害怕。
听蝉院中一片黑暗、寂静,静得可听到夜虫鸣叫之声。
谭长风、李三奇、罗刚三个人,席地盘膝而坐,闭目调息。徐百万本来有事想叫谭长风,但看到三个人并肩而坐,却又突然忍了下去。他忽然明白,这三个人的目的,就在造成这种幽静的局面。
罗刚在镖局里带了不少的人,这些人,都是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。他们都埋伏在大厅外面,但却听不到一点声息。这些人训练有素,自然和徐府中雇请的人不同。
深夜三更,仍无动静,徐百万心中暗道:今夜难道他们不会来了。罗刚、李三奇如约而来,给了他不少的勇气和安慰,也使徐百万心中动摇起来。如若那些出现的神迹,真的是神,这些人,又怎敢和神对抗。心念还自转动之际,突然波的一声轻响,紧接着蓝色的光芒一闪,厅外的院落中,忽然爆起了一点青色的火焰。像传说的鬼火一般,青幽幽的一团火焰。徐百万心中一震,就像突然被人在前胸打了一拳似的,几乎要失声而叫。但他还是忍住了。谭长风、罗刚,李三奇三个人,就在他面前而坐,给了他很大的勇气。
那团青幽的磷火,逐渐地扩大,不大工夫,变成一团径尺方圆的火球。火球在庭院中不停地滚动。
徐百万忍了忍,实在忍不住了,低声道:‘长风……’谭长风伸出手去,轻轻地一拍徐百万道:‘东主请放心,我们都在你的身边!’
徐百万心中有太多的话要说,但却被谭长风几句话挡了回去。
那团青幽的磷火,闪却了一阵,慢慢地又消失不见了。
李三奇、罗刚,一直不为所动,也未说一句话。
徐百万暗暗叹息一声,忖道:这不是鬼火,鬼火只会跑,不会熄。
这时,谭长风忽然站起身子,举步行到厅门口处,高声说道:‘朋友,可以说话了,装神弄鬼的,吓不倒人!’静夜之中,谭长风的声音很清楚,而且,传出老远,但却不闻回音。
谭长风吁一口气,缓步行出厅外,高声说道:‘朋友,咱们都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,这一套鬼蜮伎俩,只能唬唬一般的人罢了,你要再不开口说话,当心我开口骂人了。’
这句要骂人的话,似乎是产生了很大的效力,只听到一声冷笑,由一处暗影中传了过来,道:‘你好狂的口气,想不到堂堂的扬州首富竟然也和江湖人搭上了关系。’
谭长风心中暗道:好!只要有人答话,那就好谈多了。心中念转,口中却说道:‘徐东主有钱那并不是什么错误,他被你们装神扮鬼,闹得家宅不安,请几个江湖人保护他的家人,难道错了不成。’
暗影中又传出那个人的声音,这:‘第一,那要看看他请的是什么人?像阁下这样的人物,我看,不但不能保护他,而且,只怕还会害了他。’
谭长风笑道:‘朋友,既然如此看不起在下,何不现身一谈?’
暗影中又传出那人的声音,道:‘阁下可是以为我不敢现身吗?’随着话声,三丈外,庭院一角的暗影中行出了个全身黑衣的人,道:‘在下现身了,阁下又能如何?’
谭长风是那种很谨慎的人,笑了一笑,道:‘好!这才是男子汉、大丈夫的行径。’
黑衣人冷笑一声,道:‘你只有这西句话说吗?’
谭长风道:‘朋友夜入徐府,装神扮鬼的,不知是何用心?’
黑衣人道:‘在下随兴而来,似乎还用不着扮鬼装神。’
谭长成道:‘阁下可以否认,反正,咱们也不信那神鬼的事,阁下既敢现身,可以说明来意吧?’
黑衣人道:‘听说扬州首富徐百万,生性吝啬,视钱如命,所以,在下特地来会会这个吝啬的富豪。顺便也要向他借点银子。’
谭长风道:‘勒索?’
黑衣人道:‘别说得那么难听,徐百万积聚无数财富,咱们取一点用用,有何不可?’
谭长风笑道’‘可以,问题在于朋友要用什么样的手段取?’
黑衣人道:‘不论什么手段,只要取到银子就成。’
谭长风道:‘这不是勒索,简直是强盗了。’
黑夜人冷冷说道:‘你敢对我如此放肆,想是活得不耐烦了。’
谭长风心中暗适道:青莲子不知在搞什么鬼,安排了这么一个黑衣人硬把事情拦了过去,不知道这件事,应该如何处置才好。
黑衣人突然又向前逼近两步,已到谭长风身前四五尺处,冷冷说道:‘你可是徐府的护院?’
谭长风道:‘不错。’
黑衣人道:‘徐百万给你多少银子,你真要替他卖命?’
谭长风道:‘阁下口气如此狂妄,想来必是大有来头的人了。’
黑衣人道:‘你早就该问问我的姓名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阁下怎么称呼?’
黑衣人道:‘铁手段坤。’
谭长风呆了一呆,道:‘段坤?在下倒未听过这大名。’
段坤道:‘你小子好像未在江湖上走动过。’
罗刚突然站起身子,大步行了出来,道:‘段坤,你阁下在江南,确有一点名气,不过,就凭你这点名气,要在江湖上横行霸道,只怕还没有到这个境界。’
段坤哈哈一笑,道:‘我说呢,原来徐百万还请了镖局里的人!’
罗刚目光转动,四顾了一眼,道:‘段坤,叫他们都出来吧。’
段坤道:‘谁?’
罗刚道:‘我虽然不知道是谁,但凭你段坤一个人绝对不敢到此地耀武扬威。’罗刚说着突然又向前逼近了两步,冷厉地说道:‘段坤,这地方,不是你撒野的所在,而且,我量你一个人也没有胆子来。’
段坤道:‘罗刚,你也是有点名气的镖头,想不到连看家护院的事,竟然也接了下来。’
罗刚道:‘保镖是一门行业,咱们可以保护人家的金银财物,也可以保护人家的安全,徐东主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,咱们替他护院看家,也没有什么不对。’
段坤还未来得及答话,谭长风已经上前了一步,道:‘这位段爷大概很瞧不起咱们看家护院的人,所以在下倒是想见识一下这位段大爷究竟有什么能耐?’
段坤对大名鼎鼎的罗刚,有些顾虑,但他对谭长风这个人,却是完全不放在眼中。当下冷笑一声道:‘你要想领教一下吗?’
谭长风道:‘对!’
段坤道:‘动手相搏,可是玩命的事,不是看家护院那样好玩。’
谭长风冷笑道:‘这个我知道,不劳吩咐。’一上步,直冲到段坤的身前。
罗刚内心之中,对谭长风也有些估不透的感觉,只觉得这个平平庸庸的人,不会有什么大的能耐。所以,也想见识一下。
谭长风一下子逼近了段坤,段坤的右掌,却同时递出,凌厉的掌势,直逼向谭长风的前胸。潭长风不闪不避,右手一抬,反向段坤的右腕上扣去。
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护院武师,在段坤的想像之中,还不是三五招就可以制服了,但他却没有想到,这人的武功,竟然不在他之下。行家一伸手,便知有没有。两个人一接招,段坤已知道遇上了很难缠的敌手。
谭长风一招封开了段坤的攻势,立时展开了反击。但见掌风呼呼,一口气连攻了一十二掌。这一十二掌的连环攻势,迫得段坤连连退了七步。这一下,连罗刚也征住了。他知道谭长风武功不错,但却未料到他会高明到如此的境界。但见他掌指飞舞,着着迫进,完全是进功的招数。段坤几次想抽出身上的兵刃拒敌,但他一直没有机会,反而连连遇上险招。这就迫得段坤不得不全心全意地招架敌人的攻势。
这时,徐百万的目光,也适应了黑暗,他也看到了双方搏斗的情形,虽然他看得还不太真切,但他大体上还是瞧得出来,谭长风占有相当的优势。
忽然间,谭长风飞跃而起,悬空出腿,展开了猛烈无匹的攻势。谭家连环腿,段坤闪过了八腿,但却无法闪过第九腿。但闻蓬的一声,左肋被踢中一腿。好凶厉的一腿,可以听到段坤骨骼碎裂之声。段坤虽然没有摔倒在地上,但却捧着腰蹲了下去。这一腿,竟然把段坤的肋骨踢断了两根。这时,谭长风如是想取段坤之命,实是易如反掌。但谭长风却没有施下毒手,一指点中了段坤的穴道。
段坤伤处很疼,但更痛的是他的心。心中那一股窝囊,简直是不用提了。好坏,自己也算是江南道上小有名气的人物,但却没有想到,竟然会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的手中。
谭长风一把提起了段坤。段坤心头骇然,虽然没有失声呼叫,但脸上却泛起了一股畏惧之情。谭长风没有杀他的意思,但却冷冷一笑,道:‘段坤,你这个江南绿林道上的名人,也不过如此而已。’
段坤道:‘你敢羞辱我……’
谭长风道:‘我不但敢羞辱你,而且还敢杀了你。’
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人,段坤还是真的有些害伯,吁一口气,道:‘杀人要偿命,就算你跑得了,徐百万也跑不了,他们会找他算帐,替我报仇。’
谭长风冷笑一声道:‘就算他们能够替你报仇,但那也是以后的事了,现在,我可以先杀了你。’
段坤不再说话。看上去,面貌平庸土里土气的谭长风,确有随时杀人的可能。在段坤的感觉中,这种人软硬不吃,既不懂江湖规矩,也未见过场面的人物,江湖行话对他来说,只怕是对牛弹琴。
谭长风扬手一个耳刮子,打得段坤脸上泛起了五条很明显的指痕。嘴角间,也汩汩流出了鲜血。这一掌,实在打得很重,段坤被打得两眼发直,但却不敢吭一声。只听谭长风冷冷说道:‘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,咱们也不用按什么江湖规矩行事,我问什么,你就答覆什么。我听得满意,就放了你,我听得不大满意时,可能会杀了你。’
段坤一呆,道:‘你要问什么?’一个人真要面对死亡时,难免流出畏惧。
谭长风问道:‘你夜入徐府,用心何在?’他问的很简短,但却很有力。
段坤道:‘我!我,是想偷盗一些银子。’
谭长风道:‘原来是鸡鸣狗盗之徒!好,我先割了你两只耳朵。’
段坤大急道:‘罗刚,这位护院全不懂江湖规矩,你不能不管啊!’
谭长风说干就干,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匕首。
罗刚道:‘谭兄且慢。’目光一掠段坤,接道:‘可是要兄弟给你讲个人情?’
段坤道:‘江湖行有江湖行的规短,总不能任意蛮干啊!’
罗刚道:‘如果段兄真是入徐府为偷窃而来,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,要兄弟如何给你说情?’
段坤道:‘姓罗的,难道你也相信,我段某人是鸡鸣狗盗的小毛贼吗?’
罗刚道:‘这个,在下倒是不信,以你段坤的身份,大概还不至来这窃取银钱衣服。’
谭长风突然一掌,拍在段坤的肋间,但闻格登一声,又劈断了段坤一根肋骨。这一掌,打得段坤半晌说不出话来。他神色冷肃,又道:‘姓段的,我不用和你谈斤论两,我问你什么,你若不说什么我就动手。’
段坤道:‘你如一掌劈死了我,岂不是什么也问不到了?’他对谭长风这等出手就打,不肯讲理的人,内心之中,还真是有些害怕。
谭长风道:‘你既然不是来此窃取财物,那是干什么来了?’
段坤道:‘我,我……’
谭长风一掌劈下,段坤又断了一根肋骨。段坤痛的出了一身冷汗,道:‘是奉命而来。’
谭长风道:‘奉何人之命?’
段坤道:‘仙女庙的青莲子。’
谭长风道:‘她明明是人,怎会役鬼,你们那装神扮鬼的事是人干的了?’
段坤吁一口气,道:‘你要真话,还是假话?’
谭长风道:‘你说的是真是假,我心中有数,只要你敢说假话,今天我就让你一身骨折。’
段坤道:‘你不太了解,那些出现的神女确有些……’突然垂下头去,住口不言。
谭长风一把提起了段坤的头发,仔细一瞧,才发觉段坤已经死去。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死的。
谭长风道:‘这个人很怕死,应该不会自绝才对。’
罗刚道:‘他精神已经溃散,哪里还会自绝,是别人杀的!’
谭长风道:‘谁杀的?’
忽然间,一阵疾风由身侧掠过,迫得谭长风放开了段坤,向一侧闪避。就在那一瞬间,谭长风看到了一个幽灵似的人影,向自已攻来。但却被跃飞而来的李三奇一掌逼退。匆匆一瞥间,谭长风似乎发觉了那是一个女子。一个全身散发着寒意,长发披垂的女子。他从来没
有看到过那样灵忽快速的轻功,只见她有如飘浮在夜晚的幽灵一般,忽然而来,忽然又随着李三奇劈出的掌力劲道,飘向很远的夜色中,消失不见。
李三奇没有追赶那个女子,事实上,就算想追,也有些追赶不及。风尘三侠,在江湖上,那可是第一等的顶尖人物,极受武林同道敬重的高手。只见他面色凝重,望着那女子消失的方向出神。
罗刚缓步行了过来,低声道:‘李大侠,那丫头……’
李三奇吁一口气,接道:‘我行走江湖二十年,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高明的身法。高明得完全出人想像之外,高明得不像一个人所具有。’
徐百万突然接口说道:‘不像一个人所具有,那她们真的是神、是鬼了?’不知何时,徐百万竟然也离开了座位,行了过来。
李三奇回顾了徐百万一眼,道:‘他们也可能是人,一种很难对付的人。’
徐百万脸色一变,道:‘这以后,岂不是……’
李三奇接道:‘很麻烦。’蹲下身子,扶起了段坤的尸体。
这时,谭长风已然燃起了一盏灯火。灯光照耀之下,只见段坤面色苍白,身上冰冷,似在寒风、冰窟中冻死的人。
罗刚皱皱眉头,道:‘这段坤死得很奇怪,好像不是死在喂毒的暗器。’
李三奇道:‘根本就不是死在暗器之下,而可能是死在一种很特殊的武功之下。刚才,她攻你一招,我和她对了一击,那似是一种尖锐的指力,而且,带着强烈的寒意。’
谭长风呆了一呆,道:‘李大侠,如非你及时出手,在下也可能伤在她那一击之下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嗯!也许谭兄也可以应付得了,不过,如果在没有很严谨的戒备之下,要想避开那一击,只怕也不是很容易的事了。’他说得很客气,但谭长风却听出了言中之意,如不是李三奇及时出手,自己必然会伤在那幽灵般女子的突击之下。
罗刚低声道:‘李大侠能不能看出来他用的什么武功?’
李三奇沉吟了一阵,道:‘似乎是冰魄气功及阴风指一类的武功,这种武功,江湖练成的人实在不多。’
罗刚低声道:‘李兄,如若她是人,能会有这样的轻功吗?’
李三奇道:‘这件事,其中的疑窦很多,老实说,有些事,连我也有很多的怀疑,也无法想通。’
罗刚未再多问,李三奇也不再多言。
徐百万却开口道:‘李大侠,那些人,如若不是人,会不会真的是鬼、是神呢?’
罗刚摇摇头,道:‘不会是神,也不会是鬼,他们是人,在下和李大侠研究的是,他们练的是什么武功?’
徐百万道:‘刚才,如若三位合手,把她生擒了,岂不是可以完全了解了?’
罗刚道:‘正庭兄,这些事,你不用费心了,李大侠和谭兄在此,还有兄弟,不用担忧。’
徐百万道:‘好!我也该睡一下了,你们好好商量吧!’
谭长风道:‘东主只管安心休息,李大侠既然出了面,总有一个解决的办法。’
徐百万点点头,转身而去。
李三奇突然举手一招,当先行入庭院中去。谭长风和罗刚快步跟了过去。李三奇停下脚步,道:‘两位,徐员外在场,在下有些话不便说出来。’
谭长风道:‘李大侠可是发觉了什么?’
李三奇道:‘那个女人的武功,十分怪异。像是传说中的冰魄气功,段坤被一击毙命,死后,尸体似乎也被冰冻过一样。’
谭长风道:‘李大侠,看清楚了那位女子吗?’
李三奇道:‘似乎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,穿着一身白衣,腰间系着一条红色的腰带。’
谭长风脑际中闪掠过很多的记亿,想起了仙女庙中四位神女,其中一个,就是穿着白色的衣裙,腰小系着一条红色丝带的。虽然谭长风并不相信神女真能复活,但请船巧合,也不禁心中震动了一下,轻吁一口气,说道:‘李大侠,那位姑娘的前胸之上,是不是有一朵很大的红花?’
李三奇沉吟了一阵,道:‘谭兄也看到了?’
谭长风道:‘没有,没有看到。’
李三奇的目光盯注在谭长风的脸上,瞧了一阵,说道:‘她是不是很像一个人?’
谭长风的心中一惊,说道:‘像什么人?’
李三奇道:‘仙女庙中供奉的四位神女之一。’
谭长风道:‘李大侠早知道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去看仙女庙,游过神女殿,那位深藏黄绫幔后,面目若隐若现的玄女娘娘,就给人一种充满着神秘的感受,身旁四个神女,面目栩栩如生,任何人看过了,都会留下一种很难忘的印象的。’
谭长风点点头,道:‘白色衣裙,红色丝带,襟上一朵大红花,很鲜明,也很难使人忘去。’
李三奇道:‘所以,谭兄有些怀疑,是不是那些仙女真的幻化成人形而来。’
谭长风道:‘难道李大侠的心中,没有怀疑吗?’
李三奇沉思了一阵,道:‘疑幻似真,实叫人不能不心中生鬼。不过,就在下这些年在江湖上见闻而言,实难信鬼神之说。’
罗刚说道:‘对!这只是一个精密的设计,找几个面貌和那些神像较相似的女子……’
李三奇接道:‘找几个面貌神似的女子,并非难事,难在,她们怎会练成那样的武功。’
罗刚呆了一呆,道:‘这个,这个,就有些奇怪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或许,那塑像就是依据四个活生生的女子塑造而成?’
谭长风道:‘明天,咱们到仙女庙去瞧它一个仔细,弄清楚是怎么回事。’
罗刚道:‘不错,反正现在,已经正式对上了,也用不着那么多顾虑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罗兄,你在地面上的人头熟,能不能查出什么人雕塑出那四位神女之像?’
罗刚道:‘现在,我虽然不知道,不过,我相信不难查得出来。’
李三奇道:‘好!这件事就立刻着手去办,查出那塑造神像的人,我相信,他就可以解开很多隐秘了。’
罗刚低声道:‘李大侠,难道你认为那女子不是人吗?’
李三奇仰天吁一口气,道:‘罗兄,我走遍了大江南北,见过了不少奇人异事,但像这样来去如风、行动怪异的人,老实说,在下没有见过。’
罗刚道:‘李大侠,你是说她的武功,已经到了那等来去如风的境界……’
李三奇突然转过身子,道:‘什么人?’谭长风、罗刚也同时转身看去。只见两丈以外,站着一个身着彩衣,长发飘飞的女人。三个人虽然目力超过常人很多,在幽暗的夜色之中,也无法看清楚那女子的面目,但隐隐可以分辨出,她穿着彩衣,像深夜中突然出现的幽灵、女鬼一样,给人一种阴冷、寒凛的感觉。这三人,都有一身武功,也都有过人的胆识,但一时之间,竟然呆在那里,不知如何是好。
双方相持了一阵,李三奇才吁一口气,道:‘你究竟是什么人?’
夜色中,那女人像是泥塑、木刻的一般,呆呆地站着不动,也不回答李三奇的话。罗刚只觉由心底冒起了一股寒意,道:‘你究竟是人是鬼?’他走镖多年,见过的怪事很多,但却从未见过像这样幽灵般、独来独往于黑夜之中的女人。
那女人仍然没有回答。
罗刚眨动一下眼睛,想把她看得更仔细一些。不错,是一个女人。长发和衣带,都在夜风中飘动。
谭长风重重咳了一声,道:‘就算你真是一个女鬼,我也要看一个仔细。’他鼓足所有的勇气,忽然间,一个虎扑,疾如脱弦之箭般,冲了过去。两丈多一些的距离,一跃而至。
在飞扑那女子的同时,谭长风的右手同时抓去。那夜色中的女人,似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一般,忽然间,飘飞了出去。谭长风抬头看去,发觉那女人仍然停在两丈以外。他突然觉着背脊上升起了一股寒意,直透心底,全身都有着寒悚的感觉。心中暗道:这完全不像一个人的武功,一个人的武功,不论如何高强,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成就。
李三奇、罗刚却快步行了过来。三个人内心中都有些惊畏和畏惧,但三个人都忍了下去。
谭长风道:‘她身法太快,在下从未见过。’
李三奇吁一口气,道:‘咱们三面把她围起来。’
罗刚道:‘好!咱们散开,一起出手。’
李三奇突然飞身一跃,横里向一侧跃过三丈,由北面兜了过去。罗刚却由南面绕了过去。谭长风只好正面行走。
那彩衣女子忽然间一场双臂,身子飞腾而起。这一跃,就跃起了三四丈高。只见她在空中身子一转,有如飞鸟一般,投入了夜色之中,消失不见。好快的身法!有如暗空中的一道流矢,眨眼间消失不见。
罗刚、李三奇、谭长风,都还未来得及发动,人已消失不见。三个人,都楞在当场。如若这位姑娘是人,她的武功绝对不在三人之下,不知为何竟然不肯与三人动手。如若她不是人,她又是什么?神耶?鬼耶?
在这精致的庭院中,还埋伏着不少的人,但这些人,都是训练有素的人,他们都有了约定,没有罗刚的命令,谁也不许出手。所以,他们没有出手。
望着那女子消失的背影,李三奇长长吁一口气,道:‘罗兄,这件事,有些诡异。’
罗刚道:‘是啊,她一身武功,既无动手之意,来这里用心何在?’
李三奇说道:‘咱们总不能被她吓唬住……’
罗刚道:‘就算她真的是一个女鬼,咱们也不用怕她。’
谭长风道:‘对!世界上有很多的传说,鬼是其中之一,能看看鬼是什么样子,那也是人生一大乐事了。’尽管三个人口中说得十分大方,但心中,却十分别扭。
太阳出来了,太阳逐走了黑暗,逐走了徐府中的杯弓蛇影,但却逐不走留在李三奇、罗刚、谭长风三个人心中的阴影。那突然施袭的白衣女子,和那夜中飘忽如风的彩衣少女,一直在他们心目中留下了难解之谜。
望着那万里无云的蓝天白日,李三奇轻轻吁口气,道:‘罗兄、谭兄,撤去四周埋伏,我想大白天他们不会来的。’
罗刚点点头,道:‘在下之意,不如先把徐百万匿藏起来,咱们心中没有了顾忌,也可以放手和他们斗一斗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话倒也有理……’目光一掠谭长风,接道:‘咱们已伤害了对方一个段坤,虽然,他是死在他们自己的手中,但这笔帐,他们一定会记在我们头上。’
罗刚道:‘事实上,到现在为止,咱们还没有法子找出一点证明这件事和仙女庙有关,绝不能说那夜色中两个幽灵股的女子很像庙中的神女,就找上了青莲子问罪。咱们还得费一番心机。’
李三奇点点头,道:‘对!咱们要巧妙地布置一番,要她留下一些可以追寻的线索。’
又是夜幕罩人间,徐府的大厅中,点着四盏宫灯,又加上四只红烛,照得一片通明。
四个人坐在厅中喝酒,那是徐百万、李三奇、罗刚和谭长风。他们忽然间变得很轻松,不像前两夜戒备森严。
是三更时分。今夜,天上有云,浮云抱月,月无光,天空一片幽暗。夜暗灯更明,显得大厅中的灯火,也就特别的明亮了。
谭长风举起了酒杯,忽然停下,转头向厅外望去,罗刚、李三奇也都转过了头去。大厅门口处,果然站着一个人,一个身着彩衣的少女。
借厅中明亮的灯光,这一次,四个人都看得很清楚,那彩衣少女眉目如画,彩衣飘飞,简直就是仙女庙里,神女殿中,侍立玄女娘娘身侧的神女。玄女娘娘身侧共有四个女婢,一个穿着白衣,身佩红花,一个穿着绿衫、绿裙,一个红裳,一个身着彩衣。
李三奇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缓缓站起身子。
谭长风道:‘你如是可以来往自如的神女,想来,亦是可以讲话了。’
彩衣女子目光转动,打量了室中各人一眼,缓步行入厅中。
李三奇、谭长风、罗刚,面对着这位彩衣美女,内心之中,忽然都生出了一种恐惧。三个人,都不自觉地全神戒备。
那彩衣女子的神情很潇洒,对于三个大男人,完全不放在心上。她一直走到了他们的桌子前面,才停了下来。
三个人真正面对着彩衣女子时,似乎是都忘记了出手。她实在生得很美,而且看上去,只是有些冰冷,脸上不见杀机。
李三奇凝聚了全身的功力,望着彩衣女子,缓缓说道:’姑娘昨夜咱们是不是已见过了?’
彩衣女子没有讲话,只见她缓缓抽出了一封书简,递了过去。
李三奇呆住了。谭长风和罗刚也呆住了,这样美丽的姑娘难道会是一个哑巴?
谭长风伸手接过封简。彩衣女子没有拒绝。
只见上面写道:‘奉呈李大侠三奇亲收。’
幸好谭长风认识几个字,望了一眼,立刻把书信转给李三奇。
这神也、鬼也的女人,竟然会送来了一封信,信上写明了李三奇收。那是说,对方已经对他们很了解了。
李三奇缓缓拆开了书信,只见上面写道‘书奉李大侠’。
罗刚突然说道:‘姑娘,请你到厅外候命。’那彩衣女子虽然不肯说话,但却听得懂。
罗刚要她出去,她就真的转身行了出去。望着那彩衣女子的背影,罗刚心中有些奇怪,暗闹忖道:这丫头倒是听话得很。
李三奇接下看去——
‘君本局外人,何苦卷入是非,如能置身事外,当有出君意料之外的重谢,临书寄情,还望赐薄面。’信写得很简短,而且词意也很明显。李三奇看完书信,高声说道:‘姑娘,什么人给我的信?’
那彩衣女忽然行了进来,直走到李三奇的身前,伸出了右手。她的右手看来好美,肤如凝脂,十指纤纤。
李三奇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你为什么不说话?’
彩衣少女摇摇头,手指儿指指李三奇手中的信。
李三奇道:‘姑娘,可知道这封信上说的什么?’彩衣少女点点头。、原来,在几人心目中观若鬼魔般的人物,但此刻看去,却是一点也不可怕。一个很美的姑娘,纵然真的是鬼,也是一个不使人害怕的鬼。现在,李三奇、罗刚、谭长风,都已经没
有了那种惊遇异类的感觉。
罗刚道:‘李兄,她可是在等候你的答覆?’李三奇还未来得及答覆,那彩衣少女已经不停地点头。罗刚又问:‘李兄,你准备如何回复她?’
李三奇缓缓把书信交到彩衣少女的手中,道:‘请回复贵主人,就说好意在下心领了。’
彩衣少女点点头,转身而去。她走的全无戒备,似乎是一点也不担心别人的暗算。只见她飞身而起,登上屋面,消失于夜色中。
谭长风道:‘李大侠,你看,那丫头究竟是人是鬼?’
罗刚道:‘其实,刚才,咱们应留下她来。’
李三奇道:‘留下她,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。’
罗刚道:‘李兄、谭兄,合我们三个人的力量,至少可以使她留下来了。’
李三奇微微一笑道:‘罗兄,现在,咱们只发现了她很像那仙女庙的神像,但她究竟来自何处,只怕咱们也无法肯定了。’
罗刚点点头,道:‘对!可惜,咱们没有派人盯住她……’
李三奇低声接道:‘这早已有安排,不劳费心。’
谭长风道:‘她身法灵快,来去如风,只怕不是一般人能够盯得住的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方面不会有失闪,我托了一位好朋友帮忙。’托的什么人帮忙,他没有说,谭长风和罗刚,自是也不便追问。
这时,罗刚突然挥挥手,对徐百万道:‘你也可以休息了。’原来,厅中的徐百万,竟然是一个趟于手化妆的。自然,这是谭长风的主意,因为徐百万真人在场,三个人,都将分去很多的心神照顾他的安危。
谭长风吩咐人备下了酒菜,就在大厅中对坐小酌,等待消息。
消息来的很快,那彩衣少女去了不足一个时辰,就有人找上门来了。那是一个叫化子。
罗刚也认识这个人,不过,并不知道他的身份。李三奇知道,他是丐帮扬州分舵的舵主。丐帮的追踪、传讯之术,天下任何门派都无法及得。
李三奇迎到厅门口处,一抱拳,道:‘梁兄,有劳了。’
那叫化子四十多岁,留着短须,不知是有什么顾忌,还是太忙,竟然未进入厅中,只低声和李三奇说了几句话就勿匆而去。
李三奇望着那叫化于的背影,消失不见,才缓步回入厅中。
谭长风低声问道:‘李大侠,那一位是……’
李三奇道:‘先不谈。这一次,他说算是帮我一个忙,而且,下不为例。’
谭长风道:‘这么说来,他们找到了那彩衣少女的去处了?’
李三奇点头道:‘对,和咱们料想的一样。他们一路布置监视,看到那彩衣少女进了仙女庙。’
谭长风呆了一呆,道:‘总不能在仙女庙中,真的会有个神女出现吧?’
李三奇道:‘这就叫人有些莫测高深了,老实说,我不太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鬼。’口中虽如此说,但神情之间,却是有些茫然无措的味道:‘罗兄,这是一个隐秘,这隐秘,就藏在仙女庙中,我不信她们真的是神,也不信她们是鬼,所以,我们得查一个水落石出,然后,才能有应付之法。’
罗刚道:‘李兄的意思是……’
李三奇接道:‘咱们现在就到仙女庙去查查看。现在去,这也许出了那青莲子意料之外,使她有些措手不及。’
谭长风道:‘现在已近四更过后,很快天色要亮……’
李三奇笑了一笑,道:‘咱们在天亮之前,就可以退出仙女庙了……’
谭长风突然想起了和李三奇同来的那个蓝衣英俊的少年。似乎是,他进入徐府之后,就像是投在大海中的砂石,忽然间,没有了消息。现在谭长风却突然想到了他。使问道:‘李大侠,你那位朋友呢?’
李三奇四顾了一眼,低声道:‘他在府中,只不过,连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。’
罗刚道:‘那位兄台,似是很不愿和别人说话。’
李三奇点点头,道:‘他一向独行其是,连我也很少搭汕,他这一次肯答应我插手此事,连我也有些意外。’
谭长风道:‘他没有什么条件吧?’
李三奇道:‘有!他曾告诉我,他只答应先来徐府中瞧瞧,如若这件事是值得他管,他就出手去管,如若不值得他管,会随时离去,我们说好,我不用找他,应该他现身的时间,他就会现身。’
谭长风道:‘哦!’
罗刚道:‘他究竟是什么人,李兄能不能告诉我们一点内情?’
谭长风道:‘李大侠,他会不会已经悄然离开了徐府?’
李三奇道:‘我想,他不会离开,至少,他要离开之前,会跟我打个招呼。’
罗刚又问道:‘李大侠,他究竟是什么人?’
李三奇沉吟了一会,道:‘我可以告诉两位,不过,两位如若未征得在下同意之前,不可以再传出去。’
罗刚道:‘好!这件事咱们答应。’
李三奇道:‘江湖上,有一个很神秘的剑客,叫作无影剑的,两位听说过吗?’
罗刚呆了一呆,说道:‘他就是无影剑?’
谭长风却是不知道这无影剑的名号。他很少在江湖上走动,而无影剑的名号,却是在江湖中高手中流传。
罗刚道:‘他如能和咱们同往仙女庙,那就好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他答应和我进入徐府之前,曾经取我有个约定。’
罗刚道:‘什么约定?’
李三奇道:‘进入徐府之后,他应该如何自处,由他自己作主,任何人不得妄加干预。’
谭长风道:‘至少,咱们现在应该知道,他在何处吧?’
李三奇道:‘不用找他了,也许他自愿插手,已经自己追查线索去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李大侠,咱们不能勉强他是否插手此事,不过,咱们总也该稍尽地主之谊啊!’
李三奇道:‘这个人生性很怪,我们只管办我们的事,这个人,有也作无,不用理会他了。’
事实上,就是想找他,也不知他现在何处?
第四章疑窦重重
在李三奇的坚持之下,三个人终于到了仙女庙。
仙女庙全无戒备,三个人很快地进入了玄女殿。
天色黑,玄女殿中更黑,黑得伸手不见五指。
李三奇久年在江湖上走动,随身携带夜行人的应用之物,他取出一个火折子,迎风一晃,亮起了一抹火光。就借这点火光,三个人看清了大殿景物。
玄女殿修的很讲究,四周都是光滑如镜的黑色石壁。供台上黄幔低垂,隐隐可见黄幔后玄女神像,但排列在黄幔两侧的四个神女,却是可窥全身。她们的雕像,都很高大,和真人一样的高大。那面貌,不但栩栩如生,而且,各具特色,只看脸型,都不会把四个弄错。而且,四尊神女像,分别穿着四种不同的衣服。罗刚指着其中一个白色罗衣、腰系红色绫带的神女像,道:‘前一夜,我们看到的是她。’
谭长风道:‘这个穿彩衣的,就是刚刚送信给李大侠的神女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秋雾湿衣,她身上的衣服还有一点润湿。’
谭长风伸手摸去。果然,那彩衣少女的衣服上,有些润湿。谭长风的脸色变了,默然向后退了两步。完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。李三奇、罗刚,也都感到有些把持不定了。
神耶,鬼耶?反正,木偶是不能动的,但现在,他们怀疑,这究竟是不是木偶。
其实,用手摸一摸,撩开那神女的衣服瞧瞧,就可以证明这神女究竟是不是人?或是木偶。但三个人,都有些自持是光明磊落的汉子,竟有着不便伸手去摸的感觉。
火折子烧完了,火光一闪而熄,大殿中又恢复了黑暗。李三奇很快地又燃上了第二个火折子。
罗刚道:‘李兄,兄弟不相信这些木雕、泥塑的神像真的会走动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也不信。’
谭长风咬咬牙,突然撩起了那彩衣神女披着的绫罗。他看到了一条腿,一条光滑、雪白的腿。灯火下,看得十分清楚,但无法分辨出那是真的人腿,还是假腿。如若这神像是假的,不但面目作得像,就是连腿也制作得叫人难分真假。谭长风呆住了。李三奇也呆住了。因为三个人,都看的很清楚,但却无法肯定那是不是真的人腿。
罗刚伸出手去,轻轻按在了那彩衣神女的大腿上。那是一条光滑的腿。罗刚呆了一呆,道: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’
李三奇道:‘怎么样?’
罗刚道:‘好像是人的腿。’
谭长风道:‘有这等事?’伸手轻抚那彩衣神女的光滑五腿。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,就好像是真的人腿一样。
忽然问,罗刚惊叫一声,向后退了五步,大声叫道:‘毒。’
可惜已经晚了,谭长风也已经感觉到右手五指开始麻痹。厉害的奇毒,两个人,感觉麻痹向臂上伸延。
李三奇疾快地点出两指,封了两人右臂的穴道,阻止了血脉运行,使毒性暂时停住。
谭长风吁了一口气,道:‘好恶毒的设计!’
李三奇道:‘两位觉得如何?’.
罗刚苦笑一下,道:‘毒性很强烈,如找不到解毒之药,只怕撑不了多久。’
谭长风道:‘走,找叶天望去。’
李三奇摇摇头,道:‘只怕来不及了,咱们何不去找青莲子?’
罗刚低声道:‘我和谭兄,都只有一条左臂可以活动,万一动起手来……’
李三奇接道:‘不要紧,他们现在还没有人现身,那是早有准备了……’当下,提高了声音说道:‘青莲子,可以出来了。’
只见灯光摇动,一个身穿灰衣的半百老妪,手中执着一盏灯笼,缓步行了进来。她似是刚刚起身,还有些睡眼惺忪,看到了三人之后呆了一呆,道:‘你们是哪里来的,怎么跑到了这个地方,不怕触怒玄女娘娘吗?’
李三奇冷笑一声道:‘用不着装作了,我们要找青莲子!你是去请她来,还是带我们去见她?’
灰衣老妪道:‘三位有什么事?’
李三奇道:‘明人眼睛不揉砂子,再装作下去,无味得很。’
灰衣老妪笑一笑,道:‘住持还未起来,现在是庙会期间,她忙得很,昨夜三更之后才睡。’
李三奇道:‘就算她刚刚睡下,咱们也要见她。’
灰衣老妪道:‘至少,要老身先明白,三位有什么事?’
李三奇道:‘我这两位朋友中了毒,找她要解药。’
灰衣老妪道:‘要解药,只怕不太容易吧!’
李三奇道:‘你早知道了?’
灰衣老妪道:‘不知道,但你们提起来,我就算不知道现在也该明白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事实上,你已经十分了解此事,老夫人.也不用太过谦辞了。’
灰衣老妪目光一掠谭长风和罗刚,笑一笑,道:你们是不是撩开了神女的衣裙,而且伸手去摸触她的肌肤。’
李三奇道:‘看来,你似乎是一直在暗中瞧着了。’
灰衣老抠道:‘我不用瞧,但我知道只有妄自侵犯神女的人,才会中毒,现在,你们可要告诉我,你们侵犯的是那一位神女?’
李三奇道:‘那位穿彩衣的。’
灰衣老妪道:‘四个神女,各有毒性,她们每人身上的毒性都不同……’望望那彩衣神女,接道:‘那位神女叫百合,她用的毒,也叫作百合之毒,中毒的人,逐渐地全身扩散,约在十二个时辰之内,全身麻软而死。’
李三奇道:‘看来,你对这毒性很熟悉了?’
灰衣老妪道:‘是的,老身一向负责照顾这几个神女,自然是很熟悉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那很好,咱们找那青莲子,也不过是希望向她取点解药,如若你能给我们解药,似乎是用不着再见青莲子了。’
灰衣老妪道:‘男女授受不亲,你们却竟敢胆大妄为地侵犯女神,这身中奇毒,也是报应,还要什么解药。’
李三奇道:‘她们只是神像,不是真的活人,谈不上侵犯……。
灰衣者姬道;‘哼!你们连神都不敬,何况是人。’她强词夺理,说的倒也头头是道。
李三奇心中暗道:‘我们时间不多,看来,只有对她横蛮一些了。’心中念转,口中说道:‘咱们如是求不到解药,那也只有一个办法来对付贵庙了。’
灰衣老妪道:‘什么办法?’
李三奇道:‘我这两位朋友,反正要死了,要他们好好放手施为,捞一点本钱回来。’
灰衣老妪道:‘你们敢毁伤庙中神像,那死后要打入十八层地狱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那是死后的事了,反正活的时候,可以出一口气。’
灰衣老妪摇摇头,道:‘这是完完全全的威胁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不是威胁,是事实,你如不信,我立刻可以证明给你瞧瞧。’
灰衣老妪摇摇头,道:‘瞧礁,瞧什么?’
李三奇道:‘瞧瞧我们毁去这座诡异的大殿。’
灰衣老妪笑道:‘你要毁去这座大殿,如何一个毁法?’
罗刚接道:‘反正我们是死了,放把火烧去这座大殿也是一样。’他说干就干,伸手摸出一个火折子,迎风晃燃,向那身着彩衣神女的衣服上烧去。
灰衣老妪急急叫道:‘不可放火,快些住手。’
罗刚道:‘不放火可以,但要交出解药。’
谭长风道:‘咱们未必倒真的会死,烧了这座大殿,先出一口气再说。’
只听一声冷笑传了过来,道:‘什么人,胆子大到如此程度,竟敢放火。’
谭长风道:‘什么人?’
‘我!’随着语声,快步行入了青莲子。
谭长风怔了一怔道:‘是你。’
青莲子说道:‘怎么,有些意外,是吗?’
谭长风道;‘倒不意外,只是觉得你现身快了一些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们要放火烧房子,难道还要我不闻不问吗?’
李三奇说道:‘青莲住持,在下李三奇。’
青莲子微微欠身道:‘李大侠,久仰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有一事,在下困惑不解,请教住持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敢当,有什么事,阁下只管吩咐就是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四位神女,是人?还是神?’
青莲子道:‘李大侠的看法呢?’
李三奇道:‘子不语,怪力乱神,我看她们不像神。’
青莲子道:‘子不语,那是孔子也不敢妄论神鬼,李大侠怎敢断言?’
李三奇冷冷说道:‘他们两位都受了伤,如是无法取得解药,我就要毁去这座神像。’
青莲子道:‘哦!’
李三奇道;‘住持可是不信?’
青莲子道:‘我相信,不过,我不会看到你们出手不加阻止,再说,神女有灵,也不会让你放纵太过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么说来,住持已准备出手,不肯交给解药了?’
青莲子道:‘李大侠如是肯担保,我立刻交出解药。’
李三奇道:‘你要我担保什么?’
青莲子道:‘担保罗刚和谭长风毒伤治疗之后,要立刻离开此地不可在此停留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个,在下无法担保。’
青莲子道:‘大侠,我们不希望和江湖上的朋友作对,只要诸位肯放手徐百万的事情不管,诸位有什么条件都好说。’
李三奇道:‘徐百万不过是个商人,他和江湖上的事并没有重要的关系,你们为什么不能放他一马?’
青莲子道:‘我们跳出红尘千丈的人,哪里还会有什么火气,不过,这个人很可恶,不应该惊动官府。’
李三奇道:’青莲住持,我想请教一件事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什么事?’
李三奇道:‘你真正的用心何在?是不是想敲徐百万一笔银子?’
青莲子道:‘我心中有一股不平之气,这口气非要出不可,再说,他为富不仁,不敲他一笔银子,也心有不甘!’
谭长风道:‘如若你的用心,只是要一笔钱,倒是可以说说。’
青莲子冷笑一声,道:‘谭长风,你不过是徐百万的家奴,有什么条件要和我谈?’
谭长风脸色一变,似要发作,但却勉强忍了下去。
青莲子接道:‘我肯和你见面,全是李大侠的面子,这一点你要明白。’李三奇道:
‘青莲住持既然这么看得起我李某人,希望能给我李某人一个面子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什么面子?’
李三奇道:‘解药,如是你真的很看得起我,先把解药交出来。’
青莲子微微一笑.道:‘李大侠,人之相处,是互相的,如是单只有一方面尊重对方,只怕也很难会处得下去。这一次,看在李大侠的份上,我交出解药,这是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,以后,我不想李大侠再逼我作不愿作的事情。’
李三奇道:‘好!只此一次,以后,如是李某人再求你青莲子住持什么事情,在下定有回报。’
青莲子由身上取出一个玉瓶,倒出了两粒解药,道:‘李大侠,让他服用下去,喝一点酒,然后,好好地睡一觉,就可以复元了。’
李三奇接过了青莲子交来的解药,内心突然有着一种低微的感觉。他纵横江湖,很少向人祈求什么,但这一次,竟然开口求人。青莲子答应了他,而且给足了面子,这使他有如负千斤的感觉。
青莲子一直留心着李三奇的神情,微微一笑,道:‘李大侠,他们两位的毒伤,需要赶紧疗治才好,李大侠可以带着他们离开了。’
李三奇点点头,道:‘好!青莲住持这一份情意,李某人摆在心里就是,以后,在下定会有所报答。’
青莲子冷冷道:‘报答倒是不用了,我只是希望你李大侠能够撒手徐百万的事,在下也就感激不尽了。’
李三奇轻轻叹息一声,说道:‘承了你的这份情,我会好好地考虑一下这件事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李大侠如是信得过我,就在仙女庙中……’
李三奇接道:‘不用了,我这就带他们离开。’
青莲子道:‘好!李大侠好走,恕我不送了。’
李三奇带着谭长风和罗刚离开了仙女庙。
行出仙女庙,李三奇一跺脚,冷冷道:‘窝囊啊!窝囊,我在江湖上走了这么久的时间,从来没有丢过这种人。’
罗刚也悻悻地道:‘说的也是,咱们本是去摸人底细的,但却被搅得灰头土脸的回来。’
李三奇道:‘咱们先回徐府,疗治好两位的毒伤,再作道理。’
赶回徐府,二人服下药物。对症下药,效果神速,不过一个时辰左右,两人的症状完全消失。
罗刚活动了一下右臂,步下木榻,缓步行入了谭长风的卧室。谭长风也已经下了床,正伸动右臂。
罗刚道:‘谭兄,目下的事情,已经挑明了,仙女庙是冲着徐百万来的,我们应该如何应付这件事呢?’
谭长风道:‘这件事,要和李大侠商量一下……’语声一顿,接道:‘罗总镖头,到现在,我还是不明白,那四个神女,究竟是不是人?’
罗刚道:‘不是!如若是人,她们怎么把毒药涂在身上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不是人,她们又是什么呢?’
罗刚道:‘如若多花一些心血,雕塑成栩栩如生的神像,并非是太难的事。’
谭长风道:‘哦!但那摸起来有如人体肌肤一样的东西,又是何物作成呢?’
罗刚道:‘这个,在下也想了很久,我虽然无法确知她们是何物作成,但绝不是真的人。’
谭长风道:‘昨夜来此的彩衣少女,又是什么呢?’
罗刚道:‘那自然是真的人。’
谭长风道:‘他们在哪里?’
罗刚道:‘十之八九在仙女庙中,只是咱们没能找出她的住处,现在,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了,仙女庙中,住着这么四个人,那四个神女的塑像,就是根据她们四个塑成,看上去完全一样。’
谭长风点点头,道:‘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,是咱们先要找出那四个神像和昨夜现身的少女之间的关系……。’
李三奇大步行了进来,打断了谭长风之言。
罗刚道;‘李大侠。’
李三奇吁一口气,道:‘青莲子这个女人真厉害,卖足了我的交情,不过,她没有套住我。’
罗刚道:‘我们还在为此那担心,生恐李大侠中途罢手!’
李三奇道:‘我既插手了,就不会中途退出。’
罗刚接道:‘看起来,青莲子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,她似乎是早已经算清了咱们的举止和一切行动。’
李三奇道:‘咱们低估了她,不过,我想不通的是,那四位神女塑像,怎的竟令两位上当?’
罗刚道:‘李大侠是说咱们竟然瞧不出那神女塑像是假的?’
李三奇道:‘对!如是一个真人,她怎么在身上涂上了奇毒?’
罗刚苦笑一下道:‘我虽中了毒,但仍然没有弄清楚那四个塑像是何物雕塑而成的?’
李三奇道:‘我虽然没有伸手去触摸,但我相信能骗过咱们的眼睛的,就只有一个可能——真的人,只有真的人,咱们才看不出破绽。’
谭长风道:‘我记得伸手触及那只玉腿时,竟有体温。’
李三奇呆了一呆,道:‘谭兄,不是奇想吧。’
谭长风道:‘干真万确。’
罗刚道:‘是的,不会错,我也有这种感觉;其实,我们太过君子了,既然伸手触摸了那位姑娘的玉腿,为什么不稍微用力一些。’
李三奇沉吟了一阵,道:‘还有一件事,也叫人想不明白,就是那位青莲子。在仙女庙中,我几乎被她一顶高帽子压晕了头,现在想来,她大可不必卖我这个面子,她不交出解药,咱们完全处于劣势。’
罗刚道:‘风尘三侠名震江湖,她也许真的想劝阻李大侠跳离是非中。’
李三奇道:‘她真的了解风尘三侠,就该明白,我答应的事,决不会中途退出,她如是不了解风尘三侠,就不用卖这个交情了。’
仔细想一想,罗刚也不禁点点头。
李三奇道:‘所以,我一直想不通个中原因。’
谭长风道:‘李大侠,这药物,都是对症之药,服下之后如若说她们在玩弄什么手段,倒是叫人瞧不出来。’
罗刚道:‘也许,她们现在还不想把事情挑明了干,索性把人情卖在李大侠的身上了。’
李三奇笑笑道:‘这一点,也有些欠通,如若她当时不交解药,两位生死控制在她手中,就是在下不惜舍命一拼,只怕也很难救得两位,何况,投鼠忌器,也不便放手施为。’
罗刚道:‘李大侠这么说,确实疑窦重重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一直在想,这解药之中,会不会有别的鬼?’
罗刚道:‘至少,现在,我们还未发现有什么不妥。’
谭长风道:‘李大侠,你那位朋友无影剑,现在何处?’
李三奇道:‘这人行事,一向神出鬼没。’
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接道:‘我也去了仙女庙。’随着说话之声,一个蓝衣少年,缓步行入厅中。
李三奇道:‘岳小弟,你也去过仙女庙了?’
蓝衣少年道:‘不错,兄弟本来想暗中追踪那位彩衣神女,希望找到她的存身之处,想不到,追入仙女庙后,她忽然失了踪影。’
李三奇道:‘青莲子赠与我们解药的事,岳兄弟也看到了吗?’
蓝衣少年点头道:‘看到了,我当时正隐在殿外一片暗影之中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们离开仙女庙时,岳兄弟还隐藏在哪里吗?’
蓝衣人道:‘不错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们离去之后,那青莲子可曾说些什么?’
蓝衣少年道:‘没有听到说什么,但她似是早巳胸有计算,只是望着诸位的背影在冷笑。’
李三奇道:‘果然是别有用心,可惜咱们想不出她的阴谋所在。’
蓝衣人道:‘兄弟的看法是,她还不愿和风尘三侠结仇,所以卖了个面子给你,再者,她很有信心使诸位再落入她的算计之中。’
李三奇点点头。
蓝衣少年道:‘到目前为止,她们好像还未发现我,所以,在下的行踪,还是暂行隐匿起来,以收出其不意之效。’
李三奇道:‘看样子,岳老弟是淮备插手此事了?’
蓝衣少年道:‘这件事充满着曲折离奇,诡秘莫测,在下也好像被这件事吸引住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好!这么说来,我可以替你们引见—下,彼此之间,也好有个照顾了。’
谭长风、罗刚四道目光都投注在蓝衣少年的身上。不用李三奇开口,蓝衣少年已自报姓名,道:‘在下岳湘。’
谭长风一抱拳,道:‘幸会幸会。’
李三奇道:‘岳老弟肯伸手此事,那真是一大喜讯。’
谭长风道:‘兄弟已吩咐下去,替二位打扫一座静舍。’
岳湘道:‘我已经答应了插手此事,绝不会中途退出,就算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人意料,在下又非退出不行,也会给诸位先说明白。至于兄弟,倒是不便留在徐府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为什么?’
岳湘道:‘老实说,整座的徐府.已在人监视之下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岳老弟,照此说来,仙女庙的实力相当庞大了。’
岳湘道:‘仙女庙江湖上很少有传说,育莲子这个人,也很少在江湖上出现过,但就兄弟默察所见,确有一批江湖人物在徐府外监视。’
李三奇道:‘江南黑道上的组合、门户,兄弟虽然不能说了如指掌,但却大都有一个听闻,至于仙女庙,却从未听人说过。’
岳湘道:‘仙女庙中,仍是掩藏了不少的神秘,他们选择了徐百万这个人,我想目的只是要弄一大笔银子,却没想到徐百万一下子惊动了官府,这就使他们行动有些失措,也暂时忍耐了下来。’
谭长风道:‘岳少侠,仙女庙收入丰富,实在用不着再讹诈人。’
岳湘道:‘只维持仙女庙中的一般开销,那自然是绰绰有余,如是要维持一个黑道组合的用度,那就不够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仙女庙中,大都是带发修行的女子。’
岳湘道:‘目下咱们对仙女庙的事了解还是太少了,知已知彼,才有应付之道,对仙女庙的内情,还得花上一番工夫。’
李三奇道:‘原来,只是单纯的讹诈银子,现在看起来,内情好像是十分复杂了。’
岳湘道:‘如若事情真是那么单纯,想来,他们也不至于如此穷迫不舍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’对!这件事,表面上单纯,骨子里似乎十分复杂。’
岳湘道:‘中间也许另有什么隐情,所以,我想先去摸摸底细,在下告辞了。’他说去就去,转身向外行去。
谭长风准备要开口留客,却被李三奇示意阻止。
直待岳湘的背影消失之后,李三奇才低声说道:‘这个人作事,一向我行我素,他要去,就让他去吧!况且,他还有对任何事情都要查一个水落石出的长处。’
罗刚道:‘他是要单独行动。’
李三奇微微一笑,道:‘他一向如此,不喜和人合作,江湖上称他无影剑,隐隐间,包括了他的为人在内了。’
罗刚道:‘李大侠,咱们要不要和他配合一下?’
李三奇道:‘不用,咱们按照计划行事,由他单独行动。’
罗刚道:‘好,我已经由镖局调了几个人来,我想,这件事,必须要布下几个暗桩才行,要不然咱们一直在明处,他们对咱们的举动,一直了如指掌。’
李三奇道:‘罗兄,在下的意思是希望查出那四个神女的事,那才是整个事件的重点。’
罗刚道:‘这方面我已经要人去查了,而且已经有了一点眉目。有一个很有名的雕塑家,替仙女庙塑造了四个神像,就是那四个神女之像。’
李三奇道;‘好!那个雕塑家,现在何处,咱们一起去瞧瞧他。’
罗刚道:‘那人住处,距离不远,不过,咱们如是赶往他的住处,只怕会立刻走漏消息。’
李三奇道:‘罗兄的意思是……’
罗刚接道:‘在下之意,不如派人把他接到此地,既可有充裕的时间问明内情,他也可以放胆说明经过。’
李三奇道:‘就在下所知,一般雕塑的艺人,大都会有一些孤傲的性格,如是接他来此,只怕他不肯合作。’
罗刚笑道:‘这一点,我已经打听一清二楚了,他只是巧手的工匠,并不是有创造性的艺人。’
李三奇道:‘好吧,那就派人去接他来。’
罗刚派出了两个随来徐府的趟子手。片刻之后,已把人接到。那是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人,身体很削瘦,是那种一身匠气的人。
谭长风一抱拳,缓缓说道:‘阁下怎么称呼?’
那老人缓缓说道:‘老头子姓陈。’
谭长风道:‘老先生是一位很有名的雕塑家。’
陈老头摇摇头,道:‘我由八岁那一年开始雕塑各种人像,今年五十八岁了,积了五十年的经验,我最大的特点,就是对人像塑造得很神似。诸位准备盖一座庙呢?还是要塑造人像?’
谭长风取出了一锭五十两银子的大元宝,放在桌子上,道:‘陈老先生,把这个收下。’
陈老头望了望元宝,道;‘这是定金吗?’
谭长风道;‘老先生,咱们只想请教你一件事。’
陈老头道:‘什么事?’
谭长风道:‘仙女庙,玄女殿那四个神女之像,是不是老先生的巧手塑造?’
陈老头道:‘是!’
谭长风道:‘雕得好,实在是栩栩如生。老先生,那是什么质料塑成的?’
陈老头道:‘不是塑造,是雕刻,一种稀有的软木雕刻而成。’
李三奇道:‘一种软木,老先生能够确定那是一种软木吗?’
陈老头道:‘当然能确定,但我说不出那软木的名字,也不知产自何处,因为它的质料很奇怪,人手触摸起来,像人的肌肤一样,下刀不易,所以那四尊神像,足足花了我三个月的工夫。’
李三奇道:‘老先生的手艺精湛,雕刻得栩栩如生,看起来有如活人一样。’
陈老头道:‘唉,我自己知道自己,很难雕刻出新奇之物,但是只要有一个可以让我看到的样子,在下这模仿之力,却是强大得很。’
李三奇道:‘唉,老先生雕刻那四尊神像时,看到了什么?’
陈老头道:‘人。’
‘人!’李三奇大大吃了一惊。谭长风、罗刚心中也都为之震动不已。
但陈老头的愕然神色,使三人立刻生出了警觉。这位未读过诗书的雕塑老人,可能会因为三人的愕然神色,改变了自己的心意,不会说出事情的经过。
罗刚哈哈一笑,道:‘老先生,好高明的手艺,只看了一眼,就能雕刻得如此神似,实在是高明得很。’
陈老头道:‘不,四个不同的姑娘,我却雕了八尊人像。’
李三奇道:‘为什么四个人要雕成八座雕像呢?’
陈老头道:‘这就不清楚了,每个人雕了两座。’
李三奇沉吟了一阵,道:‘有什么不同之处吗?’
陈老头道:‘大小有些不同,其他地方,完全一样。’
李三奇道:‘那仙女庙的神像,你去瞧过没有?’
陈老头道:‘瞧过了,有两处地方,我还是不大满意。’
李三奇道;‘已经十分神似了。’
罗刚道:‘老先生,那能不能告诉我们那四个女孩子的模样?’
陈老头道:‘你们是问那四个女孩子吗?’
罗刚道;‘是啊!难道有什么不可以告人的隐秘吗?’
陈老头道:‘没有,只不过,那四个丫头似是都有很重的病。’
李三奇道:‘对!她们的身体,一向就不大好。’
陈老头道;‘哦!你认识她们?’
李三奇道:‘所以,我看到那四个神女雕像的时候,面善得很,她们是不是病得很厉害?’
陈老头道:‘我在一座很大的宅院中看到她们,室中灯火很明亮,她们轮流坐在一张木椅上出现,每个人的脸色,都很苍白。’
谭长风道:‘老先生,你见着她们时,都是晚上。’
陈老头想了一阵,道:‘都是晚上,每一次,她们都是坐在一张轮椅上。’
罗刚道:‘老先生每次看到她们时,都在夜晚,她们都带着病容,但你彩笔之下,她们好像都未见一点病色。’
陈老头笑一笑,道:‘这就是一个画师的本领了,我只要看到她们的形貌,笔锋之下,自然能描绘出她们的神韵来,她们都还是年轻的孩子,就算她们有点病,但她们很快地就会好起来。’
罗刚笑一笑,道:‘原来如此。’
谭长风回顾了李三奇一眼,笑道:‘老先生,你可还记得替她们画像的地方吗?’
陈老头道:‘记得,就在距离仙女庙不远处一座大宅院中。’
谭长风道:‘多谢者先生给我们指教,在下等感激不尽。’
陈老头望望李三奇道:‘三位不是要画点什么?’
谭长风道:‘老先生手艺高明,等咱们想好了,再请老先生大笔一挥。’
送走了陈老头,谭长风拱手作礼,道:‘李大侠对此事,可已有了眉目?’
李三奇道:‘情形已很明朗,四个神女的雕像,是她们早有安排的。’
谭长风道:‘李大侠,仙女庙制造这四个神女,目的何在?’
李三奇道:‘她们这样煞费苦心比照着四个活人雕刻神女像,自然是有它的目的。’
罗刚道:‘第二件事,咱们了解青莲于一身武功,那四个真的神女,也有着非常的武功。’
‘不错,你们想的都对。’神出鬼没的岳湘忽然间缓步笑着由厅外行了进来。
李三奇道:‘岳老弟,找出了什么线索?’
岳湘神情严肃地说道:‘诸位,是不是想去看看那四位真的神女?’
罗刚道:‘岳小兄找到了?’
岳湘道:‘嗯,我找到了她们的停身之处。’
李三奇道:‘在哪里?’
岳湘道:‘仙女庙中。’
李三奇急道:‘岳老弟,还查出些什么?’
岳湘苦笑一下,道:‘仙女庙内充满着诡秘,如果我推断的不错,他们对徐百万下手,只是想筹措一笔银子……’
谭长风接道:’如是敝东主付出一笔银子之后呢?’
岳湘道:‘这就要去问青莲子了,不过,他们好像有什么顾忌不敢放手施为,不是兄弟危言耸听,他们真的要放手大干,单是那四个神女的身手,就够咱们应付的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岳老弟,咱们是否去见识一下那四位真的神女?’
岳湘道:‘这要你李大侠决定了,咱们如若揭穿他们这个隐秘,那就很可能会使仙女庙恼羞成怒.形成了正面冲突。’
李三奇道:‘岳老弟,你是说那四位神女住在仙女庙中什么地方?’
岳湘道:‘仙女庙后,一座冷清的院落之中。’
罗刚道:‘仙女庙后那座大院落,不是储放骨灰的地方吗?’
岳湘道:‘对!那四位真的神女,就住在那个地方。’
李三奇道:‘她们不是神女,而是鬼女了。’
岳湘望望天色,道:‘诸位如是希望要去瞧瞧那四位姑娘,最好是白天去。’
李三奇道:‘现在去吗?’
岳湘点点头。
行到仙女庙的后院,李三奇和罗刚等才明白,岳湘为什么要天黑之前来。仙女庙很大,庙前还在会期,人山人海,但庙后,却是一片荒凉。·岳湘带着几人,由后门进入,触目处,只见几具棺材,并列在一间空室之中。除了那几具棺木之外,还有几个坛子。那坛子上面,都加上密封,却不知坛子中放些什么东西。
破落的庭院中间有一条荒芜的小径,直向前面通去。小径上,长满了衰落的黄草。
这后院和仙女庙前院的距离,至少有二里之遥。所以,仙女庙前,虽然十分热闹,但这后庙却是一片凄冷、荒凉,虽然在大白天,就算李三奇等这一身武功的高手,也有着一种阴森、颤栗的感觉。
回顾了一眼,罗刚缓缓说道:‘岳兄,你是说那位神女,就进了这个地方?’
岳湘道:‘不错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里有七具棺材,他们除了躲在棺材里,再无可以容身之处。’
岳湘仔细地打量那七具棺材。
谭长风道:‘不可能吧!如若他们是人,就不会躲在棺材中,这棺材封得很密,人,怎能不出气呢?’
岳湘摇头道:‘这棺材,封闭得并不严密。’说着突然伸出右手,推开了中间一具棺材的棺盖。
这些人,都是老江湖了,眼看棺材推开,所有的人.都向后退开了五步。直等了一刻工夫,棺材里不见反应,几人才移步行了过去。
棺材中躺的有人。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人。这人似乎是死了不久,尸体还没有腐坏。只是脸上用一张黄纸掩盖,看不出他脸色如何。
李三奇右手微微一挥,一股暗劲涌了过去,展开了那人脸上的黄纸。
那是一张苍白的脸,双目半合半开,似乎是睡意正酣。这个人,除了脸色苍白得不见血色之外似乎是不太像一个死人。他容态安详,长髯完好,很像一个熟睡中的人。
李三奇看了又看,忍不住摇摇头,道:‘这个人,好像睡着了。’
罗刚伸出手去,抓向那人放在身上的右腕,但将要触及时,又突然缩了回来。他突然想到在玄女殿中,因触到那彩衣神女之像身中奇毒的事,不敢再轻易出手。
谭长风也仍有余悸,随手捡起了一节枯竹,一拨那黑衣人的右手。黑衣人放在小腹前的右臂,竟然被拨得垂了下去。
这证明了这是一只人的手臂,就算是死人,也是死了不久,身上的肌肉还未僵硬。
罗刚点点头,冷笑一声,道:‘朋友,起来吧,装死躺在棺材里,究竟还是活人啊!’
黑衣人突然眨了一下双目,缓缓坐了起来。
眼看着一个躺在棺材里的人,缓缓坐了起来,李三奇不禁向后退了一步。
谭长风右手枯枝,长约两尺,向前一探,抵在了黑衣人的咽喉上。但黑衣人没有反应。
李三奇道:‘朋友,贵姓啊!怎么会躺在棺材里?’
黑衣人并没回答李三奇的问话,一双发直的眼睛,只瞪着谭长风看。
这个人的形貌,并不恐怖,只是那僵直的目光却给人一种不像是人的感觉。
谭长风和那目光触接,对望了一阵,忽然生出一种冷栗的感觉,忍不住手上加力,枯竹向前点去。他功力不弱,内劲贯注,就算是一块木板,也会被这枯竹洞穿。但那黑衣人的肌肤滑溜得很,枯竹竟然向一旁侧滑了过去。谭长风身不由己地向前一栽。
黑衣人突然出手,一把扣住了谭长风右腕的脉穴,人也同时由棺材中站起来。谓长风立刻感觉到全身麻木。
罗刚疾然出手,一掌按在黑衣人的右肩上时,同时也运足了内劲,五指扣住了那人肩膊上的穴道。
黑衣人十分沉着,仍然静静站着未动,任那罗刚扣住肩骨。
罗刚在江湖上走了很多年,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事情,一个人的镇静功夫到了此等境界,那已经不能算是人了。黑衣人的肩胛处穴道受制,但他握着潭长风的右手,仍然没有放开。
三个人,顿时形成了一个僵持之局。
李三奇冷冷地望着那黑衣人,说道:‘朋友是真人不露相啊!’
这荒凉的后院中,并放着七具棺木,但打开了一具,就有了那样多的麻烦,另外六具之中,想来不简单了。
黑衣人目光转向李三奇。但他仍然没有说话。
李三奇实在火了,冷哼了一声,道:‘朋友,你这是什么意思,难道你不会说话吗?’
黑衣人点点头。
李三奇怔了一怔,付道:‘好啊!原来遇上了一个哑巴!’
这时,突然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,道:‘你们进来于什么?’
李三奇转头看去,只见一个身着布衣的老妪当门而立。
她实在很老了,一脸皱纹堆挤,几乎已经无法分辨出她的脸形、轮廓。但她两道目光,却锐利异常,闪动着冷厉的神芒。
李三奇这一回顾,发觉岳湘不知何时已经离去。他暗吸一口气,作好了应变的准备,才缓缓说道;‘夫人是……。’
布衣老妪接道:‘我就是照顾他们的人!’
李三奇望着那黑衣人和另外六具棺木,道:’他们还要照顾?’
布衣老妪道:’他们都没有死,为什么不要照顾?’口中说话,人已举步行向那黑衣人。
看她步履蹒跚,但只一眨眼间,人已越过了李三奇,行到那个黑衣人的面前,叽里咕噜说了数语。那黑衣人突然放开了潭长风,缓缓躺了下去。罗刚也及时放手。布衣老妪取过棺盖,合盖上去。
李三奇足迹行遍了江南、塞上,通达七八种方言,但却听不懂那老妪和黑衣人说的什么话。
如若只以面貌去分,这布衣老妪形貌的恐怖,实在超过那黑衣人很多。她老态龙钟,但看她刚才行动的快速,盖合棺盖举重若轻的神情,那实在是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。只见她缓缓转过了身子,望了李三奇一眼,冷冷说道:‘这里的人,都归我照顾,我不希望有人惊扰他们,三位可以走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七具棺木之中都有人吗?’
布衣老妪道:‘不错!’
李三奇叹息一声,道:‘他们都还是活人吗?’
布衣老妪道:‘如是死了,也用不着老身来照顾他们了。’
罗刚叹息一声,道:‘既然都是活人,为什么要住在棺树中?’
布衣老妪道:‘这有什么稀奇?人之所爱,各有不同,有些人喜欢住楼,有些人喜欢住山洞,他们住在棺材中,有何不可?’
谭长风道:‘这七具棺材中,可有四个人是女的?’
布衣老妪冷冷笑道:‘你们问得太多了,趁老身还没有冒出怒火,你们早些退去,免得老身动了怒,出手杀人。’
李三奇道:‘老夫人,咱们到此地来,是想找个人。’
布衣老妪道:‘找人,找什么人?’
李三奇肃容道:‘一个穿着彩衣的神女,她昨夜里杀了人。’
布衣老妪道:‘你们都是衙门的捕快吗?’
罗刚心念一转,忖道:看来,她对官方中人,似是有些顾忌。
李三奇一想,自己是大侠身份,不便随口扯谎,于是便立刻接道:‘这些事,咱们自然要查了。’
布衣老妪沉吟了一阵,道:‘不管你们是谁,都不能在这里捣乱,请快些出去吧!’
罗刚道:‘老夫人,你这把年纪了,自然是见多识广,可知杀人偿命,欠债还钱这句话么?’
布衣老妪道:‘知道又如何?’
罗刚道:‘王法不能徇私,我们一定要查出凶手。’
布衣老妪冷冷说道:‘怎么,一定要看?’
罗刚道:‘不错。’
布衣老妪道:‘好!你们如是不幸死了,那就别怪我了。’
李三奇一怔道:‘你是说他们会杀人。’
布衣老妪道:‘如若他们是凶手,自然会杀人了。’
李三奇回顾了罗刚一眼,道:‘老夫人只要不插手,咱们就算被杀了,也和你无关。’
布衣老妪冷冷说道:‘老身照顾他们,要他们好好地活着,活得不受任何的伤害。不论你们是哪里来的,官府中人也好,江湖上的组合也好,除非你们能够先发制服老身,否则,那就别想惊动他们。’
李三奇暗吸一口气,提聚了功力,道:‘看样子,老夫人也是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了,但不知大名怎么称呼?’
布衣老妪道:‘你错了,老身很少在江湖上走动,名不见经传,就算说出姓名,你也不会知晓。’
罗刚心中暗道:这老太婆身法诡异,分明身怀绝世武功,但她对江湖上的事务,确实似知晓不多,唬她一唬看看。心中念转,口中说道:‘老夫人,富不和官斗,这句话你懂不懂?’
布衣老妪道:‘老身虽然读书不多,但这句话,还能懂。’
罗刚道:‘老夫人懂就好说了。常言道,好汉不敌人手多,再强大的江湖组合,也难抗千军万马。’
布衣老妪道:‘如此说来,你们真是官府中人?一定要打开这棺盖瞧瞧了?不过,你们要是瞧不出什么呢?’
罗刚道;‘找不出证据,咱们自然立刻就走。’
布衣老妪点点头,道:‘好吧,你们自己去瞧吧!’
罗刚望了谭长风一眼,打开了右首一具棺木。目光到处,发觉竟是一具空棺。一连揭开了另外五具棺木发觉全是空的。罗刚呆了呆,道:‘全是空的。’
布衣老妪皱纹堆紧的脸上,泛起了一抹奇异的笑容,道:‘现在,你们还要找什么?’
罗刚道:‘这个,没什么找的了。’
布衣老妪道:‘好!没有找的,你们可以走了。’
罗刚凝目沉思。
布衣老妪接道:‘如是你们还不走,老身火起来.就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了。’
李三奇心中一直在奇怪,岳湘怎么突然不见了,同时,也瞧出这布衣老妪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物,点点头,道:‘咱们走吧!‘当先向外行出。谭长风、罗刚,紧随身后而出。
三人离开了后院。罗刚轻吁一口气,道:‘李大侠,岳少侠怎么忽然不见了?’
李三奇道:‘我也觉得奇怪。此人行事,一向神出鬼没,不过,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离去,这中间必有原因。’
罗刚又道:‘李大侠,那布衣老妪,你可看出什么怀疑来。’
李三奇道:‘那老太婆,好像不是中土人氏。’
罗刚道:‘兄弟也有此感,觉得她不像中土人氏。’
李三奇道:‘那七具棺木中,分明都藏的有人,但怎的会忽然不见了?’
谭长风道:‘我不信他们会隐身术,毛病可能出在棺材下。’
李三奇道:‘对,那棺木之下,可能是另有密室。’
罗刚道:‘棺材之下另有密室,这些人住在棺材中,似乎是多此一举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看来,这仙女庙中,似乎是隐藏了不少的神秘,咱们得慢慢地发掘。’这时,一个低沉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,道:‘李大侠,三位都在人监视之下,最好不要有所行动,免得被人跟踪。’李三奇听得出那是岳湘的声音,由正西方传了过来。
正西方,距三人不远,有一棵大树,岳湘可能就隐在那棵大树之上。李三奇没有回头看,也没有问什么,只是带着两个人向西北行去。他一面走一面低声说道:‘两位听着,咱们可能被人盯上了,由现在开始,举止小心,并留心找找暗中盯住咱们的人。’
谭长风道:‘李大侠,现在咱们要到哪里去?’
李三奇边走边说道:‘如若主事的人是青莲子,实在用不着追踪咱们,但既然他们盯了梢,那就有两个可能,一是准备对咱们下手,二是盯咱们的人,根本就不是青莲子一伙。’
罗刚道:‘咱们向南转,就到了庙会所在,那里人山人海,咱们可以借人潮脱身。’
李三奇道:‘罗兄,在下倒想见识一下追踪咱们的人。’
谭长风道:‘对!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,他们既然盯咱们的梢,咱们也该瞧一瞧他们是何方神圣?’
罗刚道:‘好!事情已经逼到头上了,咱们躲也躲不开,我们也应该见识他们一下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目下他们如不现身,咱们如何才能逼他们出来?’
李三奇四顾了一眼,道:‘看到了么,十丈外,有一棵大愉树,咱们由树上行,谭兄想法子躲上树去。然后,罗兄继续向西北面走,那一面地势辽阔,咱们将要行到尽头时突然回过身来,他们如是不躲,自然和咱们照了一面,如是他们躲了起来,谭兄也可以看出他们的停身之处。’
罗刚道:‘好!’
第五章刀光剑影
这法子相当灵验,李三奇转过身子时,看见了一个身着土布裤褂的中年汉子。他手中提了一个铁锄,好像还不愿和罗刚等照面,转身向外行去。
罗刚冷笑道:‘朋友,只看你手提铁锄的姿势,就不像一个种田的人,用不着装作了。’
那土布衣着汉子,缓缓放下手中铁锄,冷冷说道:‘罗总镖头果然是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,招子亮得很啊!’
罗刚笑笑道:‘阁下以后再有机会扮作村农时,最好能学得像一点,别让人家一眼就瞧了出来。’
土布衣着汉子道:‘罗刚,你可是在讥笑我吗?’
罗刚道:‘我也在奇怪,你一直跟着我们,用心何在?’
布衣大汉冷笑一声,道:‘罗刚,你觉着我一直在盯诸位的梢吗?其实,盯着诸位的人,又何止我一个人。’
罗刚不自禁地四顾了一眼,道:‘还有些什么人?’
布衣大汉叹息一声,道:‘我太急了一些,不幸的被你们发现了,不过,他们都会隐藏得很好的。’
李三奇淡淡一笑道:‘朋友,可以说明白你的用心了,究竟是奉了什么人的令谕,前来这里盯我们的梢?’
布衣大汉道:‘如果我是你,绝对不会这样问,因为,我绝对不会说出来。’
李三奇道:‘其实,你不说,我们也知道你们是奉了仙女庙的住持青莲子的今谕而来,对吗?’
布衣大汉道:‘你们实在很聪明,看起来,我也不用和你说下去了。’转身向外行去。
谭长风突然横跨两步,拦住了布衣大汉,道:‘朋友,就这样想去了吗?’
布衣大汉道:‘我既然被你们发觉了,只好走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就这样,也不留下两手,就想走?’
布衣大汉道:‘怎么?你是说要打架了?’说着,抡动铁锄,呼的一声扫了过来。他不但出手快,而且,劲道强猛,挟着一股强厉的劲风。
谭长风吃了一惊,仰身倒卧,避开一击。
布衣大汉铁锄再抡动,展开了一轮急攻。但见锄影纵横,呼呼生风,不但谭长风被迫得连连后退,就是罗刚和李三奇,也被迫得连连向后闪避,不能出手还击。三个人,只分出一个三角站着,把市衣大汉围在中间。
布衣大汉挥击了十几锄,仍然没有打倒一个人,只好停了下来,笑一笑,道:‘诸位.为什么不出手呢?’
罗刚道:‘阁下是什么人物?’
布衣大汉答非所问,道:‘三位既是不愿动手,我这里告辞了。’
转身向外行去。
谭长风正想拦住,却被李三奇示意阻止。
布衣大汉快步向前行了过去。
谭长风低声说道:‘李大侠,为什么要放他离去?’
李三奇道:‘他奉命追踪咱们,自然别有目的,我想,这四周他们还有很多别的人,此刻,还不是硬拚的时刻,他被咱们撵走了,必不甘心,我想,他们很快会再找上来。’
罗刚道:‘李大侠,你看,他们找咱们的用心何在?’
李三奇沉吟了一阵,道:‘我想,他们早已知道了咱们的驻足之处,追踪咱们的用心,只怕是想对咱们下手……’
‘不错,李大侠果是精明得很。’就在身侧两丈左右处,一株大树之上,忽然间跳下了五个穿着淡绿色劲装的人。其中一人一笑道:‘咱们本来不愿招惹风尘三侠,但李大侠不但不肯赏脸,退出这场纷争,而且隐隐之间,成了首脑人物。’
李三奇点点头,道:‘诸位为了便于藏身,连衣服也换了绿色,岂不是早有了准备。’
居中一人,似乎是五人的首脑,一直由他答话。只见他笑一笑,道:‘李大侠,咱们本来是准备暗中下手,一下结果了三位,但李大侠太聪明了,竟然能洞烛机先,逼得咱们不得不明着来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三位对我李某人的底子,似乎是摸得很清楚,但在下对五位,却是陌生得很。’
居中绿衣人道:‘你是大人物,风尘三侠,名满江湖,怎识得咱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。’
罗刚突然接道:‘五位虽然经过了更衣、易容,但是可惜不太高明,留下了破绽……’
居中绿衣人冷然一笑,接道:‘你是谁,你已经认出来咱们是谁了?’
罗刚道:‘湘西五行鬼,罗某人没有猜错吧?’
李三奇心头一震,暗道:原来是这五个魔头。口中却哈哈一笑,道:‘我说呢,诸位这么狂放,原来,竟然是湘西五位高人呀!’
居中绿衣人双目中泛起了怒意,冷冷地盯住了罗刚,道:‘你不该说出来的,你既瞧出了咱们兄弟的身份,就该知道咱们行事的规矩。’
罗刚虽然认出了五鬼,但却不知道他们行事的规矩是什么,只有一笑道:‘诸位行事还有规矩?’
居中绿衣人道:‘不错,咱们兄弟行事,一向希望是神不知,鬼不觉的,如是遇上了高明人物,咱们会知难而退,但如对方叫明了字号,那只有两个结果,不是咱们杀了诸位,就是你们有能力把我们摆平。’
李三奇道:‘哦!这意思是,今天一定要分个生死出来了?’
绿衣人道:‘不惜……’说着目光转向他的四位兄弟,道:‘给我杀!’‘杀’字出口,两侧四个绿衣人,已然发动,但见刀光闪动,四把刀由四个方位攻出。其中有两把刀,一齐卷向了李三奇。
李三奇飞身而起,一跃丈余,避过两把刀。
谭长风和罗刚却被逼得亮出兵刀和二鬼动上了手。
这时,不远处大树上,突然飞下了一条人影,落在那居中绿衣人的面前。
是岳湘。岳湘冷冷说道:‘湘西五行鬼,在江湖上横行了不少年,专干杀人的勾当,对吗?’
居中绿衣人笑一笑,道:‘其实,我们兄弟杀人并不算太多,加起来,只不过一百七十三个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比起诸位,在下实在惭愧得很,我现在一共只杀过十个人,不过,今天要增加五个。’
居中的绿衣人笑道:‘你的口气很大,但不知敢不敢报上名来?’
岳湘道:‘岳湘。’
绿衣人一皱眉头,道:‘岳湘,老二,你听过这个名字没有?’
靠左首绿衣人道:‘没有,名不见经传的人物。’
原来,江湖上都知道无影剑,岳湘这两个字,知道的人却是不多。
居中绿衣人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你一定是有了毛病。’说着,突然一挥手,两侧四鬼,以迅如石火的速度,把几人围了起来。
岳湘高声道:‘湘西五行鬼,练成了一种合揉之术,十分凶厉,咱们散开一些,不让他们呼应。’口中说话,人却踏中宫直攻而上,迎面一掌,劈向居中绿衣人。
谭长风、李三奇、罗刚,横向两侧散去,使五鬼合揉阵势,无法发挥。这一来,五鬼只好分头迎敌了。
岳湘掌劈指点,赤手空拳,独斗其中二鬼。谭长风、李三奇、罗刚,各自对付一个人。
一动上手,双手都是连出险招,招呼向致命所在。
二十回合后,就看出了武功上的等级。李三奇独斗一鬼,占尽优势。五鬼却已经亮了兵刃,是五把厚背鬼头短刀。李三奇本是以铁砂掌见长,但他为了慎重起见,也亮出了兵刃,是一对子母金环。谭长风是一把短剑,罗刚是一柄雁翎刀。只有岳湘,不但力敌二鬼,而且,还是赤手空拳。
李三奇的子母金环,二十招后,已把对方攻势封住。谭长风和罗刚,却和对方打得难解难分。罗刚的雁翎刀和对方鬼头刀,也打个半斤八两。这四个人,分作两对厮杀,势均力敌,看样子,不到五百招以上,只怕是很难分出胜负了。
岳湘在两柄鬼头刀交错的刀光之中,穿来闪去,身法灵巧异常。尽管二鬼双刀如狂风急雨,但却无法封住岳湘的攻势。
犄角之中,突闻得一声惨叫传来。原来,李三奇独斗一鬼,搏斗到百招之后,突下杀手,一掌击毙了对方。
岳湘一皱眉头,右手突然一扬,寒芒一闪,一鬼被寒芒贯穿咽喉,立刻毙命。
五鬼之首看得一呆,道:‘无……无影剑’可惜他发觉的太晚了,口中叫出无影剑三个字,人已死在了剑下。
岳湘连毙二鬼之后,道:‘快!李兄,帮助他们,把另外两个人也杀了。’口中说着话,人已扑向了和谭长风动手的绿衣人。
李三奇也回身帮助了罗刚。岳湘一抬右手,无影剑突然出手,又毙一人。李三奇也全力出手,施出大力金刚掌,击毙了余下一鬼。
岳湘招呼大伙很快埋好了五具尸体。这时,已是幕色苍茫的时刻了。
罗刚道:‘请教岳兄,为何要埋好他们的尸体呢?’
岳湘道:‘湘西五行鬼,出身于湘西鬼王门,平日里横行三湘七泽,这几人受先天禀赋所限,并没有多大成就,大家让他们几分,完全是怕招惹鬼王,鬼王这个人,最为护短。’
李三奇哦了一声,道:‘这么说,湘西鬼王,也可能到了扬州?’
岳湘四顾了一眼.道:‘很可能。湘西五行鬼,不是办大事的人物,只是五个马前卒,他们在此出现,鬼王很可能也到了扬州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么说来,咱们杀了湘西五行鬼。岂不是和鬼王门结下了不解之仇。’
岳湘道:‘现在,只有使他晚发现几日,咱们多一些准备时间。’
他叹口气又道:‘你们是在仙女庙后看到那位老妇了?’
李三奇道:‘是啊!岳兄弟怎会突然失了踪?’
岳湘道:‘我认识她,所以,只好先躲了出来。’
李三奇道:‘那老夫人是谁?’
岳湘叹息一声道:‘她是比湘西鬼王更可怕的人物!’
李三奇道:‘难道是九阴鬼母?’
岳湘道:‘不错,李兄也听过九阴鬼母的事了。’
李三奇呆住了,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:‘以九阴鬼母的身份,怎肯照顾那些躺在棺材中的人呢?’
岳湘道:‘如若那些人是她门下弟子呢?’
李三奇道:‘这就可能了。’
岳湘道:‘李兄,这不是一件小事,也不是仙女庙的住持用心只在敲那徐百万几两银子的事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嗯!看起来,这是一件很惊人的大事。’
岳湘道:‘对,所以,咱们也要照大事处置。’
李三奇道:‘兄弟的意思是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看情形,今日之事,已非你李老二能够处置了。所以,最好把你们的老大、老三,都请过来。’
李三奇道:‘对!我就传出信息。’
谭长风道:‘风尘三侠,如若是齐聚了起来,咱们就不用害怕他们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个很难说。’
岳湘道:‘李兄,九阴鬼母出现于此,湘西鬼王门中人,也在此现身,这件事,是非同小可了,在下之意,李兄除了招请你们老大、老三到此之外,还应该把这件事通知丐帮一声。’
李三奇点点头,道:‘不错,只有通知丐帮,才能把这件事传入江湖……’突然住口,沉吟不语。
岳湘接道:‘九阴鬼母,驾临扬州,躲在仙女庙中……’
李三奇伸手拦住岳湘,道:‘兄弟,事情有些不对!’
岳湘道:‘什么事?’
李三奇道:‘我在想,丐帮扬州分舵舵主……他可能已经早知道什么隐秘了,但却没有告诉我。’
岳湘道:‘你和丐帮的交情如何?’
李三奇道:‘我们兄弟和丐帮一向有来往,扬州分舵舵主和我也有过交往,过去办事,向极迅速,但这一次,却有点推三阻四。’
岳湘道:‘征候十分可疑,莫非他已被仙女庙所收买。’
李三奇道:‘当时,我只是感觉到,他也许不愿卷入这个涡,但现在想来,事情似乎是有些不妥了。’
岳湘凝目沉思了片刻,道:‘确有可疑,看样子,九阴鬼母和湘西五行鬼到扬州的时间不会太短,这些人就算很注意保持自己行踪的隐秘,但绝无法瞒过丐帮的耳目。’
李三奇道:‘正因如此,我才发觉不对。’
岳湘道:‘如若丐帮也靠不住,这实在是江湖上一件可悲的事。’
李三奇道:‘所以,这件事,只怕无法借重丐帮了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除了丐帮之外,天下再没有任何一个组合有他们那样的传讯、追踪和寻人的能力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可疑的只是扬州分舵,整个的丐帮,我想还下致有违他们的忠义帮规。’
岳湘道:‘九阴鬼母潜伏扬州仙女庙一事,倒不急于传扬江湖但找你们老大、老三一事,极为迫切,这一点,如不惜重丐帮之力只怕很难在短期中如愿。’
李三奇道:‘幸好我们早有一个约定,本月十五在镇江会面,算起来只不过还有五天的时间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那很好,令兄和令弟的事,如若不用丐帮相助,至少,咱们可以暂时不用再借重他们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担心的是,扬州丐帮分舵,如是不帮咱们的忙,很可能会帮助他们,这一点,咱们得有点准备。’
罗刚道:‘如若那守护七具棺材的白发老妇人就是九阴鬼母,仙女庙的住持青莲子,岂不是更可怕了。’
岳湘道:‘九阴鬼母的武功,已到了莫测之境,而且,还具有很多神秘的奇能,我虽然无法断言她和青莲子的关系,但青莲子总不能高过她,这一点,在下倒可肯定。’
罗则道:‘扬州算不得什么大地方,这些人怎么会聚集于此呢?’
岳湘道:‘他们聚集于此,必有大图,可能是需要一笔银子,这才向徐百万讹诈,但他们却未料到李二侠竟会插手此事,目下他们可能还没有摸出我们的底细,一旦被他们弄清楚了,定会想法子杀我们灭口。’
谭长风道:‘那位九阴鬼母,是不是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?’
岳湘道:‘九阴鬼母在江湖的声威极大,但她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却不多。因为,她手下有很多的鬼子、鬼女,用不着她行动,只要她吩咐一声,什么事情都算办好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她对江湖上的事情,似乎是不太明白,竟会被我骗了过去。’
岳湘道:‘你怎么唬她的?’
罗刚道:‘我告诉她,我们是官方的人,她似乎是对官方有些惮忌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罗刚道:‘岳少兄,我罗某人在江湖上也走了不少年,遇见过不少光怪陆离的事,但像今日的情形却是从来没有见过,那些人,是不是还能算人?’
李三奇道:‘你是说,那些棺木中的人?’
罗刚道:‘对!’
李三奇道:‘岳兄弟,你到过湘西鬼王门?’
岳湘道:‘去过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个门户,与九阴鬼母是不是有些关联?’
岳湘道:‘就我所知,似乎无关,鬼王门在湘西,九阴鬼母却远在滇边。’
李三奇道:‘他们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组合,怎么会合在一起呢?’
岳湘道:‘这中间,只怕和青莲子有些关系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那四位神女和棺木中人,武功都高得出奇,不知他们是鬼母门下,或是湘西鬼王门下之人。’
罗刚道:‘我想和鬼母有关,否则,鬼母怎么会去照顾他们。’
潭长风道:‘住在棺材中,练出了那样一身武功。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。’
罗刚道:‘李大侠,因为徐公子的受惊致病,竟然牵出了这样一场麻烦,眼前所见之事,好像已经不是我们的能力所能应付了。所以我想,李大侠该把此事视作江湖中的一件大事来办。’
岳湘道:‘罗兄的意思可是想把此事公诸江湖?’
罗刚道:‘不错,在下希望李大侠以风尘三侠的名义传出侠义帖,广邀人手共同对付九阴鬼母。’
李三奇道:‘江湖上无奇不有,确有很多人穿上鬼衣,昼伏夜出,但咱们目下遇上的怪事,事实上,江湖上有多少人肯相信呢?’
罗刚道:‘以李大侠声望,我相信,不少人会相信。’
李三奇含笑一下,道:‘罗兄,就算在下不计成败把此事公诸江湖,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’
岳湘道:‘罗总镖头,在下同意李兄的意见,此事,暂时不宜传扬出去。’
罗刚道:‘岳少兄,此事如不公诸江湖,九阴鬼母一样不会放过咱们。’
岳湘道:‘现在,他们似乎是还未打算把事情闹开,双方也只算是暗中接触,风尘三侠如能聚齐,咱们并非不能一战,如是传出于江湖,他们很可能收拾离去,一旦请来了大批人手,咱们找不出证据,那就闹了一个大笑话……’他似是言未尽意,但却突然住口。
李三奇道:‘咱们先回到徐府中去,从长计议此事。’
罗刚走镖数十年,遇上过不少高手,但却从没遇上这等诡异的事,心中实已暗生畏惧。
徐百万的府上,内眷、妇孺,都已迁出,留下的都是健壮的家丁。罗刚由镖局中,又调来了不少精干趟子手和几个武功不错的镖师。整座徐府,在严密的戒备中。
李三奇也心中明白,遇上了从未有过的棘手事情,立刻暗中遣人,寻找两位义兄弟。
岳湘回到了徐府,就一个人躲在房中紧闭房门,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?
谭长风这个人,虽然像貌平凡,但却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,在徐府中设下了不少埋伏。
直到第二天,吃晚饭时,岳湘才离开卧室。这一日半夜,他未离过卧房,也未吃过东西。
谭长风准备了很多丰盛的酒菜,但岳湘匆匆吃了两碗饭,又回到他的卧室之中。
对岳湘,罗刚了解的太少,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,道:‘李大侠,如何对付仙女庙是件大事,岳少快年轻多智,咱们该和他多商量商量才是。’
李三奇微微一笑,道:‘罗兄,对岳湘这个人,我也知道的不多,但我知道他是很了不起的年轻高人,不但武功高,而且思维缜密,只是性格有些冷僻,如是他不愿管的事,不论如何求他,他也不会答允,他觉着该管的事,自会全力以赴,用不着咱们费心。’
谭长风道:‘这件事,岳少侠是否已决定管了?’
李三奇道:‘是的,否则他早已飘然离去,怎么还会留在此地。’
罗刚道:‘这一点,就是在下的不解之处了,他既然决定插手此事,为什么一直躲在房中,此事重大,非同小可,咱们也该好好商量一下才是。’
李三奇沉吟了一阵,道:‘我想定有作用,只不过,咱们无法了解,这件事,罗兄不用费心,该告诉咱门的时候,我想,他自会说出来。’
罗刚未再多问,但强烈的好奇之心,使他决心暗中查看一下。
二更时分,罗刚借巡夜的机会,行到了岳湘的住处。这时,岳湘的房中,仍然灯火通明。
罗刚轻步慢移,逼近到岳湘的居室窗外。他武功行动下错,这种小心,当真是声息全无。罗刚小心翼翼借窗子一道空隙,向内望去,只见岳湘坐在木桌之前,桌上摊着一张白笺,手握竹管,似是计算什么,不时地皱眉沉吟。
忽然间,岳湘放下竹管,目光一掠窗子,道:‘罗总镖头,房门未拴,请进来吧!’
罗刚呆了呆,忖道:我这等小心谨慎,仍然被他发觉了。但别人既然叫破了,只好硬着头皮推开门行了进去。
岳湘笑一笑道:‘罗总镖头想知道什么?’
罗刚道:‘在下正值巡夜,看岳少兄房中灯火通明,就过来瞧瞧,想不到竟然惊动了岳少兄,当真抱歉万分。’
岳湘哦了一声,道:‘罗兄如此关心在下!’
罗刚道:‘仙女庙藏龙卧虎,但咱们却不幸招惹了他们,罗某人自知无能担承重任,必得借重岳少兄和李大侠之力。’
岳湘接道:‘罗兄见闻识广,请于指正一二。’
罗刚微微一怔,道:‘指正什么?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罗总镖头对我这个人,是不是有些好奇?’
罗刚心中暗道:我既然找上了这里,看样子,也不能不承认了。
笑一笑,道:‘对岳少侠,在下确有一份好奇。’
岳湘道:‘对我这个人,还是对我的举动?’
罗刚道:‘自然是对岳少侠的举动,仙女庙的事,咱们希望多听听岳少侠的高见。’
岳湘道:‘罗总镖头对这件事,有什么高见呢?’
罗刚道:‘在下觉得这件事已不是徐百万和仙女庙之间的私人恩怨,徐公子只不过是一个开始。’
岳湘道:‘仙女庙需要一大笔钱,看上了徐公子,正巧徐公子又是一个喜爱女色的人,这就给了他们一个下手的机会,不过,仙女庙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闹出这样大的纠纷。’
罗刚道:‘李大侠和岳少侠的参与,才使他们改变了主意,否则,只怕早已闹出了人命。’
岳湘道:‘李大侠要了徐百万二十万两赈济的银子,这就使他无法罢手,在下么,倒是被一股好奇吸引,既然插上了手,也不便中途退出,老实说,像徐百万这种人,就算给我再多的钱,我也不会卷入这个涡之中。’
罗刚道:‘岳少侠,现在,你既然不能罢手,最好能和李大侠多研商一下,老实说,就凭敝镖局一点实力,实在不堪一击。’
岳湘神情肃然说道:‘罗总镖头,如若他们真要放手施为,别说贵镖局了,就算风尘三侠聚齐了,也无法和九阴鬼母抗拒。’
罗刚道:‘未雨绸缪,岳少侠既有此感,为什么不早作谋计呢?’
岳湘道:‘我为此事,花了不少心血,这几天都在计算……’
罗刚目光一掠书桌上的白笺,只见上面画了很多图形。以罗刚见识之广,竟然瞧不出那图形代表些什么?
岳湘笑一笑,道:‘罗总镖头,诸多指点。’
罗刚顿觉睑上一热,整个脸都红了起来,笑一笑,道:‘岳少侠,不怕你见笑,在下连这是什么都瞧不出来。岳少侠,这幅图,难道和仙女庙有关吗?’
岳湘点点头。
罗刚拿起了图案,很用心地看了一阵,仍是看不出一点名堂。
不由吁一口气,道:‘在下读书不多,实在看不出这图中的深奥含意,岳少侠可否指点一下?’
岳湘沉吟了一阵,道:‘我在计算如何把他们困住。’
罗刚道:‘把什么人围住?’
岳湘道:‘九阴鬼母和湘西鬼王。’
罗刚道:‘湘西鬼王也已经到了仙女庙?’
岳湘道:‘也许他还没有到,不过,不能不把他算上。’
罗刚道:‘哦,岳少兄,这纸的圈圈点点,都代表些什么?’
岳湘道:‘人,这是一幅十面埋伏图,我们的实力,既然无法和对方抗拒,必须出奇制胜!’
罗刚精神一振,道:‘岳少兄这么解释,在下看看这图形方位,倒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了。’
岳湘道:‘这地方,你罗兄十分熟悉吗?’
罗刚道:‘难道是这座徐家宅院?’
岳湘道:‘不错,这幅图就是以这座徐宅为主,设下埋伏、暗器、兵刃相互支援,等在下计算清楚了,还要请罗兄帮忙了。’
罗刚道:‘我能帮什么忙?’
岳湘道:‘这十面埋伏,虽然讲究的是形势变化,但,也要一些有武功的人领导变化,武功越高,力量越大。咱们人手不多,届时,还要借重你罗兄之力,多雇请几个镖师相助。’
罗刚道:‘扬州城内,几个有名气的镖师,都已被我带来了。’
岳湘道:‘对面镇江,听说有几家很有名的镖局。’
罗刚道:‘我就派人去洽请。’
岳湘道:‘徐百万的银子很多,咱们为了保护他,多花他一点钱,也是应该的了!’
罗刚道:‘这一点,岳少侠不用顾虑,不过,请各处镖局中人对抗仙女庙中那些江湖上一流高手,只怕是很难势均力敌。’
岳湘道:‘所以,我要给出这一幅十面埋伏图,借徐家财富,雇请镖师之力,先把这片宅院保住,咱们并想法子对付仙女庙,进可以攻,退可以守了。’
罗刚又望了白笺上圈圈点点一眼,道:‘这幅图,真能有过么大的力量?’
岳湘道:‘罗兄,你学过五行奇术吗?’
罗刚笑一笑,道:‘没有,没有,不过,我倒是曾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一门学问。’
岳湘道:‘等我计算完成之后,还要罗兄帮忙调动贵局镖师,以他们为主,学习这十面埋伏。’
罗刚道:‘这个当然了,在下理当效劳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罗兄可曾派人暗中监视了仙女庙的举动?’
罗刚道:‘人是派的有,他们都是扬州土生土长的,不致引起仙女庙的怀疑。’他站起身子告辞道:‘岳少侠多多辛苦,在下不打扰了!’说完转身向外行去。打开了房门,不禁失声而叫。以他这个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,竟然失声而叫,必然是遇上了极度惊骇的事!
岳湘急快地闪身而出,凝目望去,只见一身粉红衣衫的少女,披着垂肩的长发,肃立在夜色之下,和罗刚相距也就不过是四五尺远。
徐家大宅院中,已有着严密的戒备,这红衣少女,竟然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闯了进来,而且,深入了内院。
罗刚的失声而叫,不但惊动了岳湘,也惊动了李三奇和谭长风。两条人影迅快奔到,立刻把红衣少女给围了起来。人多胆壮,罗刚吁一口气,突然欺身而上,道:‘姑娘可是来自仙女庙?’口中喝问,右手却已疾伸而出,抓向了那红衣少女的右腕。
红衣少女右手一抬,纤纤十指反点,左手长袖拂动,横扫罗刚的面门。
罗刚吃了一惊,疾快地向后退了五步,避开一击!岳湘却飞跃而上,拳脚并出,和那红衣少女打在一处。双方交手十余招,红衣少女突然飞身而起,跃上了屋面。谭长风一提气,一个飞扑,流星赶月一般,追了上去。
红衣少女长袖一甩,一股极强的力道,横里扫来。谭长风脚步还未站稳,人已经被那强劲的力道给逼了下来。李三奇及时而至,一把接住了谭长风,扶正了身体。谭长风脸一红,道:‘惭愧!’
就这一瞬工夫,岳湘和那红衣少女,却已走得没了影子!
这时,埋伏在宅院四周的暗桩,也受了惊动,立刻灯火通明,人影闪动。这是罗刚的安排,每一处暗桩所在,都有一枝火炬。一旦有警时,除了人手出动之外,最重要的一件事,是要点上火炬。火炬耀照,整座的徐宅,都变得一片通明。可惜的是,敌人早已经走得没有了影儿!
罗刚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看来,咱们这些布置,要想对付江湖高手,完全没有什么用处。’
李三奇道:‘他们接二连三地派人过来,似乎是敌对之势已经形成了。’
罗刚道:‘咱们的力量,是单薄了一些。’
李三奇道:‘等岳少侠回来,咱们要从长计议一番。’
谭长风道:‘李大侠,有一点,在下想不明白。’
李三奇道:‘什么事?’
谭长风道:‘神女出现的确诡异,老实说,她们随时可以伤人,但她们却没有下手,至少,刚才出现的红衣神女,如要伤害在下,实是易如反掌。’
罗刚道:‘对……他们似是有一些顾虑。’
谭长风道:‘他们顾虑些什么呢?’
罗刚道:‘这就是我们要查的事了。’
李三奇心中暗道:青莲子确实有一些不愿招惹风尘三侠,但九阴鬼母和湘西鬼王,绝对不会如此客气。而且,目下事情已经明朗,彼此之间,几乎是明枪明刀对上了,他们还会有什么顾虑呢?
莫非是顾虑岳湘?
李三奇久年在江湖上走动,风尘三侠事实上也算得江湖上知名人士,但三个人的声望,如能说让九阴鬼母和湘西鬼王也有些畏惧,那未免自我陶醉了!但李三奇是很清醒的人。这是个谜,连李三奇也想不通的谜。
岳湘很快地回来了,他身怯快速,有如一缕轻烟般,在明亮的灯火之下,倏忽间,出现在李三奇等身前。头上还隐隐有着汗水。
李三奇低声道:‘岳老弟,究竟怎么样了?’
岳湘道:‘那个鬼丫头,武功出人意外的高,我们动手斗了一阵,几次我都几乎伤在她的手下。’
李三奇一皱眉头,道:‘岳老弟,你看他们的用心何在呢?’
岳湘道:‘这一点,我也在想,如若他们的目的是在行刺,似乎是,他们早已可以得手,但他们又没有存伤人之心。’
李三奇道:‘哦!’
岳湘道:‘好像这些人被派来此,是在示威。’
李三奇道:‘示威?’
岳湘道:‘除此之外,倒是瞧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用心。’
李三奇低声道:‘岳老弟,他们的武功如何?’
岳湘道:‘十分高明,纵然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,也不过如此罢了。’
李三奇沉吟了一阵,道:‘岳老弟,我看,这件事不像只是示威。’
岳湘道:‘除此之外,还会有什么别的用心呢?’
李三奇道:‘磨练。’
语声顿了一顿,接道:‘徐家宅院中有埋伏,也有岳老弟这样高明武功的人,他们派人来这里,可以磨练他们和人动手的经验,也可以测验一下他们的成就。’
岳湘呆了一呆,道:‘这倒是很有可能,今夜,这位红衣姑娘和日前那位彩衣少女,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人。’
李三奇点点头,道:‘罗兄,吩咐他们熄去火把,今夜之中,大概不会有什么事了,谭师义也请回去休息吧!’
遣走了两人之后,李三奇跟着岳湘行入了房中,说道:‘也许咱们杀死湘西五行鬼的事,他们还不知道,也可能湘西五行鬼只是受他们之雇而来,这件事,和湘西鬼王还扯不上什么关系。’
岳湘沉思不语,还在用心思索李三奇的分析。
李三奇望了岳湘一眼,道:‘九阴鬼母和湘西鬼王,虽然都是枭中之霸,但却没有听说过两人合作的事。’
岳湘道:‘湘西五行鬼和仙女庙,有没有关系呢?’
李三奇道:‘如若是没有关系,事情就更复杂了。’
岳湘道:‘湘西五行鬼,留在那里,用心如是在监视仙女庙中人,把咱们误认了仙女庙中的人物,那就好玩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五鬼横行三湘,江湖上的见识不多,他们也许自作聪明,想嫁祸仙女庙,才有那番围击,想不到碰上了你岳老弟这样的高手,真真正正变了鬼。’
岳湘道:‘今夜现身的红衣少女,分明也是那四个神女之一,目下,我们已经知晓了,四位神女的塑像,都有所本,他们神像和人合而为一,必有用心,目下,这用心还未完全暴露出来,但在下推想,已有点眉目。’
李三奇道:‘说说着,咱们的想法是不是一样?’
岳湘道:‘四仙女的雕像,不但栩栩如生,而且个个美貌如花,奇怪的是,目下他们把那四仙女的塑像深锁玄女殿,不让人轻易见到,可能时机尚未成熟。’
李三奇点点头,道:‘岳老弟,你再说下去。’
岳湘道:‘对付徐公子,不过是牛刀小试,却不料被李兄撞上了,二十万两银子的赈灾捐款,把你李大侠拖入了涡……’
李三奇微微一笑,接道:‘我又把你岳老弟给拖下了水。’
岳湘道:‘他们的计划,可能因咱们插手而有所改变,藉机会测验一下四位仙女的武功成就。’
李三奇点点头,道:‘至少,目前他们还不愿把事情闹得太大,也希望我们知难而退,撒手这件事不要多管。’
岳湘道:‘湘西五行鬼被杀一事,不见鬼王有所行动,不外两个原因,一是鬼王并未到扬州,二是,这个消息还未为鬼王知晓,仙女庙和鬼王之间,可能没有合作。’
李三奇道:‘对!咱们杀了五鬼一事,仙女庙可能已经知道,他们不肯说,也未以此要挟咱们退出扬州,又有什么用心呢?’
岳湘忽然站起身子来回在室中走动了一阵,道:‘难道他们也希望扬州城内有一股武林力量吗?’
李三奇道:‘用心呢?’
岳湘道:‘对付湘西鬼王。’
李三奇道:‘难道他们不担心这一股力量去对付他们吗?’
岳湘道:‘这一股力量,就是你们风尘三侠为首,湘西鬼王如若知道了咱们杀死五鬼的事,一定会找上门来报复。’
李三奇道:‘哦!’
岳湘道:‘仙女庙却掌握了这秘密,随时可以挑起咱们和电王的冲突。’
李三奇道:‘不错,他们坐山观虎斗等待最有利的时机。’
岳湘道:‘话虽是不错,不过,湘西鬼王为什么找来扬州呢?’
李三奇道:‘又为什么和仙女庙有了利害的冲突?’
岳湘道:‘这才是咱们真正要了解的事,咳!但愿老大、老三早些到来,咱们也好多几个帮手,多两个出主意的人。’
岳湘来回走动了一阵,突然停下脚步,道:‘现在什么时光了?’
李三奇道:‘四更时分。’
岳湘道:‘李大侠,兄弟想到了一个阵势,就是当年韩信对付楚项羽的十面埋伏……’
李三奇接道:‘那要多少人马,兄弟,咱们只是江湖人,无法调动大军。’
岳湘笑道:‘所谓十面埋伏,只不过是取其设计变化,小弟所布的十面埋伏,不要大批军马相从,只要百十个人,就可以安排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只要百十个人,谭长风一定可以办到。’
岳湘道:‘不过,这中间至少要二十个会武功的人。’
李三奇道:‘二十个会武功的人,大概也可以找到,问题就是,他们的武功,要高到什么样的程度才成?’
岳湘道:‘武功高强,阵势的威力越大,以这徐宅为阵,分布十面埋伏,至少可以和他们颉颃一阵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件事,交给罗刚和谭长风去办,我明日一早过江去……’
岳湘低声道:‘李大侠,如若丐帮扬州分舵真的已为仙女庙所控制,这一方的消息就很难传出去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所以,我要自己去跑一趟。’
岳湘道:‘李兄,丐帮分舵如是真的归依了仙女庙,自然会反为仙女庙所用监视咱们的行动了。’
李三奇哦了一声,道:‘不错。’
岳湘道:‘李兄却是他们监视的主要对象,所以,李兄任何行动,他们都可能会追踪。’
李三奇道:‘只要九阴鬼母不出动,纵然发生一些什么,我还应付得了。’
岳湘道:‘李兄,咱们目下一直在仙女庙的监视之下,仙女庙必有它的目的,咱们如想举止不受监视,只有想个鱼目混珠之法。’
李三奇道:‘鱼目混珠?’
第六章探幽窥秘
罗刚通过镖局的人,雇请了不少同行,徐百万也颇有豁出去的意思,调集了大批财力支援。重赏有勇夫,钱多易办事,岳湘的十百埋伏,就在徐府中布置完成。这一来,徐府中的人物出入,就庞杂起来。
三天匆匆而过,徐府中未再有人侵犯,但徐家大宅中,演练阵法却是忙碌异常。第四天午后,七八个壮汉由徐府中行了出来。
果然,岳湘没有料错,李三奇锐利的目光,立刻发现徐府门面,有些可疑的小贩、行人,其中有一位竟是丐帮扬州分舵的副舵主。
李三奇低头疾行,避过了那副舵主的目光,闪入一条横街之中。
这是岳湘的策划,利用徐府中众多壮汉的出入,杂混其间。自然,在徐府之中,还有两个假扮李三奇和岳湘的人。
目下,岳湘和李三奇却还无法了解仙女庙的用心何在,甚至,无法肯定派在徐府周围监视他们的人是不是仙女庙的安排?
李三奇闪入一家酒楼之内,换过了衣服,直奔渡江的码头。直到登上了过江的小船,他才低声对岳湘说道:‘兄弟,事情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了,丐帮不但被仙女庙所收用。而且,连扬州分舵的副舵主铁腿刘顺也亲自出动了,此人不但目光锐利,而且腿上有非常功夫,曾任丐帮中传讯使者。’
岳湘道:‘仙女庙的神通不少,丐帮能这样大举地为他们所用,例也是有些出人意外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说的事情复杂,也就在此了,丐帮虽然是天下第一大帮,组织庞大,但他们的监察制度却是十分严密,就我所知,重要的分舵,每一个月之内,就有总坛巡使查访一次,像这样大张旗鼓的干法,只怕不是扬州分舵一个小小的分舵主敢于作主了。’
岳湘道:‘总不成整个的丐帮和仙女庙牵扯在一起吧?’
李三奇道:‘至少,也有丐帮中长老身份的人撑腰,扬州分舵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干。’
岳湘道:‘这件事,只有见到你们老大、老三之后,再作计议吧!’
这时,一个身着青绸子长衫的中年人,突然向两人行了过来。
这艘渡船不大,但倒也能坐二十多个人,李三奇和岳湘,都已经易过了容,坐在渡舟一处角落上。那青衫人直行到两个人的身前,伸手扶着船边的栏干,眺望着江中景色。
李三奇目光转动,打量了那青衣人一眼,只觉眼神有些面善,但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处见过,对方是何许人物。那青衫人一面眺望江中景色,一面低声说道:‘哪一位是李三奇?’
李三奇心头一震,缓缓站起身,也把双手扶在栏干之上,望着江中景色,几乎是和那青衣人并肩而立,低声道:‘阁下是……’
青衫人接道:‘我找你李大侠。’
李三奇道:‘阁下怎知我是李大侠呢?’
青衫人道:‘李大侠的易容太简单了一些,只要稍微用心看一下,就可以看出个大概了,你轮廓依稀,眉目依旧,很容易看得出来。’
李三奇道:‘对阁下,区区也有一些面善……’
青衫人笑一笑道:‘因为,我花了不少工夫易容,而且,你绝对想不到我会穿上这么一件青衫,所以,就想不出我的身份了。’
李三奇脑际中灵光一闪,道:‘你是杨衡。’
青衫人道:‘不错。’
李三奇道:‘你来得正好,我也正有事找你,我记得你是丐帮江南八府的总舵主。’
杨衡道:‘不错啊!’
李三奇道:‘你应该自解这总舵主的职,去向贵帮主请罪了。’
杨衡道:‘为什么?’
李三奇道:‘你可知道,你辖下的扬州分舵……’
杨衡接道:‘我知道,他们被仙女庙所控制,供他们所驱使。’
李三奇道:‘你倒是潇洒得很啊!’
杨衡道:‘如是叫化子很潇洒,也不会赶到扬州来了,更不会穿着一身绸子长衫,丐帮弟子,一向本来面目,除非情形特殊,绝不易容,叫化子易容、改装,你想也该想到,事情是多么的严重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是不是扬州分舵背叛了贵帮?’
杨衡道:‘这一点,还不致于,不过,他们的处境实在很难,不是为了扬州分舵,而是本帮中一位长老和总巡查落入了他们的手中,所以,目下扬州分舵,只好听他们的了,帮主有令谕传来,尽可能保住总巡查和长老的性命。’
李三奇道:‘原来如此,我还以为丐帮的忠义帮规有所改变了。’
杨衡道:‘李兄,别说得这么轻松,还有更严重的事情呢!湘西鬼王带着门下的牛头马面、鬼子鬼女,昨夜到了扬州。你们离开徐家宅院,也没有瞒过刘顺的监视,他们为人效力,已经兄弟同意和帮主的指示,所以,我们也得到了较多的内情。’
李三奇点点头,道:‘你们扬州分舵可是为仙女庙所控制?’
杨衡道:‘鬼王已很难对付,仙女庙更难对付,这几天,他们也在忙着内部的安排,所以,没有时间对付你们,徐家大院才有这几日的平安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们老大、老三,到了镇江没有?’
杨衡道:‘已经到了,现住在金山寺下面的小四海小客栈。’
李三奇接道:‘这可是你替他们安排的?’
杨衡道:‘略效微劳罢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仙女庙究竟在闹什么把戏,为什么找上了你们丐帮的长老?’
杨衡道:‘他们的真正目的,现在还不太清楚,不过,仙女庙中的实力,却是强大得很,他们动到徐百万的头上,原本只想弄点银子,但却没有料到你李兄已出了面,而且,还摸到了他们仙女庙去,这才使他们紧张起来。提前发动、先控制了丐帮的分舵。’
李三奇道:‘仙女庙这件事,冰冻三尺实非一日之寒,贵帮只怕早就有消息了!’
杨衡道:‘这一点是我们的疏忽,只到了他们发动,我们才得消息,但他们已是成了气候的……’语声一顿,接道:‘今夜三更时分,我去小四海找你们,咱们再仔细地谈,此处久谈恐惹人注目,我们得小心些。’缓缓转身,行向渡船另一角处。
渡船靠了岸,李三奇直奔金山寺下的小四海客栈而去。岳湘只是远远跟在李三奇的身后。
眼看李三奇进了客栈,又在客栈外面转了一阵,才行了进去。
他们的举止,已经极尽小心了,但他们仍没有逃出一对青蛇一般的眼睛的监视。一个穿着布衣的老人,他一直尾随在岳湘和李三奇的身后,看他们进了小四海客栈。这一路上,他换了三次衣服,变了三种形貌,才避过了岳湘的怀疑。这人的追踪技巧和能耐,不算天下第一,也该是第二了。
李三奇直奔向一座跨院之中,风尘三侠中的老大——风云刀铁大鹏早已在小厅中坐候。
李三奇急奔而入,一抱拳,道:‘见过大哥。’
铁大鹏挥挥手,道:‘老二,不用多礼,你坐下。’
李三奇四顾了一眼,道:‘大哥,老三呢?’
垂帘启动,缓步行出了风尘三侠中的老三,八臂金刚任天豪。
他一欠身,笑了一笑道:‘小弟给二哥见礼。’
李三奇挥挥手,道:‘老三,这一路上有没有发觉什么?’
任天豪沉吟了一阵,道:‘没有,至少,小弟还没有发现什么。’
李三奇道:‘到了这里之后呢?’
铁大鹏道:‘老二,究竟是怎么回事?你慢慢地说。’
李三奇道:‘唉!说来话长,小小的一座扬州府,竟然变成了黑道上枭雄人物的聚集之地。’
任天豪道:‘哦!什么样子的枭雄人物?’
李三奇道:‘九阴鬼母和湘西鬼王都到了扬州。’
铁大鹏皱一皱眉头,冷冷道:‘他们到扬州来干什么?难道他们连抢劫财物的事也能干得出来吗?’
李三奇道:‘现在,小弟还没查出他们的真正用心。’
任天豪道:‘二哥,你已和他们照过了面?’
李三奇低声道:‘五行鬼已经死在了我一个朋友的剑下。’
任天豪道:‘五行鬼既然到了扬州,湘西鬼王必然会到,九阴鬼母呢?’
李三奇道:‘已经在仙女庙中,这老妖怪来扬州,潜伏在仙女庙中,真不知她用心何在?’
铁大鹏霍然站起身子,叱道:‘什么人?’
‘我!’随着回答之声,岳湘缓步行了进来。
任天豪一个箭步窜到门前,拦在了岳湘面前,道:‘你是……’
岳湘道:‘在下岳湘。’
李三奇道:‘自己人,岳老弟,这两位就是在下的大哥、三弟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久仰大名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老二常提到你,今日有幸得会。’
原来,风尘三侠过去是联袂行动,近年来,声誉日隆,三个常常是分别在江湖上走动,不过多则半年,少则三月,必然聚会一次,因此,三个人,也个别地交了不少的朋友。
李三奇道:‘怎么样?发现了可疑的追踪之人吗?’
岳湘道:‘可疑之人,一直没有发现,只不过,小弟内心中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,那就是,咱们一道在别人的监视之下。’
李三奇道:‘哦!’
岳湘道:‘贵兄弟已经会齐,似乎是也不用在此停留了,徐府中戒备森严,至少,可以防备到他用奇暗袭。’
铁大鹏道:‘好!咱们这就动身吧!如是他们派了人盯咱们,风尘三友堂堂正正,也无法逃开别人的监视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风尘三侠当然是堂堂正正的人物,但湘西鬼王却是专门以暗算伤人。
咱们要小心。’
铁大鹏哈哈一笑,道:‘风尘三友在江湖上走动,受过不少人的暗算,但我们三个人目前还不是好好的。再者,咱们和湘西鬼王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,他如真要暗算咱们,咱们倒也不能示弱了。’
他为人刚直,一向喜欢直来直往,不喜欢鬼计暗算之类。
李三奇笑一笑道:‘大哥,这位岳兄弟在徐府中设下了十面埋伏,而且,那里宅院广阔,百物齐备,进可攻,退可守,而且居食亦都十分安宜。’
铁大鹏道:‘好吧!咱们就暂时到徐府中去几天。’
任天豪低声道:‘二哥,丐帮中派了人来过,他们告诉小弟,目下这扬州情势十分复杂,叫小弟小心应付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件事,你没有对大哥提过吗?’
任天豪道:‘丐帮中人说,大哥太过方正,有些事不宜先告诉他。’
这时,铁大鹏正好行入内室,整理衣物。
李三奇道:‘究竟是什么事?’
任天豪道:‘照丐帮人所说的意思,咱们已经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了,随时可能会受到暗算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么严重吗?’
任天豪道:‘不错,他还说,他无法对我们帮忙,甚至,以后连通风报信的机会也不太多,希望我们多多珍重。’
李三奇点点头,道:‘大哥太方正,不喜欢鬼鬼祟祟的事,而且这些事告诉他,只怕他也不会相信,只有咱们多留心一些了。’
任天豪点点头,道:‘二哥,你走在前面带路,小弟断后。’
这时,铁大鹏已由内室中行了出来,哈哈一笑,道:‘咱们走吧!’
李三奇道:‘好!小弟带路。’当先向前行去。
岳湘心中暗道:以风尘三侠在江湖上的声誉,就算湘西鬼王亲自赶到了扬州来,也对这三人有些顾虑。
三人行到了江岸旁边,过江的渡舟,刚刚开走,至少,还要等上个把时辰,才会有第二班渡舟过江。但码头上,却摆了很多小型渡舟。那是专门替有急事渡江或是有钱的人准备的渡舟。
李三奇一招手,这时有两个操舟的水手,跑了过来,道:‘客宫渡江?’任天豪很谨慎,选择了一艘较大的客船。风尘三侠再加上一个岳湘,老实说,这是一股很强大的实力,李三奇表面上,虽然很谨慎,但心里却有些不信,就凭这几个人的力量,会有人轻捋虎须。
这艘渡舟,挤一挤,可以坐个三五十人,现在,只有四个人乘坐。但操舟的人,却有六个之多。
风尘三侠却没有进入舱中,站在船头上,眺望江中景色。这时,万里无云,艳阳当空,江面上一片平静。
船至江心,突然停了下来。任天豪心中一动,突然一个箭步,已然飞落到掌舵的人身前,冷冷说道:‘怎么不走了?’
掌舵人没有开口,船舱中却传出了一个清冷的声音,道:‘风尘三友,江湖大侠,何不请入舱中一叙。’
铁大鹏也警觉有变,冷哼一声,道:‘阁下什么人?’
舱中人道:‘江风袭人,舱中备有香茗细点,四位何不入舱一叙。’
任天豪右手一挥,轻轻地拍在掌舵人的右肩之上,掌舵人身子一弯双手松开,渡舟失去了控制,立时在江心打起转来。
一个操桨大汉奔了过来,抓住了舵把,道:‘大爷,我们是被人所迫的,正点子都在舱中,我们不会武功,大爷杀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。’
任天豪也发觉那人不会武功,当下笑道:‘倒是委屈你们了。’
他是一代大侠身份,自然不能太过失去礼仪。
这时,铁大鹏已经步向舱中行去。李三奇抢在前面带路,任天豪追在铁大鹏的身后。
岳湘却先在甲板上转了一周,缓缓行入舱中。
舱中一条长形的方桌上,果然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,但却早已坐了三个人。居中一人,大头长颈,身着紫袍,一对眼睛奇大,正是湘西鬼王。鬼王左侧,坐着一个长脸人,面长如马,一张很阔的嘴巴,使整个脸形看上去,都有着一种冷厉的感觉,此人乃是马面冷保。右侧坐的一人面如重枣,两个肉包,像煞了两只角,乃是牛头沉重。湘西鬼王,就能找出这样两个形如牛头马面的人物来托衬他鬼王的身份。
牛头沉重缓缓站起了身子,冷冷说道:‘诸位,请坐。’
铁大鹏道:‘阁下是鬼王同钊?’
同钊道:‘对!湘西鬼王。’
铁大鹏道:‘鬼王早就设下了埋伏,把咱们兄弟诱上船来,不知用心何在?’
同钊冷森一笑,问道:‘这要问令弟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我有两个兄弟,是问老二,还是问老三?’
鬼王同钊道:‘李三奇,你自己说吧!本座属下五行鬼死在什么人的手中?’
李三奇笑一笑,道:‘鬼王问的是这件事啊!’
鬼王同钊冷哼一声,道:‘湘西鬼王门下弟子,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伤害的!’
李三奇道:‘五鬼拦路,妄图行凶,哼!可惜,他们学艺不精,反招来了杀身之祸。’
同钊道:‘死在你一人手中?’
李三奇道:‘在下不敢居功,我一个人,还杀不了你手下五鬼。’
同钊冷冷说道:‘还有什么人?’
李三奇道:‘阁下要替他们报仇,找我也是一样,风尘三友,都在此处,鬼王请划下道子,咱们全接着就是。’
同钊冷笑一声,道:‘你们风尘三友,在江湖上虽然有点名气,但还没有放在我的眼中!’
铁大鹏冷笑一声,道:‘鬼王没有把咱们风尘三友放在眼中,不过,风尘三友也没有把你湘西鬼王放在眼中,阁下要给你五个属下报仇,总不能嘴巴说说就算了啊。’
同钊冷笑道:‘你们准备一起出手呢?还是一个一个的来?’
铁大鹏道:‘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你鬼王准备对付我们,想必早已胸有成竹了。’
同钊冷笑一声,道:‘好!既然如此,本王先试你们一阵。’
回顾了马面冷保一眼,道:‘冷保,你打第一阵。’
马面冷保一躬身,缓缓行前两步,道:‘哪一位试试冷大爷的手段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一阵,由小弟出手如何?’
铁大鹏道:‘听说牛头、马面,是湘西鬼王手下两个最扎手的人物,你要小心一些。’
李三奇道:‘小弟受教。’
这艘客船虽然不小,但内舱之中,也没有多大地方。两个人对面一站,伸手就可以摸到对方了。冷保马脸一拉,呼的一拳,直捣了过去。李三奇右手一抬,硬迎上去。蓬然一声,双拳接实,李三奇不由己地后退了一步,冷保也向后退了一步。两人硬拚了这一招之后,彼此心中都有了数。
冷保道:‘风尘三侠,果然名不虚传呢!’
李三奇点点头,道:‘阁下比五鬼高明多了。’
口中说话,双手齐出,倏忽之间,各攻四招。
冷保不闪不避,竟然硬把四招接下。
李三奇道:‘好!阁下再接一招试试。’右手一挥,迎胸劈去。
这一击李三奇用出了九成真力。
船舱狭小,飞跃扑击的功夫,都无法施展,双方不是奇招取胜,就只有硬拚功力了。
冷保竟然奋起右掌,硬接一击。双掌接实,如击败革,蓬然大震声中,冷保一连向后退了三步。李三奇也退了一步,但他面色铁青,显然,这一招硬拚中,受伤不轻。
湘西鬼王脸色一变,道:‘冷保,受伤了吗?’
冷保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,道:‘属下虽然受伤,但还有再战之能。’
李三奇冷冷地瞪着冷保,一语不发。
铁大鹏一皱眉头,道:‘老二,你怎么样了?’
李三奇吁了一口气,道:‘小弟还撑得住。’还撑得住,那是说,已经受了很重的伤。
任天豪突然上前一步,紧傍在李三奇身侧而立。
湘西鬼王缓缓站起身子,道:‘铁大鹏,风尘三侠和湘西鬼王斗,看来,总要有一方要毁在这座客船之中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鬼王既然设计下了这场搏杀,咱们兄弟,也只有舍命奉陪了。’
鬼王同钊哈哈一笑,道:‘铁大鹏,马面冷保如若能和李三奇打一个秋色平分,你岂是我的敌手?’
任天豪冷冷说道:‘别忘了还有区区在下。’
同钊道:‘算上你,也不过可以和牛头沉重打一个胜负不分罢了。’
任天豪道:‘看来鬼王的信心倒是很强。’
同钊道:‘就李三奇和冷保动手的情势观察,鬼王门已占胜算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还没有分出胜负,谁也不能断言。’
岳湘冷冷一笑,道:‘不知鬼王把在下算上没有?’
同钊道:‘你是什么人?’
岳湘道:‘杀死五鬼,区区也是凶手之一。’
同钊道:‘报上名字。’
岳湘道:‘那倒不必,不过,在下心中有几件事,想向鬼王请教。’
同钊道:‘你说吧。’
岳湘道:‘请教鬼王和仙女庙的青莲子,可有关联?’
同钊冷冷道:‘鬼王门一向是独行其是。’
岳湘道:‘这么说来,鬼王也早已知晓九阴鬼母到了扬州。’
同钊微微一怔,道:‘九阴鬼母也在扬州吗?’
岳湘道:‘鬼王当真不知呢?还是故作姿态?’
同钊道:‘就算九阴鬼母在扬州,也未必能够吃了老夫,所以老夫也未必怕她。’
岳湘淡淡一笑,道:‘看样子,你倒不像是和鬼母合作的人。’
同钊道:‘笑话,我为什么要和她合作?’
岳湘道:‘你对扬州地面上发生的事,知晓不多。’
同钊缓缓坐了下去。这一来,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缓和了下来。
铁大鹏沉声道:‘老二,到一边坐息一下,不用逞强,伤了身体。’任天豪扶着李三奇行到客舱一角,让他盘坐调息,并守在身侧保护。
鬼王同钊扬扬手,冷保也盘坐调息。
原来,两个人,一掌硬拚,都受了相当重的内伤。
同钊的目光,投注在岳湘的身上,他虽然没有开口,但却以目光代表询问。
岳湘道:‘九阴鬼母几时到了扬州,落足在仙女庙之中,只怕江湖上很少人知道。’
同钊道:‘仙女庙是什么门户?怎么江湖上从未听过。’
岳湘道:‘鬼王大驾移来扬州,如和仙女庙无关,在下就想不出鬼王为什么到这里来了。’
同钊道:‘照你这么说,你们不是为……’为什么?同钊突然住口未言。
铁大鹏一皱眉头,道:‘鬼王有什么话,只管请说。’
同钊干咳了一声,道:‘在下听到了一个传说,百草老人在此出现……’
铁大鹏接道:‘百草老人已经死了五十年,怎会在此出现?’
同钊道:‘百草老人死后,遗体装在一具水晶棺材之中,但却不知流落何方,在下听说,那水晶棺材出现在扬州。’
岳湘道:‘鬼王来此,只是寻找一具水晶棺材?咱们在扬州,却从未听说水晶棺材的事。’
同钊沉吟了一阵,道:‘难道他们戏耍老夫不成。’
岳湘心中忖道:百草老人是一位配药奇才,百草堂上,活人无算,这鬼王来此,却为找他的遗体,难道这百草老人死后数十年,对江湖还有很大的影响力不成。
只听铁大鹏说道:‘百草老人葬在九华山青松崖下天下无人不知,他的棺材怎会在此出现?’
同钊道:‘这么说来,你们对百草老人的事了解的太少了。有人挖了百草老人的坟墓,带走了他的尸体和棺材。’
铁大鹏道:‘百草老人的尸体和棺材有什么价值会被人偷走?’
岳湘道:‘那水晶棺材,听说可以常保尸体不腐,还有价值,但百草老人的尸体,怎会也被偷走了呢?’
同钊道:‘听说百草老人死亡之前,把他一生所学,全都藏在身上。他一生未收弟子,一身精湛的武功和神奇的医道,因他之死,而成绝响,岂不是太可惜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他如能想到此处,为什么不把武功和医道传下来?’
同钊道:‘这就是问题所在了,他如把武功和医道传了下来,也不会有人偷他的尸体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鬼王就是为百草老人的尸体赶来扬州了。’
鬼王同钊道:‘不错,难道你们不是吗?’
铁大鹏哈哈一笑,道:‘不是!就算百草老人那尸体上有着天下第一的武功,风尘三友也不会为它而来。’
鬼王同钊冷笑一声,道:‘世上有不少伪君子,一向口是心非。’
铁大鹏道:‘至少,风尘三友不是伪君子。’
同钊目光突然转到岳湘身上,道:‘你说九阴鬼母在扬州,是不是也为了百草老人的尸体而来?’
岳湘道:‘不知道,不过,九阴鬼母确在扬州……’语声一顿,接道:‘鬼王再三地提到那百草老人的尸体,我相信,那尸体上必然会有什么隐秘,百且,这一点,江湖上的人知晓者不多。’
鬼王同钊脸色一变,道:‘这么说来,你知道了?’
岳湘摇摇头,道:‘不知道,不过,我相信鬼王一定知晓了。’
同钊避而不答,话题一转,道:‘铁大鹏,老夫没想到这中间,还有如此之多的曲折,所以今日这一战,用不着再打下去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如若这只是一场误会,在下也不愿再拼下去。’
同钊点点头道:‘开船。’闭上双目,不再多言。
船舱中静了下来,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。岳湘也未多话。直到渡舟靠岸,谁也未说一句话,各自登岸而去。
岳湘带着铁大鹏直回到徐宅,李三奇才缓缓说道:‘想不到鬼王手下那些牛头、马面,竟有如此功力。’
铁大鹏道:‘我看你受伤不轻,如是瘀血,最好是把它吐出来。’
李三奇道:‘已经吐出来了,多谢大哥关怀。’
铁大鹏道:‘好好养息,两三天内,一定要完全恢复。’
任天豪道:‘二哥的底子好,有两天时间,大概可以复元了。’
铁大鹏目光转到了岳湘的身上,道:‘鬼王、鬼母,一个盘踞湘西,一个远在塞上,这两个人之间可有什么过节?’
岳湘道:‘湘西鬼王门和塞上九阴鬼母,遥遥相隔万里,想来,不致有什么过节,不过,这两人名号犯忌,都带了一个鬼字,最重要的是,这两个人,都可能知道百草老人的隐秘。’
铁大鹏道:‘岳老弟,你对仙女庙的事情知晓好多?仙女庙中那四大神女,又是怎么一回事?’
岳湘沉吟了一阵,道:‘这一点,我也不明白,不过,九阴鬼母和鬼王门,都是属于邪恶一支的人物,他们的武功,别走蹊径,不可以常情论断。’
任天豪道:‘知己知彼,才能有克敌良策,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,就是想法子先了解那四大神女的内情。’
岳湘道:‘这除了到仙女庙去查看之外,只有一个希望……’
铁大鹏道:‘什么希望?’
岳湘道:‘找丐帮此地分舵的主要人物,他们也许能知晓一些真正内情。’
铁大鹏道:‘丐帮中人,难道也牵入了仙女庙事件之中?’
岳湘道:‘详细的情形,不太清楚,不过,丐帮中人确然被牵入了这个漩涡之中。’
铁大鹏道:‘这些年来,丐帮对武林最大的贡献,就是他们能及时提供灵通的消息,使得武林中很多别具用心的黑道组合得以迅快被敉平、瓦解,这扬州仙女庙的事,却一直未能传扬于江湖上。’
任天豪道:‘大哥,如丐帮真的和仙女庙有什么关连,江南八府总舵主杨衡,也不会和咱们连络,给予咱们诸多协助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就整个丐帮而言,他们不会有变,但扬州分舵,就很难说了。’
任天豪道:‘大哥,杨衡既然已经见过你,我看这件事,还是先找杨衡问个明白。’
铁大鹏道:‘他找咱们容易,咱们找他就难了。’
任天豪道:‘丐帮弟子遍布天下,扬州城中既有丐帮的分舵,想来,定会有丐帮弟子,咱们只要找一个丐帮弟子,把消息传过去就行了。’
岳湘道:‘平常时日想找一个丐帮弟子,俯仰皆是,现在,若想在扬州城中找一个丐帮中人,情况十分困难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如若丐帮没有什么变化,我想杨衡该很快地找上咱们来。’
坐在一侧闭目养息的李三奇,突然睁开双目,说道:‘杨衡已经告诉我了,扬州分舵确已为仙女庙所控制。’
铁大鹏道:‘杨衡既然知晓此事,岂能坐视不管?’
李三奇道:‘扬州分舵既为仙女庙所控制,杨衡一时之间也无法着手,但他既然赶来扬州,必会设法解救,也许这三五天内,丐帮会有大批的高手到此。’
任天豪道:‘咱们既然到了这里,总不能坐以观变。’
岳湘微微一笑,道:‘鬼王同钊大概是真的不知内情,他能忽然间罢手,不追究五鬼被杀的事,想必是震惊于鬼母到此的消息,我想早则今夜,迟则明晚,鬼王必会设法一探仙女庙。’
铁大鹏拂髯沉吟了一阵,道:‘岳老弟的意思可是要咱也去瞧瞧。’
岳湘道:‘仙女庙中人,如若全力对付鬼王,必然有很多的疏露,给人以可乘之机。’
铁大鹏点点头,道:‘嗯!’
任天豪道:‘岳兄可有胆子和兄弟同往仙女庙中一行吗?’
岳湘道:‘可以,不过,在下主张,咱们此行志在寻幽探密,所以,不宜明目张胆,必须改装易容,暗中探查。’
铁大鹏吁一口气,欲言又止。
任天豪低声道:‘岳兄,大哥不反驳,就是同意了,咱们走吧。’
原来,风尘三友中铁大鹏生性一向耿直,作事也一向主张直来直往,对于江湖上那种易容探密的行法,素所不喜。
这时,谭长风、罗刚,都行了进来,见过了铁大鹏和任天豪。这两个人近来很忙,衣不解带,席不暇暖。岳湘设计的十面埋伏阵法,就由两人负责去聘请人手日夜操演。
徐百万了解了部分内情之后,已自知成了骑虎难下之势,这就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,好在,事情发展已用不着他出面,只要他肯出银子就行了。
扬州第一富豪的徐宅,原是花团锦簇的一座豪华宅院,现在,却已变成了刁斗森严的一处所在了。
罗刚出面,雇请了大部分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操练十面埋伏阵法。
这本是一座很深奥的阵法,由于岳湘把它分解开来。各有一方专司,所以学起来就容易多了。
罗刚和谭长风起初之时,对这十面埋伏的阵法,并未看得很重,但岳湘坚持要练演此阵,只好应付一下,但两人这一习练下去,发觉确有道理,这就十分认真地习练起来。
以徐宅的第二进院落的大厅为主,阵势向四面扩散。
初学时,不觉什么,但两人越练越觉个中奥妙,也就更加起劲。
所以铁大鹏等到此之后,两个人仍然忙得抽不出身子。待两个人抽出空暇,岳湘和任天豪已要出外去。
谭长风说明了阵法变化,和人手调动的情形。
岳湘点点头,道:‘目下扬州情势诡异,咱们要想法子训练出一批人手,但要一时之间,使他们武功精进,很难办到,只有用阵法变化,以补不足。’
谭长风道:‘罗总镖头也觉得这阵法奥妙,甚至,日后保护重镖,行走江湖时,也用得着。’
岳湘道:‘熟能生巧,这中间还有很多变化,现在情形变化多端,有些混淆不清,但日后一挑明,徐府很可能会成众矢之的,至少,也将是仙女庙先要对付的地方,那时,咱们以劣势对抗强敌,必须借重十面埋伏之力,虽无胜敌把握,但至少可增强不少防守之力。’
罗刚微微一笑,道:‘这一点,岳少侠尽管放心,我和谭师父已经练上瘾头,就算岳少侠让我们休息,我们也闲不下来了。’
岳湘低声道:‘由一件普通的勒索案子,变化到现在这种武林中高人对抗的局面,徐百万虽非武林中人,但却卷入这个漩涡之中,现在就算想摆脱,也有些不容易了。’
谭长风笑道:‘敞东主也感觉到事情复杂,不过,他倒想开了,又拨了一部分银子出来,要咱们放开手干,他不能动手帮忙,但在钱银上却全力支援,不管花多少银子,他都会全力支援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徐百万能想得这样开,倒有些出人意外。’
仙女庙的半个月连期庙会还没有完结,仍然是人山人海,四台大戏,数万游人,难得出门一步的大姑娘小媳妇,却出现在庙会之上,粉红黛绿,争艳斗丽。
这就引得地面上不少游手好闲之徒,猛赶热闹。
岳湘和任天豪夹杂在游客之中,两个人,完全改变了样子。为了掩人耳目,两个人改扮得都很彻底,穿着一身扬州上混混常穿的衣服。
仙女庙神迹常现,灵验异常,所以,求子求财的人,络绎不绝,庙会之期,更是列队而后至。
岳湘和任天豪约定了联络之法,两个人分别行入了仙女庙中。
任天豪闪到了一处僻静的屋角,飞身跃入庙内。岳湘随着人潮,由大门中挤了进去。
尽管庙前大殿处,人潮汹涌,但庙内却是异常的静幽。一墙之隔,完全是两个世界。
任天豪四顾了一眼,发觉自已停身之处是一所跨院的门口,立时一闪身,进入了跨院。
小巧的三合院,静得不闻声息。院中所有的门窗,都紧紧地关闭着。尽管日光普照,但这小跨院中,却给人一种幽凄的感觉。
任天豪心中暗道:如若庙内到处都是如此的景象,就算进入这跨院,也没有什么可以发现的了。
忽然间,传过来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,道:‘你怎么进来的?’
任天豪着实吃了一惊。那声音就起自他的身后,人到他身后,他会竟然不知。
转头望去,只见院门口处,站着一个身着布衣、四十上下的中年妇人。她普通的容貌。
但任天豪却感觉出了她的与众不同。那一身绝顶的轻功,竟然使他这个第一流的江湖高手也不知她何时到了身后。原本他对仙女庙的事,心中还有些存疑,但现在,他不得不相信了,暗暗忖道:看来,这地方当真是卧虎藏龙。心中念动,吸一口气,暗作戒备,笑道:‘我跑进来的。’
那中年妇人冷冷说道:‘跑进来的,说得好轻松!’
风尘三侠都是久走江湖的人,自然对江湖中事相当的熟悉,除铁大鹏生性方正,一向直来直往外,李三奇和任天豪都比较能够随机应变。
任天豪道:‘这仙女庙原是扬州城中的大庙,是任人游玩、观赏的地方,难道不允许我们进来瞧瞧吗?’
中年妇人道:‘仙女庙内住的都是女信徒、女施主,男宾一向是不许进入后院,但阁下现今却跑了进来。’
任天豪道:‘这倒没有听人说过。’
中年妇人道:‘你不是本地人?’
任天豪道:‘我虽不是扬州城中土生土长的人,不过,我也在这里住了十几年,从来没
有听说过仙女庙不准男人进来的事。’
中年妇人笑一笑,道:‘不知者不罪,你既然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,老身也不怪你,你现在可以出去了。’
任天豪心中暗道:就这样被她撵了出去,岂不是空人宝山一行?心中念转,目光四顾一阵道:‘这里幽幽静静,空空荡荡,怎么不见人踪?’
中年妇人冷笑一声,道:‘你要找人吗?’
任天豪道:‘不!不!夫人说这里住的都是妇道人家,怎么在下一个也未瞧见?’
中年妇人道:‘老身不是人吗?’
任天豪暗道:这女人口气奇紧,只怕很难从她口中挖出一些什么,既然已被发现了行踪,这里也不便久留,倒不如离开此地算了。
当下点头一笑,道:‘不错,你夫人也是人啊!此地既是不便男人停留,在下这就告退了。’
中年妇人道:‘想走了?’
任天豪道:‘不能留在这里,在下只好走了。’
这时,上房紧闭的木门突然大开,一个蓝布衣服的少年突然出现在门口,道:‘既然来了,何不进来坐坐?’
任天豪讶然道:‘原来屋里还住的有人。’
中年妇人的脸色变了,变得很难看。
任天豪目光转注到中年妇人的身上,笑一笑道:‘老夫人,这就是你的错,你说男人不能进入仙女庙内,这一位不是男人吗?而且,还是很年轻的男人。’
中年妇人道:‘这么说来,你也很想留在这里了?’
任天豪道:‘如是这个年轻男人可以留下来,在下自然也可以留下来了,再说仙女庙既然有男人可以留下来,多留一个,又有何妨?’
中年妇人突然微微一笑,道:‘既然被你瞧到了,只好把你也留下来了,小兄弟,你可知道,你留在这仙女庙,有很多好处……’
任天豪接道:‘什么好处?’
中年妇人道:‘好处太大了,一两句话也说它不情楚,何况,这地方也不是谈话之处,咱们到里面坐吧。’
任天豪心中冷笑道:别说是几间瓦舍了,就是龙潭虎穴,我任老三也要见识一番。但他绝不大意轻敌,仍然凝神戒备,向室内行去。
那蓝衣少年打开木门,闪入室内。
任天豪心想,就算你小子隐在门后暗算吧!暗中运气,满布全身。
出人意料的是,那蓝衣少年并未袭击,却盘膝坐在室中一张蒲团之上。
那中年妇人也跟着行了进来,伸手掩上了木门。
任天豪笑一笑道:‘老夫人,什么好处,可以说说了。’
中年妇人笑一笑,道:‘最大的一宗好处,就是让你变成鬼。’
任天豪呆了一呆道:‘变鬼?’
中年妇人右手一探,已托住了任天豪的右肘关节要穴,左手伸入怀中,取出一个玉瓶,打开瓶塞,道:‘闻闻看,香不香?’
任天豪闭住呼吸,但身子却摇了摇道:‘这是什么东西,我头晕得很厉害。’
中年妇人冷笑道:‘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狱无门你闯进来,给我送入地窖中去。’
任天豪已闭上了双目晕了过去。
蓝衣少年扶住了任天豪的身子,道:‘护院婶婶,我实在没有想到外面有人,所以……’
中年妇人冷冷说道:‘所以,你就冲出去?’
蓝衣少年道:‘不错啊!’
中年妇人道:‘哼,你们太大意了,如是被人瞧出了破绽,那还得了……’
语声一顿,接道:‘什么事,你大白天的向外跑?’
蓝衣少年道:‘那位姑娘的伤势有了变化,我要急着去告诉住持。’
中年妇人道:‘我知道了,我会去告诉住持的,你先下去吧,同时把这个人给我锁起来,别再出麻烦。’
蓝衣少年应了一声,扛起任天豪,行出边门,转向厨房。
任天豪一直无法判断他晕过去的事,是对,是错,因为,他无法了解那中年妇人手中药物的反应,只能凭籍江湖经验推断,装作晕了过去。他的推断很正确。
那蓝衣少年的气力很大,扛起任天豪,竟然是若无其事。
厨房一角,有一个放置碗筷的木柜,那竟是一道活动的暗门。
蓝衣少年伸手在木柜上摸索了一阵,房角处立刻出现一个洞口。
任天豪微启一目,发觉了一道阶梯,向地下通去。转了两个弯,地下突然开阔起来,蓝衣少年一甩肩,把任天豪给摔到了地上。
为了探幽窥秘,任天豪不能引起他的怀疑,只好暗里咬牙,忍受那一摔。耳听得脚步声逐渐远去,任天豪才缓缓睁开双目。
这是地下一处密室,隐隐有光亮透入,并非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。停身的密室不大,但却已经有了两个人。两个都坐在地上,身上被铁索扣着,衣着褴楼,蓬首垢面,看样子似是关在这里面有不少时间了。
任天豪心中一动,伸手一摸墙壁,才感觉了墙壁是坚牢的黑岩石砌成的。他久走江湖,立刻想到了这是专门用来囚禁犯人的地下石牢。
只听一个冷冷声音,道:‘小子不用装作了,你根本没有晕倒。’
任天豪转头望去,发觉那说话的是坐在靠北面的蓬发人。吁一口气道:‘咱们都是难友……’
北面蓬发人冷笑一声道:‘你这种小混混,怎能和我论交?’
任天豪道:‘大家都是被囚在此的人,还分什么身份高低?’
那人嗯了一声道:‘你小子能不能起来走动?’
任天豪道:‘大概可以。’
那人道:‘好——你过来。’
任天豪道:‘老兄怎么称呼?’
蓬发人沉吟了一阵,道:‘老子邓充,不过,名字不是你叫的,你小子叫我邓二爷就是。’
任天豪道:‘原来是邓二爷。’
邓充道:‘你这小混混,看来还不算太讨厌,告诉我,你叫什么名字?’
任天豪道:‘石任三。’
邓充道:‘好!咱们如若能够离开此地,邓二爷就带你在江湖上走动走动,你小子可以跟着我作个跟班。’
要风尘三侠的任老三作个跟班,这人的气派未免是太大了一些。幸好任天豪现在是石任三,笑一笑,道:‘咱们能离开了此地,在下会好好地想想这件事情。’说着,人却站了起来,行近邓充身侧,这才发觉邓充的双腕、双腿和腰部,都被铁链子锁了起来,铁链由墙上几个洞口伸出来,通到另一处地方。除非能把铁链扭断,很难有别的办法了。但这铁链粗逾拇指,再大手劲的人,也不太容易。何况,这人身上,有五条铁链。铁链通往墙壁那面,可以收放自如。这墙壁上还有很多这样的洞。显然,这地方是专门用来囚禁武林中的高手之用的。
邓充低声道:‘能不能想办法弄断这铁链子。’
任天豪摇了摇头,道:‘这……不太容易。’
邓充道:‘你小子自然没有办法,不过,只要你替我们传个消息出去给湘西鬼王。’
任天豪心中一动,暗道:原来,这两人是湘西鬼王的手下。心中念转,口中说道:‘湘西鬼王在湘西。’
邓充道:‘不用你跑那么远、只要你到……’突然,住口不言。
一阵步履之声,传了过来。一个全身黑衣大汉行了进来,大汉手中拿着皮鞭子。只见他一挥手,一鞭抽来,任天豪被鞭子抽中,摔了一个觔斗。很疼,鞭子抽中的痛,摔在地上的疼,使任天豪既没有运功抗拒,也没有出手反击。
黑衣人冷冷喝道:‘回去,坐下。’任天豪依言行了回去,坐了下去。黑衣人双目盯注在任天豪脸上瞧了一阵,道:‘你小子听着,老实点,也许过两天,你可以出去,如是要在这里搅和,当心我手中鞭子抽你个皮开肉绽。’
任天豪忍着胸中气苦,连连应是。
黑衣人挥动鞭子,又抽了邓充两下。邓充没有闪避,其实,他双手双腿都被铁链扣住,就算要闪避,也无法闪避得开。两鞭抽得很重很重,皮鞭落处,衣屑纷飞。但邓充咬着牙没
有出声。
黑衣人冷笑一声,道:‘姓邓的,想活命,那就别妄想耍什么花招。’邓充没有回答,闭上双目,靠在右壁上。黑衣人喝骂一阵,退了出去。
良久,邓充才吁一口气,低声道:‘石任三,你怎么样?’
任天豪道:‘那一跤摔得不轻!’
邓充道:‘走过来。’
任天豪犹豫了一下,起身行了过去。
邓充道:‘小心一些,他由壁上的洞孔中监视咱们,听咱们说话。’
任天豪点点头。
邓充道:‘看样子,他们还有用你的地方,如是你运气不错,一两天就会出去了。’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微,就是任天豪,也只是勉强听到。
只听邓充接道:‘你小子要记清楚,帮了我们这个忙,有得你任三的好处。’
任天豪道:‘大忙我是帮不上,传个信,在下定可做到。’
邓充道:‘你知燕子楼吗?’
任天豪实在不知道,但只好硬充知道,点点头,道:‘我知道。’
邓充道:‘去燕子楼,找大掌柜,告诉他我囚禁的地方。’
任天豪道:‘只说这些就行了。’
邓充道:‘还有,告诉他,就说我说的,要他给你两百两银子。’
任天豪道:‘好!我如能出去,一定把这个口信给你传到,如是我也出不去,那就有负厚望了。’
邓充点点头,道:‘你回去坐吧!由现在开始,咱不再交谈。’
任天豪看到了邓充身上血痕宛然,看来,那黑衣人的皮鞭落势很重,对自己倒似乎手下留情了。
他明白,仙女庙的人,还一直把他当作一个土混混看,自然,他忍痛的装作,也十分像,使对方信以为真。
不大的工夫,一个黑衣人带走了任天豪。
那是一处相当宽敞的地方,奇怪的是,里面所有的布置,都是黑色,地道中本就有些黑暗,但这停身的地方更黑。
任天豪十分小心,不敢运足目力,那会使一对眼睛在黑夜中发出光亮。事实上,他已感觉到这片奇黑的地方,有不少的人。他不想露出任何破绽,只有静静地站着。这时,他又想到了岳湘,岳湘和他一起混入了仙女庙来,不知岳湘的遭遇如何?
突然间,一抹灯光亮了起来,任天豪才发觉了自已停身在一座大厅之中。
大厅中还站了不少的人。灯光由大厅一角中照射过来,灯光照在一张大方桌上,桌上摆着十五杯酒,和十五个夹肉的薄饼。
原来,这大厅中有十五个人。有这么多人错入仙女庙中,任天豪才不会受人重视。
一个冷厉的声音传了过来,道:‘今夜,就要放你们出去,想来,你们都很饥饿了,一个人一个薄饼、一杯酒,吃完喝下,你们就可以离开了,我只有一个要求,希望你们离开之后,别和人提起这件事情。’
也许,他们早已算好时间,这些人都有些饿了,立刻伸手取食。
有五个人站着没动,任天豪是其中之一。他心中暗忖道:就这样把我们放了,那肉饼、杯酒中定然会有些古怪。今天如此众多误入仙女庙的人,过去定然也有,但是仙女庙的隐秘,却一直没有在江湖上传扬,难道就和这肉饼、杯酒有关?忽然间,他有所警觉,如若不食饼、饮酒,定会引起人家怀疑。他缓步向前行去,一面想着,如何才能把这些肉饼、杯酒藏起,而不为人发觉呢?他心中明白,四面黑暗中一定会站着人,还有很多只眼睛在监视着他们,如若被他们发觉了,那就会招惹很大的麻烦了。
任天豪取过了饼、酒。看他向口中吃下,但事实上他却把一张饼撕成几块,丢入了袖口。
那杯酒也被他借两个人影阻挡时,倒在地上。这些动作,他进行得十分小心,所以,没有被人发觉。他久年在江湖上走动,见识过不少大阵仗,但却从来没有如此地小心过。
任天豪随着人群,行出了仙女庙。
是黎明时分,黎明前的黑暗掩护了这些人的行动。
任天豪由袖中取出了撕碎的肉饼,放入口袋,却选择一人,跟在他身后而行。那人行向一条荒凉的小径。任天豪留心观察四下确无跟踪、监视之人,就一个箭步窜了过去,拦在了那人身前,道:‘老兄,早啊!’
那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,穿着一件青布长衫,不像是种田出力的人。
青衫人停下脚步,打量了任天豪一阵,道:‘你是谁?’
任天豪道:‘我是赶庙会的,老兄从哪里来?’他想求证一下自己的推断,那肉饼和酒,会不会使一个人的神志受到伤害。
青衫人吁了一口气,道:‘从家里来的。’
任天豪:‘现在呢?’
青衫人:‘回家去。’
任天豪道:‘哦,老兄的家在什么地方?’
青衫人有些茫然,四顾了一眼,道:‘我记不得了,我正在找。’
任天豪笑一笑,道:‘好!老兄,慢慢找吧,在下先走一步了。’
青衫人未再多言,仍然举步向前行去。
任天豪觉着,这些人可能只是很平凡的人,他们不会武功,也不是江湖中人,但他们是什么样的反应很重要。所以,他仍然是暗中跟着那青衫人,看到他行入一座宅院之内,暗暗记下地址,才转回徐府。
这时的徐府,已有了完好的准备,虽然在大白天,也有着很森严的戒备。不过,这些戒备都在暗中。所以,任天豪由后门闪入徐府时,立刻由两个佩刀的大汉闪身而出,拦住了去路。
任天豪道:‘我找谭师父。’
谭长风很快赶到。
原来,这十面埋伏大阵,已经训练完成,谭长风总司徐府中防守责任。
任天豪被接入第三进院中,也是徐府中的防守中心。
李三奇的伤势已经养息复元,正在为任天豪和岳湘的迟不归来,感到担心。
铁大鹏望了任天豪一身打扮,笑道:‘你探出了什么消息?’他为人正大,喜欢直来直往,对权谋、策略,素不看重,这问话,也隐隐含有讽刺之意。
任天豪道:‘我探出了很重要的事和很重要的消息,也证实了仙女庙确是一个不单纯的地方。’
铁大鹏道:‘哦!说说看,是怎么回事?’
任天豪说出了详细经过。
铁大鹏霍然站起身子,道:‘既然证据明确,咱们就该找他们去问个明白。’
李三奇道:‘大哥,这件事,不可莽撞。’
铁大鹏道:‘风尘三侠闯南走北,经过了无数的风浪,难道还真的害怕一个仙女庙不成?’
李三奇道:‘仙女庙如是没有问题的话,丐帮怎能一下子被他们控制住呢?’
铁大鹏道:‘哦!’
谭长风道:‘仙女庙目前唯一顾忌的事,似乎是他们还不愿把此事公诸江湖,而且,又正逢庙会之期,成千上万的人赶赴庙会,一旦有了什么事,只怕官府也会出面干涉。’
铁大鹏道:‘那诸位的意思是……’
李三奇接道:‘我看这件事咱们先和丐帮中人联络一下,还有湘西鬼王的举动,也要摸个清楚。’
铁大鹏道:‘老三,岳湘呢?’
任天豪道:‘我们在仙女庙前分了手的。’
铁大鹏道:‘也可能失落在仙女庙中了,老二,咱们不能不管,立刻动身到仙女庙瞧瞧去。’
李三奇道:‘大哥,岳湘一身武功,不在你我兄弟之下,而且,他胸有奇谋,这个人不会出事的,咱们再等等看。’
任天豪道:‘还有,我追踪那人,也有劳谭师父派两个精明的人去查查看,是怎么回事,他们被放出来,必该有些作用。’
谭长风道:‘在下这就派人去查查看。大约两个时辰就有回话。’说完,转身出厅而去。
铁大鹏道:‘老二,目下的情势好像是很阴沉,一派密云不雨,这情形,我最受不了。’
任天豪低声道:‘大哥,忍耐一二,仙女庙不但是一个很大的组合,而且也是一个很精密的组织,他们在仙女庙中建了很多地下密室、通道,这等工程,也不是一年半载可以完成的。他们早已有了很充分的准备。’
铁大鹏道:‘你和老二的用心一样,咱们坐以观变。’
任天豪道:‘大哥,正是这个意思,至少,咱们不用抢到湘西鬼王前面去。’
铁大鹏道:‘好!这件事,你们要如何,我不强你们所难,不过,我要提醒你一件事,那就是交友之道,义气为先,你和那位岳湘是好朋友,咱们不能不管,如是明天还没有消息,你们跟我一起到仙女庙要人。’
任天豪道:‘好,岳湘明天还不回来,咱们就照大哥的吩咐办。’
第七章岳湘遇青莲
岳湘也进了仙女庙,不过,他和任天豪的遭遇不同。他轻巧的身法、高度的警觉和精密的思虑,使他也进入了另一座地下密室之中。不同的是任天豪是被人带下去的,岳湘却是自己溜进去的。
仙女庙有很多独立的跨院,岳湘也闪入了一座跨院之中。他隐身在一间小厅的横梁之上,发觉了一个长发姑娘打开了厅角处的一扇密门。岳湘记下了开启之法,候机潜入。
行完了一段甬道,进入了一座地下雅室之内,雅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,似乎是女子的闺房。岳湘正欲进去,却听见人声传至,心中一急,闪入一张大床之后。
进入室中的,竟是青莲子。她脱下了身上道装,露出了一身玄色紧身劲服。取出一面铜镜,打开一束秀发,对镜梳妆起来。
岳湘隐身床后帐下,心中有些焦急。但他久走江湖,既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,又是位心思慎密的人,立刻想出了几种应变办法,尽量隐藏,不让青莲子发觉自己。等到青莲子上床休息时,就出其不意一下子点了她的穴道,再和她谈判。如是被青莲子事先发觉,那就只有随机应变了。
青莲子把长发挽成一个宫髻,放好铜镜,回身一笑,道:‘你自己出来,还是要我揪你出来。’
真不幸,竟然被人事先发觉。青莲子的沉着,使得岳湘不敢妄动,缓缓行了出来。但岳湘也是久经大敌的人物,举止也十分潇洒。
青莲子发觉了室中藏的有人,但却未料到会是岳湘,不禁一呆。但一眨眼间就恢复了镇静,笑一笑道:‘你穿这样的衣服,脸上似乎也是经过一番化妆了。’
岳湘道:‘我是谁?’
青莲子道:‘无影剑——岳湘,你们杀了湘西鬼王手下的五鬼,却嫁祸在我们身上。’
岳湘道:‘湘西鬼王难道已经找上了仙女庙?’
青莲子道:‘不错。不过,你们嫁祸江东的阴谋,并未得逞。’
岳湘道:‘哦,那是说,鬼王已经相信了你们的解说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也许不信,但他没有发作,而且,和我谈得很好。’语声一顿,接过:
‘你的胆子很大,竟然找到了我的住处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也奇怪,仙女庙很多房子你不住,为什么住在地下密室中?’
青莲子道:‘仙女庙在表面上,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大庙……’
岳湘接过:‘所以,你们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,都在地下。’
青莲子摇头道:‘岳湘,我好为你可惜。你这身手,和在江湖上的声誉,竟然为一个商人效命。徐百万给了你多少银子,竟把你给买下来?’
岳湘道:‘徐百万花了不少银子,但都捐到山西赈济去了。’
青莲子冷笑一声,道:‘这就是你们替他卖命的原因?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为千万人请命,难道这题目还不够正大吗?’
青莲子道:‘哼!想不通,徐百万一个伧夫俗子,竟也使你们这些人降尊纡贵为他效力……’
语声一顿,接道:‘人要知机,你们已经讨了不少便宜,现在应该放手了。’
岳湘略一沉吟,道:‘住持的意思,是否可以说得清楚一些。’
青莲子道:‘可以,你和风尘三侠明天离开扬州,既往不咎。’
岳湘道:‘只怕是不行,湘西鬼王已经知道我们手了他们门下五鬼,只怕不会轻易放过我们,鬼王门向人寻仇,一向如怨魂缠附一样,不闹出一个结果,从不放手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们很怕鬼王门。’
岳湘道:‘怕倒不怕,不过人已下水,就不会再怕天下雨了。’
青莲子叹息一声,道:‘岳湘,愿不愿意和我们合作?现在,我们还在用人的时刻,你如愿投效合作,必获重用。’
岳湘心中一动,暗道:看来,她早就发觉我了,只是一直忍耐着不动,而且故作从容,不知用心何在,既已入了虎穴,倒要放胆见识一番,和她斗斗智谋辩才。心中念转,微微一笑,道:‘要在下合作?’
青莲子道:‘除了合作之外,你似乎是已经无法离开此地了。’
岳湘道:‘这个在下相信。’
青莲子道:‘识时务者为俊杰,为什么和自己过不去呢?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青莲子,我应该如何称呼你,叫你住持呢?
还是道姑?还是姑娘?’
青莲子道:‘随便什么都好,反正只要适合我身份都行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那么你算什么身份呢?’
青莲子道:‘女人。’
岳湘道:‘出家人,该称道站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但现在.我已脱去了道袍,我是青莲子。’
岳湘故作不解,道:‘你是一庙之主,想来权势很大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算太大,也不太小。’
岳湘道:‘这么说,在你之上,还有首脑人物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不是已见过九阴鬼母了吗?’
岳湘道:‘她才是真正的首脑?’
青莲子道:‘虽然见过九阴鬼母的人不多,但她却是名满江湖,比风尘三侠、湘西鬼王,还高明一些,你承下承认?’
岳湘沉吟了一阵,道:‘嗯!’
青莲子道:‘如若我说她还不是真正的首脑,你信是不信?’
岳湘道:‘这个,这个……’
青莲子接道:‘你就很愿意相信,但也想不出还有更高的人,对吗?’
岳湘心头震动了一下,默然不语。
青莲子道:‘你的机会不错,我们现在需要人手,那是因为我们还不愿炫耀实力。’
岳湘道:‘难道风尘三侠,加上区区,还不值得你们拿出真正实力吗?’
青莲子道:‘也许你的武功比我高明一些,但咱们一百招内,绝不会分出胜负,风尘三侠的名气比你大,但他们真正的武功,却未必比你高明。’
岳湘接道:‘好大的高帽子,在下倒有些受宠若惊了。’
青莲子淡淡一笑,道:‘我说的都是真话,你们虽然都很有名气,但还不是我们仙女庙所要对付的人。’
岳湘道:‘啊!’
青莲子道:‘你不用动脑筋,要你想,你也是想不出来。’
岳湘道:‘风尘三侠和我岳某人,至少比徐百万高明吧!’
青莲子道:‘我们对付徐百万,只不过想拿他的家人作个试验,当然,我们也想敲他一笔银子。我们的组织现在正需要大量用钱,徐百万为富不仁,迫他支出一些银子,也不算什么大事。还有,刚才我说需要人手,只是目前,再过上一段时间,你就算想报效我们,只怕也没有机会了。’
岳湘道:‘哦,这样说来,姑娘是特别照顾在下了。’
青莲子笑道:‘你终于想明白了,其实,当我发现你的时候,我可以悄然离去,然后,再派人来对付你。’
岳湘道:‘可是,你为什么不做?’
青莲子道:‘如果我这样做,那会要你的命。’
岳湘道:‘这么说来,你对我,倒是有些手下留情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错,因为,我一直希望你能跟我们合作。’
岳湘沉吟了一阵,道:‘你们这个组合,虽然不算很庞大,但却十分神秘,如是只想在江湖上争一席立足之地,那倒是十分的容易,但如果说,要争霸江湖武林,在下就看不出你们有什么特殊的恃仗了。’
青莲子笑一笑,道:‘我只有告诉你,我们和一般江湖门户不同,我们有一个很庞大的计划,我们对一切事情,都有着很严密的计算,但是对你和风尘三侠和我们作对的事,却没
有计算在内。’
岳湘道:‘鬼王找上门来,只怕也不在你们的计划之内了。’他看了青莲子一眼,又道:
‘你们谈和了吗?’
青莲子道:‘岳湘,你如是真的希望想知道详细的内情,为什么不肯投入我们这个组合之中呢?’
岳湘道:‘我正在想这件事,我本是江湖上独来独往的人,随便惯了,骤然间,受人束缚,只怕会不太习惯。’
青莲子笑一笑,道:‘这倒不用担心,天下任何一个门派,都有很多的门规、戒律,只有本门没有这种约束。’
岳湘道:‘青莲子,你们大概不是请我去作君主、掌门吧?在我上面,一定还有很多管制我的人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错。’
岳湘道:‘既然是有人管制,大概就不很自由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三五人之下,万人之上,作人如此,也该满足了。’
岳湘叹息一声,道:‘总归不如我一个人独来独往的舒服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样看来,咱们是谈不拢了。’
岳湘道:‘那倒是未必,如是我感觉到进入贵组合之后,确然能够利多于弊的话,我也许会加入贵门。’
青莲子笑道:‘名利两个字,看来很多人都无法跳得出来。’
岳湘道:‘所以,我很想知道,我有些什么好处?’
青莲子道:‘你的胃口,大概相当的大,我不知道是否能够满足你,你何不自己说出来,让我听听看,能不能办到。’
岳湘道:‘好吧,我要相当的权势,这个组合,能够管制我的人,不能超过三个。’
青莲子道:‘条件相当的苛刻,还有吗?’
岳湘双目盯注青莲子,微笑不言。
青莲子看出了他目光中不怀好意,饶是她见多识广,也不禁泛起了羞意。她举手一理鬓边的散发,道:‘说啊!还有没有别的条件?’
岳湘道:‘有,只不过,我不知道是否应该说出来。’
青莲子道:‘咱们既然是在说条件,你就放开胆子说吧!’
岳湘道:‘我要人……’
青莲子接道:‘有,会有一批武功相当高明的人由你率领。’
岳湘心中暗暗忖道:好狡猾的丫头!口中却道:‘你好像不太明白我的意思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已经很明白了,说说别的条件。’她忽然确一种奇怪的感觉,往常,不论遇上什么事,都能够镇静地处置,今天,怎会被岳湘几句话搅闹得有些心神不安起来。
岳湘叹一口气,道:‘不,你不明白,看来,我非说清楚不可。’
青莲子还想岔开话题,岳湘已抢先说道:‘我说要人,指的是你。’
青莲子已恢复了镇静,嫣然一笑,道:‘要我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只要你一个人。’
青莲子道:‘要我一个人干什么事?再说我也实在很忙,把我投入你岳兄麾下听差的机会,可能不大。’
岳湘道:‘唉,看来,你还是不大明白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件事既然不可能,说下去也是无味得很,换换别的谈吧!’
岳湘道:‘有些条件,我可以让步,但这件事,我绝对不会让步,所以,还是说清楚的好。’
青莲子脸色一变,粉颊上涌现出一片寒霜。
岳湘看到但装作未看到,接着说道:‘公事,在下可以在你的麾下听命,我的心愿是,你能嫁给我。’这句话单刀直入,简直把青莲子听得呆住了。她很想发作,却不料岳湘又接道:‘在下是一片诚心,反正这地方也无别人,咱们武林儿女,一向敢作敢当,不太受世俗礼法约束,君子动口,只要意正心诚,想来也不算过分。’
青莲子长长吁一口气,压制下心中的怒火,换上了一副笑脸,道:‘岳兄,你是在说笑话了。我已出家了,跳出三界外,不在五行中,我是个道姑。’
岳湘道:‘道家丹术,讲究的是合籍双修,不像佛门弟子,削发入空门,就必须遵守清规。’
青莲子摇摇头,道:‘这不行。’
岳湘道:‘其实,我只要你答应一句话就行,等十年八年我也不放在心上。’
青莲子道:‘想不到无影剑竟然是这么一个赖皮人物!’
岳湘道:‘别把我看得太没有价值,我岳某人,走遍了大江南北十三省,见过的美女,也不算少,有很多向我表示点情意出来,我还不假以辞色呢!’
青莲子道:‘哦,这么说来,你还很给我面子了?’
岳湘道:‘天下事,总归一个缘字,在下见你之后,竟然再也端不起这份自视甚高的架子来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件事,以后再谈吧,也许,咱门相处时间久一些,我真会生出情愫。’
岳湘道:‘以后的事,谁能预料,也许我会为这个组合壮烈捐躯,所以,必须要姑娘说一句话,一个承诺,这承诺不管日后是否可以兑现,我也会安下心来。’
青莲子想了一想,道:‘好吧,我给你一个承诺,有一天,我要是还俗嫁人,一定嫁给你就是。’
岳湘道:‘如果你不肯还俗呢?’
青莲子道:‘那……那你就等我一辈子吧!’
岳湘心知再要纠缠下去,那就真有些无赖行径了,长长叹一口气,道:‘好吧,在下相信你,即是别无良策,也只好等下去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话入正题,你还有什么条件,说出来。’
岳湘道:‘没有什么条件,我觉着,我如想在这个组合中争取到一席之地,除了你的帮助之外,还必须靠我自己的艺业,只要我心有所属,情有归依,我自信可以创出一些成绩来。’
青莲子眨动了一下眼睛,道:‘怎么,你答应了?’
岳湘道:‘不错,答应了,三天后,我来投效。现在我还有些事情要料理一下,同时,我拿了徐百万的银子,也要退还给他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兄,希望你不要玩花样!’
岳湘道:‘我也希望你的承诺一诺千金,永远不变。’
青莲子心头震动了一下,道:‘你……你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我很认真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对风尘三侠又如何交待?’
岳湘道:‘这一点,要你帮忙,我可以对付别人,别要我和风尘三侠碰头,至少,在扬州,别让我和他们直接敌对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一点,我会尽力,其实,我们现在并不想和任何人冲突,风尘三侠、湘西鬼王,只要别太过分,我们都会忍让。’
岳湘道:‘这组合如此软弱吗?’
青莲子道:‘不是软弱,只因时机未到。’
岳湘道:‘这样也好,我也可以和风尘三侠留一点香火交情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样说来,你和他们相交很深吗?’
岳湘道:‘只有李三奇和我相交得不错。’
青莲子道:‘想不到我竟说服了你,我心中好快乐。’
岳湘道:‘不是你说服了我,而是我执着一份渺茫的情爱,屈服在这种压力之下。’
青莲子道:‘别说得这么委屈,我们日后相处时日正长,只要工夫深,铁杵可以磨成针,希望你表现出一些诚意来给我瞧瞧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也正有这个打算。’
青莲子道:‘相谈如此欢洽,岂可无酒,我去准备一些酒菜来。’
岳湘道:‘三日后我正式投效,再接受欢迎之宴,现在,我走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好,我送你出去。’
岳湘缓缓地走到密室门口,回头笑了笑道:‘你信得过我?’
青莲子似乎有点意外,道:‘你是不是改变了主意?不走了?’
岳湘道:‘没有,我只是觉得你眼下能够这样地信任我,大概你一定会很快地脱却道袍还俗了。’
青莲子不由心头一震,不觉得脸上飞起一片红晕,道:‘岳湘,你还想不想走?’
岳湘笑道:‘想!’举步跨出密室。
青莲子刚一举步,忽然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的一身服饰,迟疑了一下,道:‘等一下。’
岳湘怔了一怔,回头冷笑道:‘如果要留下我,青莲子,只怕你也要付出不少的代价。’
言下之意已不惜一拼。
青莲子举手掠了一下鬓角,嫣然一笑道:‘我已经答应送你出去,当然不会变卦的,不过,我不能穿着这一身衣服去呀!’
岳湘原以为青莲子忽然改变了主意,不放自己离去,才会显出了怒意,这时听得青莲子乃是要更衣好陪自己出庙,不由得哑然道:‘好,我等你!’或许是为了要青莲子放心,岳湘转身又走入了密室内,倚门而立。
青莲子缓缓地放下刚刚挽起的长发,拿起那件月色道袍,正穿上,突然发现岳湘正瞪着两眼,似等非笑地看着自己,不禁心头一震,双颊涌现红潮,拿着道袍的双手停在半空中,不上不下。
在一个大男人面前穿衣服,青莲子还是头一次。况且这男人居然向自己表达了那一份令人不敢相信的情意,要自己委身相嫁。
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。天生丽质难自弃!青莲子小姑居处犹无郎,面对岳湘这位名满江湖的高手,不由得不感觉到自己那一份奇妙的属于女人的情怀,在暗地里滋长、蠢动。
因此,向来处事明快的她,刹那间变得有些犹豫了。而且,那一股与生俱来的害羞之心,迫得她突然间领悟到自己还是个守身如玉的少女。想到此,青莲子玉手双垂,目光望着门外,叹了一口气,道:‘岳湘,你到门外去等我吧。’
岳湘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,微微一笑道:‘闺房之乐,有甚于画眉者,你只不过要罩上一件道袍,也用得着赶我出去吗?’
青莲子睑色一变,心中既恼又羞,咬牙道:‘岳湘,你太过分了。’
岳湘道:‘往后的日子还很长,我既要入你门中,早晚相聚,别说看到你披一件衣服,恐怕肌肤相亲,促膝谈心的机会也不少,像你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,你教我怎能……’
青莲子突然走到岳湘面前,冷笑道:‘说够了吗?走!’手中拿着道袍,当先走出门去。
岳湘意外地一呆道:‘你不要换衣服了?’
青莲子道:‘你不是要看我穿衣服吗?我边走边穿给你看。’
岳湘道:‘你终于想通了……’他随在青莲子身后,心中有着一种击败了对方的喜悦。
青莲子头也不回地走着,双手也迅快地将道袍披上,由于只能一只一只袖子地穿着,在岳湘眼中看来,这种走动着穿衣的动作,煞像歌妓们的舞蹈一般飘逸。可惜的是,他只能看到青莲子的背影,而无法看到青莲子的腮畔,正挂着两行泪珠。像她这样见多识广,冷酷无情的女人,会被岳湘逼得流泪,足见得她是如何地委曲自己了。
步出那座跨院,岳湘随在青莲子身后,跨入了仙女庙那座神秘的玄女殿。青莲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,道:‘由这儿到庙外,不会再有人拦阻你了。’
岳湘目光向排列在玄女殿中的四个神女身上一转,道:‘青莲子,她们四个是谁?’
青莲子此刻已恢复了她平时的冷静,脸上又泛现了那股凛然不可忖摸的神情,冷冷接道:
‘岳湘,你不嫌问得太多了吗?’
岳湘笑道:‘我见过她们,而且还跟其中的两个人交过手,将来,我们会并肩作战,问问也属人之常情。’
青莲子道:‘她们是谁,并不重要,眼下,你知道的越少,对你越好。岳湘,你可以走了。’
岳湘看了那四名神女一眼,忽然哈哈一笑,道:‘不错,我是该走了。’他心细如发,为人更是十分机警,他明白,今天他能把青莲子逼得处处退让,已是难能可贵,除非对方气候未成,他们也不会对自己如此忍让的了。一念及此,岳湘见好就收,双手一抱拳,道:
‘告辞!’不等青莲子说话,已然闪身而去。
青莲子皱了皱眉头,望着岳湘的背影,心底竟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惆怅,同时,也有着一份深深的不安。他说的话,是真的么?三天后,他真会投入仙女庙么?风尘三友虽然武功在江湖上算不上是第一流,但声望却是一流的,他们会让岳湘叛已投敌吗?青莲子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并不聪明的决定。纵虎归山,愚者蠢行。
岳湘所表现的应变机智,使得青莲子在这一刹那之间,猛的觉得这个人实在不简单。如果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威胁到仙女庙,这个人恐怕非他莫属了。但他已经走了,要想追他回来,也退了。青莲子不由咬了咬银牙,暗道:收服不了他,就必须毁灭了他!
徐百万府中的第三进大厅,已是徐府中最为热闹的所在。由岳湘所设计的防守计划,就是以这儿作为中心,像辐射般向四处伸展。表面上,一切都跟平时没有什么改变,除了原有的丫头、佣工一个不见之外,此间一桌一椅,都还是摆在原来的位置。但实际上,即使是一桌一椅,甚至天井中的一石一木,也都经由岳湘的设计,成为了阻敌的工具。
中午时分,岳湘回来了。
李三奇和任天豪深深地吐了一口气。
如果他不回来,明天就将是一个很可怕的日子,铁大鹏的为人,说得出就做得到,他说明天要到仙女庙去要人,就算天塌下来,也阻止不了。凭风尘三友怎能向仙女庙要得回来人呢?李三奇和任天豪心里比谁都明白,仅仅是那四个神出鬼没的神女,就不是风尘三友应付得了的,何况还有那位住持青莲子和武功深不可测的九阴鬼母?明白地说,岳湘的回来,不啻是保全了风尘三友的声名和性命。
任天豪一见岳湘,就迎了上去,笑道:‘岳兄,辛苦了!’
岳湘道:‘任兄,你早就回来了?’
任天豪道:‘兄弟是今早回来的,岳兄这一天一夜都留在仙女庙吗?’
岳湘步入大厅,见过了铁大鹏和李三奇,这才笑道:‘昨儿晌午,我就离开了仙女庙……’
铁大鹏失声道:‘哦?你没有失陷在庙里?’岳湘听得一怔,看了任天豪一眼,道:
‘任兄,你遇到了什么意外了?’
任天豪苦笑着把自己的遭遇扼要地说了一遍,又道:‘岳兄即是早已离开了仙女庙,怎会直到今天才回来?’
李三奇瞪着岳湘,接道:‘岳老弟,你要是再不回来,我大哥可就要赶到仙女庙去要人了。’
岳湘深知风尘三友绝非那些神女的对手。明知不敌,却仍然要去为自己拚命,这不禁使岳湘大力感激。他看了李三奇一眼,转身向铁大鹏抱拳道:‘铁大侠关爱之情,兄弟万分感激……’
铁大鹏淡淡一笑道:‘岳老弟孤身涉险,铁某兄弟既然知道,岂能坐视不管?小事一桩,岳兄弟不必放在心上了。’他为人耿直,自视又高,是以,说出话来,也带有棱角。
岳湘笑道:‘铁大侠肝胆照人,兄弟敬佩得很……’语音一顿,向任天豪道:‘任兄,你能不动声色瞒过对方,委实不易,但那个要你带信给湘西鬼王的人,怎会瞧出你并未晕倒?’
任天豪笑道:‘那是小弟不小心,被丢入那地牢之后,曾暗中偷偷地摸了一下身边的石壁。’
岳湘道:‘原来如此!那姓邓的久居地牢,是以能够适应地牢中的黑暗环境,看得很清楚。’
任天豪道:‘正是如此。’
岳湘道:‘任兄去过燕子楼了?’
任天豪道:‘没有。二哥的意思,打算等岳兄回来之后再去。’
李三奇笑道:‘岳老弟,我跟大哥都觉着此事应该由你老弟和天豪同去,比较妥当。’
岳湘道:‘铁大哥抬举小弟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老弟,你陷身魔窟之事,理当要比替湘西鬼王的手下人送信重要呢!’
岳湘心中想道:铁大鹏果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物,李三奇明明想掩饰他们力所不逮的焦虑之情,他却偏偏要处处表现出救人第一的义气,虽然他这份豪气令人可敬,这份朋友的义气更是可感,但他所犯下的不能知己知彼之失却是相当的可虑。这一点岳湘不能明说,只能抱拳道:‘铁大哥处处为小弟安全着想,小弟心中实在不安。’转头向任天豪道:‘任兄,咱们几时去燕子楼?’
任天豪道:‘但凭岳兄吩咐。’
岳湘沉吟未语。
李三奇接道:‘老弟,你这一夜,去了何处?仙女庙里面的秘密,你一定探出了不少吧?’
岳湘神情忽然变得十分严肃,道:‘不瞒李兄说,兄弟也几乎真的陷身庙内回不来了。’
当下,把自己的遭遇,也说了一遍。
铁大鹏听到岳湘答应了青莲子三日之后去跟仙女庙合作,不禁脸色连变,沉声道:‘岳兄弟,这是真的吗?’
岳湘道:‘这……兄弟还没想出不去的理由。’
铁大鹏忽然站了起来,冷冷一笑,道:‘三奇,你交的好朋友,这种敌友不分的人,岂能与风尘三友同起同坐?哼!’说着,一拂大袖,转身向屏风后行去。
任天豪皱了皱眉,道:‘大哥。’横跨两步,挡住了铁大鹏的去路,接道:‘无影剑不是卖友求荣之人,大哥,小弟相信,岳兄必有什么原因……’
铁大鹏冷冷地看着任天豪,道:‘变节投敌之徒能有什么原因好说?闪开!’一推任天豪,大步走去。
任天豪似是还想说什么,岳湘却笑了一下,道:‘任兄。’
任天豪回望了岳湘,摇摇头苦笑道:‘岳兄,我大哥的脾气,真是越来越固执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岳兄弟,很抱歉。’
岳湘心中虽然十分窝囊,但口中却道:‘李兄,铁大鹏的为人,兄弟明白得很……’
任天豪接道:‘二哥,咱们得想法子劝劝大哥。’
李三奇道:‘劝!谁能劝得了。’转向岳湘接道:‘老弟,你肚里一定又在要什么花招,是吗?’
岳湘叹了口气,道:‘花招,我还没想呢!在下应允了青莲子,跟她们合作,实在是形势所逼而出此下策……往后究竟该怎么办才好,说实在,我还真的没有想清楚。’
任天豪道:‘岳兄可以不去啊!’
岳湘道:‘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,我答应了青莲子,怎能不算数呢?唉!这事还真是很为难……’
李三奇道:‘我倒有个法子可以使老弟不为难。老弟可以找一处深山大泽,结茅隐居,让无影剑从此在江湖上除名。’
任天豪听得呆了一呆,心想,这是什么法子?二哥岂不是在讽刺岳湘吗?
岳湘却听得哈哈一笑道:‘好法子,好法子!’
李三奇道:‘老弟同意了?’
岳湘道:‘当然!’
任天豪双眉一扬,心中陡地升起一股鄙视之意,暗道:这无影剑原来竟是这等人,毋怪大哥……
转念之间,只听得岳湘已叹了口气,接道:‘李兄,你这个法子,兄弟目前还用不上。’
李三奇道:‘哦?那你打算到几时才用?’
岳湘道:‘也许十年,也许廿年……至少,也得等到仙女庙这一伙人的事解决之后。’
李三奇笑了笑。任天豪也笑了,心想:无影剑究竟还是正道侠义之士,二哥没有交错朋友,当下接道:‘岳兄弟,你既然不能逃避,又不能下去,这件事果真是为难极了。’
岳湘道:‘天下无难事,只怕有心人,任兄,或许越困难,越是容易找到解决之道。’
任天豪道:‘莫非岳兄早已有了计较吗?’
岳湘道:‘哪倒没有,不过……’说着,他目光向铁大鹏走去的方向看了一眼,住日不语。
李三奇道:‘老弟,不过什么呀?’
岳湘道:‘铁大侠嫉恶如仇,不屑与在下同起同坐之事,倒教兄弟引发了奇想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什么奇想……’
岳湘道:‘真真假假,假假真真。’
任天豪和李三奇互望了一眼,只觉岳湘说的话,充满了玄机,弄得两人满头雾水的莫名所以。
岳湘瞧着两人神情,知道他们一时大概没领悟到自己话中的含意,笑了笑,接道:‘两位可是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?’
李三奇道:‘何止没听清楚,简直是让你的哑谜把我们难住了。’
任天豪接道:‘岳兄,在下似乎……似乎领略到了一点……’回顾了李三奇一眼又道:
‘岳兄的意思,是不是想假作隐退,改变本来面目,暗中与仙女庙诸凶周旋?’
李三奇没等岳湘回答就大声道:‘这主意不好,岳兄,除非是你不打算跟仙女庙的那些神女交手,否则,你掩饰不了你的身份。’
岳湘道:‘这还用说?化明为暗,行不通。’
任天豪道:‘岳兄……是在下猜错了吗?’
岳湘道:‘错了!’
他忽然神情严肃地向二人抱拳道:‘李兄,任兄,在下有个不情之请。’
两人被他的行动弄得一呆,李三奇皱眉道:‘岳兄弟,你怎么啦?什么事会这等严重?’
任天豪道:‘岳兄有什么事,只管吩咐,怎会谈到不情之请呢?’
岳湘道:‘兹事体大,不得不尔。’
李三奇哦了一声,道:‘究竟是什么事呀?’
岳湘说道:‘当然是投入仙女庙的事了。’他回顾了屏风后面一眼又道:‘两位不必担心在下会变节投敌,有道是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,仙女庙中的一切,我们根本打探不出结果,如果能够有一个人打入对方,岂不甚妙吗?’
李三奇和任天豪这才明白了岳湘舍身啖虎的用心。顿时,两人对岳湘生出了无比的敬佩之心。
任天豪脱口道:‘岳兄,你这么做……太危险了。’
李三奇接道:‘这种事怎能要岳老弟你去做?我们可以要丐帮的人打入……’
岳湘道:‘李兄,谁去做本来都是一样,不过,巧的是,我正好有这么一个最好的机会。’
李三奇道:‘最好的机会?什么最好的机会?’
岳湘道:‘其一,对方指名要我,因此,我想,他们会相信我。’
任天豪道:‘这个么?岳兄,九阴鬼母为人奸诈,你绝不能相信她说的话。’
岳湘道:‘不妨,因为我还有另一个好机会。’
李三奇道:‘哦?’
任天豪道:‘岳兄请说出来听听。’
岳湘道:‘铁大侠瞧不起我,责我变节投敌之事,就足可以使仙女庙信得过我了。’
李三奇一怔道:‘是这个吗?’
岳湘道:‘李兄,铁大侠对于我投入仙女庙之事,一定十分气忿,因此,关于小弟变节降敌之事,不出十天,必将传遍江湖。’
李三奇苦笑道:‘有此可能。’
任天豪叹了一口气道:‘不错,大哥一定会到处斥责岳兄,恐怕连二哥也少不得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了。’
岳湘笑道:‘这……李兄,你得忍耐点了。’
李三奇长长吁了一口气,道:‘老弟,你能不惜一世英名,不计较江湖上千万人唾骂,而去寄身魔窟,这一份志节,何等伟大……
我挨我大哥几句骂,又算得了什么?’
任天豪道:‘其实,大哥也不一定会骂二哥,只要我们向大哥说明,大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呀。’
岳湘摇头道:‘不,在下适才曾说有一个不情之请,那就是指这件事,希望两位千万不能对铁大侠说出在下乃是假意降敌。’
任天豪道:‘岳兄,我们……怎好瞒着大哥呢?’
岳湘道:‘非瞒过铁大侠不可。不然,咱们到仙女庙卧底的计划就泡汤了。’
任天豪道:‘那怎么会?岳兄……’
岳湘道:‘你们应该比我更了解铁大侠,倘若铁大侠知道在下乃是假意降敌,要他在大庭广众之间骂我,他怎会骂得出口,还有这卧底之计,除了你们,也不能告诉别人。’
李三奇一怔道:‘这……’
任天豪摇了摇头,叹息道:‘不错,要我们大哥骂了一个能够抱着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的救世心肠的人,那可是万万办不到的事。’
岳湘道:‘所以,这事千万不可让铁大侠明白真相,否则,必将功亏一篑。’
李三奇沉吟了一下,道:‘好吧,我们不向大哥说明就是……不过!老弟,你最好再想一想,因为,我总觉得这事太冒险了些。’
任天豪道:‘二哥说的对,岳兄不妨三思而后再行,九阴鬼母可不是好惹的。’
岳湘道:‘不用了,不必再说,兄弟心意已决……’
他话音未了,只见谭长风匆匆步入,岳湘立即住口不语。
谭长风见到岳湘已经回来,大为高兴,抱拳笑道:‘岳大侠回来了后,敝东主可是挂念得很呢!’
岳湘笑道:‘谭兄辛苦!’
任天豪接道:‘谭兄,那个青衫人去的地方,查过了?’
谭长风道:‘查明白了,那是扬州的一家大户。’
岳湘一怔道:‘大户,那是很有钱的了?’
谭长风道:‘不错,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。’
任天豪道:‘比徐百万如何?’
谭长风道:‘据敝东主说,这家主人的财富,不比敞东主少。’
李三奇叹了一口气道:‘看来仙女庙不仅仅是对付我们这儿一处了?’
任天豪道:‘谭兄可曾打听出那位青衫人是那大户人家的什么人,目前的情况又是如何?’
谭长风道:‘那青衫人乃是那大户人家的长孙钱友仁,目前的情形仍然是浑浑噩噩,对过去的事一件也不大记得了。’
任天豪脱口说道:‘果然是迷魂之药了。’
谭长风道:‘这一家姓钱,老主人叫钱玉明,已年逾八旬,虽然家业极大,却是视钱如命,在扬州地面上有个绰号叫做钱如命。’
李三奇道:‘钱玉明,钱如命,倒是很绝。’
岳湘笑了笑,道:‘谭兄,仙女庙有没有派人去钱家游说?’
谭长风摇头道:‘好像没有。’语音一顿,又道:‘不过,在下听说,钱家已经请了不少大夫治钱友仁的病……’
任天豪笑道:‘仙女庙的迷魂药物,市井大夫,谁能治得好啊!’
岳湘笑了一笑,道:‘除了生死郎中李兄,恐怕这世间上能治好钱友仁的人,并不多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岳老弟,我还会治病?这儿的麻烦还嫌不够多?’
岳湘道:‘医者仁者之心,李兄,只怕你迟早还得救人一救。’
李三奇笑道:‘老弟,你又何必赶着鸭子上架?钱家的事……
我们何不静观其变?也许我们可以瞧出仙女庙真正的目的何在呀!’
岳湘笑道:‘一个字,钱!’
李三奇道:‘不错!他们要的是钱,但我们先要看看他们从钱家要敲多少银子了?’
任天豪道:‘二哥……小弟觉得仙女庙越是急着要钱,我们就越该阻止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个我们当然要阻止……不过,不是眼前,咱们至少得等到他们有所行动之后啊!’
谭长风道:‘李兄说的有理,照任兄所见,昨儿由仙女庙出来的人不少,其中必然还有跟钱友仁情况相同的,我们不妨等着看看对方手法……’
岳湘笑道:‘谭兄,扬州地面上的富豪之家,徐老爷子是不是都知道?’
谭长风道:‘这……敞东主应该是知道。’
岳湘道:‘那就好,就烦谭兄去跟徐老爷子研究一下,暗中打探一下,看看有哪几家出了事。’
任天豪道:‘岳兄,你认为仙女庙真会对每一个有钱的人家下手吗?’
岳湘道:‘十分可能。’
谭长风道:‘在下这就去跟东家谈谈。’抱了抱拳,转身而去。
李三奇目光一转,笑道:‘岳老弟,你……是不是想先行搜集一点资料,好去向青莲子表功?’
岳湘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道:‘李兄,这种资料,他们还会要我来搜集么?只怕扬州地面的大户人家,他们早已调查得清清楚楚的啦!’语音一顿,又道:‘其实,我只是想看看他们除了扬州一地之外,会不会在别的地方也下手,他们究竟要搜刮多少钱才心满意足。’
李三奇道:‘如果我所料不错,仙女庙也许不会再在别的地方下手了。因为他们人手不足。’
任天豪道:‘人手不足,凭九阴鬼母这伙人,还怕人手不足?’
李三奇笑道:‘老三,你别忘了,青莲子一再告诉岳老弟,说是他们正在急于用人,那又是为了什么?她能如此直截了当地相信岳老弟,要岳老弟加入仙女庙,又是为了什么?说穿了,还不是因为人手不足吗?’
岳湘笑道:‘否则,以九阴鬼母的手段之狠,就我们连日来所见,仅仅那四个神女的武功之高,咱们这儿的人,又有几个能对付得了她们?可是,他们却一再容忍,不想真大动干戈,其中必然是有着原因的了。’
任天豪道:‘如此说来,咱们要想一举消除仙女庙,应该趁着羽翼未丰之际才对呀!’
岳湘道:‘不错。’
任天豪道:‘几时动手?’
岳湘道:‘这个么?恐怕得等我进入仙女庙之后才成。’
任天豪道:‘岳兄,那四名神女的武功,真是十分高超?’
岳湘道:‘不错。’
李三奇道:‘老三,那四名神女,愚兄见识过三位,别说武功了,就是她们的轻身功夫,咱们就很难望其项背。’
任天豪道:‘二哥,瞧你这么说,咱们哪里还有机会胜得过他们?不如早一些发动,拼得了他们一个是一个,等他们羽翼己丰,可就更麻烦了。’
李三奇笑道:‘老三,要拼,也得拼得有价值,你怎么忽然学起大哥来了,这事关系江湖大局的正邪之争,咱们莽撞不得。’
任天豪还想说什么,但他只摇了摇头,没说出来。
岳湘微微一笑道:‘李兄、任兄你们想不想知道我这一夜时光,浪费在何处呢?’
李三奇、任天豪对于岳湘隔了一夜方始回来的事,本已十分奇怪,但因一直为岳湘要投身仙女庙卧底的事,才忘了问他。此时岳湘忽然自己提出来,任天豪不禁笑道:‘对,岳兄不说,我还真忘了问呢,不过,至少岳兄总不会像我,被人家关在地牢里一夜吧?’
李三奇笑道:‘不是地牢,想必就是温柔乡了。’
岳湘摇摇头,大笑道:‘这个嘛,是介乎两者之间而已……’语音一顿又道:‘任兄,我这一夜,可比你难受得多了。’
任天豪道:‘哦,在哪儿?’
李三奇笑道:‘怎么难受,至少不会挨揍吧?’
岳湘道:‘那倒没有,但却挨了一夜的冻。’
任天豪有些不解,笑道:‘岳兄,怎么会挨冻?’
岳湘道:‘任兄,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被拉到阎罗殿,浑身直冒冷汗,再被阴风一吹,你说是不是等于挨冻?’
任天豪一怔道:‘阎罗殿?那儿有阎罗殿?你……被牛头马面抓到阎罗殿?’
李三奇笑道:‘岳老兄,你莫非也被青莲子下了迷魂药吗?’
岳湘道:‘李兄,你想想看吧,一个鬼王一个鬼母,他们聚在一起的大殿,算不算是阎罗殿?’
李三奇、任天豪同时一怔。湘西鬼王会和九阴鬼母聚在一起,这可是轰动江湖的大事。
多少年来,传闻湘西鬼王和九阴鬼母彼此互不交往,而且还有暗中消灭对方之心。如今,怎么会聚在一起了?
李三奇叹息道:‘岳老弟,这可是真的?’
他明明知道是真的,但却忍不住要问一句。
任天豪也接道:‘鬼王、鬼母多年互斗,他们怎会聚在一起了?’
岳湘道:‘我亲眼所见的。当时在玄女殿里的人不少,除了鬼王、鬼母,还有青莲子和鬼王手下的牛头、马面,所以,在角落里多一个人,他们也料不到。’
任天豪道:‘鬼母武功之高,传闻十步之内可以听到枯叶落地之声,多一个人,她会不知道?’
岳湘道:‘据说,她应该能觉察到的……不过,事后我能够平安归来却是事实。’
李三奇笑道:‘岳老弟,我已经猜想到,为什么鬼母没有疑心另外有人的原因了。仙女殿里面有四个仙女,也许,是她们掩护了你岳老弟。’
岳湘道:‘这……她们……’忽然一笑,接着道:‘对……对……
八成是她们了!’
任天豪因为没有在夜间去详细查看过那仙女大殿中的情形,是也不明白四个仙女怎会掩护了岳湘,因此皱眉道:‘二哥,那四名仙女,究竟是为了什么?她们怎么掩护岳兄?’
李三奇笑道:‘因为,她们也在大殿之内。’
任天豪听得越发地糊涂了,摇了摇头道:‘她们就算在大殿之内,又怎能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任兄,那大殿之中,有四座雕刻得和真人一般无二的仙女,真真假假很难分辨,昨夜鬼母与鬼王相见,八成那四座雕像已换成了真人,所以,在下隐身在神案下,鬼母才不曾注意。’
任天豪道:‘这么说,那四名仙女是真是假,连鬼王都瞒过了?’
李三奇道:‘老三,连我们也被瞒过了……’看了岳湘一眼,接道:‘受了一夜冻,老弟想必也听到了不少隐秘吧?’
岳湘道:‘不多,但是却十分重要。传闻中他们是彼此仇视,事实上,他们是一丘之貉,多见几次面,他们就很可能会联手合作了。’
李三奇沉吟了一下,接道:‘这对江湖上侠义道人物而言,不是福音。’
任天豪道:‘岳兄,他们之间,有什么承诺?’
岳湘道:‘还没有。’
李三奇道:‘记得鬼王同钊在船上曾向我们提及百草老人之事,他有没有跟鬼母提及?’
岳湘道:‘没有,在下原以为鬼王一定会向鬼母问到这件事的,谁知他居然没问。’
任天豪笑道:‘看来这位湘西鬼王,并非是鲁莽之辈,咱们不可小视了他。’
李三奇道:‘本来就不可小看了他,老三,此人若是个粗人,那天在他的船中,又岂会三言两语就把他们门下五鬼被杀之事一笔勾销。’
任天豪道:‘对,错非枭雄之姿,他又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?’
岳湘笑道:‘其实,鬼王那天不肯为五鬼报仇,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必败无疑,他岂肯冒险!’
李三奇笑道:‘马面冷保的伤势,比我重得多,鬼王心里有数,他不愿跟我们再拼下去,果然是聪明。’
岳湘道:‘昨天夜里的情况,也是如此,鬼王同钊眼见鬼母的气势以及青莲子的一副镇静神情,迫得他原本想撵走鬼母之心,变成了接纳之意。’
李三奇道:‘八成鬼王也发觉暗中有人吧。’
岳湘道:‘那四名神女身上的森森寒气,再加上大殿内的磷磷鬼火,连在下都觉得不安,鬼王岂能心安?’
任天豪道:‘岳兄,照你所见,只怕鬼王与鬼母联手合作的机会很大了。咱们不能让他们联手,一个鬼母已不容易对付了,若再加上一个鬼王,岂不是要闹得天下大乱吗?’
李三奇道:‘这……只是……咱们又能想出什么法子来破坏他们合作呢?’
岳湘笑道:‘眼下倒有点眉目,不过,这还得靠任兄去走一趟。’
任天豪道:‘靠我?’
岳湘道:‘不错!’
任天豪道:‘我能说得动鬼王,还是说得动鬼母,岳兄,你……’
李三奇笑了一笑道:‘对呀,老三,岳老弟没说错,果然这事是要靠你。’
任天豪道:‘二哥……’
李三奇道:‘你忘了你在地牢中见到的那个人了?’
任天豪恍然大笑道:‘邓充?对!对!对!’
岳湘道:‘我想那个叫邓充的人,必是鬼王手下。’
任天豪道:‘可能,我记得他是先问我认不认得湘西鬼王……
然后,才叫我带个信到燕子楼,去找大掌柜,告诉他囚禁的所在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还有两百两银子可拿,不是吗?’
任天豪笑道:‘二哥,银子我可不愿拿。’
岳湘笑道:‘跑腿的钱,不拿白不拿,任兄,他们的钱是不义之财,我看,你要两千两,他们也会给!’
任天豪道:‘岳兄,现在可不是拿不拿银子的事了,只希望由于邓充的被囚,能激起鬼王的怒气,实在是江湖上的福气了!’
岳湘道:‘邓充究竟是鬼王手下的什么人,眼下咱们还不知道,不过,任兄去见那燕子楼大掌柜之时,不妨试试,如果你要两千两银子,对方不给,我看,这个邓充也就没有多大用处了。’
李三奇笑道:‘不错,这倒是不妨一试。’
任天豪道:‘如果他们肯出两千,我是否要陪他们去仙女庙?’
岳湘道:‘不必去。’
任天豪道:‘那……如果他们要我去见鬼王呢?’
岳湖道:‘去见鬼王?不行,他认得你!’
李三奇笑道:‘风尘三友在湘西鬼王眼中,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物,如果他见到是你来传信,只怕他不肯相信了。’
任天豪道:‘二哥,我在想,这件事只怕那大掌柜的不容易做主呢……我看,银子的事,还是算了吧?’
李三奇笑道:‘老弟,两千两至少可以救活了五百位灾民呀,为什么不要呢?’
任天豪道:‘可是……我不能跟鬼王打照面呀?’
岳湘道:‘这事好办,再去一个人就行。’
任天豪道:‘再去一个人?岳兄,你也不行,鬼王跟你也见过面。’
岳湘道:‘谭长风可以吧,至少鬼王不认得他。’
李三奇道:‘不错,谭长风倒是很恰当。’
任天豪道:‘二哥,我……陪他一块去吗?’
李三奇道:‘最好两人同去,谭长风可以装作有一点糊涂的样子,如果他们要你们去见鬼王,你就可以溜掉。’
岳湘道:‘还有一件事……’转向李三奇一笑道:‘李兄,你得用最轻的手法,学着仙女庙的震穴手段,点那谭长风一处穴道。’
燕子楼。这是靠近扬州瘦西湖旁的一座酒楼。
任天豪陪着穴道假做被制的谭长风,匆匆赶到了柜台前面。
第八章离间之计
这时正是晌午时刻,燕子楼的楼下,坐满了各式各样的食客,熙熙攘攘,好不热闹。任天豪扶着谭长风到了柜台前面,柜台里面那位留着八字胡的帐房先生,皱皱眉头,看了两人一眼。他没有起身招呼客人,也没有叫店小二过来,仿佛任天豪和谭长风的出现,完全不关他一般。任天豪心里有一点奇怪,想不出为什么这位瘦瘦的帐房,对上门的客人如此冷淡。
任天豪干咳了一声,道:‘借光!’
帐房先生又瞄了他一眼,冷冷地道:‘吃饭?’
任天豪一怔,心暗道:这是什么口气?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,难道燕子楼不是饭馆子吗?他心念一转,说道:‘找人!’
帐房先生这才抬头,打量了任天豪半晌,道:‘找人?找什么人?’
任天豪道:‘大掌柜。’
帐房先生皱皱眉道:‘你认得他?’
任天豪道:‘不认得。’
帐房先生接道:‘不认得,你为什么找他?’
任天豪心中大为不快,但因为有事求人,只好忍下了心中的闷气,笑笑接道:‘这个么……是有人要捎个口信给他。’
帐房先生似乎有点意外,又从头到脚把任天豪、谭长风看了一遍,道:‘哦?’
任天豪道:‘大掌柜的在不在?’
帐房先生摇摇头道:‘不在。’
任天豪扶着谭长风一言不发就要向外处走了。他心里已经有了个隐隐的感觉,这个燕子楼内,一定是鬼王在扬州的根据地,要想让鬼王手下相信自己,只有两个法子,一是故作惊人举动,另一个就是来上一个莫测高深。现在,他就是故作莫测高深。
果然,他扶着谭长风刚走了两步,一名彪形大汉已走了过来,挡住二人去路。
任天豪装作不明就里地笑笑,道:‘对不起,借光让个路。’
大汉哈哈一笑道:‘两位要走吗?’
任天豪道:‘是啊,我们来找人没找到,当然只好走了。’
大汉道:‘你们也没上楼去看,怎么知道要找的人不在呢?’
任天豪道:‘我找的不是吃酒的客人,所以,也用不着上去看了……’他话音顿了一顿。
指指帐房先生又道:‘帐房里的那位先生说了,我们要找的人不在。’
大汉道:‘他说不在,你们就走?’
任天豪道:‘人不在,我们当然要走,总不能成天在这里候着啊?’
大汉道:‘那可不一定。’目光一转,接道:‘你这位同伴,是不是有病?’
任天豪道:‘不错,他好像中了邪,迷迷糊糊的,弄得人烦死了。’
大汉道:‘中邪?’
任天豪道:‘是啊,原本是个好好的人,去了一趟仙女庙,就弄成这个样子……唉,真是打哪儿说起!’
大汉道:‘找大夫看了,还是找道士看了?’
任天豪道:‘都看了,没有用!’
大汉道:‘你来找什么人,是给他看病的?’
任天豪道:‘这倒……不一定。’
大汉道:‘不一定?’
任天豪道:‘我这位同伴,迷迷糊糊地说,要来燕子楼找大掌柜的,我想,也许大掌柜是位名医,所以就陪了他来。’
大汉道:‘说下去,他还说什么?’
任天豪道:‘就是这些……可惜,大掌柜的不在,我只好扶他回去。’
大汉沉吟了一阵,道:‘跟我来。’
任天豪一怔,故作不解,道:‘大爷,你……’
大汉道:‘你不是要见大掌柜的吗?跟我来,就会见到了。’
任天豪道:‘能见到吗?奇怪,为什么帐房里那位先生要说不在呢?’
大汉道:‘小兄弟,你以为咱们大掌柜那么好见得到?’
任天豪道:‘敢情,大掌柜的很忙,是吗?’
大汉道:‘你最好少过问这些事,要见咱们大掌柜的,最好跟我去。’
任天豪扶着谭长风,笑道:‘好……好……’
大汉转身,引着任、谭二人向后进屋子行去。穿过了两处院落,来到了一所静静的院落。
任天豪步步留心,他默默地记下了所经发现,燕子楼不是一个普通的酒楼。这处院子不大,只有一道门户。进门是一座小小的花园,花园的后面,是一栋小巧的精舍,似有三间。
当中的那一间的格扇,这时正呀然打开。一位中等身材,土头土脑的老头儿,当门而立。
彪形大汉疾步上前,抱拳说道:‘秦老……’
土老儿冷冷地一挥手,接道:‘丁三,没你的事了,出去守着。’
叫丁三的彪形大汉应了一声是,转身而去。
任天豪有点茫然地想向那位丁三说什么,姓秦的土老儿忽然一伸手,道:‘你们进来。’
任天豪装作很害怕,接道:‘我们?进去?’
秦老儿道:‘不错。’
任天豪扶着谭长风,向屋内行去。谭长风一直是装得很像,没有说过一句话。屋内,似乎是个小小的花厅,陈设得十分典雅。但任天豪已经隐隐地觉出,这燕子楼的大掌柜,在鬼王手下地位不低。
秦老儿指了指椅子,道:‘坐。’
任天豪扶着谭长风在一张木椅中坐下,自己坐在谭长风身边的一张锦凳上。
秦老儿看了两人一眼,兀自走到格扇的门口,闭目而立。
他把任天豪和谭长风请了进来,居然只说了一个坐字,就再也不睬不理了。任天豪纵然艺高人胆大,这时也不禁心里有些发毛。
猜不透对方在闹什么鬼。谭长风也不言不动,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。不知过了多久,任天豪已经等得大感不耐,正想起身问那秦老儿话,突然一阵环佩叮当之声,传入了耳中。
香气四溢,艳光照人,任天豪一惊之下,只见一名花信年华的宫装少妇,满面春风地俏步走了进来。这位少妇的一双妙目,却是在任天豪和谭长风身上一转,莲步轻移,在上首的一张太师椅中坐了下来。秦老儿仍然闭目肃立,仿佛没见到少妇出现。
任天豪直愣愣地瞧着少妇,心想:这就是大掌柜?
宫装少妇被任天豪瞧得似有些不好意思,举手整了整鬓边花环,嫣然一笑,轻启朱唇,道:‘你们要找我?’
任天豪心中一震,暗道:果然她就是大掌柜!但口中却接道:‘我……是来找这儿的大掌柜的!’
少妇道:‘我就是!’她柳眉轻佻,充满了一副媚人的神情,又道:‘你们是谁?找我有什么事?’
任天豪道:‘我……姓田,叫田浩仁,他……是我朋友,叫冯老五。’
少妇笑道:‘冯爷……田爷……’
谭长风仍然故作迷糊,咧嘴一笑。
任天豪道:‘大掌柜,我这位朋友说,他有一个口信,要来燕子楼亲自告诉大掌柜的。’
少妇道:‘哦?’她看了谭长风一眼,接道:‘他为什么不说话?’
任天豪说道:‘病了!也许是中了邪了。’
少妇忽然向秦老儿道:‘秦大叔,你看看这位冯爷,得了什么病?’
秦老儿这才睁开了眼,道:‘是!’说着缓缓走到谭长风身前,拉起谭长风的右手,把了一下脉,摇了摇头。
任天豪和宫装少妇都在盯着他。
少妇嫣然一笑道:‘怎么样?’
秦老儿道:‘没有病,脉象不乱。’
少妇道:‘那——他是中了邪?’
秦老儿道:‘天下哪有什么中邪这回事?他是受了别人的暗算。’
任天豪心中一惊,暗道:好厉害的眼光!少妇闻言也颇感意外,接口道:‘是吗?’
秦老儿道:‘不会错……’他一面说话,一面不停地在谭长风的身上拍打,忽然双目圆睁,冷冷的寒光射向任天豪,道:‘你们是本地人氏?’
任天豪道:‘是呀!’
秦老儿道:‘不是江湖中人?’
任天豪茫然一笑道:‘江湖中人?什么江湖中人?’
秦老儿叹了一口气道:‘田兄弟,你的朋友被人点了穴道,你不知道?’
任天豪道:‘点穴?那怎么会呢?他只是去了一趟仙女庙呀!’
秦老儿看了少妇一眼,忽然笑了一笑,道:‘姑娘,这位姓冯的被一种极高明的震穴手法所伤,幸好,对方功力不够.才会使他时而迷糊时而清醒。’
少妇道:‘秦大叔,你能治吗?’
秦老儿道:‘能!’只见他倏忽之间,在谭长风命门部位连拍三掌。
任天豪自然是个大行家,秦老儿出手解穴,三掌下去,功力拿捏得恰到好处,就算眼前之人不是谭长风,而是个平凡的不会武功之人,也不会被他击下的三掌所伤。由此可见,这秦老儿必是一位武林名家。
谭长风等对方三掌击下,也就发出了一声长叹。
任天豪故作大喜,过去扶着谭长风,道:‘你……醒过来了?’
谭长风睁眼看看任天豪道:‘我本来就是醒着的呀?田兄弟……’敢情任天豪刚才自报名姓,谭长风已记在心中。
任天豪道:‘冯大哥……你……好了,我总算放心了。’
谭长风故作不解,望着任天豪道:‘你在说什么?兄弟……这儿又是什么地方呀?’
任天豪道:‘燕子楼。’
谭长风忽然一惊,四面看看,接道:‘燕子楼?’
秦老儿冷冷地接道:‘不错!你不是说,有事要告诉大掌柜的吗?’
谭长风道:‘是……是……’
他抓了抓头,接道:‘你就是大掌柜吗?’
秦老儿摇摇头。
谭长风看看任天豪,道:‘田兄弟,我……跟你提起过找大掌柜的事?’
任天豪道:‘是呀!不然我怎么会带你来?冯大哥幸亏你……
唉,要不然,哪会能遇到这位秦老人家把你病治好?’
谭长风望着秦老儿,笑了笑道:‘谢谢你老……’
少妇一直到此刻才笑了一笑,道:‘冯老五,你找我有什么口信要带?’
谭长风转头,看了少妇一眼道:‘你是大掌柜?’
少妇道:‘不错。’
谭长风道:‘大掌柜,我在仙女庙……仙女庙……地牢里看见一个人!’
秦老儿目光闪动,沉声问道:‘什么人?’
谭长风道:‘一个蓬头垢面的人……叫什么来着,很凶的……’
少妇道:‘是他要你来找我的?’
谭长风忽然笑了笑道:‘对了,他叫我称呼他邓二……’
秦老儿忽然显得甚为激动,脱口道:‘邓二弟,原来你被人关在仙女庙……’
谭长风道:‘他……是你弟弟吗?’
秦老儿皱了皱眉道:‘他是我什么人,用不着你过问。’
谭长风一惊道:‘是……是……’
少妇忽然笑道:‘冯老五,邓爷要你来找我,还说了什么?’
谭长风道:‘那位邓二爷说,只要我出来以后,别忘了到燕子楼找大掌柜的,说出他关在仙女庙的事,然后,要大掌柜的给我两千两银子。’
少妇一怔,道:‘什么?两千两银子?’
秦老儿道:‘姑娘,你可是舍不得银子吗?’
少妇笑笑道:‘秦老,那怎么会?’说着一掠鬓角,又道:‘秦大叔,我在想,银子是小事,只不知道这人说的是真是假?’
秦老儿道:‘他有什么理由说假?’
少妇一怔道:‘这……’
秦老儿说道:‘柳月眉,冲着我秦仲的面子,要你拿出两千两银子给他们,行吗?’
叫柳月眉的少妇,嫣然一笑道:‘秦大叔言重了!’
任天豪冷眼旁观,发现这位秦仲秦老儿,似是对这位大掌柜的并不十分服贴。
这时谭长风却笑一笑道:‘大掌柜,我的口信带到了,你……真的给我两千两银子吗?’
柳月眉道:‘我……’她看了秦仲那冷冷的眼光一眼,接道:‘当然!’
谭长风摆出一副喜出望外的神情,连连作揖道:‘谢谢……谢谢……’
任天豪心中却一直在想,只看这秦仲对邓充的事情如此热心,八成秦、邓二人必是极为亲近之人。但是,他们和柳月眉既然都是湘西鬼王同钊的门下,怎会彼此言谈之间又如此针锋相对呢?寻思之间,秦仲已走到谭长风身边,低声道:‘冯兄弟,你没觉得什么不舒服了吧?’
谭长风摇摇头道:‘没有什么……我身子一向结实,一点小毛病倒是不怕。’
秦仲笑了笑,掏出两颗药丸,递给谭长风道:‘如果哪儿不舒服,服下一颗就会好了。’
谭长风接过药丸,连声道:‘老人家真是……其实,我已经好了嘛……’
柳月眉忽然笑道:‘秦大叔,你老真是出手大方啊……’她目光在谭、任二人脸上一转,佯笑着向谭长风道:‘你们可真是福气不小,邓二爷要你们捎个口信,秦老爷子不但治好了你的病,给了你们两千两银子,还要送你两粒价值万金的治血疗伤的金丹……这种便宜事,你们作梦大概也想不到吧……’
任谭二人只好连声道谢。
秦仲却冷冷地接道:‘柳姑娘,你……莫非又舍不得了?’
柳月眉道:‘哪里话?秦大叔的保命金丹,万金难求,一下子都舍得给人家两粒,区区两千白银,妾身怎会计较?’说着目光又在任天豪的身上一转,道:‘田爷,你住在哪儿呀?
口信嘛,你跟冯爷是传到了……但咱们总不能凭你们一句话就付给你两千两银子,是不是?
至少,咱们也得派人去仙女庙查证以后……’
任天豪看了谭长风一眼道:‘大掌柜的,我是陪冯大哥来的,银于我不敢要一分一钱,不瞒大掌柜的说,我爹可是个正直的人,非份之财,我就是拿了一钱银子,要是他老人家晓得,至少要关我十天半个月不许我出门呢!’
谭长风听得心中暗笑:风尘三友,居然个个都很机伶,遇到人家向到了住址,就一下子推到我身上来了。
柳月眉听了任天豪的话,忍不住笑道:‘敢情田爷还是个孝子……’说着又转向谭长风道:‘冯爷,你府上在哪儿?等咱们查明邓二爷真的是在仙女庙,我会差人送上两千两银子到你府上。’
谭长风笑了笑,故意连连摇手道:‘这……怎么敢当?大掌柜,我……还是……还是过三五天我再来吧!’
柳月眉沉吟道:‘也好,三天之后,你到燕子楼的帐房问问,只要邓二爷在仙女庙,我们不会少你一文。’
任天豪忽然过来扶着谭长风道:‘冯大哥,咱们回去吧,银财身外之物,有没有别放在心上。’
谭长风道:‘是!是……’但他忽然低声道:‘兄弟,两千两,不是小数……兄弟做二十年小买卖,也赚不到这么多呀……不过……我也明白,邓二爷是拿我来寻开心罢了……’
他话音虽低,又怎能逃过秦仲、柳月眉这等高手的耳朵。
柳月眉听了,只淡淡一笑。秦仲听在耳中,却是十分不快。本来,在柳月眉要查明邓充是否真正在仙女庙之后,才肯付出银子,他已经有些不乐了,但也怕任、谭二人乃是胡说八道,方始没有反对。这时,他听到谭长风说出邓充拿他寻开心这句话,可就大大地不快了。
这时他突然冷冷一笑道:‘你们知道什么?邓二弟说话,向来是言出必践,绝不失信于人。’
任、谭两人故作一怔,不敢答话。
秦仲目光在二人身上一转,接道:‘邓二弟会拿你们寻开心?
老夫和邓二弟这阳阴双判的名号,江湖上哪个不知,谁人不晓?两千两银子能算什么?
岂能让这点钱砸了邓二弟的名声。’他忽然一伸手,向柳月眉道:‘柳姑娘,银子请你立即照付,如果他们所言不实,邓二弟不在仙女庙,银子小老儿负责追回。’
柳月眉笑了笑,还没有答话。
谭长凤连忙道:‘老人家,这……这可不大好吧……还是我改天再来吧!’
谭长风拉着任天豪就向外走去。
秦仲身子一横,拦住了去路,大声道:‘你们等一等!’
任天豪和谭长风只好站住。
秦仲掉头向柳月眉道:‘姑娘,老夫亲自陪他们去帐房拿一张银票如何?’
柳月眉微微一笑道:‘秦大叔,只要你觉得他们可以相信得过,我还有什么话说?’
秦仲冷冷接道:‘我当然信得过他们!若非邓二弟真在仙女庙,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,怎会想到燕子楼找你姑娘送信?’
柳月眉道:‘我相信错是不错,只是我怕的是邓二叔答应他们的银子太多,这可不像邓二叔的为人……’
秦仲道:‘二弟被困仙女庙,必是十分狼狈,只要有人能够代他送信出来,花多少银子又有什么关系?何况,重赏之下,必有勇夫。
如果老夫料想的不错,邓二弟已经不知道托过多少人了……但真正能把口信带到的,只有他们二人。’
柳月眉笑道:‘秦大叔,咱们已经知道邓二叔的被困所在,你还是先领着他们去拿银子,然后,也得好好想法子救二叔出来了。’
秦仲道:‘很好!多谢姑娘!’一转身,引着任、谭二人向外行去。
拿了银票之后,任天豪和谭长风在扬州城兜了一个大圈子,一直到两人都认定对方不可能再跟踪的情况下,才回转徐家大院中,这时已是黄昏时刻。这一趟燕子楼之行,除了得到两千两银子之外,最大的收获,是他们发现了‘阴阳双判’与那位燕子楼的大掌柜之间有着很奇怪的矛盾。而且,他们也相信,为了邓充的被困,鬼王同钊与九阴鬼母之间的合作,必将另起波折。
任天豪和谭长风向铁大鹏、李三奇说明了此行的经过,铁大鹏认定鬼母与鬼王必将发生一场争执。而李三奇的看法,则与铁大鹏完全相反。他认为鬼王也好,鬼母也好,究竟都是不走正路的凶残狠毒之辈,利害的关系重于道义的承诺,为了共同的利与害的选择,鬼母必会释放邓充,而鬼王也绝不会因此与鬼母为敌。
看法上的不同,使得铁大鹏心中十分不安。而且,任天豪和谭长风的想法,则比较接近李三奇,他们也觉得,想使鬼王与鬼母火并,似乎并不如想像中容易。
岳湘独坐一旁,没有答话。因为铁大鹏已然对他误解极深,他不想再因出言不当而引起风尘三友的内讧。倘若鬼王与鬼母没有火并得成,三友自己却弄得貌合神离,那就麻烦了。
任天豪看看岳湘,想说什么,却被岳湘暗中摇摇手止住了。
铁大鹏绕室徘徊,显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。偌大的花厅之中,一时间变得静悄悄的,只有铁大鹏沉重的步履之声重重地击打在每个人心上。
不知过了多久时间,铁大鹏忽然长叹一声,道:‘事到如今,为了以杀止杀,咱们也顾不得这许多了。’他转身看了李三奇和任天豪一眼,又道:‘咱们今夜潜入仙女庙,把邓充救出来。’
李三奇颇为意外地哦了一声,道:‘大哥,我们救出邓充,又有什么用?’
任天豪道:‘大哥,邓充若是不在仙女庙,咱们离间之计,不是更没有用处了吗?’
铁大鹏道:‘不然!’
他冷笑了一声,接道:‘咱们不妨从邓充身上,加重鬼母的罪恶。’敢情,他乃是极为正直之人,虽然有心掳走邓充,掠侮鬼母,但却在言谈中,说不出口。
李三奇脱口道:‘小弟明白了!大哥是想使邓充吃些苦头,以加重邓充对鬼母的恨意吗?’
铁大鹏道:‘不错。’
任天豪道:‘大哥,邓充知道是我们干的啊……’
铁大鹏道:‘我们不会以本来面目去的……’他似是想到了风尘三友要改换面目之事,乃是十分丢人,是以只说了一句,就停住了。
李三奇笑道:‘大哥,这个计策果然可行。’
任天豪也笑道:‘小弟这就去准备一切应用之物。’说着转向谭长风,又道:‘谭兄,这事少不得又得请谭兄来帮忙了。’谭长风抱拳道:‘理当效劳。’两个转身向外行去。
铁大鹏向李三奇看了一眼道:‘老二,此乃权宜之计……唉!
我也得去换换衣服了……’长叹一声,步入后庭。
李三奇摇了摇头,看着岳湘道:‘老弟,你怎么一直不说话?’
岳湘笑道:‘李兄,你要我说些什么呢?铁大侠在此,我能说什么呢?’
李三奇道:‘老弟,我大哥他……你没听到吗?他也有因时制宜之计啊!’
岳湘道:‘那不同,这劫持邓充之计,跟变节投敌不同……而且,李兄,你没见到铁大侠不得不如此的痛苦吗?我不说话最好!
不然只怕铁大侠又会赌气,做出可怕的决定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什么可怕的决定……’
岳湘道:‘拿你们三人的名望和生命,跟仙女庙孤注一掷。’
李三奇一怔道:‘这……’
岳湘道:‘李兄认为不可能?’
李三奇道:‘可能!十分可能!’
他长叹一声道:‘岳老弟,你思虑得太多了,大哥他果真会……
舍生忘死地一拼!’
岳湘道:‘你还怪我不说话吗?’
李三奇笑了一笑,道:‘老弟,大哥不在此地,你能不能说说你的看法?’
岳湘道:‘李兄要听吗?’
李三奇道:‘当然要听!’
岳湘道:‘四个字:不去最好!’
李三奇一慌道:‘什么?’
岳湘道:‘李兄,仙女庙之行,去不得!’
李三奇道:‘为什么?老弟,你……你也别太低估了风尘三友联手的威力。’
岳湘道:‘我没有。但问题是,你们的目的是要救出邓充,对不对?’
李三奇道:‘那还用说?’
岳湘道:‘这件事,最好能不惊动对方,对不对?’
李三奇道:‘是呀!’
岳湘道:‘那……一旦风尘三友要联手对敌,其结果又将如何?’
李三奇呆了呆,道:‘糟糕,这事……我果然没有想到……’
岳湘道:‘李兄如能劝阻铁大侠最好,否则,只怕后果难以预料了。’
李三奇沉吟了一下,接道:‘老弟,只怕……劝阻不了啦!’
岳湘道:‘铁大侠若是非去不可,希望李兄千万记住一件事,见机而行,别与对方动手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个……那除非咱们的行踪不被对方发现,要不然……’
岳湘道:‘在下的意思,就是希望你们小心一二,千万别让对方发现。’
李三奇道:‘岳老弟,咱们会尽力而为的……’岳湘微微一笑,似是想说什么。李三奇没等他开口,已接道:‘老弟,风尘三友今夜仙女庙之行,吉凶难卜,如果不幸,这对付仙女庙之事,你老弟可是责无旁贷啊……’
岳湘皱了皱眉,刚一张口,只见罗刚匆匆步入,道:‘李兄,岳老弟,丐帮江南八舵的总舵主杨衡已然到了扬州。’
李三奇道:‘杨衡去而复返,想必带来丐帮的重大决定,不知他现在何处?’
罗刚道:‘就在对街一座茶楼之中,好像是在等什么人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去瞧瞧。’
岳湘微微一笑,低声道:‘去,借杨衡之力,也许可以阻止铁大侠的决定。’
李三奇道:‘在下亦有此意。’举步向外行去。
目睹李三奇离去之后,岳湘急急说道:‘罗兄,你手中的几位镖师,是十面埋伏阵中之主力,不知他们练得如何了?’
罗刚道:‘看来,前追后退,左转右进,不算太难,但实际练起来,确不是什么容易的事,不过,他们都很用心,大概都练熟了。’
岳湘叹息一声,道:‘仙女庙的人,近日内,可能会有什么行动,这徐府只怕会变成了他们第一目标。’
罗刚道:‘在下亦是觉得奇怪,这些时日之中,仙女庙怎么会全无动静。’
岳湘道:‘他们在准备,九阴鬼母也发觉了自己的处境,仙女庙的声名,已传了出去,她如一旦有所举动,很可能会招来反击。所以,他们不敢轻举妄动。’
罗刚点点头。
这时,铁大鹏已收拾好应用之物,行入厅中,望了岳湘一眼,道:‘李老二呢?’
岳湘道:‘去看一个朋友,很快就会回来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现在什么时刻,去看什么朋友?’
岳湘道:‘去看杨衡。’
铁大鹏道:‘是丐帮江南八舵的总舵主。’
岳湘道:‘这个人,现在忽然到这处来,定然非比等闲。’
铁大鹏道:‘他们在哪里……’
‘在这里,老叫化这一次到扬州来,专程拜访铁大侠。’杨衡跟在李三奇的身后,缓步行了进来。
铁大鹏道:‘我们已经查出了仙女庙中很多的恶迹。’
杨衡道:‘这一点,丐帮也早已知道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丐帮一向主持公道,这一次,怎的不闻不问?’
杨衡道:‘谁说不闻不问,老叫化这一次来,就是想和铁大侠商量一下仙女庙的事。’
铁大鹏道:‘丐帮消息一向灵通,杨总舵主有什么消息见告?’
杨衡神情肃冷地说道:‘本帮中一位长老,千里追风刘太极,已经到了扬州。’
铁大鹏道:‘是他,贵帮之中,只有刘长老和我交情深些。’
杨衡道:‘所以,刘长老要老叫化传个讯来。他现在不便行动,要我通知铁大侠一声,今夜三更之前,他会来此地看你。’
铁大鹏道:‘他现在不便行动,是不是被人监视了?’
杨衡道:‘刘长老没有说得很清楚,但他既然说三更之前来此相晤,那他定然会来。’
铁大鹏道:‘好!我知道了。’
杨衡望望任天豪,笑道:‘铁兄,刘长老传来的消息中,还交待了一句话。说他未见到铁兄之前,铁兄最好别轻举妄动。’
铁大鹏道:‘我们现在正要去救一个人。’
杨衡道:‘铁兄,就算要救人,最好也等铁兄见过了刘长老之后再作决定。’
铁大鹏回顾任天豪一眼,道:‘老三,你说,咱们该怎么办?’
任天豪道:‘既然是刘长老传了讯息,小弟之意,等见过刘长老之后再说。’
李三奇说道:‘大哥,急也不在一时的。’
任天豪道:‘其实,咱们不论如何隐密行动,都很难混入仙女庙了。’
铁大鹏接道:‘对!他们现在的戒备,只怕比过往森严十倍了……’
目光一掠杨衡,接道:‘杨总舵主,贵帮对仙女庙的事,准备如何处置?’
杨衡道:‘仙女庙种种劣迹,老叫化已呈报上去,这一次,刘长老来,可能对敝帮如何行动一事,影响很大。’
铁大鹏道:‘过去,贵帮主常常巡视天下,近十年来,好像没听过他巡视行动了。’
杨衡道:‘不错,这些年来,北六省事务繁多,敝帮主真有十年来没有渡过长江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幸好,刘太极是我很好的朋友,希望我能对他有些影响。’
李三奇道:‘大哥,丐帮帮主虽然这些年少来江南走动,但丐帮在江南道上实力不弱,单是杨衡舵主的辖下,就有数千人,当得高手之称的,也有百位以上。’
铁大鹏笑一笑,道:‘杨总舵主既有如此庞大的实力,又早已知晓仙女庙中事,为什么不肯有所行动呢?’
杨衡道:‘铁大侠怎知老叫化没有行动?’
铁大鹏征了一怔,道:‘你早有行动了?’
杨衡叹息了一声道:‘不错,我们早有行动了,而且,老叫化手下几个武功不错的角色,还受了重伤。而且,伤得很奇怪,现在还躺在那里不会动,老叫化聘请了几位名医替他们诊治,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’
铁大鹏道:‘有这等事?’
杨衡道:‘这就是老叫化一直不肯贸然出手的原因。’
铁大鹏沉吟了一阵,道:‘所以,你也来阻止我们不要冒险?’
杨衡道:‘风尘三侠和丐帮的交情不错,老叫化一来劝阻,二来,也希望借重。’
铁大鹏道:‘借重什么?’
杨衡道:‘湘西鬼王和铁大侠见过面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对!’
杨衡道:‘他原本去找仙女庙的,但现在却和仙女庙合作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此话当真?’
杨衡道:‘是千真万确,说合作,老叫化还算抬举了湘西鬼王,实际上,他还是依附了仙女庙。’
铁大鹏沉吟不语。他看到湘西鬼王从属的武功,以仆量主,鬼王的武功,绝不在风尘三侠之下,怎会轻易被仙女庙所收服。他轻吁一口气,道:‘一个小小的仙女庙,在江湖上,名不见经传,想不到,竟然会成了这样大的气候。’
杨衡说道:‘你们风尘三侠,还未和仙女庙正面冲突,而且,他们也未派人来此骚扰,看起来,他们对诸位,还稍有顾虑。’
铁大鹏说道:‘如若他们不把丐帮放在眼中,怎的还会把我们风尘三侠放在眼中呢?’
杨衡微微一笑道:‘铁大侠不要自谦,放眼江湖,敢和风尘三侠正面为敌的,实也不多。’
铁大鹏拂髯一笑,道:‘杨衡,你来阻止我去仙女庙吗?’
杨衡道:‘急也不在一日,老叫化希望你铁老大会晤过本帮刘长老之后,再作决定。’
铁大鹏道:‘风尘三友行事,一向是说动就动,从来也没有这般的拖泥带水过,这一次,好像走了样!’他自解自嘲地一笑,接着道:‘杨舵主,听说丐帮有两位重要的人落入仙女庙的手中,使你杨舵主投鼠忌器,可有此事?’
杨衡道:‘在风尘三侠面前,老叫化也不用自抬身价,丐帮落入仙女庙手中的人,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以上,但总护法和余长老是否也落在仙女庙中,咱们现在还没有正式的消息。’
铁大鹏突然冷笑一声道:‘查出两人是否落入仙女庙,并非是什么难事……’
杨衡怔了一怔,接道:‘怎么?铁大侠有以教我。’
铁大鹏道:‘铁某人无法帮忙,不过,在座之中倒有一人可以帮你一个大忙,但他肯不肯帮忙,却要看杨兄的面子了。’
杨衡道:‘什么人可以帮忙?’
岳湘淡淡一笑道:‘铁大侠说的想来就是指小弟了?’
杨衡道:‘岳兄真能帮忙?’
岳湘道:‘我只能尽力试试,能不能帮上忙,还在未定之数。’
杨衡道:‘哦!怎么说?’
岳湘道:‘过两天,兄弟要投入仙女庙中。’
杨衡又是一呆,道:‘岳兄是在说笑了?’
岳湘道:‘不,是千真万确。’
杨衡道:‘为什么?’
岳湘道:‘杨兄,马不知牛苦,你要问为什么,兄弟真还想不出从何说起。’
杨衡笑一笑,道:‘岳兄,仙女庙中神秘莫测,如是别有打算,最好不要冒险。’
铁大鹏冷笑一声,道:‘人各有志,杨总舵主就不用多费口舌了,只怪老二交友不慎,才有这等事情……’
李三奇接道:‘大哥,尘掩白玉,土藏明珠,咱们……’
铁大鹏挥挥手,不让李三奇再接下去,道:‘其实,岳少兄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大事,何不早一些去。’
岳湘道:‘铁大侠说的也是,李兄、任兄、杨兄,兄弟告别了。’
任天豪道:‘岳兄,你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,能得和诸兄共处数日,在下何幸如之。’说完,转身向外行去。
杨衡摇摇头,叹息一声。李三奇起身向外追去。铁大鹏厉声道:‘老二,回来。’李三奇只好回座。
铁大鹏道:‘你交了这个软骨头、没有志节的朋友,还不够丢人么?还要去追他回来。’
李三奇道:‘大哥,我总觉得,他这个人,不像是屈志、变节的人。’
铁大鹏怒道:‘话出他之口,难道还不值得相信吗?风尘三侠交了这种朋友,实在是我们的羞惭,从此刻起,要和他割袍绝义,划地绝交,不再承认他这个朋友了。’
李三奇、任天豪等人默然不语。
杨衡于是道:‘铁大侠,我看岳湘不像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,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……’
铁大鹏接道:‘什么也没有,正如你杨舵主所说,仙女庙充满着诡秘,那里也许有着奇怪的吸引力量。’
杨衡道:‘可惜呀!可惜!’
铁大鹏道:‘可惜什么?狐狸能早些露出尾巴,总比他戴着假面具好一些。’
杨衡叹息一声,不再多言。
第九章身在温柔乡
岳湘又回到了仙女庙。这时,仙女庙的会期已尽,原本人山人海的庙外的广场,此刻已曲终人散。但仙女庙中,仍然有着络绎不绝的晋香之人。岳湘很直接地行入了庙中,直入内院去。
行过一重幽静院落,立刻有一个中年妇人忽然出现,拦住了岳湘,说道:‘停下。’
岳湘道:‘我要见贵庙的住持。’
中年妇人道:‘你是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我叫岳湘。’
中年妇人点点头,岳湘进入了一座跨院之中。
仙女庙规模很大,进了正殿之后,到处都是跨院。青莲子早已坐在上房中等候。中年妇人带岳湘进入上房,悄然带上了房门而去。
青莲子道:‘你来得很快!’
岳湘道:‘风尘三侠中铁老大,逼得我离开徐府,只好早些投效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他们知道了?’
岳湘道:‘一个人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,我不过在谈话中偏袒了贵庙几句,就引起了很大的误会,双方一起争执,也难再守什么隐秘了。’
青莲子笑一笑,道:‘你是正正式式进入仙女庙了?’
岳湘道:‘你认为我偷偷地投过来,别人就不会知道了吗?其实,你们仙女庙的隐秘,都已传扬出去了,还有什么隐秘可言。’
青莲子笑一笑,道:‘幸好,我们已经不太在乎隐秘外泄了。’
岳湘道:‘那就好,事实上,你们的行动,已如星火燎原,已无法再隐藏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要不要我替你安排个地方先休息一下?’
岳湘道:‘休息倒不必,只不过,咱们之间,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谈妥,所以,我想和你说清楚。’
青莲子眨动了一下大眼睛,低声道:‘岳兄,别太为难我,有些事,我也作不了主。’
岳湘道:‘你作不了主,那就去告诉能够作主的人,我不是为难,而是最低的条件,能答应的话,我就留下来,不答应,我立刻告辞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先说说看。’
岳湘道:‘第一,我暂不参与你们的机要,我只听你一个人的令谕行事,不管什么身份,要下达令谕给我,最好是通过你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一点,可以做到。’
岳湘道:‘第二,一年之内,我不和风尘三侠正面为敌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。
岳湘道:‘第三,是咱们之间的私事了……’
青莲子接道:‘私人之间的事,晚一些时间再说如何?’
岳湘道:‘不行,这虽然是私事,却是我投入仙女庙的主要原因,这件事非说清楚不可。’
青莲子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,轻轻吁了一口气,道:‘好吧!你请说。’
岳湘道:‘咱们之间的身份,必须要作个确定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们这里,最自由的身份,就是护法,你就委屈一下,作个护法吧?’
岳湘道:‘别扯得太远,我说的是你我之间。’
青莲子狡猾一笑,道:‘公事上,我在你上面,私底下,咱们平起平坐,我作妹妹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不行,我要你承认,你已是我的妻子……’
青莲子叹息一声,道:‘岳兄,这件事,慢慢再说好吗?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嫁人的事,我心理上还不能适应。’
岳湘道:‘我可以等你三年、五年,才结成夫妇,但我一定要你亲口答应。’
青莲子道:‘江湖事情,变化多端,谁知道三五年后是个什么局面呢?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所以,我才要你答应,也许,我等不到咱们结成夫妇时,就被人杀了,至少,我有一个未过门的老婆啊!’
青莲子道:‘我!我……岳兄,再给我几天时间,让我想想好吗?’
岳湘双目盯注在青莲子的脸上瞧了一阵,说道:‘青莲子,你……?’
青莲子接道:‘我很有些害怕……’事实上,青莲子在形势上,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,在岳湘咄咄逼人的气势之下,她的神态完全变成了一个未过门的小媳妇。青莲子的武功,是一流的,但她却没有过应付这样事情的经验。
岳湘暗自庆幸心战的成功,青莲子似乎已经屈服在这种奇特的压力之下。自然,这也不是人人可用的办法,必须要有很好的条件,这条件在对方的心理上,早已有了相当的份量。
青莲子真的有些慌乱了。
岳湘神情庄严地说道:‘你害怕什么?’
青莲子摇摇头,道:‘我说不出来,我觉得心里好慌乱。’
岳湘叹息一声,道:‘青莲子,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庄严的事,你知道吗,男女相悦,结成夫妇之后会有什么结果?’
青莲子道:‘我想不出。’
岳湘道:‘孩子。’
青莲子楞住了,良久之后,才缓缓说道:‘孩子?我要生孩子?’
岳湘道:‘对!这还有什么困难,天下的女人,十之八九都要生孩子。’他站起身子,克制着内心中那股胜利的喜悦,神情十分庄严地行到了青莲子的身前,缓缓说道:‘你记着,我为你改变了自己,投入了仙女庙,那是因为我很爱恋自己的妻子。’说着,伸出手去抓着了青莲子。
青莲子哀怜地道:‘可是,我还不是啊……’她想闪避,但她只微微移动了一下身子。
岳湘的神情是那么庄严,伸出的双手,就像在去取一件很神圣的事物,完全没有男女间相处的那种绮丽、欢愉。这就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压力,使得青莲子几乎不敢闪避。青莲子就这样被他坚实、有力的手臂搂入了怀中。
她的心开始有了剧烈的跳动,玉牙紧咬着樱唇,微微的摇着头,但还是很温柔的偎入了岳湘的怀抱中。
岳湘感觉到前胸的衣服之上,有些湿润。那是青莲子双目中流出的泪水。
她闭着双目,泪水由长长的睫毛下涌了出来,身躯微微在发抖。不知她是在享受,还是在痛苦?她是个奇怪、美丽的女人,表面是那么冷厉、飘逸,似乎是什么事都无法使她感动,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她的心上。但另一面,却又是这么严谨,这么柔弱,像一个被送入洞房中的小媳妇,是那么楚楚可怜,动人惜爱。
岳湘腾出了左手,缓缓端起了青莲子的下颚,肃然说道:‘心中有什么痛苦,希望能坦然说出来,我如能够办到,绝不让你失望。’
青莲子举起衣袖,拭去脸上的泪痕,缓缓说道:‘我心中有些慌,有些怕。’
岳湘道:‘你怕什么?’
青莲子摇摇头,道:‘很多事,都可怕。’
岳湘道:‘是不是你不能嫁人?’
青莲子沉吟了一阵,人也渐渐由惶恐中镇静下来,缓缓推开岳湘道:‘你真的为了我而投入仙女庙中?’
岳湘道:‘我的人已经来了,难道还会假吗?’
青莲子道:‘好!我会给你一个交代,不过,这个地方不行,你在这里等,我去安排一下就来。’
岳湘点点头。
青莲子转身而去,半个时辰之后,才转了回来,道:‘跟来吧!’
两个人,又回到地下密室。
青莲子已完全恢复了镇静。倒是岳湘心中有些嘀咕起来,不知青莲子葫芦里装的什么药?
但岳湘仍然保持着镇静。
青莲子脱去了一身道装,露出了一身玄色劲服,笑一笑,道:‘随便坐吧!’
岳湘在床上坐下,拍拍床沿道:‘坐过来。’青莲子依言坐过去,而且,把娇躯依偎在岳湘的身上。岳湘伸出右手,揽住了青莲子的柳腰,笑道:‘你忽然间不怕了,是吗?’
青莲子道:‘嗯!我总要适应这个事实,对吗?’
她实在很美,望着那桃红色的双颊,玲珑的躯体,岳湘真的有些动心了。
青莲子吁一口气,道:‘老实说,我们先谈谈正经事。’
岳湘心中一凛,升起了的一缕欲念立刻消退下去,收回右手,正襟而坐,道:‘对!你还没有确实答覆我之前,我应尊重你!’
青莲子道:‘这才对!来日方长,此后,我们相处的时间还很多,你又何苦表现出一副急色儿的样子呢?’
岳湘道:‘好!咱们谈正事,你说个题目吧!’
青莲子道:‘我刚才去见过了一个人,告诉他,你投入仙女庙的事。’
岳湘道:‘是九阴鬼母?’
青莲子摇摇头,道:‘不是,你如是来此卧底的,你已经知道了一个很大的隐秘。’
岳湘道:‘不是鬼母,是什么人?’
青莲子道:‘是什么人?你还要暂时闷着,还没有到告诉你的时间,不过,我想你已经知道了,九阴鬼母,并不是仙女庙的主持人物。’
岳湘心头震动了一下,笑道:‘不是鬼母,那是你了?’
青莲子说道:‘我只是表面上的主持人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他对我的印象如何?’
青莲子叹息一声,道:‘他根本不相信你是真心归降仙女庙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青莲子道:‘你不要觉得你在江湖上的盛名不着,我们对你的估价,超过了风尘三侠很多,因为,你是真正的强者。’
岳湘笑道:‘这么抬举我。’
青莲子道:‘所以,你自己要好好地衡量一下。’
岳湘叹息一声,道:‘要我衡量什么呢?’
青莲子道:‘你是真心来降,还是别有用心,岳湘,我很好对付,但是他不行,他的超人才智、武功,都非你能比得。’
岳湘道:‘你说呢?我是否别有用心?’
青莲子道:‘说真的,我暂时不能分辨。’
岳湘道:‘他要你怎么对付我?’
青莲子道:‘他说你不会真的投入仙女庙,我却替你争辩,说你被我说服了。’
岳湘道:‘为什么不说我为你美色吸引而来?’
青莲子道:‘跟你说真的,你还有心情说笑?’
岳湘道:‘哦!他怎么说?’
青莲子道:‘他没有直接再谈这件事,但却把你评论了一番。
他说你是个很有主见的人,决定的事,绝对不会受别人影响,你不拘小节,甚至看上去有些放荡,对女人,很有手段,但不会真的去爱一个女人……’
岳湘正容接道:‘至少这一点,他没有说对。’
青莲子道:‘就算你真的爱一个女人,那个人,也没有办法改变你。’
岳湘道:‘过去我是有些放浪形骸,所以,武林中正大门派中人,对我的批评并不好,但我也没有真的爱过一个女人,现在,连我自己也有些茫然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是说,你这一次很认真了?’
岳湘道:‘是!我觉得已经没有法子控制自己了,你们这里充满着凶险,还未在江湖上扬出名声,我犯不着冒着很大的危险来,就算我这一身武功不错,也不愿单枪匹马和你们作对,他要你怎么对付我,你尽管施展,我不会反击,也不会恨你。’
青莲子叹息一声,道:‘他没有说明如何对付你,不过,他要我彻底地查清楚,你究竟为什么会投入了仙女庙中。’
岳湘说道:‘现在,你是不是相信我了?’
青莲子沉吟不语。
岳湘道:‘你可是还不太相信我?’
青莲子道:‘我心中虽然有些怀疑,但我还是希望相信你。’
岳湘道:‘他对你可有什么限制?’
青莲子道:‘有。’
岳湘道:‘什么样子的限制?’
青莲子道:‘要我向他担保,你是真心投入仙女庙的。’
岳湘道:‘你准备如何对付我呢?’
青莲子道:‘我还能如何对付你,我只有一个办法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什么办法?’
青莲子道:‘希望你不要骗我,你可知道,我在他面前,为你作保,你要是别有用心,那就坑死了我。’
岳湘心中有些感动,一时间,沉思不语。
青莲子伸出手去,轻轻握住了岳湘的右手,道:‘你在想什么,唉!就算你真的坑了我,我也只有认命了。’
岳湘道:‘为什么?’
青莲子道:‘因为,因为,我好像被你骗了。’
岳湘道:‘我几时骗了你?’
青莲子道:‘骗一个人,让他上一次当,并不是太难的事,但如骗一个人的心,使他信任你,那就比较有些困难了。’
岳湘明白了。这是一种很明白的表示,她已为情所困,虽然,她觉得岳湘还有很多值得怀疑之处,但她也准备认命了。岳湘心中暗道:看来,这青莲子人并不坏,只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,又是很具身份的人,自然有她主观的看法。那是强有力的主观影响了她对是非的看法。但她聪明,并不是生具恶根的人,如若能让她分辨出善、恶、是、非,这个人很可能会有很大的改变。
只听青莲子黯然接道:‘他还告诉我一件事,这件事,对我太重要了,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你开口才好。’
岳湘道:‘什么事,你只管请说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他说的,我现在正面对着一种奇妙的转变,在这段时间里,我必须要好好地照顾自己,把握自己。’
岳湘真的听不出语中含意,不禁一皱眉头道:‘这是什么意思?’
青莲子望了岳湘一眼,无限情意地说道:‘当时,我也听不明白,想了一阵之后,才算明白了这个意思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青莲子道:‘他觉得你不可能真的投顺我们,但我有机会影响你改变心意。还有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还有什么?’
青莲子道:‘还有我练的武功,对我有了一些限制。’这本是很正常的几句话,但青莲子的脸色,却突然一红。偏是岳湘追着她问道:‘什么样的限制?’
青莲子道:‘岳兄,你如真的喜欢我,必须要有一段时间的忍耐。’
岳湘有些明白了,但仍然故作不解,问道:‘忍耐什么?’
青莲子的双颊红得更浓,低声说道:‘不能碰我。’
岳湘突然伸手,一把将青莲子揽入了怀中,道:‘你……’青莲子没有反抗,微闭着双目,接道:‘我在练一种武功,在没有成功之前不能让你沾我身子。’
岳湘突然放开了手,笑道:‘两情若是长久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。’这是欲擒故纵。
果然,青莲子有些感动,低声道:‘岳兄,对你这个浪子的游侠人物,也许使你很痛苦,是吗?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我是随便了一些,但我绝对不是浪子。’
青莲子温柔地说道:‘岳兄,我不会限制你,也不愿你为我改变你自己,这里有几个女孩子,都还长得不错,她们可以陪你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,我不拘小节,但绝对不是色狼,我虽有些风流,但绝不下流。’
青莲子叹息一声,道:‘岳兄,那不太委屈你了吗?’
岳湘心中暗道:她虽不是情场上的老练人物,但却是一个才智极高的人物,虽然在情绪激动之中,仍然能控制着自己,我得小心一些了。他忽然对青莲子有了另一种了解,她可能为了目的,在某些举动上,表现出很开放的举止,但在内在的本质上,她是那种生活上绝对严谨的人。一株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。轻轻叹息一声,岳湘又缓缓说道:‘青莲子,你太低估自己,也太低估了我,我不是那种随便可以为一个女子动心的人,你也不是妖媚放荡的女子,你虽然艳如桃李,但给人的感觉,却是冷若冰霜……’
青莲子微微一笑道:‘说我艳如桃李,我自己也不知道,但我冷若冰霜,大概是不会错了,因为,很少人敢对我嬉皮笑脸。’
看到她笑容如花,岳湘又不禁心中怀然一动。笑一笑,道:‘现在,正经事谈完了没
有?’
青莲子道:‘还没有。’
岳湘道:‘还有什么好谈,在下洗耳恭听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们在江湖上藉籍无名,但我暗中却收集了不少人的资料,这些人都是真正的高手,这些人,如若不能为我们所用时,我们就要除了他们。包括你在内了,你还是排名很高的人。’
岳湘道:‘仙女庙如此看得起我。’
青莲子笑一笑,道:‘别认为我对你一点也不了解,事实上,我知道你的往事不少。’
岳湘道:‘你说说看,我这个人怎么样?’
青莲子道:‘你很坏,有过很多女人,是个不折不扣的浪子。’
岳湘道:‘唉!传言不可相信,至少我……’
青莲子接道:‘不用解释,我不会计较你这些事,我们肌肤接触,在我而言,是从未有过的事情,我如是不接纳你,就不会让你碰我一下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。’
青莲子道:‘本来就是真话嘛!’
岳湘道:‘现在,你算不算答应我的求婚呢?’
青莲子沉吟了一阵,道:‘我只能说,我将来要嫁人时,一定嫁给你就是。’
岳湘对青莲子的为人,已经有些了解,他明白,这个承诺很重要,会在青莲子的心理上发生很大的约束力量,所以,这一点必须坚持,当下脸色一变,冷冷说道:‘你是说,也很可能不嫁人了?’
青莲子道:‘是啊!我事务繁忙,也许会终身不嫁,你也不会娶一个整日忙碌,无暇照顾她丈夫的妻子吧?’
岳湘回答道:‘不过,这个人只限于你。’
青莲子道:‘其实,日后我们相处时日还多,你为什么不多花点时间对我多了解一些,再作决定呢?’
岳湘道:‘我投入仙女庙的目的就是为了你,我可以等你,但你不能连一个具体的承诺也没有。’
青莲子叹息一声道:‘要等很久、很久,你能等得下去吗?’
岳湘道:‘看来,非等不可了,我要的是你心上承认我已是你的丈夫,然后,咱们才能坦诚相处,无话不说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怕你受不住等待的寂寞,我如答应了你,反而构成了你一种负担。’
岳湘道:‘有些事,总难免要付出一些代价。’
青莲子垂下头去,轻轻叹息了一声道:‘好!我答应你,不过……’
岳湘道:‘不过什么?’
青莲子道:‘你也要答应我,在我的武功没有练成之前,不许碰我。’
岳湘笑道:‘这件事,我不是早答应过了吗?’突然一伸手,把青莲子揽入怀中。
青莲子急道:‘不行,不行,你看你言犹在耳,就动起手来。’
岳湘道:‘咱们都非俗人,大概用不着三媒六证了,一个作丈夫的抱着妻子温存一番,难道也不对吗?’
青莲子道:‘我奇功未成,如若失了处子之身,很难登极峰成就。’
岳湘笑道:‘我不会伤害你,对你有害的事,就算你答应了,我还不肯呢!’低下头去,狠狠地在青莲子的樱唇上亲了一下。
青莲子想大声喝叫,但她还是忍了下去,嗔道:‘你这样怎么行?你如每天这样动手动脚的,我非毁在你的手中不可。’
岳湘道:‘不会的,我很有分寸。’
青莲子双目深住在岳湘的脸上,缓缓把身子偎入岳湘的怀中,道:‘我答应了,我已是你的人了,我不应该太忤逆你,可是,我不能冒险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你想冒险也不成,我不能让你冒走火入魔之险。’
青莲子把脸儿紧偎在岳湘的前胸之上,道:‘江湖的传说,看来不太可靠,人们都说你对女人无情无义,现在看来,好像……’好像怎么样,她没有说下去。
岳湘却接道:‘好像深情款款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。
岳湘道:‘这要看对什么人,我是属于那种不容易动情的人。
但你却是我钟情的人。’
青莲子突然流下泪来。
岳湘呆了一呆,道:‘你哭什么?’
青莲子道:‘我不是伤心的哭,是高兴得流出了眼泪。’
岳湘道:‘青莲子,倒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问你,我以后要如何称呼你,总不能叫青莲子吧?’
青莲子微微一笑道:‘我的小名叫莲儿,本名青莲,青莲子也就是用我的名字取号,你高兴怎么叫,随便你吧!’
岳湘笑笑道:‘莲儿,我以后要住在哪里?’
青莲子道:‘住哪里,我会为你安排,不过,不能住在这里就是。’
岳湘道:‘我现在是不是已有护法身份?’
青莲子道:‘是!这件事,是由我决定。’
岳湘道:‘护法都作些什么事?’
青莲子道:‘对你很适合,护法身份,没有固定的职司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我只有一个要求,别让我在一年之内,面对风尘三侠,我和他们是朋友,一旦敌对,只怕难免要拔刀相向。’
青莲子沉吟了一阵,道:‘岳兄,我尽量不让你为难。不过,这要风尘三侠也有同样的避忌才成,如是他们不肯逃避,这就有些麻烦了。’
岳湘道:‘我知道,这可能使你很为难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兄,有些地方,看起来,我好像有很大的权力,但有些地方,我并不能真的做主,一旦,你和风尘三侠照了面,如若表现得太坏,那就会使我为难了。’
岳湘道:‘这个,莲儿,不能太难为我,你要尽量想法子。’
青莲子微微一笑道:‘岳兄,如是风尘三侠找上了仙女庙,你说你该怎么办?’
岳湘道:‘我会尽量逃避,如是真的逃避不及,那就只有放手一战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好!我不会故意为难你,现在,你要告诉我一些事情了。’
岳湘道:‘什么事?’
青莲子道:‘丐帮江南分舵主杨衡,是不是到了扬州?’
岳湘道:‘是!’
青莲子道:‘他们是不是要准备对付我们?’
岳湘心中暗道:看来,她并没有为情所迷,倒真要小心对付了。
心中念转,口中说道:‘杨衡和风尘三侠已经见了面,在我来之前,他们还没有决定如何行动。’
青莲子道:‘风尘三侠知道你来投入仙女庙,竟没有阻止你吗?’
岳湘心中明白,再不宜说谎了,说不定徐府中早有仙女庙卧底的人,这位青莲子,不是个轻易可以哄骗的人物,立刻点点头道:‘有!为了这件事,在下几乎和风尘三侠的铁老大冲突起来。’
青莲子道:‘风尘三侠中的铁老大,性如烈火,天下皆知,他既然和你翻脸吵了起来,怎肯轻易地放你离开?’
岳湘道:‘如非李三奇的劝阻,也许我们真会动上手。’
青莲子未再追问下去,转过话题,道:‘这座仙女庙,花了我们不少的时间经营,在地下建立了不少的密室,所以,单从外形观察,很难看到什么实力。’
岳湘道:‘真正的人手,都已隐入了地下密室。’
青莲子道:‘所以,你也可以在地下得到一间住宿密室。’
岳湘问道:‘离你这间密室,还有多远?’
青莲子笑一笑,道:‘不太远,等一会,我送你过去……’
语声一顿,接过:‘岳兄,有一件不情之求,你必须答应。闺房私室,我可以千依百顺,但在人前、听堂,我是仙女庙的住持身份,你必须遵从我的令谕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别给我加上了太多的枷锁,我不太习惯。’
青莲子叹息一声,道:‘你必须听从,须知,你如要表现性格,就算我能原谅你,但别人不能。’
岳湘道:‘别人不能,什么意思?’
青莲子道:‘有很多维护我权力的人,一直在暗中默默执行他们的工作。你如当面对我有所违误,很可能会突然招来杀身之祸。’
岳湘呆了一呆,道:‘有这等事?’
青莲子道:‘对,我不愿失去了未来的丈夫,所以,只有先说明白,委屈你要听命一些。’
岳湘道:‘原来如此。’
青莲子缓缓站起身子,道:‘现在,我带你去住的地方。’
岳湘点点头,站起了身子。青莲子又加上了一件道袍,举步向前行去。岳湘紧随在身后。
他突然间有一个奇怪的感觉,那就是,他没有征服青莲子,自己反而好像被青莲子征服了。
青莲子带岳湘转了一个弯,到了一座密室前面,道:‘这就是你的住处了。’
原来,这地下密室,都有交互的甬道相连。岳湘行入密室,只见一张木床上早已经摆好被褥等物,而且,还打扫得很干净。他回手掩上了房门,一把抓过青莲子。
青莲子脸上闪掠过一抹怒色,但立刻恢复了正常,笑一笑,道:‘你这是干什么?’
岳湘道:‘公事上,我听命行事,但私底下,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早已经承认了,而且,我也准备履行这个约定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青莲子吁一口气,道:‘岳兄,我内心中很认真,我想不出的是你为什么会突然出手抓我,好粗暴的举动。’
岳湘心头一震,放手笑道:‘我怕你不让我抱你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已经答应了婚约,只要不妨害大局,在闺房卧室之中,你抱抱我,温存一番,我不会拒绝的……’她笑一笑,接道:‘至于你刚才的举动,不像对自己的妻子,好像在对付一个陌生的女人,有着强暴的味道。’
岳湘本来是想在情感上控制对方,让她对自己有些怕,有更多的喜爱,性格明朗的女人,大都喜欢带有三分流气帅劲。他试过很多次,无往不利,不少倔强的女人,就被他这样征服了。可是青莲子不同。她态度温柔,但却理直气壮,岳湘一时间,竟有着手脚无措的感觉。
突然感觉到,对青莲子的估计完全错了。这个女人,不能用手段征服,要用情去感动她。他怔怔地望着青莲子。
青莲子经经脱下道袍,温柔一笑道:‘岳兄,我平常严肃惯了,不会撒娇,和别的女人有点不同,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’
岳湘点点头。
青莲子缓缓闭上双目,张开双臂,道:‘抱抱我吧!’
岳湘苦笑一下,道:‘莲儿,够了,我知道错了,你很忙,去办事吧!’
青莲子睁开眼睛道:‘你很失望,是吗?’
岳湘道:‘不!这是个教训,我会记着,莲儿是我的妻子,除了爱她之外,还有敬重她。’
青莲子道:‘唉!我知道,有些地方,我不太像女人,闺房中没有情趣。’
岳湘道:‘不!对我而言,完全是一个很新的感受,有着更强大的吸引力。’
青莲子嫣然一笑,道:‘你不生气就好,你躺下休息一会,我有空再来看你。’
岳湘掩上室门,倒头大睡。此地无酒,一睡解愁。
一条人影,悄然潜入。来得是那么轻巧,无声无息。她长发白衣,是一个很美丽的姑娘,至少,看上去很美丽。也许因此地黑暗,白衣少女的陡然出现,给人一种幽迷的恐怖感觉。
她静静地站在岳湘的床前,室中没有灯火,但那白衣少女的双目中,却闪动着明亮的光辉。
岳湘睡得很熟,似是完全不知道这白衣女子进入室中的事。
白衣少女静静地站了一阵,突然伸出细细的玉手,缓缓向岳湘胸前接下去。可能只是一阵触摸,也可能这一来会要了岳湘的性命。不知道一种什么力量,使那双即将接近岳湘的手,突然间停了下来。然后,白衣少女缓缓地转过身子,缓步而去。她来得很诡异、突然,去得很轻俏、飘逸。
半启的室门,缓缓被人带上。岳湘霍然睁开了双眼,脸上,滴下来几滴冷汗。他的克制功夫实在不错,不但一直忍耐着,而且还装作熟睡未醒。这个地方,对岳湘来说,一点也不安全。虽然只是偷了半眼,但他已认出那白衣少女是玄女殿中四位仙女之一。那四位仙女,看上去那么美丽,但却像幽灵一样,忽然而来,忽然而去,是那么不可捉摸。岳湘仔细地想了一阵,他决心隐忍下去。不过,也因此提高了警觉。
那四位仙女,已确有其人,但绝对不是玄女殿中的木像。那只是巧手精工雕刻由木偶。
岳湘又陷入了沉思,但他想不通,为什么仙女庙要比照着人形雕刻那四个神像?在定思冥想中,不知已过去了多少时间,室门呀然而开,青莲子匆匆行了进来。
岳湘挺身而起,伸展一下双臂,道:‘好一场大睡!’
青莲子却神色凝重四顾了一眼道:‘岳兄,有什么事情?’
岳湘故作茫然,道:‘没有啊!’
青莲子道:‘有没有人进来过?’
岳湘道:‘这地方深处地下,想来十分安全,所以,在下睡得很放心。’
青莲子道:‘是不是睡得人事不醒,连门也没有关上?’
岳湘笑笑道:‘这倒是,忘记关上门了。’
青莲子笑道:‘你怎么如此大意,以后千万记着,关上木门。’
岳湘道:‘怎么?难道这地下密室中,还会有敌人摸进来不成?’
青莲子道:‘这个机会不大,但你能模进来,别人也很可能。’
岳湘道:‘哦?’
青莲子道:‘前几日,庙会未散,每天有几万人集中此地,这里的人都很忙,无暇兼顾他事,这几天庙会已散,我还在调整守护组织,所以,以后有人再想混进来,就不是那样容易了!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又有人混进地下密室来了?’他过去,太露锋芒,现在,他明白,必须要藏锋、敛刃才行。
青莲子不再解说,笑一笑,道:‘以后,要小心门户,睡觉之前,必须把门栓上。’
岳湘道:‘如是你来看我呢?’
青莲子说道:‘我来看你时,自会叫门。’
岳湘道:‘其实,我只要稍微提高一些警觉之心,如是有人想接近我,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管如何,小心一点就是。’
岳湘听她口风很紧,只怕很难提出什么,只好点点头道:‘在下以后小心就是。’
青莲子笑一笑,坐在床沿上,道:‘岳兄有一件事,我要和你商量。’
岳湘暗自提高了警觉,问道:‘什么事?’
青莲子道:‘我在想,该不该派你去办事了?’
岳湘道:‘自然是应该了,不过,办些什么事,是否适合我?’
青莲子道:‘我担心的是,怕你为难。’
岳湘道:‘只要不和风尘三侠正面冲突,我都可以答应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和丐帮中人的交情如何?’
岳湘道:‘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,在下既然在江湖上行走,自然会认识几个丐帮的人。’
青莲子道:‘现在丐带中有一批人到了扬州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他们用心何在呢?’
青莲子道:‘自然是对付我们了,以你在江湖上经验丰富,我想请你去暗中摸摸他们的底,来的都是些什么人,用心何在?’
岳湘道:‘好,我这就去。’
青莲子笑道:‘不用这样急,咱门要好好谈谈,我们先吃饭去。’
饭厅已不在地下,那是仙女庙中一个广大院落的一座跨院,布置雅致的饭厅,只有一张方桌。显然,这是仙女庙中高级和重要人员的用餐之处,因为很大的餐厅,只有一个桌子,最多,只能坐八个人,但现在,只有青莲子和岳湘两个人。
岳湘看看天色,已经是旭日初升的时分。两个青衣少女送上了很丰富的早餐,立刻退下。
青莲子很温柔地说道:‘岳兄要不要喝点酒?’
岳湘道:‘莲儿,我还未到以醉解愁的时候,何况,我还要受命办事。’
青莲子笑一笑,道:‘岳兄,我已尽力地维护你,但你总要有些表现才成。’
岳湘道:‘我明白,除你之外,大概仙女庙中人,都对我岳湘来降一事心存怀疑。’
青莲子道:‘所以,你要表现出一点对仙女庙的忠诚,我也好理直气壮些。’她没有否认。
岳湘正容说道:‘莲儿,他们对我如此存疑,只怕连你也受到牵累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个,我倒不怕,不论他们如何多疑,但我总相信你对我是一片真心。’
岳湘道:‘这也是在下唯一可以安慰的地方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兄,希望你多多忍耐一下,只要岳兄表现得能使我交代得过去,我就会替你建立一种权威。’
岳湘苦笑道:‘那倒不用,但愿不要因我牵累到你就行了。’
青莲子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,双目凝注在岳湘的脸上,目光中一片柔情。
岳湘笑一笑,道:‘莲儿,我说错了什么话了?’
青莲子摇摇头,道:‘没有,岳兄,等一会,我陪你一起去。’
岳湘道:‘不行,不行,你这样美丽,如若脱了道抱,必会引人注目,如何还能在暗中办事?’青莲子道:‘我可以易容啊!’
岳湘道:‘那也不行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放心,我改妆之后。再来见你,你如是通不过,我就不去了……’
放低了声音,接道:‘岳兄,我不想别人和你同行。’
岳湘明白了,派他出去,仍然有人和他同行监视。轻轻吁一口气,岳湘缓缓说道:‘莲儿,你是仙女庙的住持,怎能轻易出动,再说,你这样做,对我袒护得太厉害,对我,也没
有什么帮助吧?’
青莲子怔了一怔,望着岳湘,道:‘那你的意思呢?’
岳湘道:‘不是要派一个人跟我一起去么?那就派一个吧!’
青莲子道:‘你不会生气?’
岳湘道:‘不会,这是一个过程,他们对我的怀疑,一天不消除,那就对我永怀敌意,莲儿,我知道,你是怕我受到委屈,所以,才要亲自出动。’
青莲子接道:‘是啊,岳兄,也许,在你心中,一定认为我不是真的很关心,但事实上,我一直在尽力……’突然,她把声音放得很低,接道:‘自然,有一天我如真的嫁给了你,作了岳夫人,那就嫁鸡随鸡,听凭你的摆布了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那时候,你还要辞去这仙女庙的住持才行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不但要辞去仙女庙住待,而且,还要退出江湖。’
岳湘道:‘唉,莲儿,那时,你就要安分地做一个家庭中的小妇人……’
青莲子双颊上泛起了两片红晕,低声说道:‘那时,要生儿育女,想在江湖上走动也不行了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不知道这一天要等待多久?’
青莲子道:‘我也不知道,那要看环境的变迁,也许三年、五年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莲儿,我们不说这件事了,现在,我要去做些什么?
派些什么样的人和我同去?’
青莲子说道:‘去查查丐帮都来了些什么人,最好是能查出他们准备做什么?’
岳湘点点头。
青莲子接道:‘本来,想派一个姑娘和你同行,为了不使你心中起疑,我准备和你同去,但现在,你已想明白了,还是她陪你去吧!’
岳湘道:‘为什么要派个女的呢?’
青莲子道:‘女孩子,总是温柔一些,不会和你争执!’
岳湘道:‘不,最好派个男的,而且,要生性刚强,能够作主的。’
青莲子接道:‘为什么,你们如是产生争执,那将如何是好?’
岳湘道:‘不会的,我会让他们很快地对我信任。’
青莲子有些感动地说道:‘你真的对我这样好?’
岳湘神情肃然地说道:‘莲儿,你怎么这样不信任我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太高兴了,我真的有着一种意外的感觉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快些把你的武功练好,我们这样终日相对,但却是望梅止渴。’
青莲子道:‘看看你,说着说着又不正经了……’她语声一顿,接道:‘决定要找一个男的和你同去?’
岳湘道:‘是!’
青莲子沉吟了一阵,道:‘我看算了吧,还是找个女的跟你去吧。’
岳湘道:‘为什么?’
青莲子道:‘他脾气太坏,我怕他会伤到你。’
岳湘道:‘不要紧,不要紧,我可以听他的。’
青莲子低声道:‘要让他去,你要好好地忍让,岳兄,不论你受了什么气,都不要发作,回来找我出气就是!’
岳湘心头一震,笑道:‘怎么,他的身份比我高吗?’
青莲子点点头。
岳湘道:‘既然是他的身份比我高,我应该听他的,是吗?’
青莲子微微一笑道:‘岳郎,委屈你了,我去找他。’
第十章仙女门开基
片刻之后,青莲子带了一个面目冷厉、三十左右的中年人。
这个人,并不难看,但他脸色严肃,好像这世上所有的人,都和他有仇似的。
青莲子脸上也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样子,说道:‘岳湘,这一位罗统,罗总护法,快些见面。’
岳湘躬身一抱拳,道:‘见过罗总护法。’
罗统挥挥手,道:‘不用多礼,咱们可以走了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……’
罗统冷冷接道:‘少说话,你跟我走,听命行事。’
岳湘道:‘多承指教。’
罗统道:‘看你很虚心,我要先告诉你几件事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洗耳恭听。’
罗统道:‘我的脾气不好,出手就可能杀人,所以,你要小心一些。’
岳湘心中暗道:这小子,当真暴虐得很。口中却连连应道:‘在下一切听命行事。’
罗统说道:‘好,现在跟我走。’转身向外行去。
岳湘回顾了青莲子一眼,微微一笑,紧随在罗统的身后行去。
青莲子脸上是一股很奇怪的神色。不是悲痛,也不是伤感,而是一种很奇怪的神情。
岳湘也没有机会去品尝那种味道,紧随罗统离去。这是一种压缩,岳湘强力地压缩了自己的性格。他收起孤傲、冷僻……变得十分温顺。
罗统离开了仙女庙,一路行去,一直没有回顾岳湘一眼。不知他是故意如此,还是天生的冷僻。他一直走向一座酒楼,直登二楼,在一张木桌上坐下来,一直没有再看岳湘一眼。
岳湘在他对面坐了下来。罗统冷冷地问道:‘你会不会点酒菜呀?’
岳湘道:‘会,不知罗兄要吃点什么?’
罗统冷冷说道:‘人贵自知,你怎么能和我称兄道弟?’
岳湘道:‘说的是,但这地方,我如一直称你总护法,不太方便吧?’
罗统道:‘你不能叫总护法,总该还有一个别的称呼吧?’
岳湘想了一阵,道:‘对,我应该称你罗爷。’
罗统点点头,道:‘不错,你应该这样的,咱们之间,总有一种不能平衡的身份。’
岳湘道:‘罗爷说的是。’
罗统道:‘你和青莲子之间,是什么关系?’
岳湘心中暗道:原来,这个人,竟也六根不净,他这种冷僻的性格,似乎也是装作出来的了。心中念转,口中说道:‘在下只不过是青莲子住持收罗的一位护法。’
罗统道:‘我看,她对别的人,都没有对你好。’
岳湘道:‘也许,青莲子觉着在下是她引进来的人吧!’
罗统道:‘你在那里是什么身份,自己明白吗?’
岳湘答道:‘知道,好像是一个护法吧。’
罗统道:‘对!你如是护法,那就要在我的管理之下。’
岳湘道:‘所以,在下对罗爷一直很敬重。’
罗统嗯了一声,道:‘看起来,你似乎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一向识时务得很。’
罗统道:‘对青莲子的事,你知道多少?’
岳湘道:‘在下知道的不多。’
罗统冷冷说道:‘听说,你是为了青莲子的美貌吸引,才进入仙女庙来,对吗?’
岳湘道:‘是啊!’
罗统道:‘那你很喜欢青莲子了?’
岳湘心中一动,道:‘在下真是有些喜欢,不过,在下进入仙女庙之后,就感觉到我们之间,身份悬殊得很,自知难以再和青莲子交往了。’
罗统点点头。
这时,店小二送上了酒菜。罗统未再多言,举筷吃喝起来。
沉默是金,罗统不说话,岳湘也就不再开口,任何太接近青莲子的人,都会引起他的妒忌。
原来,这个组合之中,也还有很多可利用的矛盾。
罗统放下筷子的时候,岳湘也放下筷子。
对岳湘的谨慎小心,罗统相当的满意,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,道:‘咱们现在去找丐帮的人。’
岳湘道:‘是,只不过,在下不知道他们在哪里。’
罗统道:‘我知道。’
岳湘道:‘对!和罗爷同行,用不着在下多费心机的。’
罗统点点头道:‘你的武功如何?’
岳湘道:‘还过得去。’
罗统道:‘很好,我想咱们直接找上丐帮的人,然后,想法子把他们除去。’
岳湘吃了一惊,忖道:这小子似乎是很嗜杀,得早些想法子通知丐帮一声。口中应道:
‘一切都凭罗爷作主。’
罗统站起了身子,随手取出一锭二两多重的银子丢在了桌子上,望也未望一眼,举步向外行去。一直到了一座客栈前面,才回顾了岳湘一眼,道:‘准备好。’又快步入了客栈,直奔一座跨院之中。
他有很冷厉的杀气,使得两个店小二竟然不敢问他。
岳湘奔入跨院时,罗统已踏入了跨院的正房中。
除了罗统之外,房中还坐着两个老人。一个蓬发垢面,灰抱上打了八个补丁,正是丐帮的标志。另一个,却穿着黑绸子长衫,足登福字逍遥履,留着及胸白髯。
对罗统的冲入正房,两个老人都保持着相当的镇静,只抬起头来望了罗统一眼。
岳湘以最快的方法,于奔行中在脸了涂了一些药物。幸好,他有了一点准备,因为,上房中的两个人他都认识。他未随罗统冲入房中,却停身在房门口处罗统冷笑一声,伸手指着那个蓬首垢面的老叫化子,道:‘你在丐帮中什么身份?’
老叫化哈哈一笑道:‘你小子好大的口气,通上名来,看看你配不配问我的身份。’
罗统冷冷说道:‘说话如此放肆,你老小子花定了。’
黑衣老人哼一声,道:‘毛毛躁躁的小伙子,能成什么大事。’
罗统目光转到那黑衣老人身上,道:‘你是谁?为什么要跟这快死的老叫化子在一起?’
黑衣老人笑道:‘你连老夫都不认识,竟还大言不惭。’
罗统冷冷一笑,道:‘我为什么要认识你?’
黑衣老人缓缓站起身子,道:‘你是仙女庙中来的?’
罗统忽然劈出一掌,雷霆万钧的一掌。黑衣老人右手扬起,硬接了一掌。蓬然大震声中,双掌接实。罗统双肩晃动,身躯摇了两摇。黑衣老人却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两步。罗统虽然占了优势,但心头却大大的震惊不已。他终于明白了,江湖上的高手很多,自己的武功虽高,但并非能举手就足以制人于死地。
黑衣老人冷笑一声道:‘你小子难怪如此狂傲,果然是有两下子。’他年纪虽大,但脾气却是凶厉得很,右手一扬。攻出一掌。罗统没有硬接掌势,右手一翻,分实为虚,反向黑衣老人右腕之上扣去。黑衣老缩手飞脚,踢向丹田。双方掌住脚来,各尽变化之能,见招拆招,转眼间,已交手二十个照面。岳湘和那叫化子,都看得全神贯注。
这二十个照面的拳脚变化,虽未分胜负,但却表现出了彼此之间博学多艺之能。因为双方的拳势未经发出,对方已摆出破解之法,蓄势以待。这就使得两人招术上的变化不得不在还未出手之前,就要重新变过。在武功上而言,这是最上乘的武功之一。
双方面拼了约二十四个照面之后,才停了下来。
罗统回顾了岳湘一眼,看他脸上涂了很多药物,不禁微微一怔。但他没有多问。
这时,那蓬首垢面的老叫化子突然站起来,道:‘葛兄,怎么样?’
黑衣老人神情肃然地说道:‘厉害,厉害,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仙女庙,竟然真成了气候。’
罗统冷笑一声道:‘你们知道的太晚了一些。’
黑衣老人道:‘刘长老,现在,咱们该怎么样?’
刘长老道:‘势已如箭在弦上,只怕很难有什么善果,老叫化的意思,咱们现在就出手,能活擒生捉更好,不能捉活,先把这小子摆平了再说。’
黑衣老人叹息一声,道:‘这小子的武功不错,老夫一个人还真有得一场好拼的!’
刘长老道:‘幸好,我老叫化子现在还闲着没有事情,也不妨活动一下筋骨吧。’
罗统本来很狂傲,但他和那黑衣老人交过手之后,才觉得江湖上的高人,实在很多。所以,他想到了岳湘。岳湘只要能抵挡住一个人,罗统就有办法对付另一个人。
自然,黑衣老人和刘长老也注意到了岳湘。但他们的估算是,岳湘只是一个从人,自然不会有罗统一样的武功。
不待罗统下令,岳湘就突然出手了,像箭一样攻向了刘长老。两个人立刻打在一起。黑衣老人一皱眉头,飞身攻向罗统。
罗统本来想观察一下岳湘的武功,希望他能接下刘长老一百招。可惜,黑衣老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。两人再度交手时,更形激烈,而且是近身相搏,拳、脚伸缩之间,都是可以触及对方的要害大穴。
这是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。搏斗之中,响起了一声惨叫,岳湘被刘长老一掌击中了前胸。
整个的人被打得飞了起来,跌摔在跨院之中。
罗统和那黑衣老人之战,虽然还未取得绝对优势,但他已控制局势,再有三五十招,就可以手握胜券。但岳湘的受伤,使他斗志大减。急攻两拳,飞跃而出,一伸手抓起岳湘,越屋而去。
黑衣老人没有追赶,只是呆呆地站在哪里,望着罗统的背影出神。
刘长老低声说道:‘葛兄,你在想什么?’
黑衣老人道:‘我在想,这个人的武功。’
刘长老道:‘是不是很可怕?’
黑衣老人道:‘很厉害,如若再给他多些时间,老夫终对非他之敌。’
刘长老沉吟了一阵,道:‘葛兄见闻渊博,可瞧出了他的武功路数。’
黑衣老人道:‘瞧不出来,他的武功很博杂,但每一招又都很实用,老夫在江湖上行走了四十年,从来未见过这样的武功。’
刘长老道:‘哦,这么说来,老叫化子不是危言耸听了。’
黑衣老人点点头,道:‘看起来,我真的要去一趟少林寺了。’
罗统扶持着岳湘,翻越几重屋脊,不见有人追来,竟然跳入了一重院落之中。他艺高胆大,也不管这是什么人的宅院,房间中有没有人,就冲入了一座厢房之中。
放下了岳湘,冷冷说道:‘你伤的如何?’
岳湘挣扎着坐起身子,道:‘属下无能,替总护法丢人,罪该万死!’
罗统摇摇头道:‘算啦,那黑衣老人武功不弱,那位丐帮长老,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,你败在他手下,不算丢人。’
岳湘道:‘我好惭愧。’
罗统道:‘以后,如有机会,我传你几招拳掌,再碰到他就不必怕他了。’
岳湘道:‘多谢总护法,属下因祸得福了。’
罗统道:‘他出手很重,你内腑是否伤了?’
岳湘道:‘胸前隐隐作痛,不过,属下用卸字诀,卸去了他不少拳劲,所以,还可以撑得下去。’
罗统道:‘能够行动吗?’
岳湘道:‘有半个时辰坐息,我平息一下气血,大慨就可以走了。’
罗统道:‘好!我替你护法,这院落中无人,你坐息一下,咱们就走。’
岳湘点点头,闭上了双目,运气调息起来。大约经过半个时辰左右,岳湘站了起来,道:
‘现在,可以走了。’
罗统突然说道:‘你认识他们?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所以,我在脸上涂此药物。’
罗统点点头道:‘杀死刘长老,我自信有十成把握,但我没有想到他还有个朋友。’
岳湘道:‘他那位朋友,是铁剑大侠葛松月,武功很高的人。
这个人,三十年前在江湖中叱咤风云,名重一时,十年前,才归隐黄山,不再问江湖中事,但是,想不到,这老儿竟然也下了山。’
罗统道:‘你对江湖中的事物,似乎是知道不少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的武功虽然不济,但对江湖上的事物,却是清楚得很。’
罗统道:‘本来,我已经决定不让你作护法这个职位了。现在,我看还是把你留下来算了。你江湖上的经验很丰富,我想,也可抵武功之不足了。’
岳湘叹息一声,道:‘禀赋、良师,是一个人武功上成就的重大条件,可惜,在下既没
有很好的禀赋,也没有良师指导。’
罗统两道目光冷冷地盯注在岳湘的脸上,瞧了一阵,笑道:‘想不通,真想不通!为什么青莲子要那样推重你?’
岳湘道:‘也许,住持的用心,就是借重在下的江湖经验。’
罗统摇摇头,道:‘也许,她看上了你。’
岳湘道:‘怎么可能呢?她高高在上,我只不过是一个护法而已。’
罗统笑一笑,道:‘也许你是属于那种英俊的男人。’
岳湘苦笑一下,道:‘总护法说笑了,一个男人的外在形貌,在一个胸怀大才的女人眼中,不会太重要。’
罗统沉吟了一阵,道:‘这么说,你不配作我的情敌了。’
岳湘道:‘总护法言重了,就在下心中,青莲子住持已是玄门中弟子……’
罗统冷笑一声,接道:‘那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罢了。’
岳湘心中暗道:原来,这青莲子出家作道姑,竟然是假的。
心中念及,口中连连应是。
罗统突然吁一口气,道:‘咱们这一次,未能有所表现,回去之后,只怕很难交待。你既然经验丰富,不知有什么主意?’
岳湘心中暗道:他本想表现一下,一来邀功,二来图获美人垂青,却不料碰上铁剑大侠,碰了一鼻子灰,又不甘心就这样回去,这个主意,倒是难出得很。
罗统冷冷道:‘你想出来没有?’
岳湘道:‘在下正在想,这件事,实在也是有些为难。’
罗统道:‘有什么为难,你只要把主意想出来,应该如何决定那是我的事。’
岳湘道:‘除了咱们上徐府之外,在下就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找什么人。’
罗统道:‘徐府中都是些什么人?’
岳湘告诉罗统,徐府除了风尘三侠之外,可能还有丐帮中人,实力很强,如若勉强出手,未必能讨得好。罗统沉吟了一阵,决定回去。岳湘紧追在罗统的身后,向大门外面行去。
这时,一个家仆模样的人,迎面行了进来。一见他们,吃了一惊,问道:‘你们是什么……’‘人’字还未出口,罗统已一掌打了出去。但闻蓬然一声,那家仆整个身子飞了起来,摔到七八尺外。望也未望一眼,就大步行了出去。两个人直回到仙女庙。
青莲子似是早已知道两人回来,站在门口等着两人。
罗统脸上是一股冰冷的神色,望了青莲子一眼,停下了脚步。
青莲子脸上亦无笑容,冷冷说道:‘两位有什么收获?’
罗统一指岳湘,道:‘问他。’侧身行入二门。
青莲子冷笑一声,道:‘站住。’
罗统人已行了四五尺远,闻声停下了脚步,道:‘什么事?’
青莲子道:‘我要你说明经过。’
罗统道:‘我本可得手的,生擒丐帮一位长老回来给你瞧瞧,但你的人太窝囊,被人一拳打倒在地上,为了救他,我只好回来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哦!’
罗统道:‘详细的情形,你只好问他了。’
青莲子似想出言反击,但却忍了下去,缓步向内行去。这是个很僵的局面,岳湘无法劝解,也不便多口,只好跟在青莲子身后行入了一座厢房之中。
进了房门,青莲子似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,回眸一笑道:‘岳兄,请坐。’
岳湘微微一怔,忖道:看来青莲子和罗统之间,似是有着很大的矛盾。
青莲子举手理一下鬓旁散发,接道:‘告诉我经过情形。’
岳湘说出了详细的经过。
青莲子笑一笑,道:‘岳兄,你为什么不多撑一会儿?’
岳湘道:‘我还不想被他们揭穿身份。’
青莲子道:‘哦!所以,你就拼着挨了一掌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我要真的放手和刘长老一战,鹿死谁手,实很难说……’
青莲子道:‘不,他绝非你的敌手。’
岳湘苦笑一下,道:‘别把我估计得太高了。’
青莲子叹道:‘我说过,我们对你有很精确的计算,你就算能骗过罗统,但你骗不过别的人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你和罗统之间,究竟是怎么回事?他好像对你有一种野心。’
青莲子微微一笑,道: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。’
岳湘道:‘这也使他对你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爱和恨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知道。’
岳湘道:‘他虽是个总护法,但身份,总无法高得过你,他又怎敢对你生出如此妄念。’
青莲子低声道:‘你已见过他的武功了?怎么样?’
岳湘道:‘很高明,以他的年龄而言,他目下的成就,似乎已经超越了很多。’
青莲子道:‘如若你和他放手一拼,不作任何阻止,说实话,你能否胜得过他……’
岳湘道:‘拳掌上,我可能逊他三分,如若用剑,我有胜他十之二三的机会。’
青莲子微微一笑,道:‘所以,他算不上盖世奇才。’
岳湘道:‘实在,他的那些成就,已经算不错了,也难怪他有些骄狂,不过,我不明白的是,他竟然敢对你直接地表示出嫌恶之心。’
青莲子低声道:‘他有背景。’
岳湘道:‘和九阴鬼母有关?’
青莲子摇摇头,道:‘我不是告诉过你,我们这里有一个真正的主脑么?他很接近那个主脑,所以,他才敢对我无礼。’
那主脑人物是谁,罗统和他的关系如何,她没有说得清楚,岳湘也没有追问。
青莲子吁一口气,道:‘所以,有些地方,我不得不对他忍让一些。好在,他有相当的自制能力,不至于太过逾分。’
岳湘说道:‘现在,情形只怕会有些不同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为什么?’
岳湘道:‘因为有了我,他一直追问我,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?’
青莲子一颦柳眉道:‘有这等事?’
岳湘道:‘幸好,我对他应付得很好,所以,他没有杀我,自然他对你有些顾虑,也是原因。’
青莲子道:‘对!他不敢很直接地对付我,很可能迁怒到你的身上。’
岳湘道:‘我虽然不怕他,但不能给你制造麻烦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兄,我知道他的跋扈,但他竟然肯照顾你的伤势,只此一点,我就了解到你是在如何委屈自己了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罗统本来想扬眉吐气一番,把丐帮刘长老生擒回来见你,但却未料到铁剑大侠葛松月也在那里,这就闹得一个灰头土脸,连话也不愿和你多说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如能多支持一段时间,罗统的胜负如何?’
岳湘道:‘两人一直难分胜负,在下就算能挡住刘长老,他们也不会很快地分出胜负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兄,私情归私情,我想,你已经明白了我的心。但公事上,我一定要问个清楚,你究竟是什么意思?你装作败在了刘长老的手中,也许装得很像,没有让罗统看出破绽。但我想了解你是何用心?’
岳湘道:‘如是我搏杀了刘长老,是否太露锋芒呢?罗统对我已经很不放心了,如是我再胜了刘长老,心存妒忌的罗统会对我如何?’
青莲子道:‘岳兄,你如若是为了自保,不愿锋芒太露,倒是无可厚非的事,但如你别有用心,那就不可原谅了。’
岳湘道:‘不会的。’
青莲子双目闪动着一片深情,道:‘岳兄,不可骗我啊!’
岳湘点点头。
青莲子道:‘你和他相处得还好,以后,你准备怎样应付他?’
岳湘道:‘看你了,我不愿使你太过为难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他是总护法,你如当护法,就要听他的。’
岳湘道:‘如若没有人揭穿我是在伪装,我相信,我可以应付得很好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不会拆穿你,问题在于罗统如何向他老人家请教,那就有些麻烦了。’
岳湘暗暗忖道:在这仙女庙中,有一个极受敬重的人物,这包括九阴鬼母在内,都对他有着畏惧,受其控制。他才是这里的首脑。青莲子虽然常常提到他,但却用一种代号暗示他的身份,那人是谁呢?他在仙女庙中,也许没有一个正式的身份,除了庙中几位重要人物之外,认识他的人,只怕不多。想到此,岳湘摹仿青莲子的口气,缓缓道:‘罗统能够很轻易地见到他老人家吗?’
青莲子道:‘能,所以,我对他才有三分惮忌。’
岳湘暗道:如若我再问一句,她可能会多说出不少的隐秘,但也可能使她提高了警觉,似是不应急在一时。
只听青莲子长长叹息一声,道:‘岳兄,现在,聚集在扬州地面上的武林人物,都已经知道仙女庙了。’
岳湘道:‘现在到扬州来的武林高手,只怕都是为了你们仙女庙而来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们这一次的出动,不但没有露了锋芒,反而使人家对咱们仙女庙更提高了警觉,对吗?’
岳湘点点头。
青莲子站起了身子,道:‘岳兄,下去休息吧!也许罗统不甘心,会耍出别的花样来。’
这时候,一阵急促的步履声奔了进来。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,道:‘住持在内,不可乱闯。’另一个女子声音道:‘杏姑娘,我有事要求见住持,烦请你给我通报一声。’
青莲子道:‘杏花,让她进来。’
一个十八九岁的素衣少女,快步行了进来,道:‘禀告主持,有三个大汉、一个叫化子持贴求见。’
岳湘心中一动,忖道:‘莫非是风尘三侠和杨衡来了?’
青莲子道:‘帖子呢?’
素衣少女道:‘帖子已经被金婕留下了,要弟子尽快通报住持。’
青莲子道:‘去告诉金婕,我这就去。’
素衣少女转身快步而去。
青莲子望了岳湘一眼,道:‘你要不要跟我去一趟?’微微一笑,又道:‘他们来得很好,今夜子时,我们正要举行一个隆重的仪式,他们也许就是首当其冲的人!’
岳湘道:‘什么仪式?’
青莲子说道:‘仙女庙的一种神秘力量正式介入江湖的仪式,过了今夜子时之后,我们就不会像过去那般畏首畏尾了。再有人入侵仙女庙,我们就大开杀戒。’
岳湘道:‘大开杀戒?’
青莲子口中道:‘对。’人却举步向外行去,又道:‘接待客人的地方,有一处密室,只要你躲在那间密室中,就可以看到外来的人,但他们却不会看到你。’
岳湘道:‘好!在下认人不少,也许能看出来人的身份。’
在一间雅致的小房中,青莲子接见了来人。来人完全在岳湘的意料之中,正是风尘三侠和丐帮八府总舵主杨衡。青莲子虽然还保持了迎客的礼貌.但神情间的冷漠和语气,却使人有着不易忍受的感觉。
直来直往的铁大鹏,冷笑一声道:‘咱们无事不登三宝殿,今天见贵住持,是要请教一件事。’
青莲子冷冷说道:‘我可能不知道,所以,你最好还是别问。’
铁大鹏道:‘在下还未问,住持怎知不能回答?’
青莲子道:‘那是因为我不愿你太难堪,明白与说,就是我知道的事,我也不会回答你,说得够明白了吧?’
铁大鹏霍然站起身子,道:‘住持,咱们问你的事,关系着很多人,所以,你非说不可。’
青莲子道:‘哦!有这等事,我如不说,你又能如何?’
铁大鹏道:‘不说么,咱们就只好对不住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铁大鹏,这是清静圣地,阁下如若准备在这里逞强斗狠,只怕会身受天谴。’
铁大鹏哈哈一笑,道:‘我铁某人走南闯北,数十年扪心自问,没有作过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事,如若这世间真有什么鬼神,也找不到在下的头上。’
青莲子淡淡一笑,道:‘铁大鹏,你的话说完了没有?’
铁大鹏道:‘没有!’
青莲子道:‘我忙得很,阁下的话如是太多,那就出去说吧!’
铁大鹏道:‘咱们要问的就是你青莲子住持!’
青莲子站起了身子,道:‘各位要求相见,我已经见过诸位了!现在,你们请便吧!’
铁大鹏道:‘咱们是有事来见住持,如若住持不给咱们一个答覆,那就很难交代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诸位来这里问,但我对诸位不一定要有答覆,对吗?’
铁大鹏本来脾气很坏,但他面对青莲子,却有些发作不出,摇摇头,叹一口气,道:
‘青莲子,你是妇道人家,在下不便对你发作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发作又能如何?’
铁大鹏回顾了任天豪一眼,道:‘老三,你来。’
任天豪笑一笑,说道:‘青莲住持,咱们来和住持相见,只不过希望向你领教一些事情,你又为什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?’
青莲子道:‘男女有别,我想不出我们有什么好谈的。’
任天豪道:‘哦!’
青莲子道:‘我们好见好散,诸位既然是来到了此地见我,我也不便太过失礼……’语声一顿,冷冷说道:‘我不会答覆你们什么,别说我不知道,就算我知道,也不会告诉你们。’说着,青莲子目光突然转到杨衡的身上,道:‘杨总舵主,风尘三侠萍踪无定,但你们丐帮却是很好找的一个庞大组合,你和风尘三侠一起找上仙女庙,我就不明白用心何在了,是仗凭风尘三侠之势呢?还是替风尘三侠撑腰?’
杨衡道:‘言重,言重,老叫化只不过登门拜访青莲住持罢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只是拜访,那很好,现在,诸位已经见过我了,我的事情还很多,现在,诸位可以走了。’
杨衡怔了一怔,道:‘姑娘这是在下逐客令了?’
青莲子道:‘不论你们怎么想,我无暇再招待诸位,诸位请吧!’
铁大鹏按捺不住了,冷笑一声,道:‘姑娘,咱们拜访,是一片好意,也是按着江湖规矩行事的,姑娘如此无礼,不觉得有伤江湖道义吗?’
青莲子道:‘险诈江湖,我想不出有什么道义可言,诸位进入仙女庙,也是别有用心,所以,我不用和诸位客气了。’于是站起身子,接道:‘诸位可以随便请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咱们既然来了,如是问不出一点内情,岂不是白来了吗?’
青莲子冷笑一声,道:‘现在我请你们走,是跟你们客气,如是你们不肯走,我已尽了江湖礼数,诸位有了什么麻烦,那就别怪我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风尘三友在江湖上跑了几十年,见过了不少大风大浪,别说是仙女庙了,就算是龙潭虎穴,咱们一样敢来。’
青莲子道:‘哦!那好,诸位试试看能不能闯得出去!’
杨衡急急说道:‘铁兄,咱们来这里,只是想请教青莲子住持一件事,又不是打架来的。’
铁大鹏脾气刚直,宁断不弯,此刻,已经上了火,哪里还会听杨衡的劝告,冷笑一声,道:‘大丈夫可杀不可辱,杨兄如是有事,不妨先走……’
目光转对青莲子的脸上,接道:‘不管你划下什么道子,我们风尘三友全接下了,不过,这些事和杨衡无关,可以放他走了。’
青莲子柳眉一扬,道:‘好!杨衡,你站在一边去,不论风尘三侠是胜是败,都和你无关。’
杨衡道:‘青莲住持,最好是大家都别伤了和气,自然,日后我们可能免不了一战,但今天似乎是用不着动手。’
青莲子摇摇头,道:‘铁大鹏大狂傲,今天,非要让他受一点教训不可,你不用多管了。’
杨衡苦笑一下道:‘只怕不行,如是一定要打,叫化子也得算上一份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自己要找上来,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。’突然举手,互击一掌。只见人影闪动,四个身着白衣的少年缓步行了进来。这四个人的年纪都不大,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,但每个人的神情却都很冷厉,一望即知,是训练有素的高手。
铁大鹏低声招呼李三奇和任天豪,道:‘你们过来,咱们各占一个方位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一开始,就准备群殴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客随主便,青莲子住持怎么吩咐怎么好。’
青莲子回顾了四个白衣人一眼,道:‘你们出手吧!’四个白衣剑手应了一声,同时一抬右腕,四柄长剑出鞘。
铁大鹏冷笑一声,道:‘老二,老三,你们退下来。’一跃而上,一人独对四人。
四个白衣人的长剑,已经出手,像四道闪电般激射过来。
铁大鹏不是浪得虚名的人,那把名动天下的风云刀,刀划半圆,一刀接四剑。四剑虽被刀接下,但铁大鹏还是没有还手的机会。
四个白衣人的剑招很快,一眨眼间,每人攻出了八剑。四八三十二,三十二剑的快攻,虽未把铁大鹏逼得手忙脚乱,但他却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压力,心中暗暗震惊。他已明白,在四人的联手合攻之下,如若想抢到反击的机会,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。
幸好,四个人攻了八剑之后,竟未再出手。耳际间却传过青莲子的声音,道:‘仙女庙中不愿闹出流血惨事,你们可以走了。’
铁大鹏一摆手中钢刀,还未来得及开口,李三奇却抢先说道:‘大哥,咱们先回去吧!
青莲子说得不错,这地方,不宜闹出流血惨剧。’任天豪也低声接道:‘大哥,咱们先离开这里,小弟有事禀告。’铁大鹏点点头,回刀入鞘,大步向外行去。
青莲子和四个白衣剑手都未拦阻,目睹四位离开了仙女庙。
铁大鹏像一张拉满的弓,脸色一直很冷肃,出了仙女庙的大门,已忍不住,道:‘真窝囊!’
任天豪悄声道:‘大哥,小弟听到了……’
李三奇轻轻咳了一声,接道:‘大哥,我们听了青莲子的话,觉得她说的不错,神坛净地,万民朝拜,他们不愿在那里杀人,咱们也不能够随便施出杀手,对吗?再说,咱们今日进去仙女庙,并未准备出手,来日方长,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?’
铁大鹏道:‘如若他们不能在庙里杀人,为什么要几个剑手出来?’
李三奇道:‘这个么?我想是……’一时之间,倒是很难想出适当的理由解说。
幸好杨衡接上了口,笑道:‘铁大侠,咱们既然没有准备动手,能够不战离去,岂不是很好吗?’
任天豪道:‘大哥,咱们走吧!’
铁大鹏脾气虽火爆,但绝对不是傻子,三个人都主张走,他也发觉情形不对了,不再多说一句,转身就向外行去。出人意外的是,青莲子并未下令拦阻。一口气回到了徐宅大厅,铁大鹏才缓缓说道:‘你们是怎么回事?’
任天豪叹息一声,道:‘大哥,除了那四个白衣剑手之外,仙女庙中还有很多高手,如是真的动上手……’
铁大鹏冷冷接道:‘咱们就不能生离仙女庙了,对吗?老三,你几时学会这样怕死了。’
任天豪苦笑一下,道:‘大哥,不是兄弟怕死,而是死得值与不值,咱们如若战死在仙女庙,此事传扬江湖,死而何惧。’
铁大鹏道:‘你的意思是,咱们非死不可了?’
任天豪道:‘大哥,一叶知秋,单是那四个剑手出击,咱们也应该明白了,那四个剑手,还只是二流人物,他们隐伏的第一流高手,还没有动。’
铁大鹏道:‘你怎么知道?’
任天豪道:‘我……’
李三奇低声道:‘大哥,有人在暗中通知了咱们。他要咱们留下有用的性命,今夜不妨摸近仙女庙开开眼界。’
最后这句话,似乎是吸引了铁大鹏,他哦了一声,道:‘开什么眼界?’
李三奇道:‘仙女庙所以没有人出手拦阻咱们,是因为他们要在今夜子时,正式成为一个江湖上的组合,在此之前,他们也是不愿意杀人,如若咱们的机会好,很可能今晚就会看到了他们的真正面目和实力。’
铁大鹏道:‘有这等事?’
李三奇道:‘所以,咱们劝大哥忍耐,老三和我久年追随大哥闯荡江湖,岂是贪生怕死的人,只是想留下有用的生命以揭发这个神秘组合的内情。’
铁大鹏道:‘原来如此。’目光转注到杨衡的身上,道:‘杨总舵主,你们的打算如何?’
杨衡道:‘不瞒铁大侠说,丐帮也有很多人赶来了此地,而且,敝帮主还约了几位武林名宿一齐赶来扬州。只是不知道,他们能不能在今夜三更之前赶到。’
铁大鹏点点头,道:‘杨舵主,很抱歉,咱们不但无法证实这件事,而且,连问也没有问出口。’
杨衡笑一笑,道:‘铁大侠,其实叫化子根本也没有打算问什么,不过,这一次,我们仍是有着很大的收获。咱们已经确实证明了他们是一个实力很庞大的黑道组合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可是,咱们没有问出来贵帮长老是不是在他们的手中啊?’
杨衡道:‘就算咱们问了,他们也不会说出来,但这已经够了,所以,咱们用不着再问什么,有三位给我证明,老叫化已经可以向敝帮主交代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哦!’
李三奇道:‘杨舵主,今夜三更,咱们准备到仙女庙去开眼界,杨兄能不能去?’
杨衡道:‘这个,只怕有些问题,兄弟要接待敝帮主。’
李三奇道:‘哦!’
杨衡道:‘我这次到扬州,带了几个人来,他们的经验、武功,都还过得去,如是诸位需要,立刻调他们过来。’
李三奇道:‘那倒不用,杨兄还是接待贵帮主要紧。’
任天豪道:‘二哥,今夜如若仙女庙有所举动,必然有着很严密的布置,咱们是否要改扮一下?’
铁大鹏道:‘不用改扮了,如是被他们发觉了,咱们改不改扮都是一样了。’任天豪不敢再说。
今夜无月,只是满天繁星。风尘三侠都换了深色的夜行衣,借夜色掩护,行近了仙女庙。
已过会期的仙女庙,大门外仍然高挑着两盏红灯。夜色沉沉,仙女庙的四周一片冷寂。铁大鹏等停在十丈外一株大树之旁,默察仙女庙中形势。快近子夜了,但仍瞧不出一点异样,听不出一点异声。
铁大鹏轻吁一口气道:‘老二,看起来,咱们如不摸入仙女庙,只怕很难看到什么?’
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:‘对!既然来了,总该开开眼界啊!’声音就在几人身处的头上发出。
铁大鹏吸一口气,抬头望了大树一眼,道:‘谁?’一条人影,由浓密的枝叶中飘落在地,正是罗统!不待风尘三侠开口,罗统已抢先说道:‘在下罗统,仙女庙中的总护法。’
仙女庙中的总护法,身份应该是相当的高了。铁大鹏说道:‘仙女庙也有总护法了?’
罗统冷冷一笑,道:‘仙女庙今日公开,是有不少人赶来道贺,不但有很多江湖高人到场,而且,也有奇景给你们见识一番。’
铁大鹏回顾了李三奇和任天豪一眼,问道:‘老二、老三,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?’
李三奇道:‘老大,既来之,则安之,我们已经到了,也应该进去开开眼界。’
罗统道:‘请诸位进去,是客气,如是大家变了脸,诸位不进去也不行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风尘三友经过了不少的大风大浪,别说是仙女庙,就算是龙潭虎穴,咱们也要进去见识一番。’
罗统道:‘既然如此,诸位也不用鬼鬼祟祟了,请入庙中。’
当先举步,向前行去。
铁大鹏等被一股好奇所吸引,举步行出届中。
神秘的玄女殿,此刻却灯火通明,青莲子穿着袭青绸道袍,端坐在大殿正中一张太师椅上。但她头上,却戴了一顶金冠,手中抱着一个太极牌。在青莲子的两侧,还排列着不少的木椅,木椅都是一般大小,但椅子上的坐垫颜色却有不同,靠近青莲子左右的两座椅垫,都是黄色的,其他是红色、白色不同的坐垫。
罗统低声道:‘本门中的门主,已经就位,大典就要开始,三位不可喧哗。’一面引导三人,行到了大殿一角处,那里有特设宾客席位。现在,宾客席位上完全空着,风尘三侠也不客气地就坐在前排。
罗统引三人入席后转身而去,隐入神像之后不见了。
铁大鹏低声道:‘老二,咱们是唯一的贵宾了。’言犹未了,只见殿门口处,鱼贯行入了一群人来。铁大鹏目光转动,发觉来人中大部份相识,大部份都是雄踞一方的霸王。但最令风尘三侠吃惊的,内中竟有出身少林、名动中原的一代大侠黄镇山,和武当名宿桑木道长。
十几个人,有一半人认识风尘三侠。但这些人中,却没有一个和风尘三侠打招呼的,只是各自鱼贯就位。
铁大鹏叹息一声道:‘世道人心难测,想不到啊,想不到。’
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:‘大家肃静……’语声微微一顿,接道:‘仙女门门主就位大典开始。’接着,一阵弦管乐声,传入耳际。
玄女殿虽然灯火通明,但是并没有完全揭露它的神秘,神坛的前面,仍有着一幅黄绫帷幕掩盖着,看不见幕内景物。那悠扬的乐声,就从那帷幕中飘传出来。不一会儿,一行人从帷幕后鱼贯而出,分别占据了青莲子两侧的椅位。
李三奇希望能在这人群中看到岳湘,所以,看得特别留心。
只见青莲子两侧的黄垫坐椅上,是两个面目陌生、从来没见过的长衫老人,看来是仙女门中身份较高的人。九阴电母和另一个马脸中年人分别坐在两张红色垫的椅子上,看来身份只算二等。湘西鬼王只是敬陪末座,被安排在白色坐垫的木椅上。罗统也在座位上,但却没
有看到岳湘。想来岳湘的身份还不够坐到这排座位上。
乐声突然停止。四个不同衣色的少女也缓缓由黄绫幕后行了出来,排列在青莲子的身后。
李三奇看清楚了四个少女,正是那神出鬼没、幽灵一般的四大神女。四大神女,分着红、黄、蓝、白四色衣服。但她们的系腰带子,都是相同的五彩颜色。青莲子端正地坐着,美丽绝伦的脸儿上,一片庄严。
一个声音,由帷幕后传了出来,道:‘献圣血。’
一个青衣女婢抱着一副木架玉盆缓步行了出来,放在青莲子的身前。青莲子缓缓站起身子,行到那玉盆前面。玉盆上,覆着一面黄色的缎面。青莲子缓缓揭开黄缎一角,把左手伸入了玉盆之中。
没有人知那黄缎覆盖的玉盆中是什么东西,但见青莲子缓缓收回的左手中滴着鲜血。
那黄缎的玉盆中,内里可能是利刃、尖针,才会使一只好好的手伸进去之后就变得鲜血淋漓。青莲子望望手上滴着的鲜血,脸上仍是一片冷肃。
神秘形成了一种莫可预测的恐怖。
这时,坐在黄色坐垫上两个长衫老人站了起来,行近玉盆,也把左手伸了进去。片刻之后,两个人收回了左手。他们的中指和无名指上,也滴着鲜血。两个人回顾了端坐在正中的青莲子一眼,微微颔首,退回原位。
然后依次是九阴鬼母和那马脸中年人献血。
青莲子的身侧,一共坐了八个人,而这些人中,风尘三侠只认识三个。即九阴鬼母、湘西鬼王,加上刚刚见过的罗统。铁大鹏暗中数了一数,青莲子两侧分摆的木椅共有十张,但却只有八张坐了人,空了两张。是不是还有人没有赶到?
但是很快证明了铁大鹏的想法错了。
帷幔后,传出了一个清朗的声音,道:‘请两位客座护法献血。’
客座护法,在武林中,倒是很少听到的名词。宾客的席位上,站起了两个人,竟然是黄镇山和桑木道长。这两个在江湖上极受敬重的高人,竟是仙女门的客座护法。
铁大鹏虽然是亲眼看到了,但还是不敢相信。他急得直想骂人。
黄镇山和桑木道长行近玉盆,把左手伸了进去,然后,左手指上还带着鲜血,坐在青莲子身侧空下的两个位置上。
铁大鹏深深吸一口气,压制下激动的心情,低声说道:‘老二,这十个人,大概就是仙女庙的重要人物了。’
李三奇应道:‘依小弟的看法是,那四个排列在青莲子身后的少女,才是仙女门的重要主力。’
铁大鹏皱了皱了眉头,还未来得及开口,一个冷冷的声音,已然传入耳际,道:‘仙女门的事,不能外泄,所以,进入这仙女庙中的人,都要献血。’
在场之人,全都听得一呆,但却没有人开口多问。
铁大鹏终于忍不住了,冷冷说道:‘咱们不是仙女门中人,为什么要献血?’
那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,道:‘但你们看到了仙女门中的秘密,各位不愿献血也行,那就把性命留下来。’
罗统站起身子,冷冷说道:‘铁大鹏,你过来,你是仙女门成立之后第一个被杀的人。’
铁大鹏哈哈一笑,道:‘老二!老三,咱们先去斗斗仙女庙中的人!’
这时,端坐在正位的青莲子,突然冷冷说道:‘罗总护法,你先坐下。’罗统呆了一呆,缓步退回坐下,脸上是一片微忿之色,青莲子的目光又转注到铁大鹏的身上,淡淡一笑,道:
‘你们既无意投入仙女门,就不该来看我门中的隐秘,但你们看到了,却又不肯投入本门,不知诸位作何打算?’
铁大鹏道:‘咱们只能答应门主,不把今夜听见之事公诸江湖。’
青莲子哦了一声,道:‘哪几位愿意留在本门的,请过来。’
宾客席上,站起了不少的人,缓步行了过去。留在坐位上的,算上风尘三侠,也不过只有八个人。铁大鹏闇然叹息一声,道:‘江湖上有骨气的人,竟然是如此之少。’
青莲子缓缓说道:‘两位客座护法,我看这件事交给两位了。’
桑木道长和黄镇山齐齐欠身一礼,道:‘属下遵命。’
青莲子站起身子,转入了帷幕之中。分坐在两侧的人,也跟着她转进去。玄女殿中,忽然间恢复了宁静,仙女门的人,只余下了桑木道长和黄镇山。
铁大鹏回顾了身后五个人一眼,只见他们静静地坐着,并无和三人联手之意。这五个人的面目很陌生,以风尘三侠交游之广,识人之多,竟然也瞧不出这些人是何许人物。
黄镇山冷冷一声,道:‘三位,咱们有四五年没有见了吧?’
铁大鹏起身离位,一拱手,道:‘黄大侠名满中州,想不到,竟甘愿投入仙女门中作一个护法。’
黄镇山道:‘仙女门有什么不好?’
铁大鹏道:‘黄大侠,只看仙女门中人物,就不难想到这个组合不是什么正大门户了。’
黄镇山淡淡一笑,道:‘铁大鹏,你自负刚正,你认为不好的事,大约也很难解说得让你改变主意。’
铁大鹏道:‘我铁大鹏择善固执,江湖上是无人不知。’
黄镇山道:‘你如不想李三奇、任天豪跟你一同送命,就自己赴死啊!’
铁大鹏道:‘风尘三侠一向是同生共死,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,他们也不会离我而去,我尊重你在中原一带的侠名卓着,但如阁下不要咱们尊重,咱们也不用尊重阁下了。’
黄镇山道:‘李三奇、任天豪,你们怎么说?’
李三奇淡淡一笑,道:‘铁老大已经说得很明白了,风尘三侠,生死同命,阁下要留下我们,那就请划出道子来。’
黄镇山道:‘李三奇,识时务者为俊杰,你想想看,今日的情形,你们能走得了吗?’
铁大鹏道:‘就算走不了,咱们还可以放手一战,至少,咱们可以战死此地。’
黄镇山点点头,道:‘好!好!果然是豪气万丈。’
李三奇低声道:‘大哥,咱们闯出去吧?’
铁大鹏点点头,说道:‘好!咱们走吧!’当先举步向前行去。
黄镇山一横身拦住了去路,道:‘铁老大,留下来,和我们一样担任客座护法。’
铁大鹏道:‘大丈夫,头可断,血可流,志不可屈,咱们绝不会留在这里当什么客座护法。’口中说话,人却举步向外行去。
黄镇山冷笑一声,道:‘铁大鹏,我也尊敬你是一条好汉,但如果你仍然执迷不悟,那就别怪在下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你有什么手段,尽管施展出来就是。’人又举步向前行去。
黄镇山右手一挥,道:‘停下来。’呼的一掌,劈了过去。铁大鹏冷笑一声,右手一扬,还了上去。双掌接实,蓬然一声大震。铁大鹏向后退了一步,黄镇山也向后退了一步。双方尽力拼了一掌,保持个秋色平分的局面。
铁大鹏一皱眉头,一上步,又劈出了一掌。黄镇山大喝一声,又是一掌劈出来。双方一连拼出了十余掌.仍然难分胜败。
但双方却变了脸色,汗水滚滚而下。双方心中已有了一个感觉,两人再打下去,也只有这样一个结果了。在内功、掌力的造诣上,两人的距离太过接近。铁大鹏生性倔强,宁折不弯,是那一诺千金重、生死等闲事的人,黄镇山强力拼来一掌,他就硬接掌势。他已经感觉到内腑五脏都有些不对劲了,但他仍然不肯示弱。黄镇山停下了攻势。铁大鹏轻轻吁了一口气,也停下了手。
事实上,双方都受了很重的内伤。
李三奇低声说道:‘大哥,先坐下调息。’
铁大鹏苦笑一下,道:‘老二,老三,我刚想到了一件事!’
李三奇道:‘什么事,晚一会再说,你先稳住伤势要紧。’
风尘三侠毕竟是英雄人物,李三奇虽然早已看出了铁大鹏受伤很重,但仍然没有出手相助。自然,以铁大鹏的为人刚强,也不允许李三奇等出手助拳。
铁大鹏道:‘不要紧,我不会先倒下去……听我说,我们在江湖上闯了几十年,每个人对事物都有自己的看法,我活的时候,你们尊重我这个作大哥的,什么事都依着我,我自己知道,我对是非的看法,不会错的,但我的方法也许有点问题,我如死了之后,你们可以按你们自己的方法办事。’身子摇了两摇,但却强自撑持,未倒下去。因为,黄镇山还好好地站着。
桑木道长行过来,低声道:‘坐下,这不是逞强的事。’黄镇山一闭双目,突然向地上倒去。铁大鹏如斯响应,也向地上倒去。任天豪及时扶住了他。低头看去,只见铁大鹏面色发青,双唇紧闭。
只听一声冷笑传了过来,道:‘李三奇,任天豪,你们作何打算?’
是罗统,不知何时,他又出现在大殿之中。
李三奇怒道:‘咱们三兄弟,现在才拼倒下去一个,还有两个可以拼,阁下请上吧!’
桑木道长冷笑道:‘李大侠也是个徒逞血气之勇的匹夫!’
李三奇怒道:‘你是玄门有道之士,怎么出口伤人。’
罗统冷冷说道:‘出口伤人,总比出手取命好一些。’
李三奇回顾了黄镇山、铁大鹏一眼,道:‘名动中原的黄镇山,也没有胜过铁老大。’
罗统道:‘黄镇山只不过是一个护法,再说,他也没有输给铁大鹏。’
李三奇道:‘但他也没有胜。’
罗统道:‘两败俱伤。’
李三奇道:‘咱们能杀一个就不赔,能多杀一个,就算赚了。’
罗统道:‘哦!’
李三奇道:‘阁下是……’
罗统接道:‘仙女门的总护法……’目光一掠桑木道长,接道:‘他!黄镇山,都是本座辖下的护法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咱们客座护法,说好的,不受总护法的管辖。’
罗统冷冷地说道:‘总护法在仙女门中的地位,只在门主一个之下,只要是护法,不论什么护法,都要在本座的管辖之下。’
桑木道长默然。
李三奇淡淡一笑道:‘你只是仙女门中一个总护法,是吗?
就是仙女门的门主,也一样不放在咱们的眼中。’
罗统道:‘李三奇,你死定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最好你自己出手。’
罗统道:‘该我出手的时候,自会让你大开眼界。桑木道长,杀了李三奇!’
任天豪迅快地放下铁大鹏,冷冷接道:‘别忘了,风尘三侠只躺下一个。’李三奇、任天豪,暗暗估算眼下形势,似乎只有拚命一途了。
桑木道长缓缓向李三奇行来。他终于听从了罗统的令谕,虽然他并非是很情愿遵从。
李三奇吸一口气,笑道:‘武当名宿一向受江湖同道敬重,想不到竟然还甘为仙女门的爪牙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一个人只能死一次,死去之后,就一无所有。’李三奇道:‘世上没有长生人,死后留名,那才能传诸后世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暮鼓晨钟,惊不醒痴呆之人,也只好成全你了。’桑木道长的话语中,似含有若干的玄机,可惜,李三奇竟然听不明白。桑木扬了扬右手,苍白、修长的五指,轻轻弯动了一下,缓缓向李三奇抓去。这桑木道长虽然出身武当派,而且,也身入玄门,但他却是长年在江湖上走动。他剑术精绝,武功高强,又出身武当,江湖人都以武当名宿视之。
事实上,他在武当山的时间不多,终年云游,行踪不定。就他武功上的造诣而言,他也脱出了武当的范畴。就他这起手一抓而言,已完全不是武当门下的招术。
李三奇右手疾起,食中二指由弹点出,反袭向桑木道长脉门。
桑木五指忽骈,右手半转,立掌如刀,切了过来。
双方攻出的右手,都未收回,五指或伸、或屈、或弹、或点,一口气连变二十余招。
桑木道长忽然收了右掌,哈哈一笑道:‘好掌法!风尘三侠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。’
李三奇道:‘道长的武功,确是高明得很。’
桑木冷冷说道:‘现在,阁下必须要作一个决定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决定什么?’
桑木道:‘是降是战?’
李三奇道:‘至少,道长还没有胜过在下。’
桑木道:‘这交手二十余招,证明了风尘三侠死了也有些可惜。但如你们这样硬撑下去,可能会立刻横死玄女殿。’直接听来,他的语气中充满着威胁,但如你细心想一想,话语中又有着某种言外的含意。
李三奇沉吟了一阵,道:‘道长,可否说明白一些。’
桑木哈哈一笑,道:‘你们三位,武功不错,也正是有所作为的年龄,如若死于此地,不是有些可惜吗,但如能够投入仙女门中作一番事业,那才不负今生。’
李三奇道:‘咱们反抗仙女门,不是事业吗?’
桑木道:‘是!不过,你们今天已无反抗之能了。两位如是不信,何不和贫道赌一下。’
李三奇道:‘赌一下?’
桑木道:‘对!如若你能胜过贫道,贫道就放你们离去。’
李三奇道:‘你能作主?’
罗统接道:‘不能……’
桑木道:‘总护法,贫道如若放走他们,愿领受一切责罚。’
罗统道:‘那也不行。’
桑木突然放低了声音,低言数语。罗统才皱皱眉头,默然不语。
桑木道:‘李三奇,如若你们能在三十招内胜过贫道,不但你们可以离去,而且还可以带着铁老大走。这一点,贫道已征得了总护法的同意。’
李三奇道:‘咱们只打三十招?’
桑木道:‘对!三十招。’
李三奇道:‘如是在下败了呢?’
桑木微微一笑道:‘那就留下,和贫道一样,作仙女门中的客座护法。’
任天豪道:‘这种事……’
桑木接道:‘不谈道理,只谈一件率,江湖上最重诺言,诸应打赌,输给了贫道,不论你们作了什么事,都无伤风尘三侠的清名。’
李三奇道:‘老三,你看咱们应该如何?’
任天豪道:‘我们如果要冲出此地,机会不大,不过这老杂毛如此口气,似乎已有必胜的把握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倒不信他能在三十招内胜我。’
任天豪道:‘二哥,如是有必胜把握,那就赌他一下如何?’
李三奇道:‘刚才我和他动手数招,只能说他在内力上略胜我一筹,双方如若拚命相搏,不到两百招以上,很难分出胜负。’
这时,玄女殿黄色帷幕之后,忽然间奔出两条人影,迅速地闪了出来,抱起黄镇山闪入帷幕之后。广敞的大殿中,只余下铁大鹏一个人躺在地上。分明在帷幕后隐藏了不少的高手,但却没有对风尘三侠围攻的意思,也没有对身受重伤的铁大鹏予以加害。
桑木道长吁一口气,道:‘李三奇,决定没有?’
李三奇道:‘桑木道长,你真能在三十招内击败区区吗?’
桑木道:‘如果贫道不能胜你,两位就可以带着受伤的铁大鹏离去了。’目光一掠铁大鹏,接道:‘看样子,铁老大伤得相当严重,如是他不能及时施救,只怕他很难复元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以你桑木道长的作为,实在已经失去了被江湖尊重的名宿身份,希望你个人的承诺,能够说了算数。’
桑木神情肃然地说道:‘我可以对你保证,如若我不能对你履行承诺,江湖上,从此再没有桑木!’
李三奇身子一侧,道:‘道长,小心了。’呼的一掌,攻了出去。桑木一闪身,避了开去,立即还击了一掌。两人立刻间展开了一场凶厉的抢攻。
李三奇心中早有妙算,搏斗之间,并未急欲求胜,而是以游斗为主,希望应付三十招。
可惜,只到二十八招。桑木攻出的第二十九招,不知如何,一下子扣住了李三奇的右腕脉门。
一股强大的指力,立刻使得李三奇失去了反击之能。
桑木淡淡一笑,道:‘李大侠,没有超过三十招吧?’
李三奇黯然点头。苦笑道:‘道长胜了。’
桑木道:‘贫道要请三位留下来,出任仙女门客座护法。’他的手,仍然紧握在李三奇的脉穴,双目中神光炯炯,逼视在李三奇的脸上。
任天豪很想出手,但他忍住了。铁老大已经倒了下去,他不愿李三奇也倒下去,任天豪心中实在没有把握他能比桑木道长的手法更快。
李三奇道:‘好,我输给你,我可以留下来,但要放走老大、老三。’
桑木道:‘我们赌的是你们三个。’
李三奇苦笑一下,道:‘大哥的脾气,宁断不弯,他不会答应。’
罗统突然接了口,道:‘道长,杀了他们。’
桑木放开了李三奇,退到罗统的身侧,低言数语。罗统点点头,缓步而去。
桑木道:‘李三奇,你已输了,退开去。’
江湖上一诺千金,风尘三侠又是极重承诺的人。所以,李三奇只好退开。
桑木道长目光一掠任天豪道:‘你可是有些不服气?好!我也给你三十招的机会,如果你能够在三十招内胜我,你可以走。’
任天豪道:‘李老二呢?’
桑木道:‘李三奇已经败了,他要留在这里。’
李三奇垂下了头。
任天豪道:‘铁老大呢?’
桑木道长道:‘你别忘了他和黄镇山两败俱伤,你们有能力,就想办法带着他走。’
任天豪道:‘我看……这个不用比试了。’
桑木道:‘为什么?’
任天豪道:‘风尘三侠生死同命,他们留在这里,我如何能走?’
桑木道:‘你愿意就任仙女门的客座护法了?’
任天豪道:‘李老二答应了,在下自然也该留下来,不过……’
桑木道:‘铁老大在场,不论什么事,都由他作主,这件事,要待他醒来之后,才能由他决定去留的。’
罗统道:‘铁大鹏死了呢?’
任天豪道:‘咱们不惜一死,替他报仇。’
桑木道:‘那杀铁大鹏的人,也死了呢?’
任天豪道:‘这个,这个……’
桑木冷冷说道:‘在江湖上行走的人,风险重重,不是杀人,就是被杀,有些为形势所迫,有些为自保出手,如能想到,人不杀你时,你会杀人,那就不会大难过了。’
任天豪沉吟不语。
桑木突然以极低的声音道:‘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,你要三思啊……’
任天豪突然抬起了头,两道目光投注在桑木的脸上,但见桑木道长脸上是一片严肃之色,似乎是等待着他的答覆。
任天豪沉吟了一阵,道:‘我和二哥,都可以见风转舵,但大哥不行,他是刚正不阿、宁断不弯的人。’
桑木道:‘三马渡河,各凭姻缘,你心内如已有所决定,那就不用很多的顾虑了。’
任天豪笑了一笑道:‘二哥,你决定吧?’
李三奇道:‘江湖人重信诺,咱们是输给道长了,不过有条件。’桑木道长道:‘你说吧!贫道洗耳恭听。’李三奇道:‘客座护法这个名词,咱们也是第一次听过,都作些什么事情?’
桑木道长道:‘听命行事,不用你去分辨是非,只要执行令谕就是。’
李三奇道:‘听什么人的令谕?’
桑木道:‘贫道。’
李三奇道:‘哦!’
桑木道:‘贫道是客座护法之首,不过……’目光一掠罗统,接道:‘贫道还要听从总护法的令谕。’
李三奇道:‘咱们是直接听命于道长吗?’
桑木点点头。
李三奇道:‘好!咱们答应了,不过,铁老大很难说服,届时,还望道长能给咱们一点助力。’
桑木道:‘这个贫道义不容辞。’
李三奇道:‘好!咱们答应了,但求道长先救铁老大。’
桑木道:‘好,你们带上他,随贫道来吧。’
行出玄大殿,桑木带两人到了一座跨院之中。
第十一章同流不合污
一座幽静的跨院,一主两厢。
桑木示意李三奇把铁大鹏放在木床上,低声道:‘试试看,能不能使他醒过来,万一不能,贫道再去向仙女门主求药。’
李三奇沉吟了一阵,道:‘道长,我想……’
桑木摇摇头,道:‘不要想,也不用说,我会找时间跟你们谈。’
说着,伸手扶起了铁大鹏。
李三奇本精医理,立刻出手点了铁大鹏三处穴道。
铁大鹏睁开双目,但只睁了一下,立刻又闭上了眼睛。他似乎很疲劳。
李三奇道:‘伤得很重,如若没有适当的药物,只怕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去疗养。’
桑木道长沉吟了一阵,道:‘你们先替铁大鹏稳住伤势,我去瞧瞧黄镇山的伤势如何?’
任天豪低声道:‘道长,你真要依附于仙女门中?’
桑木微微摇头,口中却说道:‘咱们必须要很忠诚地效忠仙女门,听命于罗总护法。’
李三奇一面点头,一面高声说道:‘那是当然,咱们既然答应了,一定要尽力效忠。’
三个人,用眼光交换心声,口里说的,却非由衷之意。
只听一个朗朗笑声传了过来,道:‘这就叫识时务者为俊杰。’
随着说话之声,罗统缓步行了进来。他目光一掠三人,接道:‘你们要记住,客座护法在本门之中,虽有相当的身份,但却不是一个独立的单位,你们必须听命于我。’
桑木的神态很恭谨,连连应是。李三奇和任天豪,也都表现出奉命维谨的神情。
罗统最喜欢别人敬重他,表现出一副恭谨的样子。很满意三人的恭顺,哈哈一笑道:
‘本门中有一种疗治伤势的圣品,我可以赐给你们一粒。’
李三奇道:‘多谢总护法。’
罗统大模大样地点点头,由身上取出一个玉瓶,倒出一粒丹丸,笑道:‘这一粒丹丸用水冲服下,稍微再为他活动一下血脉,让他熟睡一觉,就差不多了。’
李三奇接过药丸,瞧了一眼,立刻给铁大鹏服下。已经有些晕迷的铁大鹏,服下那粒药丸片刻之后,原本苍白的脸色,很快地泛起了血色。李三奇却迅快出手,为铁大鹏推拿穴道,暗中却点了他的睡穴。他心中明白,如若铁大鹏醒了过来,必会阻拦风尘三侠投入仙女门中。
桑木道长似有意若无意地挡在罗统的前面。
但罗统仍然忍不住问道:‘铁大鹏这个人宁断不弯,不知道愿不愿投入仙女门中?’
桑木道长道:‘这件事,不劳总护法费心,贫道自会安排。’
罗统这个人神情冷漠,看上去,很难相处,但却喜欢戴高帽子,只要稍微用心一些,这个人就很容易应付。口见他点点头,道:‘好!这件事交给你了,如若铁大鹏不肯答允,那就把他杀了。今天晚上给我消息。’
桑木道:‘总护法放心。’
罗统转身缓步而去。
桑木轻吁一口气,低声道:‘李兄,风尘三侠在江湖上的声誉虽然重要,但更重要的是要先保住性命。你们最好说服铁大鹏投入仙女门。’
李三奇示意任天豪到门口监视,叹息一声,道:‘道长,咱们投入仙女门中,又能如何呢?’
桑木道:‘保存实力。’
李三奇道:‘道长,我看仙女门对咱们根本就不相信,他们不会太放任咱们的。’
桑木苦笑一下,道:‘李大侠,也许你还不太知道,玄女殿中那几个人,都可以很轻易地取去咱们性命。’
李三奇这:‘道长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不便说出来?’
桑木道长沉吟了一阵,道:‘李大侠,这件事,咱们以后再谈,铁老大的事,你们一定要说服他才好。’
李三奇道:‘很难啊,很难。’
桑木脸色一变,道:‘有没有别的办法,使他不反对?’
李三奇道:‘有,就是不让他清醒过来。’
桑木沉吟了一阵,道:‘这个,这个,如是别无良策,那也就只好如此了。’转身快步而去。
任天豪低声道:‘二哥,我实在有些想不明白。以桑木道长在江湖上的声望,和武当派强大的实力,如能招集人手放手一拼,也不失一代名宿气度,何必苟活于仙女门下,这不但使他的盛名玷污,也使武当蒙羞。’
李三奇低声道:‘老三,有一句俗话说,能大能小是条龙,只大不小是条虫。我仔细想了,觉得桑木道长这番措施没有错,咱们不能蛮干。’
任天豪道:‘二哥,也许小弟受了大哥的影响,我总觉得,正邪之间,很难两立。再说,苟且偷生,依人作嫁,腼颜事敌之事,我们也作不出来。’
李三奇道:‘老三,忍辱才能负重,目下的局势,似乎是……’突然住口不言。
一阵步履之声,随着行进来了无影剑岳湘。他仍是一袭蓝衫,神情很严肃,直行到铁大鹏仰卧的软榻前面,看了一阵,低声说道:‘他伤势如何?’
李三奇道:‘很沉重。’
岳湘道:‘两位作什么决定?’
任天豪道:‘我们很为难,如若不就范,就很可能误了大哥的性命。’
岳湘道:‘任兄,兄弟现在知道的事情并不太多,不过,仙女门实力强大得出乎我们意料之外,还是先救铁老大要紧。’
任天豪道:‘要救铁老大,只有一个办法,那就是,我们投入仙女门中。’
岳湘低声说道:‘李兄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,据我所知,仙女庙中已经有了行动,诸位留下来,三五天内,也许就会看到很多的奇事。’
李三奇道:‘什么奇事?’
岳湘道:‘好像他们要筹备一大批银子。’
李三奇点了点头,道:‘岳兄,桑木道长都是别有用心地留下来,难道,青莲子就瞧不出一点头绪吗?’
岳湘道:‘我到了这里之后,才觉得这里有着很高才慧的人物在幕后主持,我想人家早已对咱们怀疑了。但他们充满自信,就算明知你是卧底的人,也把你留下来,他们自觉是一座洪炉,不论是顽铁、黄金,都会把你熔化其中。’
李三奇道:‘所以,他们不怕敌人投过来?’
岳湘道:‘这是在下的看法,我有这种感觉,也是从他们口气中隐隐听出这些内容。’
任天豪道:‘这只是你自己想的,他们没有告诉过你吗?’
岳湘道:‘有些事,是用不着人家说明的,只要从他们的举止、口气间就可以看出、听到一些内情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跟老三倒是可以随机应变,但老大这个性格,绝难忍受,他是那种人,我们无法阻止。你来得正好,在下有几件事正想托付岳兄,我们对桑木道长还是无法相信得过,只好托付岳兄了。’
岳湘道:‘听你口气……’
李三奇道:‘是遗言,我们相交很多年,我知道老大,他如一旦清醒,必然会出手,我也明白,我们三人,一定会战死在此地,所以我必须把胸中的一些隐秘告诉一个我信得过的人。’
岳湘道:‘李兄,这作法,兄弟很不同意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知道,我和老三,也不一定愿做,但我们没有法子。风尘三侠一向生死同命,我们总不能丢下老大不管,说不得,我们只好要名在身不在了。’
岳湘道:‘李兄,这件事……请你再想想,这时刻,放手战死,不过是徒称一快而已。’
李三奇道:‘岳兄,铁老大就是那种宁断不弯的人,我们有这样的一个老大,那就只有跟着他生死相从了。’
岳湘道:‘事实上,铁大鹏的想法,也许很有道理。他仰不愧天,俯不怍地,会留给后人无限的崇敬,你们和他相处数十年,自然认识比我深刻了。’
李三奇低声道:‘岳兄弟,现在咱们不谈这个,我要告诉你两件大事,出我之口,入你之耳,最好别给另外一个人知道。’
岳湘心中暗道:奇怪呀!什么事?他竟然不让铁老大和任天豪知道,却要告诉我。心中念转,口中说着:‘在下洗耳恭听,你说吧!’
李三奇用极低的声音,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语气,说出了几句话。岳湘听得神色凝重,显见是极端重要的事。
李三奇苦笑一下,道:‘听到了吗?用不着我再说一遍吧?’
岳湘道:‘用不着,在下听得十分清楚。’
李三奇道:‘好!这我就放心了,你的才智武功高我很多,想必会处置得很好的。’
岳湘道:‘我会尽力而为,不过,我还是要劝李兄一句话,能够保下性命,最好还是不要作无谓的牺牲。’
李三奇道:‘铁老大清醒之后,我们尽力劝他,但说服他的机会不大。’
这时,桑木道长急急地奔了进来,他来得极快,快得连任天豪都来不及发出他的暗号。
李三奇回顾了桑木道长一眼,道:‘什么事?’
桑木望了望岳湘,道:‘铁大鹏醒了没有?’
岳湘转身行了出去。
望着岳湘远去的背影,李三奇缓缓说道:‘道长,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吗?’
桑木道长道:‘有,教主要召见贫道和三位。’
李三奇苦笑一下道:‘铁老大还没有醒过来。’
桑木道:‘这就是贫道来和两位商量的原因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道长的意思是……’
桑木接道:‘如若铁老大不肯合作,不知两位要作何打算?’
李三奇道:‘咱们三兄弟生死同命,他如不肯合作,咱们只好放手一战了。’
桑木道:‘你可知道,完全没有取胜的机会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明白,但我们总不能撇下铁老大不管。’
桑木低声道:‘死,并不可怕,以贫道的为人,也是宁愿战死,但我却屈从于仙女门中。
我们希望你和任天豪能留下来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们的意思,是说,除了你道长之外,还有别的人?’
桑木点点头。
李三奇道:‘事情似乎是十分复杂?’
桑木淡淡一笑,道:‘也许,我们都要牺牲,不过,不是现在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还是不太了解道长的意思。’
桑木道:‘我的意思很明显,毒蛇噬臂,壮士断腕,如是铁老大绝对不肯屈从,那就叫他永远别清醒过来。’
李三奇呆了一呆,道:‘杀了他?’
桑木道:‘有一种手法,可以让他永远昏睡下去。’
李三奇摇摇头道:‘道长,如若铁老大真的阻碍了什么,你何不让我们放手一拼,至少,也可以拼倒对方几个人。’
桑木道:‘那无济于事,我们在此的人手已不多,两位再战死,岂不是实力太弱,再说,和三位动手的,可能就是贫道了。’
李三奇沉吟不语。
桑木道:‘贫道匆匆来此,就是希望两位同意试行说服铁大鹏,李大侠,忍辱才能负重,我们个人不足惜,但如因此误了江湖大事,那岂不是百死莫赎吗?’
李三奇道:‘我们还有多少时间?’
桑木道:‘半个时辰左右。’
李三奇道:‘好!咱们试试看。’伸手拍活了铁大鹏被点的穴道。
铁大鹏已服过药物,伤势好转,穴道已解,立刻睁开了双目,道:‘这是什么地方?’
挣扎着坐了起来。
李三奇没有阻止,却缓缓说道:‘咱们还在仙女庙。’
铁大鹏道:‘走,离开这里。’
桑木冷冷说道:‘铁大侠,如是能走,李大侠早就带你走了。’
铁大鹏摇摇头,道:‘老二,你们没事吧?’
桑木道:‘他们是生是死,却在等待着你的决定。’
铁大鹏道:‘哦,道长,可否说明白一些?’
桑木道:‘你受伤不醒,仙女门给了你疗伤金丹,而且,要李三奇和任天豪照顾你的伤势。’
铁大鹏四顾了一眼,然后道:‘我记得。’
桑木道:‘现在,你伤势好了,但必须留在仙女门中担当客座护法。’
铁大鹏怒道:‘胡说,你这牛鼻子老道,自己晚节不保,还要拖我们下水!’
桑木淡淡一笑,道:‘你已经证明了,风尘三侠,很难有闯出去的实力,要知意气用事,不但害了你,而且,还连累了你两个兄弟。’
铁大鹏道:‘风尘三侠都是铁铮铮的汉子,大义所在,生死不计。’
李三奇低声说道:‘老大,目下情势,战死无益,留下来,保住有用之身,日后,我们才能有所作为。’
铁大鹏摇摇头,道:‘老二,多少人,就是为了要保有用之身,屈膝事敌,开始时,他们也许真有打算,日后再行反正,可是时间消长,磨去了他们的壮志,就那样苟安下去,老二,咱们宁叫名在人不在,死得轰轰烈烈,给别人作个榜样,振一振江湖道气。’
李三奇默然无语。
桑木道:‘风尘三侠的生死,并非江湖大事,铁大侠,别想得太如意了。’
铁大鹏冷笑道:‘道长,你是武当名宿,江湖上很敬重你,我们兄弟,也对你仰慕得很,可是,你的……’
桑木低声接道:‘铁大侠,不要太为自己打算,求仁得仁,扬名江湖,那不是真的完美,要为别人想,要往大处看,只要俯仰无愧天地,又何在乎是否留得侠名呢?’
铁大鹏怔了一怔,道:‘你的意思,是……’
桑木接道:‘三位必须保往性命,准备作更有价值的牺牲。’
铁大鹏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仙女门真是这么难斗吗?’
桑木道:‘铁大侠,我已是花甲老人,数十年深山静修,老实说,我已对生死事不放在心上。’
铁大鹏道:‘道长,把话说清楚,这种糊糊涂涂的事,在下向所不为。’
桑木道:‘我们的时间宝贵,贫道以后一定为你详细地解释,定当使你满意就是。’
铁大鹏道:‘不,道长如是不把事情说清楚,只怕咱们很难答应道长。’
桑木望了李三奇一眼,道:‘说服铁老大,看来,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,你们两位是否决定了?’
李三奇道:‘大哥仍是有商量的余地,道长何不再和他商讨一下。’
桑木叹息一声,道:‘铁大鹏,贫道明白点说吧,我们必须要你附在仙女门中才能生存下去,目下的形势,我们只有两个选择,一个是死,一个是活,我们必须活下去才行。’
铁大鹏道:‘苟安偷生和光荣一死,风尘三友会选择死亡。’
桑木道:‘你可以死,但李三奇和任天豪却希望留下性命。’
铁大鹏回顾了李三奇和任天豪一眼,道:‘你们都已经决定了?’
李三奇道:‘不……不,咱们等大哥决定。’
铁大鹏道:‘决定什么?’
李三奇道:‘决定是不是要投入仙女门中。’
铁大鹏忽然叹了口气,道:‘老二,我不是不明白桑木道长的意思,不过,我不是那种会动权术的人,而且,我生俱的性格,无法随机应变。’
李三奇道:‘大哥,我们兄弟生死相随,你决定了什么,我们就遵从什么。’
桑木神情肃然,冷冷地望着李三奇。
铁大鹏苦笑一下,道:‘道长,我只想知道一件事。’
桑木道:‘好,你说。’
铁大鹏道:‘你们投入仙女门中是真的还是假的?’
桑木道:‘假的。’
铁大鹏点点头,道:‘好,老二、老三,你们跟着桑木道长,大哥先走了。’突然飞跃而起,直向墙上撞去。
桑木道长似是早已有准备,右手一伸,挡住了铁大鹏,道:‘你准备就这样一死了之?’
铁大鹏道:‘我知道自己的性格,绝对无法适应。’
桑木道:‘风生三侠情同兄弟,你如一死,只怕李老二和任天豪都无法活得下去。’
铁大鹏道:‘老二、老三,他们俩适应能力强我很多,事情如若说明白了,我相信他们可以活得下去。’
桑木道:‘铁大侠可否苟且活几天,见识一下仙女门中的情形之后,再作决定?’
铁大鹏道:‘要我看什么?’
桑木道长道:‘今晚二更时分,仙女门主要为我们这些客座护法举行一次夜宴。明里是欢宴我们,事实上,却是向我们展示他们的实力。藉此给我们一个警告。’
铁大鹏道:‘我明白了,这是一种慑服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你明白就好,贫道这一大把年纪了,死而何憾,但我却忍辱活了下来,我不是为了个人活着,而是为了武当派。’
铁大鹏道:‘道长,我对是非的看法一向耿直,我担心无法帮助你们,反而会坏了你们的大事。’
桑木道:‘山川河流,都会变迁,何况是人,你如能用心体会出目下的形势,你就会改变自己了,不过,变的不是你的本质。只是你的外在。’
铁大鹏沉吟了一阵,点点头,道:‘多谢指教,在下明白了。’
桑木道:‘好,铁大侠能够改变了观念,使贫道放心不少,我是客座护法的总领,你们风尘三侠,却是我所率领人手中的主力之一。’
铁大鹏道:‘道长,客座护法中有多少人?’
桑木道:‘没有限制,多多益善,眼下只有九个人?’
铁大鹏道:‘仙女门是不是要我们替他们打天下?’
桑木道:‘不错,但我们却别有用心,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很真诚的合作,双方面各有打算。’
铁大鹏道:‘我明白了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只要你本性不失,就可以出污泥而不染,贫道还有事,先行告退了。’
望着桑木道长消失去的背影,铁大鹏轻轻吁了一口气,道:‘老二,桑木道长本是武林中受人敬重的名宿,想不到,现在竟然会做了仙女门中客座护法总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大哥,我看,他内心之中,定然有着说不出的苦恼。’
铁大鹏点点头。
今夜月华似水,夜空万里无云,晚风送爽。
仙女庙中,一座庭院中,摆了三张长条案。三木案上,却铺着雪白的布单,条案后,摆着木椅。
桑木道长带了风尘三侠、黄镇山,及两个身着灰衣劲装,两个穿着长衫的文士。铁大鹏打量了四个人一眼,竟然都不认识,不过,他们的年纪,都不太大,都在三十左右的岁数。
他们一行数人在西首一条长案后面坐了下来。
居中的一条木案较短,只设了五个座位。东西两侧,条案很长,后面,各摆了九张木椅。
条案上,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。九个衣着一同的人鱼贯而出,坐在东首木案。片刻之后,四个人护拥着仙女门主,缓步而出。
仙女门主青莲子装束已变,一身白衣,发挽宫髻。四个随护之人,是岳湘、罗统、湘西鬼王、九阴鬼母。青莲子入座之后,四大神女也突然出现,并肩儿站在了青莲子的身后。
铁大鹏极力使自己保持镇定,打量对面九个人,希望能认识一两个。但很失望,以风尘三侠在江湖的见闻之博,竟然连一个人也认不出来。不过,铁大鹏却是发觉了对面九个面目森冷的人,可能都戴了人皮面具。
青莲子今晚上看起来,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清雅之美,但她神情肃然,清雅之中,有着一股凛然的尊严。
李三奇心中暗道:‘岳湘这小子有一套,看来他已得到了青莲子的信任。’
青莲子目光转动,四顾一眼,道:‘桑木道长,你的事情办好了吗?’
桑木道长道:‘回门主的话,贫道幸未辱命,已说服了风尘三侠。’
青莲子目光一扫铁大鹏等三人,道:‘好!风尘三侠都很不错,你能说服他们,增强了本门不少实力。’
桑木道:‘门主夸奖。’
青连子点了点头,目光环顾了全场一眼,道:‘本门已真正在江湖上出现,我们急需的是一笔庞大的财富,才能在江湖上展开行动。’说着,她目光转向东面首座上一个穿着蓝衣的中年人,道:‘王总巡查,你有什么成就?’
蓝衣人站起身子,道:‘属下奉命筹款,已筹得纹银三十万两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三十万两银子虽然不少,但对本门的庞大用度而言,还嫌不足。’
蓝衣人道:‘属下继续筹措,三个月内,当筹足百万之数。’
青莲子微一颔首,又转向桑木道长,道:‘道长准备先为本门立一件什么功劳?’
桑木道长道:‘对本门中事,贫道知道的不多,门主有何差遣,只管吩咐。’
青莲子道:‘好!诸位去替本门去消灭几个人。’
铁大鹏心头震动,忍不住道:‘消灭什么人?’
青莲子淡淡一笑,道:‘铁大鹏,我会告诉桑木道长,你如有什么疑问,请问他就是。’
铁大鹏暗暗吁一口气,闭上嘴巴。李三奇和任天豪一直担心他会发作,但他竟然忍了下去。
桑木道长道:‘门主可否作进一步详细的指示?’
青莲子道:‘我告诉你一个地方,你们明天上午出动,对他们展开围击。’
桑木道:‘请示门主,都些都是什么人,门主可否指示一二?’
青莲子笑道:‘到时间,你们会见面,道长自然明白了。’
桑木道:‘我们全体出动呢?还只是出动部分人手?’
青莲子道:‘道长率领的客座护法,全数出动,因为,对方也不是很容易对付的人,所以,你们要花费一番心血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贫道遵命。’
青莲子笑一笑道:‘好!等你们建了第一次功劳之后,我会给你们一些奖赏,现在,你们先去休息吧。’
桑木道长站起身子,单掌当胸一立,道:‘贫道告退。’于是,带着所有的客座护法,快步而去。并随同风尘三侠行入了铁大鹏的居室内。
铁大鹏面色冷肃,不待桑木开口,已冷冷说道:‘道长真要替他们杀人?’
桑木道长道:‘这是一次很冷酷的考验,我想,她的目的,不在乎我们去杀那些人,只是要我们证明一下,我门是否愿去?’
铁大鹏道:‘道长,这不是口头上几句话,而是血淋淋的搏杀。’
桑木点点头道:‘我知道,贫道也正为此而困扰……’
铁大鹏道:‘道长可知道,我们要去杀的是什么人呢?’
桑木道:‘不知道,不过,单凭想像,那一定是正大门户中的人物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那么,道长作何打算?咱们总不能残杀同道吧?
这数十年的奔走得来的声誉不易,怎能一点都不珍惜呢?’
桑木道长道:‘铁大侠,贫道觉着,咱们如是必在两害之间选择其一,铁大侠有何高见?’
铁大鹏道:‘两害相权取其轻。’
桑木道:‘对!事到临头,这利害轻重就要铁大侠抉择了,贫道告退了。’
望着桑木道长的背影,铁大鹏皱皱眉头,道:‘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?’
李三奇道:‘没有啊!’
铁大鹏道:‘桑木道长该和咱们仔细商量一下的,但他却突然走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大哥为人太过耿直,所以在用谋方面,都不便和你详细商量。’
铁大鹏道:‘看来,太过耿直的人,也不太好。’说完沉思不语。
人处矮檐下,铁大鹏不得不很认真地想一想自己的处境了。
李三奇、任天豪,相互望了一眼,两人也悄然而退。
桑木接到了仙女门主的令谕,而且,奉派传令的竟是岳湘。
桑木道长对岳湘的事,全不了解,只有恭谨地奉命行事。他带了风尘三侠和黄镇山一行五人,近午时离开了仙女庙,直奔向城外水月轩。
水月轩是靠近江边一座堂皇富丽的大宅院,原本是一位盐商的府第,三年前换了主人。
行到大宅院外,铁大鹏忍不住低声问道:‘道长,咱们可是找这家庄院的主人?’
桑木道:‘不错,咱们要杀的人,就在这座水月轩中。’
铁大鹏道:‘看这气派,似是一个富豪之家。’
桑木道:‘这就不清楚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如若这水月轩中,都是武林同道,道长是否也要下手呢?’
桑木道:‘这就是我只带你们四个人来的原因了,仙女门主她明明知道咱们不是真心的降服,她不但接受了,而且完全不作防范,不过是想利用我们拚命,拼掉一些武林同道,至于我们是胜是败,是死是活,好像他们并不放在心上。’
铁大鹏道:‘对极了!’
桑木道:‘我们原是别具用心而来,现在看来,咱们是很难得偿心愿,所以,我想借水月轩一行,决定咱们该去该留。’
铁大鹏点点头,道:‘走前叫门。’
任天豪一掌拍在铜环上。铜环叮咚声中,木门却呀然而开。
敢情,这座水月轩的大门,竟然是虚掩着的。
桑木道长微微一怔,道:‘诸位当心一些,贫道走在前面。’
大门内是一道长廊,迎面一堵木墙上,写着一个大字:‘静’。
事实上,这里相当的静,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。桑木提一提真气,暗作戒备,当先而行。
长廊尽处,是一座筑建得很好的八角亭子。长廊就接在亭子上,进了亭中,才能分向各处行去。这么一个奇怪的建筑,完全脱离了一般建筑的常规。
八角亭子相当阔,中间是一张白玉作成的桌子,四面摆了五张椅子。似乎是早已知道了,他们是五个人来的。
玉桌上已放着五杯香茗,四盘细点。茶还冒着热气,一张白纸上写了几行字是:茶中无毒,放心饮用,盘内金枣,食则有益。下面未署名。
桑木缓缓坐了下来,笑道:‘这地方本是一座有水有花的明媚宅院,但这道长廊接上这座八角亭,反而把一座繁华似锦的庄宅变得诡异起来,妙手高招,一笔之间,有画龙点睛之妙,也有一笔反虎为犬之变。’
铁大鹏端起手中茶杯,喝了一口,在嘴里品尝了一阵,道:‘如果这茶中有毒,也该是一种很烈性的毒药了。’
所有人的目光投在铁大鹏的身上,都极注意他喝下去这杯茶的反应。
铁大鹏这个人果然是胆气豪壮,竟然把一杯茶全数喝光,闭上双目,运气调息一阵,道:
‘茶中无毒。’说完又伸手取了一枚金枣,豪不犹豫地吃了下去,道:‘都没有毒。看来,这里的人,倒是诚心的待客。’
李三奇心中明白,铁大鹏对眼前的做法,是有着极度的不满,但他为了大局,又强自忍了下来,这和他的性格,有着很大的距离,这使他有意毁灭自己。
除了铁大鹏喝光了面前的茶外,别的人,都没有动过点心、茶杯。小心一些,总是没有什么差错。
桑木站起身子,缓缓说道:‘此地主人,既然早已知道咱们来了,想必就已早有准备,咱们进去瞧瞧吧!’
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,道:‘咱们已候驾多时,只不过,咱们没有想到,来的人,竟然是风尘三侠和桑木道长罢了。’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人,缓步行了过来。
铁大鹏道:‘是你……’
长衫中年人笑一笑,道:‘怎么?可是有些意外吗?’
铁大鹏道:‘想不到,想不到。’
桑木叹息一声,道:‘金陵四英,有几位在这里?’
敢情,大家都是熟人。
长衫中年人道:‘我们四个人都在这里,还有八个愿共生死的家仆。’
铁大鹏道:‘怎么会是你们呢?’
长衫中年人笑道:‘这有什么奇怪,正像我们想不到来的,竟会是风尘三侠一样。’
铁大鹏苦笑了一下,问道:‘你是侯瑜。’
侯瑜道:‘侯老三。’
铁大鹏道:‘他们三位都在这里?’
侯瑜道:‘对!’
桑木道长道:‘很奇怪,你们好像早知道了今天的事,为什么还守在这里不肯走?’
侯瑜道:‘走?到哪里去?’
桑木道长道:‘天下之大,何处不可容身。’
侯瑜道:‘也许诸位还不大了解,走!我带你们瞧瞧去。’
桑木道长点点头,道:‘请带路。’
侯瑜带着几人,行入了一座大厅中。这座大厅很宽敞,而且,厅中没有什么陈设,但却摆了四张大木椅。三张木椅上,都坐的有人,一张木椅却空着。侯瑜轻轻吁一口气,道:
‘空的那一张木椅是我坐的。’
桑木道:‘这厅中不见陈设,四位却坐在此地,不知用心何在?’
侯瑜道:‘这样宽敞的大厅,可以使双方放手一战,至于咱们坐在此地,自然是在等前来搏杀之人。’
桑木道:‘侯大侠,我们是奉命来此杀诸位的,不过,贫道事前,绝不知道这里竟住的是你们金陵四英。’
侯瑜道:‘现在,你知道了,准备如何?’
桑木道:‘现在,咱们的处境有如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,而诸位也是江湖道上很负盛名的人,大家放手一战,倒是很难说鹿死谁手了。’
侯瑜道:‘你看看他们三位,像是可以动手的样子吗?’
原来,那木椅坐的三个人,只在桑木等进入大厅时,望了几人一眼之外,就闭上双目,靠在大木椅上似是睡着了一样。
铁大鹏道:‘他们是不是病了?’
侯瑜道:‘对!很厉害的病。’
铁大鹏回顾了桑木道长一眼,道:‘道长,金陵四英病了三个,咱们总不能对三个病人下手吧。’
桑木淡淡一笑,道:‘铁大侠可有更好的办法?’
李三奇突然开了口,道:‘侯兄,那些点心、香茗,可是你替我们准备的?’
侯瑜沉吟了一阵,道:‘也许是他们吧。’
‘他们是谁?’
侯瑜道:‘是随我们八人来此地的仆人。’
李三奇道:‘那点心很精美,绝对不是粗手粗脚的人所能作得出来的,所以,这座大宅院中,除了你们金陵四英、八个义仆之外,还有别人?’
侯瑜道:‘酒肉穿肠过,佛在自心头,你们看到了什么,就自己猜想去吧!’
任天豪冷冷说道:‘不管我们看到了什么,不管这里有些什么人,如若现在咱们出手对付诸位,老实说,他们也来不及救援阁下了。’
金陵四英,似是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。除了侯瑜之外,另外三个人,简直像睡着了一般,望也不望李三奇等人一眼。
侯瑜淡淡一笑,道:‘怒从心上起,恶向胆边生,诸位如是要出手,尽管请便吧!’
桑木道长望着铁大鹏笑道:‘铁大侠,你看,咱们应该如何?’
铁大鹏有些火了,冷冷地说道:‘侯瑜,你们金陵四英这般装疯卖傻,可是认为我们真的不敢杀人吗?’
侯瑜道:‘阁下请啊!’
铁大鹏右手一扬,呼的一掌,向一个长衫老者前胸拍去,那是金陵四英的老大,神拳陶琪。铁大鹏掌势何等强劲,这一掌如被击实,就算是铁打铜铸的人,也要被这一掌震飞。但陶琪竟然全然无觉。
铁大鹏掌势逼近前胸时,突然收住,叹息一声,道:‘你怎么不还手?’
陶琪忽然抬一右手,五指抓住了铁大鹏的右掌脉穴,冷冷说道:‘你怎么不拍下这一掌?’
铁大鹏呆了一呆,道:‘你?’
陶琪冷笑一声,道:‘这一掌你如真的拍了下来,大概,你必死无疑,姑念你还有一念仁慈之心,你自己选择一个死法吧。’
陶琪五指,有如钢钩一般,紧紧扣住了铁大鹏的右腕脉穴,使得铁大鹏半身酸软,完全没有了还击之力。
李三奇、任天豪,虽然想出手抢救,但又恐陶琪伤了铁大鹏,不敢出手。
事实上,陶琪这等出其不意的反击,大出了几人意料之外,场中人,除了金陵四英之外,都不禁为之一呆。
桑木道长叹道:‘人心险恶,铁大鹏想已明白了。’
铁大鹏冷冷说道:‘只怕我一念仁慈,反受所制,你们不用顾忌我了。’
这时,闭目躺在木椅上的另两个人,缓缓站了起来,道:‘陶老大,下手吧,看来,今日难免一战了。’
李三奇冷冷说道:‘只要你们伤了铁老大,今天就要你们来个鸡犬不留。’
陶琪笑一笑,道:‘李三奇,是你们找上门来的,对吗?’
李三奇道:‘不错。’
陶琪道:‘我就算放了铁老大,你们也不会饶过我们。’
李三奇道:‘那总是可以商量,如若,你伤害了铁老大,咱们就誓不两立。’
铁大鹏笑一笑道:‘陶琪,我虽死不足惜,只是在这中间,有很多我不了解的地方,还想请教一二。’
陶琪道:‘你说吧。’
铁大鹏道:‘你们金陵四英是怎么回事,会躲到这一座宅院之中,而且,似是早知道我们要来?’
陶琪道:‘对,所以,咱们一切都准备好了,静候鱼儿上钩。’
铁大鹏道:‘你们可知道这几日中,江湖上,有了很大的变化?’
陶琪道:‘如是咱们兄弟不知道,金陵四英为什么不好好的在金陵,跑到这里干什么?’
铁大鹏道:‘这么说来,你们一切似乎是都有准备了。’
陶琪道:‘所以,你们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。’
铁大鹏道:‘这也不是你们金陵四英的单独行动。’
陶琪道:‘吾道不孤,你们风尘三侠可以在压力之下屈服,但江湖上还有很多铁铮铮的汉子。’
铁大鹏哈哈一笑,道:‘铁大鹏死而无憾了,你可以出手啦。’
陶琪怔了一怔,道:‘你好像死得很愉快。’
铁大鹏道:‘朝闻道,夕死可以,何况,我听到了我最关心的事……’又是一阵哈哈大笑,接道:‘老二,我死了之后,不用替我报仇。这是我的遗命,你们必须遵从,不过,你们如是以仙女门客座护法的身份,和他们动手一战,那就不是我所能干涉了。’
李三奇叹息一声,道:‘这些年来,小弟一直没有顶撞过你一次,今天,小弟斗胆要奉劝大哥几句话了。大哥是诚信之人,只是太过轻淡生死了。’
铁大鹏笑一笑,道:‘千古艰难唯一死,难道我希望死亡?不过,死亡只是一瞬间的痛苦,苟活于羞辱之下,那份痛苦却是极为深长。’
陶琪冷笑一声,道:‘铁大鹏,我现在发觉了一件事。你活着比死亡有价值。’
铁大鹏道:‘怎么说?’
陶琪道:‘我们杀了你,只有你一个人,但你活着,可以使风尘三侠完全失去作用。’
铁大鹏道:‘笑话,你认为他们真肯听命于我吗?’
陶琪突然叹口气,道:‘铁大鹏,你们风尘三侠,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了,为什么竟然甘愿作仙女门的爪牙?’
桑木道长和黄镇山只是冷冷地看着李三奇,铁大鹏的生死,掌握在陶琪的手中,两人倒是不便多说什么,只好静观其变。
任天豪重重咳了一声,道:‘老二,咱们拼了吧。’提聚一口真气,反手一探,拍向陶琪前胸。
陶琪右腕加力,生生把铁大鹏带了过来,硬向任天豪的掌上撞过。
任天豪身子一侧,拍向陶琪的掌势一偏,易掌为指,点向陶琪的右助。他一连攻出七招,陶琪一直用铁大鹏的身子,封开任天豪的攻势。
桑木道长低声道:‘三奇兄,咱们可以出手吗?’
李三奇点点头,道:‘不能为我们害了诸位。’
任天豪试攻了几招之后,掌势、掌指,越来越快。
陶琪虽然仍能以铁大鹏的身躯,封挡部分攻势,但已被逼得以左手相辅,始可应付。
这时,最为痛苦的却是铁大鹏了,他脉穴受制,一直被对方拖来拖去,用以封挡住天豪的攻势。人已被折腾得满脸大汗,但他忍着没有哼出一声。
侯瑜发觉陶琪右手抓着的铁大鹏,不但未能对他有所帮助,反而成了一个极大的累赘时,准备出手相助。
但李三奇拦住了侯瑜。黄镇山、桑木道长,拦住了另外两个人。
任天豪攻出了数十招之后,发觉已可控制局势。在绵连不绝的抢攻之下,陶琪没有伤害铁大鹏的机会。也看出李三奇等,分别阻拦金陵四英中另外三人,一面全力出手,攻势更见快速,一面说道:‘阁下如是还不肯放手,莫怪在下出手无情了。’口中说话,双手攻势更紧。
风尘三侠的技艺成就,本就高过金陵四英。只因铁大鹏被陶琪出其不意地扣住了脉穴,使李三奇、任天豪不敢轻易出手。目下情形改变,任天豪一番警告之后,攻势更快。
铁大鹏不肯合作之下,陶琪的右肘,终于被任天豪劈中了一掌。这一掌,劈断了陶琪的肘间关节。一声轻微的骨折之声,陶琪的右臂。忽然失去了作用。自然,再无法抓得住铁大鹏。
剧疼刺心,使得陶琪在一瞬间,完全失去了反击的能力。任天豪如要杀他,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。但任天豪却没有下手。
回头看去,只见铁大鹏神情肃穆的盘膝而坐,似是正在运气调息。
侯瑜行了过来,低声对陶琪问道:‘陶老大,受了伤?’
陶琪道:‘嗯!我的右臂好像被折断了。’
侯瑜道:‘但不知骨骼碎了没有?’
陶琪道:‘没有吧?’
侯瑜道:‘你忍一点痛苦,我来试试看。’抓起陶琪右臂,摸索了一阵,竟然接上了断骨。
任天豪手下留情,未击碎他肘间的关节。
桑木突然冷冷说道:‘陶琪,你们四兄弟合力出手,也不是风尘三侠的敌手,何况,还有贫道和黄施主?’
这时,金陵四英都已被看住。
黄镇山低声道:‘道长,咱们出手吧,这样对耗下去,又会有什么结果呢?’
桑木点点头道:‘陶琪,任天豪已经求得了证明,诸位这些时间,苦苦进修,并没有太大的成就,如是就这样打下去,诸位支持不过五十招。’
陶琪道:‘听你大师的口气,似乎是除了一战之外,我们还有路走了?’
桑木道:‘诸位束手就缚,贫道想法子向门主争取,保荐诸位进入仙女门。’
陶琪道:‘好!道长可否让我们兄弟商量一下?’
桑木道:‘可以,但不许任何人离开这座大厅。’
陶琪召过去三位兄弟。四个人围在八尺以外的地方,似乎真的在低声商量什么。
只可惜声音大低了,低得连八尺外的李三奇一点也听不出他们商量的什么。
第十二章宅第变屠场
忽然间,桑木道长转过了身子。
不知何时,大厅中已进来了五个人。五个人并排而立,手中的刀已出鞘。是五刀庄的神刀五杰。这五人和金陵四英有很大的不同,他们由江湖上闯荡出来,五个人,五把刀,会过了不少江湖上英雄豪杰。他们既非同门,也非兄弟,而且由天南、地北的会合一处,由彼此的互相挑战,终于打成了朋友,结成了异姓兄弟,建立了五刀庄,也创出神刀五杰的名号。
十年来,五个人已很少在江湖行走,一直深居在五刀庄,相互切磋刀法,十年的研究、追求,每个人刀法上的成就,最少比过去增加了五倍。
风尘三侠中,李三奇最爱结交朋友,所以,他认识神刀五杰。
那居中一人,年龄最大,胸前飘着花白长髯,就是神刀五杰中之首的,过关刀章杰。
章杰冷冷一笑,道:‘李兄,久违了……’
李三奇谈谈一笑,道:‘真想不到,神刀五杰竟然也到了镇江。’
章杰冷笑道:‘风尘三侠竟然变成了仙女门中的护法,那才是江湖上一大奇闻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有些事,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主宰。’
章杰道:‘所以,你们投入了仙女门中。’
李三奇道:‘神刀五杰,可是与仙女门有过节?’
章杰哼道:‘仙女门是一股邪恶的势力,风尘三侠却是江湖上堂堂正正的英雄人物,怎么会投入那么一个组合中呢?’
李三奇回顾了桑木道长一眼,道:‘道长,看今日的情形很复杂,这地方,只怕住了不少的高手。’
桑木点点头,他开始考虑,仙女门派他率人来此的用意了。青莲子是否已经知道了这里有很多的武林高手?为什么只派自己带着这些人来?难道仙女门一建立就想排除异己,想让我们和这些人先拚个同归于尽吗?
只听章杰冷冷说道:‘桑木道长也加入了仙女门。’
桑木道:‘白云苍狗,人事变幻若非贫道,焉知贫道之心。’
章杰道:‘神刀五友是粗人,不知道道长言中玄机,不过,我们却知道大名鼎鼎的桑木道长忽然间投入了仙女门中,而且,带了一批仙女门的杀手,准备行凶杀人。’
桑木尴尬一笑,道:‘这座大宅院中,除了金陵四英、神刀五杰之外,还有些什么人?’
章杰道:‘诸位先杀了我们神刀五友之后,再说。’
桑木长长叹一口气,道:‘李大侠,贫道也不知该如何措施了。’
章杰冷冷说道:‘很简单,如若诸位还有是非之分,那就离开仙女门,咱们不究既往。’
李三奇低声道:‘道长,看来,除了金陵四英和神刀五杰之外,只怕还有别的人了。’
桑木道:‘难道这地方是他们约定的聚会之处。’
任天豪问道:‘道长,咱们奉命来此杀人,如是杀不了别人,另不是该让人杀呢?’
黄镇山道:‘我们花了不少心血,费了不少的功夫,如若就这样死了,岂不是功亏一篑。’
侯瑜似是已经听出一些内情,低声道:‘诸位心中有什么事,不妨说个清楚,这地方,我们有着很严密的防守,我想不会有人摸进来。’
桑木沉吟不语。
李三奇低声对桑木道长说道:‘道长,这分明是有意的安排,要我们在这一场搏杀中,打一个同归于尽。’
桑木道长目光一掠金陵四英和神刀五杰,问道:‘九位之中,哪一个是主事的人?’
章杰道:‘咱们都是,道长心中有什么,只管请说。’
桑木道:‘有些话,不能在很多人面前说出来。’
章杰厉声喝道:‘道长是武林中极有身份的人,如此吞吞吐吐,可是想拖延时间?’长刀一摆,直欺过来。
桑木道长肃然的神情中,泛现出忧郁之情。
李三奇道:‘道长,咱们真要出手一拼吗?’他阅人经历丰富,观察入微,已看出了桑木道长内心中有着无比的痛苦,但却又在极力地忍耐着。
章杰一动,神刀五杰全都开始向前逼了过来,一场激烈的搏斗已然迫在眉睫。金陵四英也亮出了兵刃。
黄镇山神情坚毅,作势戒备,只要对方一出手,立刻准备还击。
但李三奇和任天豪,却是犹豫不决,不知是否应该出手。桑木道长缓缓亮出长剑,平横胸前,道:‘诸位之中,有谁知道三真会?’
章杰道:‘三真会,那是一个什么组合?’
桑木脸色一变,道:‘别说诸位未必胜过我们,就算胜过,诸位也无法逃过仙女门的高手追杀。’
章杰冷笑一声道:‘你语无论次,含糊不清,哪里有武当名宿的气度。’长刀一挥,迎面劈下。
桑木挥剑封住章杰的刀势,道:‘大盈若亏,不要逼人大甚。’
章杰哈哈一声道:‘桑木道长,你究竟在说些什么?当真是叫人无从猜测。’
侯瑜低声道:‘章兄,且慢出手,他们已陷重围,急也不在一时……’
章杰冷冷道:‘这牛鼻子老道,胡言乱语,分明在拖延时间,等候援手,侯兄理他作甚?’
侯瑜呆了一呆,道:‘章兄,咱们真要放手一战吗?’
章杰道:‘我们神刀五友先上,你们四兄弟随后接应,万一我们不是敌手时,诸位再出手不迟。’
桑木道长和黄镇山也在低声商议。原以为,这地方,只是几个扬州地面上的人物,但却没有想到,这里的情势竟然是如此的复杂。这一战不论谁胜谁负,对武林同道而言,都将是一件很悲惨的事。
对于章杰的躁进和急于一决生死的作法,桑木有着很意外的感觉。他在被迫之下,说出了三真会,奇怪的是,对方竟似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组合。显然,神刀五杰和三真会没有什么关系。桑木道长惶惑了,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个局面才好。
侯瑜似是已经领略到了桑木道长的言外之意,似是要极力阻止章杰出手。一横身,拦住了章杰,低声道:‘章兄,事情还没有完全明朗,似乎是用不着急欲出手。’
章杰冷冷说道:‘侯兄已经听得很清楚了,他们是奉了仙女门门主之命,到此地来杀人的。’
侯瑜道:‘但他们一直没有出手。’
章杰道:‘那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实力、内情,现在,他们知道了,所以,又要拖延时间,等候援手。’
侯瑜摇摇头,低声道:‘他说出三真会,章兄知道吗?’
章杰道:‘不知道啊!只弟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组合。’
侯瑜道:‘所以,咱们不能轻易出手,先要把事情查明白,再作道理。’
章杰道:‘查什么?’
侯瑜道:‘咱们最好先了解一下,以桑木道长的身份,应该不会如此的叛经离道。’
章杰皱了皱眉头,道:‘侯兄,我看不用问了。’
侯瑜苦笑一下,道:‘章兄,这件事不能太冒昧。’
章杰道:‘好吧,要查,请你侯兄去查吧,如若查不出什么,侯兄再招呼咱们一声。’
举手一招,竟然带着四个兄弟退了下去。
这一来,原来剑拔弩张的场面,突然间冷了下来。
望着神刀五杰的背影,侯瑜轻轻叹息一声,道:‘这个人的脾气很坏。’说着,目光转注到桑木道长的身上,接道:‘听道长的口气,似是若有所含,不知道在下是否猜对了?’
桑木点点头。
侯瑜道:‘道长似乎是用不着再打哑谜,有什么事,还是明说出来的好。’
桑木低声说道:‘侯大侠,如若我们放手一拼,不论鹿死谁手,都将是一个很悲惨的结局。诸位,何不设法避开去,消去这一场拼战呢?’
侯瑜苦笑道:‘我们在这大宅院中,你们能够找到,我们若躲在另外的地方,诸位也必然会追踪而至……’放低了声音,接道:‘以道长在江湖上的身份,为什么竟会投入仙女门中,难道是别有用心吗?’
桑木叹息一声,道:‘贫道身在玄门,年过花甲,哪里还会把生死之事看得严重。’
侯瑜哦了一声,道:‘这么说,道长是有意混入仙女门了?’
桑木没有正面答覆,避开了正题,道:‘你们怎会集中此地?’
侯瑜道:‘这座大宅院中,除了神刀五杰和我们四兄弟外,还有不少江湖高手,今日如是真的动手拚命,道长绝难讨得好去。’
桑木道:‘侯兄,这宅院之中,云集了这多高手,诸位之中,想当然必然有一位由诸位推举的首脑了。’
侯瑜点点头,道:‘金刀镇江南,字文照在这里。’
桑木道:‘侯兄,可否请他出来,和贫道见见。’
侯瑜道:‘他嫉恶如仇,除非你有很好的解说,否则,只怕他不肯和诸位相见了。’
桑木道长沉吟一阵,道:‘字文照过去和贫道来往很久,我想,你只要提提贫道的姓名,他也许可以和贫道谈谈。’
侯瑜道:‘他早知道你来了,如若他要见你,也早就来了。’
这时,坐息在地上的铁大鹏,突然站起了身子,道:‘侯瑜,字文照和在下的交情不错,你去告诉他,就说风尘三侠在此。’
侯瑜道:‘他早已见过诸位了。’
铁大鹏冷哼一声,道:‘他如早已知晓了我们在此,为什么不肯现身一见?’
侯瑜道:‘字文大侠如若愿意见诸位。自然早已现身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在下和他杯酒论文,来往甚欢,想不到,他竟然端起架子,连我们的面也不见了。’
侯瑜道:‘这个吗?铁大侠也不能怪他。’
铁大鹏道:‘为什么不能怪他?’
侯瑜道:‘因为,他是这里的负责之人,不能有任何的徇私行径,他不愿见你们之面,以免受到影响。’
铁大鹏道:‘有一件事,铁某人要说个明白,我们绝对不是害怕诸位。’
侯瑜道:‘此地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,诸位已是网中鱼雀,就算你们肯拚命,也不过是死前一番挣扎而已。’
铁大鹏冷冷说道:‘至少,咱们可以先把你们金陵四英放倒这里。’
侯瑜冷冷说道:‘那倒来必。’
铁大鹏道:‘好!诸位不信,咱们就不妨试试。’
金陵四英,立刻排成了一个迎敌的阵形。
桑木低声道:‘铁大侠,此刻不能冲动。’
铁大鹏道:‘你如此多虑,那还能办什么事?’
桑木道:‘贫道已经想得很清楚了,出手一击,很可能会造成一种无法弥补的憾事,那就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了。所以,贫道一直在忍耐着。’
铁大鹏道:‘我忍不下这口气,只为了字文照这样做法大过决绝。’
李三奇低声道:‘大哥,现在,你好像是……’
铁大鹏道:‘是什么?’
李三奇道:‘好像是忽然有了个很大的转变。’
铁大鹏道:‘唉!刚才我在静静地听,静静地想,觉着,这中间很多事情,实在有些出奇得不可思议。’
李三奇道:‘有什么出奇之处?’
铁大鹏低声道:‘桑木老道似是一直在暗中提示什么,这神刀五杰却一点不肯买账,金陵四英似是听懂了一些,他们阻止了神刀五杰。神刀五杰几乎是负气而去。金陵四英似乎是想逼桑木说出一些什么,但桑木却又不肯说出来。’
李三奇道:‘其实,桑木道长已经说得很明白了,仙女门根本就不相信咱们,这是一次测验,如若咱们真和水月轩中这些武林同道干上了,那也许会使情势改观的。’
铁大鹏道:‘我刚才一直就在想这件事,桑木道长仍是在暗示什么,金陵四英听懂了一些,但却又好像不懂。’
任天豪道:‘如是咱们现在倒了戈,桑木道长就只有黄镇山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刚才,我也想到了,以他目下处置的困难情形,咱们就算是想倒戈,也似是有所不能了……’
李三奇接道:‘为什么?’
铁大鹏道:‘咱们又怎能如此的乘人之危,无论如何,他们是救我命的人。’
李三奇道:‘大哥的意思,咱们现在应该如何呢?’
铁大鹏道:‘就私情上而言,咱们欠了桑木道长一份人情,但就武林大局而言,咱们却又不能因私情伤到公义,所以,咱们应该和桑木道长坦然一谈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他如能说出内情,早就说出来了,何必隐瞒呢?’
铁大鹏道:‘他如不说,咱们又怎知道他心中什么打算。’
任天豪道:‘似乎关键在三真会,这又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组合了。’
铁大鹏点点头,道:‘这一点吗?似乎有些神秘,桑木道长提到三真会,但却又一直不肯把它解说清楚。’
任天豪道:‘这一点仍是很重要,咱们要仔细地问问他。’
铁大鹏道:‘对!老二,你去和他谈谈,老三,咱们注意金陵四英的举动。’
李三奇缓步行近桑木。金陵四英没有出手,只是静静地看着几人。
任天豪、铁大鹏,逼近了金陵四英,近到一举手就可以触及到对方的要害、大穴。
李三奇道:‘道长,目下的情势,已十分明显,如若咱们三兄弟倒戈,那就只有道长和黄兄两个人了。’
桑木点点头,他脸上是一股焦急的神色,愁眉深锁,像是遇上了很多思索不透的问题。
李三奇道:‘两位能够对付金陵四英和神刀五杰吗?’
桑木道:‘除他们之外,这里还有很多别的高手。’
李三奇道:‘所以,我们三个人,目下对道长十分重要。’
桑木说道:‘李大侠,说出你的用心吧?’
李三奇道:‘我想知道,你道长究竟是怎么回事,我们不相信,以你道长的身份,竟然甘为人用,投效仙女门。’
桑木神情肃然,沉吟不答。
李三奇冷冷说道:‘道长如是不肯据实相告,那就别怪在下等不肯合作了。’
桑木道:‘唉!事情很奇怪,贫道现在也有着迷离不解之感。’
李三奇道:‘哦!’
桑木道:‘所以,你追问贫道的事,贫道实在无法解说。’
李三奇低声道:‘三真会.是怎么回事?’
桑木说道:‘三真会,我说过这句话吗?’
李三奇道:‘好像说过。’
桑木叹息一声道:‘李大侠,你别再追问了,贫道只能告诉你一句话,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。’
李三奇道:‘你总不能要我们跟着你一起入地狱吧?’
桑木神情庄严地说道:‘告诉铁大鹏,要他信任贫道,不要追问什么。至于今日之局,贫道自会应付,你们愿意帮忙,那是最好不过,不愿帮忙的话,袖手旁观就是。’
李三奇道:‘你准备放手一战了?’
桑木道:‘情势如此,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你很固执。’
这时,神刀五杰又鱼贯行出大厅,每人的脸上,都泛动着杀机。
黄镇山说道:‘道长,看来是难免一战了。’
桑木点点头。
大厅中,危机四伏,大有一触即发之势。
铁大鹏道:‘老二,桑木怎么说?’
李三奇道:‘他什么也不肯说。’
铁大鹏道:‘他既不把咱们三兄弟放在眼中,今日之事咱们也不用插手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大哥作主。’
任天豪道:‘大哥,咱们还要不要回仙女庙?’
铁大鹏摇摇头,道:‘自然是不能回去了。’一面说话,一面向一侧退去。
神刀五杰却是缓缓地围了上来。
风尘三侠的突然退开,使得神刀五杰的包围圈缩小了很多。
圈子缩小,会使这一场搏杀,更为激烈。
侯瑜没有阻止。不但没有阻止,而且,金陵四英也在缓缓移动脚步,布成了第二重包围。
包围的态势,连风尘三侠也密盖其中了。
神刀五杰已然亮出了兵刃,五把银光灿灿的长刀。
桑木神色肃然,风尘三侠的退避,既未出言喝问,也未多望三人一眼,右手缓缓握在了剑柄之上,道:‘五位,在动手之前,请再听贫道一言。’
神刀五杰中的老三,名叫张刚,在对五杰扇面的包围形态中,居中而立,也是五杰合围刀阵的中心点。
只见他长刀连挥.冷冷说道:‘道长还有什么话说,你沾污了武当,也背叛了江湖正义,咱们杀了你之后,自会把此事告诉武当。’
桑木道:‘诸位能杀了贫道,事情就好了,只怕诸位杀不了我。’
张刚冷笑一声,道:‘字文大侠也在此地,咱们杀不了你,自然还会有别人接手。’
桑木叹息一声,道:‘大劫难逃,贫道已尽了心,五位出手吧!’
张刚银光一挥,当先出手。
一刀劈出,引发了五杰刀阵,五道寒森森的刀芒,疾如流星划空一般,纷纷攻至。
桑木长剑出鞘了,划起一道银弧的剑芒,金铁交鸣之中,划开了两柄近身的银光。
黄镇山也亮出了兵刃,那是一柄量天尺。
黄镇山的量天尺,挡开了那一柄近身的银刀。
神刀五杰,一退即上,立刻又合拢过来。
人如走马,刀似闪电,交织成一片浓密刀芒,形如刀网,把桑木和黄镇山围在了中间。
铁大鹏目注搏斗的现场,心中十分关切。
李三奇道:‘老大,现在已经拼上了命,咱们要有一个措施才好。’
铁大鹏道:‘我心中很为难。如是桑木胜了,咱们可以装糊涂不管事,如是桑木败了,咱们该不该出手呢?’
李三奇道:‘这要大哥决定了,只要咱们一出手,就只有两个结果。’
铁大鹏道:‘你说说看。’
李三奇道:‘帮助神刀五杰,咱们就算是正式背叛了仙女门。’
铁大鹏摇摇头道:‘咱们顶多不管,不会帮助神刀五杰。’
李三奇道:‘如若咱们帮助桑木道长,那就算正式和武林同道为敌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我正在想,生死事小,坏名事大。’
李三奇道:‘所以,这要大哥决定了。’
任天豪道:‘其实,还有一件事,不知道二哥想过了没有。’
李三奇道:‘什么事?’
任天豪道:‘不论咱们是否出手,桑木道长如若死在了神刀五杰的手中之后,神刀五杰回过头,就会攻击我们。小弟默默观察,发觉了神刀五杰乃是有意挑起这一场搏杀。’
李三奇点点头,道:‘嗯。’
任天豪道:‘所以,他们很仇视咱们,大有立刻除去的用心。我想,如若等桑木败了,咱们再出手,何不现在就出手呢?’
铁大鹏道:‘老三,你二哥已经说得很清楚,咱们这一出手,就算和整个江湖为敌了。’
任天豪道:‘大哥,如若咱们被杀了呢,谁会替咱们伸冤,又有谁会替咱们主持正义?’
李三奇道:‘对!而且,死得不明不白,整个江湖同道,还是以为咱们投入了仙女门中,才死在了神刀五杰的刀下,丢了性命不算,声名一样受污。’
铁大鹏道:‘咱们保下性命,难道声名就不会受污吗?’
李三奇道:‘留下性命,咱们总是还有解释的机会。’
任天豪低声道:‘大哥,最重要的是,咱们是奉命来此杀人,可是,咱们心中没有杀机,不但咱们三兄弟没有,就是桑木道长和黄镇山,也一样没有。’
铁大鹏点点头。
李三奇道:‘老三这一说,我倒也想起来了,桑木只带了我四个人来,是不是别有用心呢?他可以带多一些人来的。’
铁大鹏道:‘现场情形,倒是看得出来,是神刀五杰逼着桑木出手。’
任天豪道:‘还有一件重要的事,那就是桑木道长提出三真会,但是神刀五杰却是不肯有所反应,而且,杀死桑木的意志,似是更为坚定。’
铁大鹏说道:‘对!个中颇多可疑之处。’
李三奇道:‘事实,连金陵四英也对神刀五杰的躁进心存怀疑,所以,侯瑜才阻止他们。’
铁大鹏道:‘这一次,他们好像不再挡阻了,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?’
任天豪道:‘这中间定有问题,问题出在神刀五杰的身上。’
这时,神刀五杰的联手刀阵,竟然迫得桑、黄只剩下还手之力。
铁大鹏叹口气道:‘神刀五杰,刀法精厉得很,看样子,咱们再不出手,很可能使两人受伤。’
任天豪点点头,随即大声喝道:‘住手。’
神刀五杰不但未被这一声喝止,五人刀法,反而更加凌厉,攻势也更为猛锐。
桑木道长长剑疾起,化作一片光幕。只听一阵金铁之声,长剑封开了两柄银刀。但神刀五杰巧妙的阵法变化,抵消了桑木道长剑法上的威力。但见刀光交替,又再暴涨而起,似欲向外突出的剑芒硬给圈了回去。桑木道长似是已感受到强大的压力,长剑上的威力,也有些逐渐的减弱。
原本,桑木道长、黄镇山分庭抗礼,各据一方之敌。黄镇山首呈不支,迫得桑木道长不得不扩大剑网,连黄镇山也是处于剑网保护之下。这不但使得桑木道长大费真力,而且,也使他绵密的剑网中留下了很大的破绽。
神刀五杰如若个对个同桑木动手,每人都无法和桑木对拆十招。但五个人合起来的力量,却使每一个人增强五倍实力。
事实上,铁大鹏等冷眼旁观,也发觉了神刀五杰刀阵变化之妙。
李三奇道:‘老三,除非咱们出手,他们已经不会停下手了。’
任天豪道:‘大哥,神刀五杰的刀阵,也似乎比过去奇妙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受过高人指点。’
任天豪道:‘对!我觉得,他们有意要杀人,而且,刀阵变化奇厉,带着一股邪恶之气。’
铁大鹏道:‘老三这么说,我也有这种感觉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他们的刀阵变化,不但受过高人指点,而且,有很多地方,和过去完全不同。显然,他们是受命而来,要用这种新练成的合揉刀阵杀死一些人,桑木道长,也许,还把我们再算在内,都是他们要杀的对象了。’
任天豪道:‘嗯!’
李三奇道:‘老大,咱们再不出手,桑木道长很快就会毁在他们的刀下了。’
铁大鹏也看出情形不对了,神刀五杰的刀法,越来越诡异了。
黄镇山一个闪避不及,左腿上中了一刀,血如泉涌。
李三奇大喝一声:‘住手!’突然飞身而上。随着向前扑进的身子,一对子午离魂圈,直撞过去。银光闪动中,神刀五杰突然有一刀反击过来。但闻当的一声金铁交鸣,李三奇的一对子午离魂圈,竟被封挡开去。
铁大鹏金背大砍刀出手了。风雪刀果然非凡,大刀出手,闪起了一片凌厉刀风,呼的一声,直卷过去。任天豪的缅刀,也随着卷入了搏杀阵中。
风尘三侠已加入战圈,情形立刻有了改变。原来,铁大鹏早已有了打算,一加入战圈,立刻全力贯注,准备将神刀五杰给分开,神刀五杰却极力想保持刀阵的完整。但铁大鹏和李三奇金刀施为,而且又是由后而出手夹攻。神刀五杰的刀阵无法复合,被风尘三侠划裂成两个部分。刀阵一分,威力立刻大减,刀阵变化的奇妙,因阵势的分割,而有些衔接不上。
桑木道长的剑尖陡然大胜,立刻把神刀五杰中的老大,圈入了一片剑光之中。黄镇山也展开了反击。
如若是一对一的动手,神刀五杰,谁也不是黄镇山的对手。
风尘三侠一出手,神刀五杰完全落在了下风。如若桑木道长要施毒手,神刀五杰,很快会死在剑下。但桑木却剑下留情。以个人的技艺而论,桑木道长实在高过神刀五杰很多。
这时,陡然响起了一声断喝道:‘住手!’
神刀五杰各自疾攻了一刀,向后退了下去。
桑木道长停下了手,转头望去。只见一个身着长衫,留着花白长发的老者,缓步行了进来。只见他目光转注,冷冷扫惊了全场一眼,道:‘风尘三侠也出手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原来是唐兄。’
长衫老者道:‘想不到堂堂风尘三侠,素以公正自任的人,竟然也作了仙女门的鹰犬。’
铁大鹏脸色一变,说道:‘唐天民,我不过是对你客气一点,但铁某人绝不怕你。’
唐天民淡淡一笑,道:‘这么说来,是老夫怕你了。’
任天豪突然一转身,拦在了铁大鹏的身前,双手中,左手握着两枚小巧的银梭,右手中捏着三枚银针。他号称八臂金钢,暗器工夫是十分高明的。因为,唐天民也是用暗器的高手,而且,用的是淬毒暗器。
他姓唐,四川唐家,却是使用淬毒暗器的世家。近五十年来,唐门规戒森严,门下子弟不许轻易在江湖上走动。唐天民是用暗器的高手,但他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四川唐家的子弟。可是,任何人心目中,都会感觉到他出身唐门世家。
任天豪双目盯住在唐天民的双手之上,只要唐天民手一动,任天豪就会抢先发出手中的暗器。
唐天民神情冷肃地说道:‘任天豪,你真要和我拼暗器。’
任天豪道:‘好说,好说,四川唐家的暗器,天下有何人能及,不过,在这近距离之下,就算在下手中暗器快不过阁下,至少,在下可以有还击的机会。’
唐天民冷哼一声。
任天豪道:‘唐门暗器,江湖奇毒,只要中上,必死无疑,但唐门的喂毒暗器,领风气之先,但也在江湖上造成了一股风尚。就是都在暗器上开始淬毒。所以,在下的暗器,也有些淬过奇毒。’
唐天民冷冷说道:‘听你的口气,似乎是要和我一较长短了。’
任天豪道:‘那倒不是,在下只是要说明一个事实。’
事实上,两人相距不过数尺,而且,任天豪早已把暗器扣在手中,唐天民的动作再快,就算能打出暗器一击中的,但他也无法避开任天豪的反击。
忽然间,响起了几声凄厉的惨叫,传入了大厅之中。
唐天民一皱眉头,道:‘什么人!’
没有人回答,但却飘过来一阵香风,强烈的阳光,忽然被一股乌云遮住,天色忽然一暗。
随着那飘过来的香风,行进来一位窈窕的少女。长发披肩,面目姣好,只是神情冷漠得很。
任天豪认得出来,呆了一呆,道:‘四大神女。’
在任天豪的想像之中,只有在暗色迷蒙之际,四大神女杀手才会出动,想不到这等朗朗乾坤之下,她们竟然也会出动。
只见她一举右手,行云流水一般,欺到了唐天民的身前。唐天民取暗器,但他还未及发出,右腕已被那长发少女抓住。耳际间,响起骨骼碎裂和唐天民的惨叫之声。原来,唐天民右手的腕骨,竟然被那少女生生捏碎。那雪白的小手,纤巧的玉指,竟然比老虎钳更为厉害。
长发少女另一只手轻轻劈了下来,然后,放开了唐天民,唐天民软软地倒了下去。长发少女忽然飞身而起,箭一般地冲向神刀五杰。
五声大喝,五把长刀,离鞘而起。刀光划起了五道森森寒芒,交绕成一片刀幕。但交织成的刀网,似乎是略为慢了一步。长发少女已然冲过刀网,玉指飞弹,惨叫连声,神刀五杰中有两个倒了下去。少女霍然转身,双手左右挥出。又是两声呼叫,神刀五杰,突然倒了下去四个。
她出手两招,杀了四个人,神刀五杰中,还有一个人,似乎是吓呆了,忘记了再举刀抵抗。长发少女一掌拍来,击中他的前胸,应手吐血倒下。
她来如飘风,倏忽而至,掌指挥展,不过三五招,竟然杀了六个人。威风八面的神刀五杰和唐天民,几乎没有看清楚她出手的详细情形,这六大江湖高手,竟然片刻间倒了下去。
长发少女举手理一理飘动的长发,娇媚一笑,缓步直对金陵四英行了过去。
金陵四英也是江湖走动多年的人物,见过不少大风大浪,但却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身手。
侯瑜喝道:‘站住,你究竟……’究竟怎么样,他已经无法再说下去。因为他的咽喉被锁,人也倒了下去。闪电锁喉手,一举间,杀死了侯瑜。
三双手掌,带起强厉的掌风,拍向长发少女。金陵四英余下的三个人,一齐出手。眼看合击的掌势,拍中了那长发少女,但却被她轻巧的一闪,避了开去。玉手轻挥,应手惨叫,金陵三英,又倒下了两个。同时挥动了长发,划过了另一个的脸上,柔柔的长发,有如利刃一般,割裂了脸上的肌肤,紧接回身一掌,金陵四英全部了帐。
风尘三侠呆住了。桑木道长,黄镇山,也愣在了厅中。
这长发少女挟一阵香风而来,倏忽之间,竟杀了十名高手。
她来如狂飙,去如疾飙,只见她笑一笑,举步而去。眨眼间,消失在大厅门外。
铁大鹏长长吁一口气,道:‘这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啊!’
李三奇道:‘但它毕竟是事实。’
任天豪道:‘她们一挥手间,就杀了一个人。’桑木道长:‘贫道活了六十三岁,第一次看到如此模样的武功,它好像是专门杀人的武功。’
黄镇山道:‘那是一双魔手,就好像是被杀的人,故意向她的手上撞去。’
桑木道长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她究竟是不是人?’
黄镇山道:‘对,一个人不可能有那样的武功成就。’
桑木道:‘不是人,是什么?’
李三奇道:‘四大神女。’
桑木道:‘你说什么,四大神女?’
李三奇道:‘对,她只是四大神女之一,另外,还有三个。’
桑木道:‘如若四大神女个个都有如此的身手,仙女门似乎是用不着再请别的人了。’
任天豪侧耳听了一阵,道:‘莫非四大神女一起来了。’
黄镇山道:‘咱们只看到一个。’
任天豪道:‘对,咱们只看到一个,但另外三个,在这大厅以外杀人。’
黄镇山呆住了。
铁大鹏道:‘咱们瞧瞧去。’举步向厅外行去。李三奇、任天豪、桑木道长、黄镇山,鱼贯随在身后。他们却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,感觉到自己忽然间变得很渺小。如若,刚才那长发少女对五人下手,他们也会和神刀五杰一样,晃眼间就被杀死。
大厅外面,一片幽静,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。
桑木道长首先看到了一具尸体,花丛中,露出来的两只脚。
接着,风尘三侠、黄镇山,都看到了,这广大的名宅中,到处都是尸体。
桑木道长带着几人,走遍了整座的宅院。除了尸体之外,未发现一个活人。
这是一场惊人的大屠杀。
桑木道长叹息一声,道:‘似乎是没有留下一个活口。’
黄镇山道:‘而且,杀他们的人,不会太多。’
铁大鹏道:‘黄兄,你怎会如此肯定呢?’
黄镇山道:‘铁兄仔细看过他们死去的形态,就不难发觉个中情形了。第一,他们都不是死在兵刃之下,而是被掌指所击中。再者,看这些尸体倒卧的形状,大部分是兵刃还未及出手,人就倒了下去,一部分是准备逃走,被人截杀,而且,死尸横陈的地方很集中,这说明了来人并不太多。’
铁大鹏道:‘难道真的只是那四个神女吗?’
黄镇山道:‘在下数过了,连同大厅中的十具尸体算上一共是四十九具,如若来的四大神女,除了大厅中那位杀了十人之外,另外三个杀了三十九个。’
桑木道:‘恐怖,贫道在江湖闯荡一生,身经百战,遇到不少凶人,但像这等凶悍的杀手,倒是初次见到,他们杀人的速度,就像是对方完全放弃了抗拒等着他们来杀一样。’
任天豪道:‘也许,这里不止四十九人,还有些逃走的活人。’
桑木自言自语地说道:‘希望有几个目睹经过情形的人逃出去,会把这件事情传扬于江湖之上,传到三……’突然住口不言。
铁大鹏回顾了一眼,道:‘三真会,道长,可否说清楚一些。’
桑木道:‘唉,诸位,暂时忍耐一些,等到时机适当的时候,贫道自然会对诸位说明。’
黄镇山目光一掠风尘三侠,道:‘他希望三位慎言,不要再提三真会这三个字,此事关系重大。’
李三奇道:‘看来,两位还是不太信任我们。’
黄镇山道:‘李大侠,三真会,可能是江湖上一个希望,如若不幸,我们这一代毁灭了,三真会就如埋在地下的种子,它会再成长起来,这一个秘密,如若被他们发觉了,那是一切都完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这样严重吗?’
桑木略一沉吟,道:‘四位神女杀手,如此厉害,看来,江湖上又可能会有一些变化了,我把话给三位大侠说清楚也好。’
铁大鹏道:‘好!咱们洗耳恭听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三位也许还不清楚,仙女门准备得很充分,充分到在他们还未出现在江湖之前,已经控制了武当和少林两大门户。’
铁大鹏道:‘有这等事?’
桑木道:‘不错,不过,他们虽然控制了大部分,但却还有一少部分忠贞之人,所以,我们就奉命投入仙女门来。’
铁大鹏明白了,这个铁铮铮的汉子,也为之脸色大变。
沉吟了一阵,道:‘这么说来,你们都是奉命行事了。’
桑木道:‘铁大侠如此去问武当掌门人,他一定会否认这件事情。’
铁大鹏道:‘我明白,目下的处境,咱们只能智取,不能力拼。’
桑木道:‘论斗智、斗力,我们都处在绝对的劣势之中。’
李三奇道:‘咱们几人,合起来对付一个神女杀手,就未必有用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仙女门的门主,表面上是青莲子,但真正幕后的主持人,现在咱们还未能发觉。’
李三奇道:‘不是九阴鬼母吗?’
桑木道:‘创立门户的席位,三位应该看清楚了,她坐的位置,也不过第六把交椅的身分。’
任天豪道:‘那两个老人?’
桑木道:‘我不认识他们,江湖上的高人,我不认识的很少,所以,我怀疑到目前为止,咱们也许还没有见过那个真正的主持人。’
铁大鹏说道:‘想不到啊,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单纯的事,内情竟然是如此的复杂。’
桑木道:‘不错,千百年来,武林中有过无数的风波,但却从没有这一次复杂万端。’
铁大鹏道:‘唉,这就叫我老铁想不明白了。仙女门主派咱们来这里杀人,但人家却早已在这里设下了陷阱,本来,咱们的机会不大,老实说,咱们战死此地的机会很大,想不到,仙女门会派出杀手来对付他们。’
桑木笑一笑,道:‘这就是叫咱们上套的地方。’
铁大鹏道:‘怎么说?’
桑木道:‘很简单,咱们离开,天下武林同道都会相信,这些人是我们杀的。’
铁大鹏道:‘栽赃。’
桑木道:‘这只是一部分原因,第二个原因,是让我们心中明白,仙女门如想杀我们,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。’
铁大鹏道:‘对!事实上,四大神女对付我们,是轻而易举的事。’
桑木道:‘如是贫道推断得不错,我相信,咱们很快会接到仙女门主的通知。’
铁大鹏道:‘通知我们干什么?’
‘很多事。’一个清脆动人的声音,突然传入了耳际。青莲子缓步行了过来。
桑木道长一躬身,道:‘门主。’
青莲子身后跟着两个人,一个是红衣佩剑少女,一个竟是岳湘。摆摆手,青莲子缓缓说道:‘杀死了这么多人,你们功劳不小。’
铁大鹏道:‘我们不敢掠美,这些人不是我们杀的。’
红衣少女冷冷说道:‘和门主讲话,你神情要端庄一点。’
铁大鹏道:‘哦!’
青莲子冷冷地望了铁大鹏道:‘别忘了,你们已经加入了仙女门。’
李三奇急急地接道:‘属下们没有忘记。’
青莲子道:‘没有忘记就好——’
李三奇道:‘多谢门主教诲。’
青莲子冷笑一声,道:‘这些人,你们都认识吗?’
桑木道:‘十之七八,都很熟识。’
青莲子说道:‘好,你们现在可以走了。’
桑木怔了一怔,道:‘可以走了,门主的意思是……’
青莲子道:‘你们对加入仙女门这件事,心中一直感到不安,对吗?’
桑木道:‘没有的事。’
青莲子道:‘是否如此,你们心中明白,我既然决心放你们走了,就不再留难你们。’
桑木道:‘属下等还是不太明白门主的意思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恢复你们自由之身,仙女门不再用你们作客座护法,从此,你们可以遨游天下,无拘无束。’
任天豪道:‘门主把我们逐出门墙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说法也不算错,但却是正如你们心愿,诸位可以请了。’
任天豪还正待发言,铁大鹏已冷冷说道:‘门主既已把咱们逐出门墙了,咱们还厚颜留此作甚。’转身向外行去。
桑木道长、黄镇山等人,只好急步追随。
铁大鹏一口气行出了十几里,才在一处树林旁边停了下来,道:‘老二,你交的好朋友。’
李三奇道:‘大哥是……’
铁大鹏接道:‘我说岳湘那小子,他好像死心踏地的投入仙女门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相像他已经帮了咱们不少的忙。’
铁大鹏道:‘哼,我看,他不对付咱们,已经不错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大哥……’
桑木摇摇头,接道:‘两位,咱们先谈谈大事要紧。’
铁大鹏道:‘什么大事?’
桑木道:‘仙女门费了很大劲把咱们罗致旗下,但现在,却又轻易地把咱们逐出来,个中定有什么蹊跷。’
铁大鹏说道:‘就算有蹊晓,也是白费心机,咱们会把这件事宣扬于江湖之上。’
桑木道长冷冷地说道:‘不,铁大侠,他们杀我们,太容易了,但却甘愿我们把秘密宣扬于江湖之上。’
铁大鹏道:‘难道他们就是要我们把这件事传扬于江湖之上?’
桑木道:‘嗯!’
李三奇道:‘看来是不会错了,大哥,咱们投入仙女门,在他们的实力上并没有什么帮助,所以,他们实在用不着对咱们下很大的功夫。’
任天豪道:‘但他们却是希望借重咱们的名气。’
李三奇道:‘把一些事情宣扬于江湖之上。’
桑木说道:‘对!一个人练武功,能有捷径,但一个人的声望,却要时间去培养,仙女门想利用我们在江湖中的声望。’
铁大鹏道:‘咱们不能受他们的利用,他们如是想要咱们把这件事宣扬于江湖之上,咱们就偏偏不干,如若他们不愿咱们把这件事传扬出去,咱们偏偏就把这件事传扬出去。’
桑木苦笑一下,道:‘只怕咱们已经被利用过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道长的意思是——’
桑木道:‘咱们加入了仙女门的事,只怕已传扬于江湖之上了,人人都知道咱们已加入了仙女门,咱们要说些什么话才能使人相信呢?’
铁大鹏道:‘想起了此事,就叫人恨意难消,当时,如若咱们打个血溅仙女庙,至少,死也死个轰轰烈烈了。’
桑木道:‘铁大侠,忍辱才能负重,江湖上,有过几次黑暗的时代,都靠一些忍辱负重的人,使江湖重光。贫道在江湖的声誉,只怕不在铁大侠之下。但贫道牺牲了,难道我不在乎自己数十年培养出来的声誉,老实说,如若要贫道作一个抉择,我宁愿自己死了,也不愿声誉受损。’
铁大鹏苦笑一下,道:‘咱们,咱们应该怎吗办呢?’
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,道:‘整个武林,都陷入了一片洪流、狂滔之中,你们还计较什么声誉。’
李三奇道:‘你是谁?’
‘我!’一个身着灰衣,满头白发,手执木杖的老者,缓缓由林中行了出来。
铁大鹏怔了一怔,说道:‘你可是剑叟……’
剑叟易平。二十年前,已经息隐江湖的高人。这些年来,有人传说他已物化深山,乘鹤归去,想不到在江湖大劫之前,竟然会突然出来。看来,这一场江湖大变,真是惊天动地,连很久未出山的老人,都纷纷出现了。
白发老人点点头,道:‘不错,老夫正是易平。’
包括桑木道长在内,齐声说道:‘老前辈。’
白发老人点点头,道:‘我们的时间不多,不用再多礼,老夫有几件重要的事告诉你们。’
铁大鹏对易平的为人最是敬佩,恭恭敬敬的说道:‘老前辈只管吩咐。’
易平道:‘你们现在,都是仙女门中的护法了?’
桑木叹息一声,道:‘托身于幽暗之中,并非求明哲保身。’
易平道:‘那你们是——’
桑木接道:‘仙女门,太过神秘,除了委身以待之外,很难有别的办法。’
易平点点头,道:‘我明白了,目下你们对仙女门知道多少?’
铁大鹏道:‘老实说,我们知道的有限得很。’
易平道:‘这么说来,你们虽然身为仙女门中护法,但是仍然无法了解。’
桑木道:‘耳闻目睹,我相信,都是表面的事情。’
易平道:‘好!说说看。’
桑木道:‘青莲子,一个美丽的少女,常着道装,原来是仙女庙住持,但现在,却作了仙女门的门主。’
易平点点头。
桑木道:‘湘西鬼王、九阴鬼母、武林男、女雨鬼,都投入了仙女门中。’
易平又点点头。
桑木沉吟了一阵,道:‘江湖上,有些门派,似乎都已经陷入了困难之境,有些人,早被一种奇术所困。’
他虽然言语谨慎,但仍不得不透露出一些内情出来。
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所以,江湖之上,很难找出一股反抗他们的力量。’
易平道:‘所以,我们几个老而未死的人,不得不重行出山了。’
铁大鹏突然接道:‘在下觉得,最为不可思议的,是那四个神女杀手,她们年纪不大,但武功却高明得很,一些修为似乎已经突破了体能的极限,来去如风,飘忽莫测,她们究竟是人耶,鬼耶?’
剑叟易平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她们不能说是神女,而应该称谓幽灵。’
铁大鹏道:‘这么说来,她们算是鬼了。’
易平道:‘非也,非也,但她却把人鬼合治一处,叫人有无法分辨的感觉。’
铁大鹏道:‘老前辈语含禅机,叫人有无法了解的感觉。’
易平沉吟了一阵,说道:‘实际的情形,老夫也无法说得很清楚,那是一种诡秘的、不可思议的神秘奇术,听说是来自天竺。这奇术,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习惯,使他们长时间在睡眠的状态之中。从而改变一个人体能的极限。’
李三奇回答道:‘这似乎是一种神迹了。’
易平道:‘不可思议的奇术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们看到了他们的杀人手法,当真如闪电一般的快速,那种武功,似乎是专为了杀人练的。’
任天豪道:‘她们还保持了一定的美好身材,一定的娇美面貌。’
易平道:‘听说那种奇术,不但可以改变一个人在武功上的成就,而且,可以延年益寿。’
任天豪道:‘这世界上,当真是无奇不有。’
剑叟易平淡淡一笑道:‘老夫虽然重行出山,不过,目前,我还想不出什么办法,也就是说,还没有反击的能力。’
铁大鹏道:‘易前辈对这件事,有什么看法呢?’
易平道:‘现在既无能反击,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,我们只是在试探。’
桑木低声道:‘只有老前辈一个人在此。’
易平说道:‘不错,只有我一个人在此,你们多保重,现在有人来了,我要走了。’
铁大鹏凝神听去,不久之后,才听到一阵脚步之声。
李三奇大声喝道:‘什么人?’
‘我!’随着应话之声,岳湘缓步行了过来。
李三奇道:‘是你!’
铁大鹏接道:‘岳老弟真是虎行千里有肉吃,到哪里,都会有成。’
岳湘皱皱眉头,道:‘好像,诸位也投入仙女门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岳兄,可有什么事情吩咐?’
岳湘淡淡一笑,道:‘铁兄似乎是对兄弟一直有很深的成见。’
铁大鹏道:‘不敢,不敢。’
李三奇低声说道:‘岳兄弟有什么事?’
岳湘说道:‘兄弟特来奉告诸位几句话。你们的一举一动,都是在仙女门的监视之下,仙女门也完全明白诸位委身于客座护法身份的目的。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三真会这个名称了,可能会立刻下手追查出内情,这一点,诸位要早作准备。’
李三奇道:‘现在,我们是否还在监视之下呢?’
岳湘道:‘现在没有,不过他们很快会派人来。’
铁大鹏望了桑木一眼,道:‘道兄,三真会究竟是怎么回事?’
桑木道:‘一个很机密的组合,也是重光武林的希望,至于其他的,诸位就不用知道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兄弟不知道也就罢了,知道了就希望明白内情,像这样闷在心中,实在憋得难受。’
岳湘道:‘如若是绝对机密,知道的人就越少越好。’
铁大鹏道:‘我铁大鹏是铮铮的汉子,谁要想从铁大鹏口中挖出一点什么,老实说,那绝非一件很容易的事。’
岳湘道:‘这个,兄弟倒是相信,不过,多一个人知道,总会多一个泄露的机会。’说着,目光一掠桑木道长,道:‘道长,在下冒险而来,只是传此消息,以使道长做好准备,在下告辞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岳兄慢走。’
岳湘停下了脚步,道:‘三奇兄,还有什么吩咐?’
李三奇低声道:‘岳兄,现在,我们应该如何?’
岳湘道:‘目下的处境,仙女门对我们不只是怀疑,简直是肯定了我们是有意混入仙女门中来的奸细,也许,我们有另一种价值,所以他们暂不伤害我们。我们现在只有随机应变了。’
任天豪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岳兄,仙女门对我们的怀疑,是不是也包括你岳兄在内?’
岳湘点点头。
任天豪道:‘既然如此,咱们何不早些离开仙女门?’
桑木道:‘任大侠,以现今仙女门的实力,根本不在乎我们几个的投效或背叛,就目下情形而言,他们杀我们,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。’
岳湘道:‘但是,留下来,也许会有保全性命的机会。’
桑木道:‘岳少侠可是说,咱们如不听命,对方会杀人灭口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在下听到的消息,确是如此……’
语声一顿,接道:‘在下觉着,诸位应该珍惜有用之身,尽量保下性命,对仙女门这个诡异、神秘的门户,我们还知道得太少,但就目下情形而言,对他们多一份了解,我们就会有多一份胜算。’
铁大鹏道:‘岳少兄,仙女门已不信任我们了,留下来……’
岳湘突然提高了声音,道:‘就算对你们有了怀疑,那也怪诸位表现得太差了一些,这一点,诸位应该反省一下。’
这几句话,突如其来,又接道:‘老实说,这件事诸位应该负大部分责任。’
铁大鹏听得莫名其妙,正想质问,猛抬头,瞥见青莲子缓步行了过来。
他明白了,原来,岳湘早已听到了有人来此。
单以耳目灵敏而言,岳湘的内功修行,似乎是已高过自己很多了。
李三奇也看到了,但他却装作未见,高声说道:‘我们奉命而来,并无有违约之处,怎么能说我们对仙女门未全力效忠呢?’
青莲子冷冷道:‘不用强辩了。’
李三奇怔了怔,回头躬身,道:‘见过门主。’
铁大鹏、任天豪、桑木道长、黄镇山,齐齐行礼拜见。
青莲子挥挥手道:‘你们是否对仙女门效忠,至少,你们心中明白,不过,我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。’
桑木道:‘多谢门主。’
青莲子道:‘只要你们以后对本门绝对忠实,这一次,我可以不予追究。’
铁大鹏道:‘门主大量,我等自当报效。’
人到矮檐下,怎能不低头,一向方正的铁大鹏,竟然也学会了出语奉承。
青莲子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铁大鹏,你们的用心我很清楚,我对你们的容忍,也有一定的限度,今后,你们能否真心为仙女门效力,要看你们自己表现了……’
美丽的脸上,突然间泛现出冷肃的神情,接道:‘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诸位直接的警告,你们已经是仙女门的人了,如若再对仙女门不够忠实,当心我要按本门戒规从事。’说完,转身而去。
岳湘也紧随在青莲子身后。
望着青莲子等消失的背影,铁大鹏缓缓说道:‘老二,这件事,有点奇怪。’
李三奇问道:‘大哥,有什么奇怪之处?’
铁大鹏低声道:‘青莲子好像有意袒护咱们。’
任天豪道:‘二哥,你看,这是不是岳湘的力量?’
李三奇点点头道:‘很可能,我相信,他如能帮忙,定会全力帮忙。’
桑木道长沉吟了一阵,道:‘铁大侠,现在咱们该有一个决定。’
铁大鹏道:‘决定什么?’
桑木道:‘决定一下,咱们应该如何应付?’
铁大鹏道:‘道长请说吧。’
桑木道:‘除非咱们决心脱离仙女门,咱们要决心留在此地的话,就必须要积极一点,为仙女门作一点事情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要做什么呢?’
桑木道:‘做一些对仙女门有益的事情。’
铁大鹏道:‘好!只要对江湖大体上真的有益,咱们不管做什么牺牲都不在乎了!’
桑木笑了一笑,道:‘铁大侠似乎是想通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我已经了解咱们的处境,风尘三友在这一场大斗争之中,实在是微不足道,我们必须作一个选择,选择我们能作的事。’
桑木点点头,道:‘多年息隐江湖的魑魅魍魉,似乎都重现江湖了,如单以个人武功而论,咱们这些人,实无能和他们抗拒,所以,我们只有想办法找一个最能发挥的工作。’
铁大鹏道:‘我明白了,最适合我们的工作,就是留在这里。’
桑木道:‘所以,我们必须先要替仙女门立下一点功劳。’
铁大鹏说道:‘对!这一点要计划一下!’
桑木道:‘事实上,没有什么好计划,只要咱们尽力执行门主的命令就行了。’
铁大鹏点点头。
风尘三侠之中,铁大鹏最不合作,但现在,却有了极大的改变。
桑木道:‘现在,咱们可以回仙女门了。’
第十三章未雨先绸缪
岳湘和青莲子坐在一座酒楼的雅室之中,两个人面前摆了不少佳肴。
青莲子干了一杯酒,道:‘你不是真的依附我!’
岳湘道:‘门主怎么忽然对在下有了怀疑?’
青莲子道:‘我一直就不相信你,就好像我们不相信桑木道长和风尘三侠一样。’
岳湘叹口气道:‘门主如若不相信在下,在下只好告别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想走?’
岳湘道:‘你心中对我存疑,我留在这里也是无味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对你是否怀疑,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别人。’
岳湘道:‘你是一门之主,难道还要听别人之命?’
青莲子道:‘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只是名义上的门主,在我背后,还有别的主持人物。’
岳湘道:‘你师父?’青莲子点点头。岳湘道:‘那天,你在玄女殿中就任门主之位,他可曾参与了?’
青莲子道:‘去的是他的替身之一,他并未正式入席,不过,我相信,他也在大殿上。’
岳湘道:‘是不是他已经下令要你对付我了?’
青莲子道:‘是!’
岳湘道:‘怎么对付我……’
青莲子忽然绽唇一笑,道:‘他要我把你变成一个像四位神女一样的杀手。’
岳湘道:‘这个可能吗?’
青莲子道:‘可能,四大神女,不是变得很好吗?一个个娇艳如花,但却又武功绝伦。’
岳湘道:‘你同意了吗?’
青莲子道:‘还没有,我正在考虑这件事情。’
岳湘苦笑了一下,道:‘你为什么不做决定呢?’
青莲子道:‘我要和你谈谈,才能决定。’
岳湘道:‘别忘了,我和她们有一个很大的不同,她们都是女人,但我是男人。’
青莲子道:‘男人、女人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们的特殊体质和形貌。’岳湘道:‘和形貌也有关系?’
青莲子道:‘很大的关系……’她举手掠发,嫣然一笑,接道:‘要造成你们一种美感,最厉害的冷心杀手,和最美丽的娇艳容貌,我们费尽了千辛万苦,费时近十年,才找到了那四个女人,这是从数百万女子中选出来的。’
岳湘道:‘这我就想不通了,她们是女人,我是男人,这根本不可同日而语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们有一个很好的想法,那就是由女人杀男人,男人杀女人。你体质特殊,又很有风貌,所以,他们看上了你。’
岳湘说道:‘哦!在下看来很有风貌?’
青莲子道:‘你也不算太英俊,不过,你却是让女人着迷的那一类男人。’
岳湘道:‘哦,至少你不会着迷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为什么?我如对你没有一点迷恋,我也不会把你留在这里,也不会听你的话。’
岳湘道:‘所以,你要把我变成一个杀手。’
青莲子道:‘因为,适合这种条件的人太少了,你是我们看到的最适合的人选之一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门主,这要经过一个什么样的过程?人是不是很受苦?’
青莲子沉吟了一阵,道:‘要半年的时间,自难免受一点苦。’
岳湘道:‘能不能告诉受苦内情?’
青莲子道:‘你好像已经答应了。’
岳湘道:‘看样子,我不答应也不行了。’
青莲子微微一笑,道:‘你可知道,作了那样的杀手,也有一个坏处,那就是人变得很笨,无法像现在一样的生活自如了。’
岳湘道:‘就像那四个神女一样?’
青莲子道:‘对!’
岳湘道:‘这样说来,在下只怕还不够格了。’
岳湘道:‘她们武功高强,在下无法及得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湘,你可知道,一个培养成的杀手,他本身的武功,至少可以增进十倍。’
岳湘道:‘这个,由什么人教他们武功?’
青莲子道:‘自然是很多的人分别传授,他们也能专心一志习武。’
岳湘说道:‘听起来,好像是神话一般。’
青莲子道:‘事实俱在,难道你还不相信?’
岳湘道:‘相信啊!’
青莲子道:‘当今之世,也只有这一个方法可以使人的武功实力增长到极限境界。’
岳湘心中暗道:我岳湘只要能一下子使我武功超过自己两三倍,放眼当今江湖,又有谁是我的敌手?
只听青莲子柔声地说道:‘你在想什么?’
岳湘道:‘我在想,我如去做一个杀手,以酬知己,倒也是一件赏心乐事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跟你说着玩的,我怎会同意你去做一个杀手?’
岳湘道:‘这些事,也却是莫须有的事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!你确实是一个制造杀手的好材料,但我会全力保护你。’
岳湘问道:‘你和他们已经有过争执了?’
青莲子道:‘争吵过一次,而且,十分激烈,几乎闹成了不可收拾之局。’
岳湘道:‘我怎么不知道呢?’
青莲子道:‘我不能告诉你,也不放心你在别处,所以,才把你安排在我身边,常常看到你,免得为他们所害。’
岳湘道:‘如若真把我训练成杀手,也许,我会帮你更大一些忙。’
青莲子摇摇头,道:‘不行,我要的是现在的岳湘。有血有肉、有灵性、有思想,不要那种只有一具躯壳似的杀手。’
岳湘道:‘门主如此格外照顾,在下好生感激。’
青莲子神色黯然,轻轻叹息一声,道:‘你好像对自己的安危,并不太关心。’
岳湘道:‘怎么会呢?我在江湖走动了这么多年,难道还不知道保护自己?’
青莲子道:‘岳兄,你见过那四个神女杀手了?’
岳湘道:‘见过,她们很美丽,看上去,和常人并无不同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但是她们已失去了人性,没有个人的爱恨,也没有自己的亲友,她们只知道受命去杀人。’
岳湘说道:‘至少,在表面上看不出来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把一个人训练成那种形象,据说,四大神女杀手除了可以杀人之外,还有别的能耐。’
岳湘道:‘什么能耐?’
青莲子道:‘好像是,是……唉呀,就是去勾引男人嘛。’
岳湘道:‘哦!还有这种用处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就是他们说的万能杀手。’
岳湘问道:‘她们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呢?’
青莲子道:‘变化,什么变化?’
岳湘道:‘譬如说,他们会不会受到情感的影响。’
青莲子摇摇头,道:‘大概不会,他们相信这样的杀手,绝对忠实。’
岳湘低声道:‘她们受何人指挥?’
青莲子道:‘就我所知,除了师父之外,就只有九阴鬼母和我可以指挥她们的行动。’
岳湘道:‘九阴鬼母和令师……’
青莲子接道:‘九阴鬼母是照顾她们的人,是最接近她们的人,对四位神女杀手了解之深,只怕还在我师父之上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青莲子道:‘九阴鬼母很爱护那四大杀手,就像爱护自己的女儿一样。’
岳湘心中暗道:怎么想个法子接近九阴鬼母,多了解一下四个幽灵般艳丽的杀手。
青莲子轻轻叹口气,道:‘岳兄,目前,我似乎已处在十分困苦的境地中。’
岳湘道:‘可是为了我?’
青莲子道:‘你是重要的原因之一,我想因为你,已使他们开始对我不信任,而且,已可能在暗中部署……’
岳湘道:‘暗中部署,难道他们会加害于你?’
青莲子道:‘表面上,我是仙女门的门主,但事实上,我还要听从来自幕后的命令,我只是执行令谕的工具。’
岳湘微微一笑,道:‘好像一开始是这样一个局面,现在也没有什么改变。’
青莲子白了岳湘一眼,道:‘你还笑得出来,你可知道,目下这样的局面,都是因为我太袒护你的缘故,我很了解他们,如若能抓到我的证据,他们会在一个会议上,解去我门主的职务,如若找不出明确的证据,那就会暗中算计我,然后,表现出无比的悲伤,替我安排一番身后哀荣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此后,就成了他们利用的目标,美丽的门主,被别人杀害了,死状凄惨,我们要替她报仇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,道:‘就是如此,你好像早知道了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不知道,不过,这是相当自然的猜想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湘,你可知道,他们在对付我之前,会先对付我亲信的人,包括你。’
岳湘道:‘你的心腹手下,究竟有多少人?’
青莲子摇摇头,道:‘我不知道,我真正能相信的,大概只有两个人吧!’
岳湘道:‘连我算在内吗?’
青莲子道:‘对!连你算上,我只有两个真正相信的人。’
岳湘苦笑一下,道:‘你这门主,也真的太可怜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一直没有培植私人势力,也没有机会让我培植私人力量,最接近我的两人就是你和一个近身女婢。’
岳湘说道:‘你不是有两个近身丫头吗?’
青莲子道:‘一个可相信,另一个,只能信她一半。’
岳湘道:‘太孤单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所以,我把你留在自己的身边。’
岳湘问道:‘现在,你准备做什么打算?’
青莲子道:‘我带你到这个地方来,就是要和你商量一个办法。’
岳湘沉吟一阵,道:‘你是否准备和他们正式闹翻?……’
青莲子道:‘你是说,让我脱离仙女门?’
岳湘道:‘对!离开仙女门,把他们的作为公诸于江湖之上。’
青莲子叹息一声,道:‘公诸于江湖之上,又能如何?’
岳湘呆了一呆,笑道:‘说的也是,江湖之上,早已经正义荡然,又有谁肯相信?……’
青莲子接道:‘就算是他们相信了,又能如何?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看来,咱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应付危局了。’
青莲子点头道:‘岳湘,如是我再想的多些,我就更为惶惑,觉得离开仙女门,天下就无我们的存身之地了。’
岳湘沉吟一阵,肃然说道:‘莲儿,你是真的想背离仙女门,还是试探我一下?’
青莲子道:‘唉,难道你还不信任我?’
岳湘苦笑一下道:‘莲儿,我不能不小心一些,你说的不错,你们这个组合中充满着诡诈、猜忌,但你既被捧上了门主的座位,绝不是临时决定,而是早有用心,而且他们在你身上也花去不少心血。那又怎会突然之间对你如此不信任呢?’
青莲子道:‘还不都是为了你。’
岳湘道:‘为了我?’
青莲子道:‘仙女门中的总护法,一直对我有一份非份之想,过去,我对他们虽也冷淡,但我一直没有接近过任何一个男人,但是自从和你结识之后就不同了,难道,你就感觉不出他对你那种敌对的眼光吗?’
岳湘道:‘这个我感觉到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他发觉我对你很好之后,就决心要对付你,准备派你去洞庭湖,对付水魔船。’
岳湘道:‘那是九死一生的机会。’
青莲子道:‘所以,我反对,把你要过来,做我随身护卫,为了这件事,我们吵了一架。’
岳湘道:‘他不过是一个总护法,怎能和门主争执?’
青莲子苦笑一下,道:‘他可能才是师父真正要扶持的人,我只是一个过渡。’
岳湘道:‘不论令师有什么手段,但他也是无法使那个人变化气质,而他那个人,绝对没有领导才能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管他是否有领导的才能,但我师父确实是个可怕的人。’
岳湘道:‘你师父一向不是对你很好吗?’
青莲子道:‘过去是的,但最近有些不对。’
岳湘道:‘能不能提出一些细节,咱们研究一下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他对我太客气,客气得叫我害怕,而且,也从不和我说正经事。’
岳湘道:‘哦!这倒是有些问题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所以,我担心,他们会暗中算计我。’
岳湘道:‘你心中有什么防备之法吗?’
青莲子道:‘我好烦恼,好迷惑,不知道应该如何,才来和你商量。’
岳湘伸手蘸水,在木桌之上,写了两个字‘反抗’,但他很快用手抹去。
青莲子点点头,道:‘我也有这样的打算,但不知如何着手。’
岳湘低声地说道:‘先建立自己的势力。’
青莲子道:‘说说容易,但我不知哪些人才可信任。’
岳湘道:‘对九阴鬼母,你能了解多少?’
青莲子道:‘她对我有些疼爱,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在我师父面上。’
岳湘道:‘不管如何,她是一个很好的对象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湘,我希望你能够为我尽力。’
岳湘道:‘这自然义不容辞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还要你帮我策划。’
岳湘道:‘是!你的事,也就是我的事了,不过……’
青莲子接道:‘不过什么?’
岳湘道:‘那四个神女杀手,也可以争取。’
青莲子道:‘四幽灵,那要如何下手呢?’
岳湘道:‘现在要想办法。’
青莲子叹息一声道:‘对于那四个神女杀手,我有调用的权力,但我却无法接近她们。’
岳湘最感兴趣的就是那四个神秘女子,为什么要雕刻出那四个完全一样的神像出来。那绝不会是为了好玩,必然另有一种作用在内。他轻吁一口气,道:‘莲儿,不论他们的用心何在,但一定有目的,你是仙女庙中的主持,四大神女杀手,就在这仙女庙中训练而成,就算你没有参与其事,但至少,你也该了解内里一部分的情形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些,我自然了解。’
岳湘道:‘四大神女杀手她们住在什么地方?’
青莲子道:‘就在玄女殿下。’
岳湘道:‘她们的住处,是不是防守得十分森严?’
青莲子道:‘对!十分森严,只有我和其他三两个人可以自由进出。’
岳湘道:‘她们除了杀人时出动之外,其他时间,很少出来吗?’
青莲子道:‘除了有特殊事情劳请她们出动之外,其他时间,她们一直很少出来。’
岳湘道:‘哦!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她们?’
青莲子瞪大了眼睛,道:‘你——不可能的。’
岳湘笑一笑道:‘为什么?’
青莲子摇摇头,道:‘连我进去时,也得通过很严格的检查才行,何况是你。’
岳湘道:‘谁守护她们?’
青莲子道:‘九阴鬼母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在我记忆之中,那四个美丽的女杀手,只有在夜间才能出动,现在,好像连白天也可以行动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她们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你那位师父是不是中原人氏?’
青莲子微微—怔,道:‘这个,我倒是没有留心,但他口齿清晰,说得一口汉语,怎会不是中原人氏。’
岳湘道:‘这地方很安全吗?’
青莲子道:‘很安全,我喜欢这一家的菜,他们早都知道了,我常来这里,这里的形势我很熟,这一间雅室中,很隐秘,无处可以偷听。’
岳湘道:‘那我就放心了……’他似在整理思绪,沉吟了一阵,才缓缓说道:‘江湖上有一个传说,四十多年前,有一位天竺高人进入了中原,然后,就在中原武林中消失了。那人在隐失之前,说过一句话,他说,他如有三十至五十年的时间,就可以统治中原武林。’
青莲子道:‘真的。’
岳湘道:‘我看过仙女门中的形态,老一辈的人,大都是江湖上黑道巨凶。而且,真正当权的人,都是些年轻人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,道:‘不错,我义父有一个很新的看法,他常说年轻人冲劲大,希望他们能多管点事。’
岳湘道:‘自达摩一苇渡江东来,创设少林寺,武技一道,在中原发扬光大,达摩师祖,为什么到中原道上,我们不太了解详情,也许,涉及一些纷争,但中原道上,却因此掀起了一场武技大竞争,门户纷立,创出了无数奇招,张三丰以内家气功,创立武当,事实上,中原武林同道,已把达摩师祖带来的武功,加以研究精进。’青莲子说道:‘这和我的义父有关系吗?’
岳湘道:‘千百年来,中原武林道上,出了无数人才,各领风骚,也留下了无数惨事、佳话,就算天竺高手想在中原逐鹿,已非易事。’
青莲子道:‘哦!’
岳湘道:‘他们如若想有所作为,君临江湖,必然要别走蹊径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的怀疑是我义父?听你这么一说,我心中也有些怀疑了。’
岳湘道:‘这虽只是一个传说,事实上,却很真实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管我师父是不是息隐于江湖中的那个天竺人,但他成立仙女门,想用它在江湖上闹出纷争,大概是不会错了。’
岳湘道:‘那么,他用你出任仙女门主,是否还有特别的目的?’
青莲子点点头,道:‘应该有,他从不轻率去做一件事,尤其是重大事情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你能不能想出一点原因?’
青莲子摇摇头。
岳湘沉吟了一阵之后,然后道:‘莲儿,那仙女门主,除了发号施令外,还有什么特定的事情?’
青莲子道:‘对内,对外,代表本帮,至少是表面如此。还有就是主持一年一度的仙女门的朝圣大典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停一下,莲儿,什么样的朝圣大典,如何一个朝法?’
青莲子道:‘我还没有主持过。’
岳湘道:‘怎么?过去你们就没有过朝圣大典?’
青莲子道:‘有啊!不过我们只是跟着上上香,叩拜一下。我师父亲自主持这朝圣大典。’
岳湘苦笑一下,道:‘仙女门主还要作些什么?’
青莲子叹口气,说道:‘我也想不起来……’突然双眉一耸,接道:‘难道是为了它?’
岳湘道:‘不用急,仔细想一想,慢慢的说出来。’
青莲子道:‘义父告诉过我,就任仙女门主三月之后,要带我去见一个人。’
岳湘道:‘什么人?’
青莲子道:‘我不知道,但我见他说这句话时,笑得很开心,似乎其中有着难得的快乐。’
岳湘说道:‘他不是一向对你很好吗?’
青莲子道:‘应该算很好,若不是你时时提醒我,他一直是我最敬重的人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你师父可曾告诉过你,要带你会见的人是男的,还是女的?’
青莲子道:‘这就不清楚了。’
岳湘沉吟不语。
青莲子道:‘岳湘,我师父只提过一次,这件事会很重要吗?’
岳湘道:‘令师为人是否很严肃?’
青莲子道:‘不严肃,不过,他很少有开心的笑,他对人很和气,但和气中却有着很重的威严。’
岳湘沉吟了一阵,道:‘这么说来,令师一直是很会控制自己的人,那一次,竟然无法控制自己,那就证明了这件事对他很重要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,道:‘岳湘,这里不能停太久,我要走了,你说说看,我们今后应该如何行动。’
岳湘道:‘这个,就要看你的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就是不知如何,才找你来商量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我可以出主意,不过,你要谅解,一旦做错了,你可不能怪我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不会怪你,我们命运相同,如若我被杀了,你一样也会死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现在,你决定保护自己?’
青莲子道:‘对啊!我如不保护自己,他们早晚要把我除去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你要保护自己,现在就要开始准备建立起自己的势力,要引入一批属于你自己的一批新人。一批武功高强、对你忠心的人。’
青莲子抗吟了一阵,道:‘这一批人难找,而且骤然间有一批人加入进来,只怕很困难。’
岳湘道:‘当然,先要引进几个保护你的死士,一旦有了冲突,先可自保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去安排吧,第一批,不要大多。’
岳湘道:‘风尘三侠、黄镇山、桑木道长,再找两个人,加上我,共八个人,你看够不够?’
青莲子站起身子,道:‘人手的事,你去安排吧!’
岳湘道:‘莲儿,还有一件事,我想问清楚。仙女庙中,究竟有几个幕后主持人物?’
青莲子道:‘一个。’
岳湘道:‘你师父?’
青莲子点点头。
岳湘道:‘你还有一位义父呢?’
青莲子道:‘就是他,他是我授业的师父,也是收养我的义父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莲儿,不论如何,你现在是仙女门的门主,除非他立即除去你,形式上,他对你总要保持相当的敬重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。
岳湘道:‘现在,你要利用这种身份,结纳门中实力人物以求自保,一方面对你那位义父兼师父表现出温顺的服从,莲儿,兵不厌诈……’
青莲子冷冷接道:‘你可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间对我不满吗?’
岳湘摇摇头。
青莲子道:‘他要我答应他一件事,被我拒绝了。’
岳湘道:‘什么事啊?’
青莲子道:‘要我,要我……’双颊泛起两片羞红,仍未说出口来。
不识相的岳湘,偏偏要问个明白,接道:‘他要你嫁给罗统?’
青莲子摇摇头。
岳湘不再问了,站起身子,道:‘我去安排人手,姑娘也要多用点心机。’
房中点着一支红烛,融融火光,照得满室通明。
青莲子身着淡青道袍,坐在一张木椅上,一袭道袍,掩不住她天姿国色。椅前木案上,放着两杯香茗。在青莲子对面,坐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。那是个很丑的老妇人,但全身都散发一股冷厉的寒意。
青莲子满脸带着笑意,道:‘老前辈,以后,还请多多帮忙。’
老妇人淡淡一笑,道:‘你是一门之主,有什么需要老身效力之处,只管吩咐一声就行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晚辈虽是门主,但年轻识浅,日后,还要老前辈多多照顾。’
老妇人笑了一笑,道:‘门主太言重了。’
青莲子突然放低声音,道:‘老前辈训练的神女杀手,当真是凶厉得很,我亲眼看到她们很快的击毙了数十个江湖高手。’
老妇人道:‘这都是老主人的能耐,老身只不过照顾她们的起居而已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!是你把她们训练成的。’
老妇人笑一笑,道:‘只是执行者主人的令谕而已。’
青莲子道:‘老前辈,我想去见识一下四个神女杀手的生活情形。’
老妇人呆了一呆,道:‘门主,并不好看,不看也罢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为什么呢?过去,她们只能在夜晚行动,不能常和生人见面,现在,她们已可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动了,难道还不能随便见人?’
老妇人道:‘回门主话,她们还未完全成气候,再多上三个月的时间,就可以功德圆满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世上事大都如此,总是差那么一点劲儿,少了这三个月的时间不知有多大损失。’
老妇人道:‘这就很难估算了,训练出这样的人才,在整个武林而言是第一次,谁也没
有经验。’
青莲子道:‘老前辈,咱们训练的四位美丽杀手,正确的是叫什么名字?’
老妇人道:‘第一次,叫她什么都是一样,神女杀手,幽灵艳姝,好像都不算错。’
青莲子道:‘老前辈,听说,训练成一个神秘女杀手,十分不易。’
老妇人道:‘是的,几乎是十之一二的希望,这就老身经手的过程论,如若是从觅选人手开始,那应该是万分之一二的机会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怎么说呢?’
老妇人道:‘听说,他们在选择这些人时,已经花了很多的时间由千万人中选出一两个出来,这样千挑万选的人,有二十八个送到咱们的仙女庙来,但现在,成功的,只有这四个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还有二十四个人呢?’
老妇人沉吟了良久,道:‘门主,你不知道这件事吗?’
青莲子摇摇头道:‘不知道。’
老妇人道:‘这个,老身也不知是否该说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难道,我这一门之主的身份,老前辈也要怀疑吗?’
老妇人道:‘那倒不是,只不过这一次门主召见老身,问话十分诡异,使我心中有些奇怪!’
青莲子道:‘老前辈这么说,我就只好不问了,你请吧!’
老妇人沉吟了好一阵,道:‘不!你究竟是门主身份,不论仙女门中有多大的机密,都应该要你知道。’
青莲子冷冷说道:‘你看着办吧!’
老妇人沉吟了一阵,道:‘那二十四个人,虽然来死,但已失去了智力,形同白痴。’
青莲子道:‘那么,为什么不把她们丢了。’
老妇人道:‘她们是亡命杀手,一旦出动,必然会死,若不死于敌人刀剑之下,也必会死于自身原因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,未再追问。
她怕引起这老妇人的怀疑,心中却是感慨万端,忖道:我虽被捧作门主,但对仙女门中的事,却了解得太少,果然,他们早对我有了防备。
那老妇人似已说出了兴趣,不用人问,自己接了下去,道:‘她们虽然身子僵硬,行动不便,但武功却是凌厉得很,第一流的江湖高手,也接不下她们三五招。’
青莲子心中震动,表面上十分冷淡,道:‘像我,也不能去看了。’
老妇人多一笑,道:‘看来,门主生了老身的气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这门主身份,就算是一个空衔,也该对我有几分尊重才是。’
老妇人呆了一呆,道:‘老身该死,门主如若愿去查看,老身立刻带路。’
青莲子挥挥手,道:‘你请吧!本来,我还有些事向你请教,看来,又要使你为难了。’
老妇人连连应是,躬身一礼,才退了出去。
目注老妇人背影远去,青莲子才缓缓说道:‘出来吧!’
岳湘应声行了出来。
青莲子道:‘你都看到了,九阴鬼母好像早知道我这个门主只是一个傀儡而已。’
岳湘道:‘你发了脾气,她不是还很怕你吗!’
青莲子道:‘人家心中急得要命,你还笑得出来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你似乎已发觉了危急迫在眉睫。’
青莲子道:‘对!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,他们似乎正准备杀我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现在你是不是准备和他们正式翻脸?’
青莲子道:‘如若他们要来杀我,我不愿束手待毙,那只有动手一搏了。’
岳湘道:‘这么说来,你准备正式脱离仙女门了?’
青莲子道:‘不!目前我不能离开仙女门,至少,我站在这个门主位置上,他们还要对我保持一分相当的敬重。’
岳湘道:‘不错,真正知道内情的人,只怕不会大多,他们也不方便说出来,他们只有一个办法,暗中对付你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他们已经把我推上了门主的座位.要想把我废掉,对仙女门中人,也不好交代的,至少,他们还不会这么作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我已经安排了几个人,只不过,这样一来,恐怕会激起他们的反击,造成正面冲突。’
青莲子沉吟了一阵,道:‘你安排的人,现在何处?’
岳湘道:‘你要见他们?’
青莲子道:‘方便吗?’
岳湘道:‘看你了,他们随时可以来的。’
青莲子凝目思索了一阵,道:‘岳湘,你看九阴鬼母这个人,可否利用?’
岳湘道:‘可以的,问题是,要怎么用?’
青莲子道:‘这个,就是我要向你领教的了。’
岳湘道:‘他已经传授你不少奇异的武功,能不能找一个适合的机会,出手制服九阴鬼母?’
青莲子道:‘有一种很特异的手法,但我没有把握。’
岳湘道:‘我去安排一下,今夜里,你会见他们。’
青莲子道:‘慢一点,我想,咱们先去看看那些女杀手。’
岳湘道:‘现在去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,道:‘现在,九阴鬼母还没有把事情传出去的机会,给她来个措手不及。’她忽然间变得十分果决,站起身来,向外行去。
岳湘吁了一口气,紧随在青莲子的身后。
仙女庙的规模很大,而且庭院重重,就算仙女门中的人,也无法了解这里究竟有多大,有多少人。因为,仙女门重要的地方和人手,都隐藏在地下。
青莲子行出了深藏在地下的居室。岳湘紧随在青莲子的身后,穿过了几重庭院,到了仙女庙中最后一座院落中。
广大的后院,一片荒凉,到处长满了及膝的荒草,几株高大的老榆、椿树,兀立在荒凉院落中。落日余晖已尽,暮色四合,几只归巢稍晚的老鸦,绕树飞行几匝,引起了一阵鸦群的鼓噪。
青莲子静静的站着,岳湘也就只好不动。
鸦噪逐渐的平静下来。
青莲子低声道:‘岳湘,你瞧瞧这里的情形如何?’
岳湘道:‘很荒凉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还有呢?’
岳湘凝聚了目光,四下望了一阵,忽然发觉,那几株老榆、椿树上,都落满了乌鸦。
青莲子道:‘这座荒凉的后院,是人工造出来的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青莲子道:‘你想想看,以仙女门人手之众,怎会任这座庭院荒凉。’
岳湘点点头。
青莲子道:‘这些树上栖息的老鸦,可有什么不同?’
岳湘道:‘看不出来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些老鸦,也都是有人饲养的。’
岳湘道:‘养的?’
青莲子道:‘嗯,这些乌鸦,虽然白天到处觅食,但一到晚间,非要归来不可。’
岳湘道:‘难道这乌鸦也有什么妙用不成?’
青莲子道:‘听说,可以训练成一种乌鸦杀手。’
岳湘道:‘怎么?乌鸦也可以杀人吗?’
青莲子道:‘表面上看去,乌鸦似乎是鸟类之中很笨的鸟,但事实上,它在飞禽类中,却有着相当的智慧,但巧妙的训练之下。它就会变成了杀人的凶手。’
岳湘道:‘真是匪夷所思,如非你详细解说,只怕很难叫人相信。’
青莲子四顾了一眼,道:‘九阴鬼母就住在这荒凉的庭院下面。’
岳湘道:‘这里好像没有门户?’
青莲子道:‘所以,她如若不肯接咱们进去,咱们想进去.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。’
岳湘道:‘现在,咱们应该如何?’
青莲子道:‘找到九阴鬼母……’语声一顿,接道:‘鬼母何在?’
但见人影一闪,九阴鬼母缓步直行到青莲子的身前,说道:‘门主召见老身?’
青莲子道:‘我想看看四位幽灵杀手,和二十四位受伤的姑娘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门主一定要看吗?’
青莲子道:‘不错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门主,老身觉着,能不看,还是不看的好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已经决定要看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好啊!门主一定要看,老身只好带你去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那就有劳前辈了。’
九阴鬼母目光一掠岳湘,接道:‘老身只能带你一个人去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行,我定要带岳湘同去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门主,你可明白,这是本门的机密重地,不是本门首脑人物,不能进入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算不算首脑人物?’
九阴鬼母道:‘你是一门之主,自然是首脑人物了,不过,岳湘不是。’
青莲子道:‘老前辈,你说了算,还是我说了算?’
九阴鬼母道:‘自然是你说了算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说了算,那你就听我的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门主,你这样倒行逆施,只怕会造成—一’
青莲子厉声喝道:‘不论什么事,都由我承担。’
九阴鬼母突然转身,行到一件大树之旁,只见她伸手一阵拂动,大榆树处,忽然间开出了一个门户。
岳湘暗道:把门户开在这老榆树上,这老榆树还未枯死,倒也要费番心机。
九阴鬼母当先领路,岳湘却抢快了一步,走在青莲子的前面。
九阴鬼母右手握在了剑柄之上,暗作戒备。心中暗作数计,一直下了十八层阶梯,才停了下来。回头冷冷说道:‘这就是了,门主要看什么?’
天色已入夜,地下黑得伸手看不到五指。
青莲子道:‘这地方可不可以点起灯火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可以,不过,点起了灯火,对门主并没有太大的帮助。这里灯火颜色很怪,是浅蓝、惨绿之色,不能适应这个环境的人,常常会被这些灯火所惑。’
青莲子道:‘哦!有这等事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门主不信,老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’
只见九阴鬼母右手挥动,蓝焰闪闪,眨眼间,燃起了两盏灯火。果然,两盏灯火泛起了浅蓝和惨绿之色。
地下的景物是看到了,但青莲子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。岳湘在江湖上见识的丰富,也不禁为之一呆。
如是单从色调上讲,这里不算恐怖。但是事实上,这种恐怖给人的感受,却要比深夜之中置身在累累荒冢的墓地里还要恐怖百倍。
只见一个宽敞的房中,摆着很多木床,每一个木床都显然躺着一个人,人身上,覆着白色的被单。在白色的被单掩遮之下,看不出这些人是死的,还是活的。
岳湘暗中数了一下,这木床共有二十四张,也躺着二十四个人。
白色的被单,在蓝色火焰映照之下,变成了一种惨绿的颜色。
青莲子长长吁一口气,道:‘床上都有人?’
九阴鬼母点点头,道:‘二十四个女杀手。’
青莲子道:‘咱们仙女庙争雄江湖,她们都是主力人物。’
九阴鬼母笑一笑,道:‘到目前为止,咱们还用不着她们出动。’
岳湘道:‘鬼母,在下可不可以看看她们?’
九阴鬼母冷笑一声,道:‘向门主请示吧!’
青莲子道:‘是不是不能看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如若由老身决定,他不能看,但如由门主所下令谕要他看,这样老身也无法拒绝了。’
青莲子淡淡一笑道:‘我这个门主的身份,忽然间,很有地位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至少,老身一直很尊重你。’
青莲子缓缓道:‘这个……我已经感觉到了,我如能够常留在门主的位置上,今后,定然重用鬼母。’
九阴鬼母冷笑一声,道:‘老身很满足于目前的生活,也不希望太受门主的重用。因为,老身的年纪虽然不小了,但还希望多活几年。’
青莲子明知故问的道:‘多活几年,什么意思?’
九阴鬼母道:‘现在,还没有人要杀老身,我不想有人要杀我。’
青莲子道:‘难道,我这个门主,就没有权力保护你吗?’
九阴鬼母道:‘青莲门主,识时务者为俊杰,你自己这个门主,有多少份量,大概你心中明白,不用老身多提醒了。’
青莲子冷冷说道:‘不管如何,我是一门之主,仙女门中人,都要尊重我,听命于我!’
九阴鬼母冷冷道:‘姑娘,你能憋得过吗?’
青莲子道:‘这要看你了?’
九阴鬼母冷笑一声,道:‘看我,什么意思?’
青莲子心中一动,叹口气,道:‘老前辈,你想过我的处境吗?
他们对我既是不信任,就不应该要我担当门主这个职位,既然要我当了门主,那就应该尊重我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现在,不是很尊重你吗?你如不是门主身份,决无法进入这座密室。’
青莲子黯然说道:‘老前辈,如若我真的是具有权力的门主,像这样的密室内情,我早就应该看到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说起来,倒也是的,既然不信任你,就不该推你出面。’
青莲子道:‘目下江湖上,都已知道我是仙女门的门主,但我对江湖上的情势,却是一点也不知道。老前辈觉着我的处境,是否应该?’
九阴鬼母点点头,道:‘老身也很同情你的处境,不过老身却是没有办法帮忙。’
青莲子道:‘九阴鬼母,本是一方雄主,如今却在此守候这座密室,老前辈的处境,在下也会了解了。’
九阴鬼母双目神光闪了一闪,忽然叹口气,道:‘我这一身艺业,虽然不能说登峰造极,但我相信,也算得上江湖上第一流的身手,落得个看门职司,实在也是……’
青莲子接道:‘我知道委屈你了。’
岳湘把她牵入了一个微妙的境遇之中,她不得不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。现在她就在争取九阴鬼母的合作。
九阴鬼母目光一扫岳湘,道:‘这个人,靠得住吗?’
青莲子点点头。
岳湘道:‘在下对门主绝对忠实。’
九阴鬼母沉吟了一阵,道:‘你们可以看看这些人形貌。’
岳湘行近一张木床,伸手揭开了一张白色的被单。只见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女,静静地躺在木榻之上,双目微闭,长发覆枕。
岳湘低声道:‘老前辈,她们死了没有?’
九阴鬼母对岳湘的印象,本来相当的坏,但因内心对青莲子生出了同情,再加上岳湘一口一个老前辈,叫的十分亲热,因此九阴鬼母对岳湘的印象,有了很大的转变,笑一笑,道:
‘自然是活的了。’
岳湘道:‘她们休息时睡在这里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对啊,对她们而言,这也是一种休息。’
岳湘道:‘她们吃不吃东西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吃,不过,她们吃的食物是经过特殊调配的。’
岳湘道:‘这二十四位姑娘中,可有四位仙女?’
九阴鬼母摇摇头,道:‘这是死亡杀手,她们只能出动一次,不论成败,自身必死,自然,不能和四位仙女相比了。’
岳湘道:‘我们能不能见见四位仙女呢?’
九阴鬼母沉吟了一阵,道:‘可以是可以,不过,她们各有心思,说不定会出什么事情。’
岳湘很明白目下的处境,九阴鬼母,绝对不能得罪,当下笑一笑,道:‘如是你老人家,多指导一些,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。’
九阴鬼母沉吟了一阵,道:‘好吧,她们和平常人差不多一样,只不过,喜怒之间,不太容易控制。’
岳湘实在有些不懂,忍不住道:‘你说喜怒之间不易控制,意思是……’
九阴鬼母接道:‘她们出手杀人时,必有杀机,那些杀机,要由别人控制。’
岳湘道:‘老前辈不是说她们和常人无异吗?’
九阴鬼母道:‘是!’
岳湘道:‘如是和常人无异,怎么不能控制他们的喜怒哀乐?’
九阴鬼母沉吟了一阵,道:‘这中间,自然有很多的道理,只可惜,我也无法弄得清楚!’
岳湘道:‘她们对老前辈如何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对老身倒很和善。’
岳湘道:‘对别人呢?’
九阴鬼母道:‘我和她们相当熟了,就我的感觉之中,她们亦会分辨好人坏人,她们觉得好的,会微笑相迎,也肯和你谈谈,如她们觉得是坏的,那就冷漠得很,而且,也不和你谈话。’
岳湘道:‘这就好办了,至少,咱们可以看出她们的反应如何。’
九阴鬼母回顾了青莲子一眼,道:‘门主去见她们呢,还是岳湘去见她们?’
岳湘道:‘最好是我去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。
九阴鬼母道:‘她们的脾气不好,你要多多小心一些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会小心。’说着,举步向前行去。
第十四章相偕谒师尊
岳湘紧随在九阴鬼母身后,行入一个圆门之中。
青莲子低声说道:‘岳湘,你要小心啊,听说,她们的武功,都已到了极峰成就!’
岳湘道:‘我会小心。’
圆门后,另一番天地、形势,那是装饰得很华丽的一个大房间,里面放了四张床,和四个梳妆台。这房间虽然很舒适,但四个人住在一起,显然是没有个人生活。
岳湘回顾了一眼,低声道:‘老前辈,要如何迎合她们,还望老前辈多指点一二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最重要的一点是,不要激怒她们。老身要先退出去了,她们不喜欢人多。’
岳湘道:‘老前辈请便。’
四个美丽的少女,长发披肩,分坐在四个梳妆台前面。似乎是,她们也很爱漂亮。
九阴鬼母和岳湘的突然进入,扰乱了她们的宁静。
四个人缓缓回过头来,望了岳湘一眼,微微一笑。微笑,代表了和善。
岳湘轻轻吁了一口气,抱拳一礼,道:‘四位姑娘,在下岳湘,给四位姑娘见礼。’
四个少女互相望了一眼,其中一人点点头,笑道:‘请坐。’
这大房间中,只有四个凳子,四个人各坐了一张。岳湘要坐,应该是没有地方好坐。有的只是四张木床。
岳湘没有坐,仍然站立着,又拱拱手,道:‘四位姑娘,在下来的十分冒昧,还希望四位不要生气。’
四个女孩子没有穿彩色的衣服,都穿着白色的便装,一袭长衫,显露出玲珑曲线,四人相互望了一眼,淡淡一笑,由站在左首的一个白衣少女,道:‘不要紧,你有什么事?’
岳湘道:‘在下来向姑娘请教一件事情。’
‘哦!’仍由左首姑娘开口,接道:‘不行,我们不知道如何答覆你。’
岳湘呆了一呆,心中暗道:看样子,她们知道的事情不会太多,想和她们谈什么事,只怕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。
这时,青莲子缓缓步行了进来。
四个白衣少女,抬头望了青莲子一眼,突然呆住了。
青莲子也呆住了。
四个白衣少女突然低声交谈了一阵之后,仍由左首白衣少女,道:‘你是什么人?’
青莲子道:‘四位不认识我吗?’
左首白衣少女道:‘好像不认识,又好像认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们仔细看看。’
四个白衣少女又仔细打量了青莲子一阵,‘你是不是……’
是什么,突然顿住了,他们显然想说什么,但却一直说不出来。
岳湘接道:‘她是仙女门的门主。’
左首白衣少女道:‘门主?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四位姑娘都是仙女门中人。’
四位白衣少女哦了一声,道:‘仙女门的门主。’
岳湘道:‘对啊!四位和在下,都是仙女门中的弟子。’
四个白衣少女点点头。
岳湘道:‘四位姑娘和在下,都是仙女门中人,自然,都要听从仙女门门主的令谕了。’
四个白衣少女又点点头。岳湘笑一笑道:‘现在,四位姑娘都知道了。’
四个白衣少女笑一笑,点点头,八道目光,忽然间,都投注在岳湘身上。
岳湘心中一动,尽量挤出了一个动人的笑容,道:‘四位姑娘,有什么事,只管吩咐在下,在下力能所及,绝对为四位办到。’
四个姑娘只是微笑。
但看她们脸上的神情,都似是有着很强烈的表达意思,但她们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来。
青莲子忽然发觉了一件事。那就是这四个美丽、奇异的杀手,对女人似乎是兴趣不大。
忽然间,四个少女消失了笑容,眉宇间,泛起了一片冷肃神色。
岳湘心中大大的震动了一下,暗道:‘这些人,当真是有些莫可预测。’
四位姑娘脸色一变之后,马上泛现出浓重的杀机。
幸好,她们很快地泛现出倦容。本来,睁的圆圆的大眼睛,忽然间闭了下去。四个人,分别转向了自己的木榻上去了。而且,很快地躺下去。躺下去,就很快地睡着了。
这变化大大出了岳湘的意料之外,呆了一呆,道:‘她们是怎么回事?’
青莲子道:‘她们一直在一种控制之下。’
岳湘道:‘什么人控制之下?’
‘我!’九阴鬼母,缓步行了进来。
岳湘道:‘老前辈,她们好像还保持着相当的自主能力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老身也在担心这件事情。’
岳湘道:‘老前辈,你担心什么?’
九阴鬼母道:‘我担心她们会逐渐失去控制。’
岳湘道:‘失去控制,是不是恢复了她们的自我?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不知道,一个未可知的将来。’
岳湘道:‘老前辈的武功,在江湖上,独树一帜,对这方面,也有独到的见解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在老身的门下,也有一种特别的武功,可以使一个人失去主宰自己的能力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老前辈的方法,和这个不同吗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完全不同……’她堆满皱纹的脸上,泛现出一抹诡秘的笑意,接道:‘湘西鬼王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,训练成一具僵尸一样,以发挥出他们湘西僵尸门特异的武功,得小失大,虽然增加了一些拳、掌上的威力,但使他们失去灵活运转。’
岳湘道:‘湘西鬼王武功怪异,江湖上早有传闻,但在下不明白的是,她们练了湘西门下的武功,怎么就会接受绝对的控制呢?’
九阴鬼母道:‘这就是门户中的隐秘了,别说老身也不大清楚,就算我知道,也是不会告诉你们的。’
岳湘苦笑一下,道:‘老前辈说的也是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但老身却自豪对门下弟子的控制手法,比鬼王高明得多。’
岳湘十分惊奇的哦了一声,却未有多问。他已明白,多问了,反会招致九阴鬼母的怀疑,倒不如让她自己说出来。果然,九阴鬼母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老身的武功,走了纯属阴柔路子,所以,绝对不适男人习练。’
青莲子道:‘老前辈,也能使门下弟子为你绝对效忠吗?’
九阴鬼母微微一笑,道:‘这个,门主可以放心,老身门下弟子,绝对不敢叛乱,除非,她们有必死之心。’
青莲子道:‘那是贵门之中的隐秘,我们不便多问,但不知比起咱们仙女门中的四位神女又如何呢?’
九阴鬼母沉吟了一阵,道:‘九阴心法,虽属本门之秘,但老身不妨吐露一二出来,那是在习练本门武功过程之中,她们已经造成了一个极大的空隙,老身掌握这个空隙,这就是说也掌握了她们的生死。’
岳湘道:‘原来如此!’
九阴鬼母道:‘湘西鬼王对门下的控制,大约也不脱这个范畴——,不过,这也造成了一个门户无法扩大的死结,因为,她们都无法独当一面。’
青莲子道:‘老前辈如能突破此关,解开死结,岂不就可以广大门户了?’
九阴鬼母苦笑一下,道:‘老身想了二十年,还没有想出这个办法,所以,才为令师说动,作他助手,代为管理这些幽灵杀手。’
青莲子道:‘本门训练这些女杀手的手法,可是和贵门有相同之处?’
九阴鬼母望了四个卧床闭目的少女一眼,道:‘她们不同,她们是整个在变,通过了一种习练过程的煎熬改造,她们已脱胎换骨,大异常人。’
岳湘心头震动了一下,道:‘她们现在,还是人了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对!她们没有经过死的过程,自然还是人,不过,由于习练过程的艰苦,虽然经过了精密的挑选,仍然有大部份的人通不过这种煎熬而死,其余的,都是诸位刚刚见到的人,那些躺在床上,形如死人一样的少女。’
岳湘道:‘那些人,也是杀手吗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如若她们完全没有价值,她们就不会留在这里。’
岳湘道:‘她们整天的睡着,难道还能保持着体能吗?’
九阴鬼母道:‘这是一个非常玄妙的问题,她们在求进境的过程之中,已经是遭到了一种很大的挫折,但她们形同冬眠的状况,却使得她们保持了一点元气,一旦她们奉命出动的时候,那就是最后的一击。’岳湘道:‘最后一击?什么意思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她们只要出动一次,那就会耗去最后生机,不论是否和人动手,不论能不能够打倒敌人,都会枯萎而死。’
岳湘道:‘那是说,她们已接近了死亡。’
九阴鬼母点点头。
岳湘道:‘如若不用她们出来,但不知她们还能活得多久?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不会有多久了,多则一年,少则六个月。’
青莲子道:‘她们会不会吃东西?’
九阴鬼母道:‘会!只不过吃的不多,而且,食物之中还需掺入一些药物。’
岳湘道:‘以老前辈之能,委身这个工作之中,不觉着太过可惜了吗?’
九阴鬼母道:‘这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担负的工作,我愿意做这件事,因为我对这种改造,已发生了很大的兴趣。’
青莲子道:‘老前辈对此事,十分熟练?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不错,谁也没有我对她们的了解——’声音突转低沉,接道:‘四个丫头已接近成精,她们本是十分聪明的人,经过一种煎熬,使她们变的木呆,但现在,她们似在恢复灵性。’
青莲子道:‘恢复灵性,她们本来就是人啊!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不错,她们本来是人,不过,她们在受到残酷的训练之后,就变成木呆,那是一种药物和特异训练方法,使她们的身体发生了一种变化,使她把精力凝聚在武功的成就上,身体的潜能发展迅速,但却相对的,减低了她们智慧方面的发展,使灵性衰退。’
这一番话,在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妪口中说来,岳湘实在有着意外的感觉,意外她能有如此深刻的见解。但他尽量保持表面的镇静,不让内心的惊异显露出来。
她不但在剑法、武功上,有着很深的造诣,而且,她还是个喜欢读杂书的,涉猎遍及医道星卜,是个胸怀极广的人。此刻,却尽量隐藏起自已锋芒。
青莲子道:‘老前辈胸怀渊博,咱们今天长了不少的见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湘西鬼王,和老身的九阴门下,也就是这个道理,不过……比起仙女门这种奇术,却是小巫见大巫了,老身无能,也无法深一层体会,我只是能够使这四个丫头继续成长……’
岳湘道:‘老前辈,她们像这样成长下去,会不会有一天成为巨人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很可能。’
岳湘道:‘那一天,她们还会不会接受控制呢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很难说啊!’
岳湘轻轻吁一口气道:‘如若她们有一天脱出了控制,那会成什么样子?’
九阴鬼母摇摇头道:‘不知道……’
语声一顿,接着又道:‘两位可以去了。’
岳湘一抱拳,道:‘和老前辈一番长谈,胜读十年奇书,获益非浅!’
九阴鬼母笑一笑,道:‘老身慢慢有些喜欢你了。’
岳湘一笑,道:‘晚辈受宠若惊。’
青莲子低声道:‘老前辈,今日之事,希望老前辈能守秘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门主放心,这件事。我也脱不了干系。’
青莲子退出了地下密室。她虽然贵为门主,但今天,她才算真正了解了一些仙女门中的隐秘。这是个充满着诡异手段的组合。
就算这个组合中的人,也未必知道这个组合中的神秘。
退回卧室,一个年轻的女婢,立刻迎了上来,送上了面巾、香茗。这是仙女门主青莲子唯一的心腹女婢,替月。
岳湘竟然跟着进了青莲子住的秘室。青莲子没有阻止。情势迫人,青莲子已被迫地非要岳湘合作不可了。
青莲子喝了口茶,吁了口气,道:‘可有人来找过我?’
替月道:‘有!罗总护法来过。’
青莲子冷笑道:‘又是他,他来作什么?’
替月道:‘他要进入门主的房中来,但却被我拒绝了,他发了好大的一顿脾气,还说要我日后小心点。’
青莲子回顾了岳湘一眼,道:‘你准备的人手,怎么样?’
岳湘道:‘江湖上,我纵然有几个朋友,一时间也无法把他们带入仙女门来,只能从仙女门现有人中选几个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那个桑木道长,他号称武林名宿,但如论他的武功,也只能算是江湖第三流的身手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第一是贵门中罗致的人手,都很高明,一般说来,都算是江湖上一等人物,所以,你们会感觉到别的门户武功水准很低。第二是桑木道长一直在藏锋、敛刃,不让自己的锋芒太露。他真正的武功,只怕要比他表现出来的强过很多。’
青莲子道:‘哦!我倒是看不出来。那么岳湘,你比罗统如何?’
岳湘道:‘放开手,拚命一搏,十招内我可以杀他。’
青莲子怔了一怔道:‘不可能的。’
岳湘笑道:‘我的剑法,别具一格,不是一般人所能了解,如若在十招之内,我不能杀他,那就永远杀不了他啦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是说桑木道长也可和罗统一战?’
岳湘道:‘我可以担保,他们在百招之内,难分胜负。’
青莲子道:‘那个黄镇山呢?’
岳湘答道:‘少林弟子,自有绝技在身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也瞧不出他有什么过人的能耐。’
岳湘道:‘目下,他们都尽量的藏拙,不希望太露锋芒。’
青莲子道:‘风尘三侠的武功,我倒是听说过了。’
岳湘道:‘他们的武功如何?’
青莲子道:‘我的看法,他们的武功似乎是最好的了。’
岳湘笑道:‘现在,令师还在不在仙女庙中?’
青莲子道:‘不知道,这些时日中,他也很少见我。’
岳湘低声道:‘你这种作法,连我都能看出来,情形看来的确有些不对了。我想,令师也早该看出来了。’
青莲子只是淡淡地说道:‘我师父是大智慧的人物,但是表面上看起来,却是一个十分慈和的长者。’
岳湘道:‘表面上看来很仁慈,但他的内心,却是十分阴毒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不能这样说,至少,目前为止,他还是对我很好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不是我危言耸听,他这么沉默不动,只怕是早已经别有打算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哦!别有打算,什么打算呢?’
岳湘道:‘这个、这个,我无法肯定答覆什么,不过,山雨欲来风满楼,这一点,我想你心中也早应该明白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倒不错,我确已有这种感觉,所以,我开始在防备。’
岳湘道:‘姑娘有这种感觉,在下也有这种微妙的感觉。’
青莲子叹道:‘我一直在担心一件事情。’
岳湘道:‘什么事?’
青莲子道:‘如若我师父找我去时,我是不是应该去?’
岳湘道:‘能不去吗?’
青莲子道:‘不能。’
岳湘道:‘那是非去不可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如若我确定他们要杀我时,我自然不会去了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青莲子道:‘问题就在,我不知道他几时会对付我,如何对付我。’
岳湘道:‘你如已确定了这件事情,那就应该处处小心,任何机会,都不给他们。’
青莲子道:‘事实上,他们要杀我,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……’
岳湘道:‘他们想杀你,但又不愿别人知道是他们杀的。’
青莲子道:‘如若他们没有这个顾虑,我想,他们早应该杀了我。’
岳湘道:‘仙女门刚刚在江湖上成立,如若门主被人杀了,那不但有损威名,而且,也有损他们的团结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湘,现在,他们是不是已经把我当作敌人了。’
岳湘道:‘好像如此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么说来,我应该很严密的防范了。’
岳湘道:‘是!’
青莲子道:‘唉!岳湘,如若只是风尘三侠和桑木道长几个人,我实在很担心。’
岳湘道:‘你担心什么?’
青莲子叹道:‘我怀疑他们能否保护我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没有人能真正地保护你,能保护你的,是你自己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,道:‘我明白,不过,你要了解,我一直在他的教养之下长大,我对他有着一种莫名的敬畏。’
岳湘心中一动,暗道:看来,她抗拒对方的意志,还不够坚定,我得晓以大义才行。心中念转,口中说道:‘莲儿,如若只是你个人的生死,老实说,只是带给我终身的痛苦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他们要杀的,不只是我一个人了?’
岳湘道:‘他们要对付的是整个中原武林同道。’
青莲子轻轻叹息一声,道:‘我明白这个道理,老实说,他对我本来有着很深的养育之恩,我应该为他死,而且死而无憾。’
岳湘道:‘可是,你不能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明白了他们用心之后,就不能再和他们合作了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你的选择很正确,无论此事如何结束,你会在中原武林道上流芳百代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湘,我没有想那么多,我只是为武林公义尽一份心力而已,也希望能对你有些帮助。’
岳湘道:‘对我?’
青莲子道:‘你难道看不出来吗?我一直很听你的话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真的吗?我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呢?’
青莲子道:‘你好坏,难道你不觉得,你只要出个主意,到最后,我一定听你的。’
岳湘微微一笑,道:‘莲儿,你现在好像是成熟多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还不是太笨的人,是吗?’
岳湘道:‘何止是不笨,简直是聪明的厉害。’
青莲子突然偎入了岳湘的怀里,道:‘老实说,我心里好害怕,我越想的多,心中越怕。’
岳湘轻轻拍着莲儿的肩头道:‘莲儿,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,不要怕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可能的,我从小被他教养长大,内心之中,对他早已存在了很深的敬畏,要我一时之间,改过来内心的畏惧,实在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你不是背叛他,而是要保命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知道……’
语声微微一顿,接道:‘我好担心,他如找上了我,应该如何应付。’
岳湘沉吟了一阵,道:‘莲儿,他会和你当面谈到这个问题吗?’
青莲子道:‘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,唉!现在,我也想通了,他在培育我那个时候起,已经准备利用我了。’
岳湘道:‘不错,你能这样想,那就很好了。’
青莲子苦笑一下道:‘岳湘,他要和我见了面,质问我为什么要胡作非为,我要如何答覆?’
岳湘道:‘莲儿,你根本就没有胡作非为,你是一门之主,自然有权力处置这些事务。’
青莲子道:‘那么,会不会当面闹翻呢?’
岳湘道:‘很可能,不过,莲儿,现在,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,你非,你愿意听从他们的摆布。’
青莲子道:‘唉!岳湘,我心中好惶惑……’
只听替月的声音传了进来,道:‘罗总护法……’
青莲子霍然离开了岳湘的身侧。罗统已蓬然一声,推开了木门,大步行了进来。替月紧随在罗统的身后,脸上是一片不悦之色。
青莲子淡淡一笑,道:‘罗统护法,有何见教?’
罗统道:‘不敢当,在下是奉命来见门主……’目光一掠岳湘,接道:‘你整天泡在这里干什么?’
岳湘道:‘在下是奉门主之命而来。’
罗统目光转注到青莲子的身上,道:‘门主,他说的是真是假?’
青莲子道:‘自然是真的了,这地方,如是没有我传令召见,敢闯进来的,只怕是只有你罗总护法一个。’
罗统脸上一热,道:‘在下有急事,匆匆闯来,如有得罪之处,还望门主多多担待。’
青莲子道:‘好!现在,有什么事,你可以说了。’
罗统脸色一变,但他还是忍了下去,道:‘老主人回来了。’
青莲子明明知道老主人是谁,但仍然问了一句道:‘你是说我义父回来了。’
罗统道:‘不错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他老人家几时出去了,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?’
罗统道:‘你不知的事情实在太多了,所以,老主人特地要我来通知你一声,今夜,老人家要见见你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知道了。’
罗统四顾了一眼道:‘老人家对你生活上的放荡,也是极不满意。’
青莲子冷笑一声,道:‘这话是什么意思?’
罗统道:‘老人家的意思。’
青莲子道:‘罗统,用不着抬出老人家的招牌来骇唬我,你心中打算些什么事,你自己都会明白的。’
罗统脸色一变,道:‘你……’
青莲子接道:‘别忘了,我现在仍是一门之主的身份,等今晚见到老人家之后,我会当面向他解说。’
罗统脸上青一阵,白一阵,显然他内心中,正有着无比的激动。
回头见岳湘仍在一侧站着,立时把一股怒火全都发泄到了岳湘的身上,道:‘你还站在这里作什么?’
岳湘道:‘在下奉命而来,无命不敢离去。’
罗统道:‘现在,你奉到令谕了,给我滚出去。’
岳湘听他出言粗陋,脸色也为之一变,道:‘可惜不是奉阁下之命而来,所以,也不用听阁下之命而去了。’
罗统道:‘你好大的胆子,我立刻毙了你。’一面举步向岳湘逼了过去。
岳湘神态肃然,道:‘总护法,一定要逼我出手?’
罗统道:‘只要你敢还手,我立刻把你碎尸万段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还手一击,取了你总护法之命呢?’
罗统脸上涌现一抹讶异,笑道:‘你是说,你能杀了我?’
岳湘道:‘是啊!我如一击杀了总护法,真不知该如何处措。’
罗统忽然大怒道:‘你放肆得很!’右手一挥,劈出了一掌。掌力雄浑,劈向岳湘前胸。
现在,就暴露出真实的武功,岳湘自觉还是一件不太适合的时机。但为了要坚定青莲子的信心,岳湘不能再示弱了。右手一招,五指半屈半伸,便向罗统的脉门扣去。
罗统虽然认不出那是什么手法,但他感觉到厉害,立刻缩腕而退,呆呆的望着岳湘,道:‘你好像有了很大的进步。’
岳湘道:‘不错,我是有了很大的进步,所以,总护法,以后,对我要客气一些。’
罗统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,但他也是个很知趣的人。一招对拆,已知岳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。前次遇险,可能是有意的装作,真要动上手,只怕不是三五十招可以分出胜负。他并非害怕了岳湘,但他不愿在青莲子面前失去了面子。一直打了几十招难分胜负,罗统会觉得,那有失自己的身份。心中念转,强忍下一口气,道:‘你记着,门主的卧室,不是你随便可以来的地方,以后,要想法检点一些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如若没有门主的召见,在下决不敢轻易涉足。’
罗统冷冷哼了一声,道:‘你记着就好。’转向青莲子,道:‘你记着了,等候老主人的召见令谕,最好别离开。’
青莲子道:‘知道了。’
罗统转身大步而去。
望着罗统远去的背影,青莲子淡淡一笑,道:‘他好像不太喜欢你。’
岳湘道:‘本来,他对我印象不错,现在,好像很恨我。’
青莲子嫣然一笑,道:‘你看他是为什么呢?’
岳湘道:‘好像是妒忌吧?’青莲子道:‘罗统这个人对我的恨意很深,看样子也准备把你致于死地。’
岳湘道:‘正是如此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兄,有一点,我想不明白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哪一点?’
青莲子道:‘罗统似是和我师父的关系很密切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不错,这一点,有些奇怪。’
青莲子道:‘所以,今夜这一关,我很难过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今夜我陪你去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行,你不能陪我去,你去了,会把事情弄得更坏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有一件事情,你现在还承不承认我们之间的婚约?’
青莲子点点头,道:‘自然承认。’
岳湘道:‘你既然承认了我是你的丈夫,那就应该尊重我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说,我哪里不尊重你了?’
岳湘道:‘尊重我,就应该听从我的决定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道:‘好吧,说说你的决定。’
岳湘道:‘我的决定是,我陪你一起去见见你那位义父。’
青莲子叹口气,道:‘老实说,以我个人而言,我内心中,倒希望你与我同去,但你可知道,你如同去,无疑是表明了对他的反抗。’
岳湘道:‘事实上,他已认定你叛离了他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如和我同去,那会连一点转圆的机会也没有了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现在动之以情的办法,已经无法再说服他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折服他而又不用动手?’
岳湘道:‘现在动手,情势对咱们不利,能说服他最好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能动之以情,我就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行。’
岳湘道:‘服之以理,折之以势。’
青莲子哦了一声,两个低声争辩了一阵。青莲子似是被说服了,点点头,道:‘好吧,生前未能同罗帏,但愿死后能同穴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莲儿,自信一些,我相信,他能够创出这样一番事业来,不会是个很糊涂的人。’
青莲子道:‘试试看吧,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走了。’
子夜三更。青莲子恭候在玄女殿。大殿上,一灯如豆,发出了昏黄的光芒。青莲子抬头望望那四个分列在神案两侧的神女,心中不禁泛起了一股震惊的感觉。她无法测断——那四个神女是木雕的神像,还是已经换成了四个真人。幸好,她这一次大胆的带着岳湘一起同来。岳湘,就站在她的身侧。青莲子不自觉的伸出手去,抓住了岳湘。岳湘也握住了她的手,也传给了她一股勇气。
忽然间幽暗的大殿中,亮起了一阵火光。整座大殿都一片通明。不知道何时,青莲子面前的一张金交椅上,已经坐了一个人。
那张椅子,本是空的。明亮的灯光,突然又消失不见,恢复一灯如豆的幽暗。
岳湘心中暗道:‘这个人,实在诡异得很,用强光使人分心,他却突然出现在木椅上。’
只听那坐在椅上的锦袍蒙面人,道:‘你带一个护法来见我,用心何在?’
青莲子道:‘他常在江湖上走动,对江湖上的事情,十分了解。’
锦袍人道:‘不可以由你转述?’
青莲子道:‘我怕转述不明,误了大事,所以特地带他同来。’
锦袍人喝了一声,两道目光,由蒙面的纱巾中直射出来,逼视在岳湘的脸上。岳湘感觉到那目光的压力,青莲子也感觉那目光的强烈。但岳湘很沉着,面对那凌厉的目光,屹立不动。锦袍人沉吟了一阵,问道:‘你叫岳湘?’
岳湘道:‘是……属下岳湘。’
锦袍人道:‘你号称无影剑,在江湖上很有一点名气。’
岳湘道:‘浪得虚名罢了。’
锦袍人道:‘你虽然加入了本门,但以你的身份,还不到见我的资格。’
岳湘道:‘门主也这么说,但属下因有要事,非得面见前辈不可,故而,斗胆随来。’
锦袍人道:‘你有什么事?非要见我不可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陈策门主,门主不能作主,要在下……’
锦袍人冷冷接道:‘胡说,她是一门之主,还有什么不能作主的事情?’
青莲子道:‘此事过于重大,弟子觉得应该由师父决定的好。’
锦袍人道:‘好,岳湘你说说看。’
青莲子道:‘师父,他要奖。’
锦袍人道:‘奖什么?’
岳湘道:‘在下陈说之策,自觉是绝妙佳计,可以使得仙女门很快地统治江湖。’
锦袍人道:‘真有这等妙计吗?’
岳湘道:‘能否收效,阁下一听便知了。’
锦袍人道:‘那就快说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求奖之事,还未谈妥呢!’
锦袍人道:‘什么奖?’
岳湘道:‘仙女门尚未统治江湖之前,在下愿为前驱。’
锦袍人道:‘好志气,我们统治江湖之后,绝对不会亏待你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贵门一旦霸主江湖时,在下只要拨出一座名山,作为在下养真之处,而仙女门中人,不得随便侵入,在下就很满足了。’
锦袍人道:‘很洒脱的胸襟,老夫现在就答应你,天下名山,任你选择。’
岳湘接住道:‘还有,征服少林之后,在下要选取少林七十二种绝技中的十二种。’
锦袍人道:‘哦?’
岳湘道:‘老前辈可是不愿答允?’
锦袍人道:‘老夫还未听过你的高见,怎能随便对你有如此的承诺。’
岳湘道:‘策略出我之口,入你之耳,就毫无价值,老前辈如不答允,在下只好不说了。’
锦袍人道:‘老夫答允了,你肯相信吗?’
岳湘道:‘以老前辈的身份,大概不会食言。’
锦袍人道:‘只取七十二种绝技中十二种?’
岳湘道:‘对,不过,由我挑选。’
锦袍人道:‘既称绝技,必是各有奇绝之处,就让你取走十二种,现在可以说了。’
岳湘说道:‘不,在下的条件还未说完。’
锦袍人怒道:‘你可知道你已是仙女门中的弟子,哪里还有如此多的条件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混入仙女门中,就是要等候晋见你的机会。’
锦袍人道:‘好,说说看,你还有什么条件?’
岳湘道:‘在下愿为仙女门效命,但却希望能娶得门主为妻。’
锦袍人一跳而起,道:‘啊!你说什么?’
岳湘说道:‘我说,有功应该有赏,听了我计划,可以缩短你征服江湖的时限。’
锦袍人道:‘你以下犯上,轻蔑门主,依门规就该乱刀分尸!’
岳湘轻轻笑一笑,道:‘老前辈,她虽是门主,但是事实上,任何事也不能作主。’
锦袍人道:‘你胡说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在下说的句句真实,老前辈硬不承认,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。’
锦袍人突然哈哈一笑,道:‘恃才傲物,年轻人的大忌,岳湘,你就坐下来说吧!’
岳湘道:‘以上两个条件,在下决不让步,你如不肯答应,咱们无法说得下去了。’
锦袍人道:‘老夫已经答应了一件事了,至于第二件事嘛,咱们也可以商量、商量。’
岳湘摇摇头,道:‘不用商量,一定得答应才成。’
锦袍人皱皱眉,道:‘年轻人,不要把弓拉得太紧,当心它会崩断。’
岳湘笑道:‘不二价,老前辈不愿谈,在下立刻告辞。’
锦袍人道:‘你能走得了吗?’
岳湘道:‘怎么,准备留下我?’
青莲子突然接道:‘别忘了,你已经投入了仙女门,而且,还宣过了誓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在下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,诸位如若强留在下,那就兵刃相见了。’
锦袍人冷冷说道:‘好狂的口气,你的兵刃,老夫倒要见识见识了。’
岳湘微微一笑道:‘请出手吧,在下号称无影剑,剑在需要时,自会出现。’
青莲子冷冷说道:‘岳湘,你好大的胆子,敢对老爷子如此无礼?’
锦袍人挥挥手,止住青莲子,道:‘他很狂,但也许他有狂的条件。’哈哈一笑,接道:‘岳湘,老夫可以和你放手一搏,万一你要败在老夫手中,那将如何?’
岳湘道:‘败了吗?自然是听老前辈的处置。’
锦袍人道:‘你如能胜过老夫,我也许可以给你一个机会。’
岳湘道:‘什么机会?’
锦袍人道:‘你的心愿。’
岳湘回顾了青莲子一眼,道:‘是不是要把她嫁给我?’
锦袍人道:‘这要看她的意见了。’
岳湘笑一笑道:‘老前辈,她真有这么大的选择权吗?’锦袍人笑一笑,道:‘这件事,咱们以后再谈吧!’突然扬手一抓,直取前胸。陡然间,快如闪电的一击。
岳湘心头一震,只觉那遥射过来的一击,带着一股强大无比的潜力。岳湘吸一口气,陡然向旁闪开五尺。
锦袍人点点头,道:‘不错,你身手的利落,似乎是尤在我想像之上。’
岳湘道:‘夸奖,夸奖……老前辈刚才那一击,迅如电火,直叫在下大开眼界了。’
锦袍人淡淡一笑,道:‘再接几招试试。’喝声中,双手齐出,连攻三招。这三招,当真是凌厉迅快,兼而有之,青莲子只瞧的大为担心。但岳湘竟能在间不容发中,把三招闪避开去。
锦袍人停下手,纵声大笑,道:‘好身手,为何不肯反击?’
岳湘道:‘区区在江湖上走动了很多年,但像老前辈这样身手的人,在下也是初次遇到……’
锦袍人接口道:‘这和反击又有何关系?’
岳湘道:‘老前辈一定要看看在下的反击身手?’
锦袍人道:‘老夫很想见识一下无影剑的手法,剑由何处来?’
岳湘心中明白,出剑一击,不论能否伤到锦袍人,都会成不了大局。所以,他不肯轻易出剑。锦袍人也没有真的逼他出剑的意思。两个人的内心中,都别有打算。岳湘也明白,锦袍人并非是完全相信自己的话。但这方法用的不错,锦袍人半信半疑,显然,已被岳湘的话所吸引。
轻轻吸一口气,岳湘极力想消弭去紧张的局面,道:‘在下苦思数年,研究江湖形势,才想到了霸统天下的办法,自然不能轻易告诉别人。’
锦袍人突然转过脸去,目注青莲子,道:‘莲儿,你的打算如何?’
青莲子微微一怔,道:‘哦!什么打算?’
锦袍人道:‘这岳湘说的话,你都听到了?’
青莲子道:‘听到了。’
锦袍人道:‘岳湘,莲儿的事情,我不能替她作主,你要问问她才行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,我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这必须要阁下应允,看她是否反对了。’
锦袍人哈哈一笑,道:‘岳湘,老夫发觉的晚了一些,你应该列入本门的第一号劲敌人物。’
岳湘道:‘现在,咱们是敌是友,就要阁下决定了……’神情肃然,目光湛湛的逼注在锦袍人的脸上说道:‘不论我反击能否有点成效,我相信,阁下如若要全力对付我,在下今日生离此地的机会不大。’
锦袍人道:‘人贵自知,你实在是一个很自知的人。’
岳湘道:‘杀了我,只不过除去我岳湘一个人。’
锦袍人道:‘哦。’
岳湘道:‘但在下相信,会使你失去统霸江湖的机会,仙女门最大错误是,还没有完全的准备成熟,但却已经暴露了目的。’
锦袍人道:‘听你口气,似乎是,确已胸有韬略了。’
岳湘道:‘老前辈何不放手一试?’
锦袍人道:‘就算老夫同意了,也必须莲儿同意才行。’口气大转,已完全屈服在岳湘咄咄逼人的形势之下。
岳湘道:‘那么,这就看莲姑娘的决定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唉!师父,我现在,还有没有选择的余地?’
锦袍人道:‘有!莲儿,你是仙女门的门主,咱们仙女门中最有权势的人,一切自然都由你来决定了。’
岳湘道:‘对!既然你师父都这么说了,一切就要由你决定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湘,你现在,究竟还算不算我们仙女门中人?’
岳湘道:‘算!’
青莲子道:‘你既是仙女门中人,就应听命于我了。’
岳湘道:‘在我和师父的条件没有谈成之前,这一点,只怕还有些困难!’
青莲子道:‘什么困难?’
岳湘道:‘门主还没有答覆在下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先退出去。’
岳湘应了一声,转身向后行去。室中,只余下锦袍人和青莲子。
青莲子低声说道:‘师父,我现在应该如何?’
锦袍人冷冷说道:‘答应他!’
青莲子道:‘真的答应他,还是假的答应他?’
锦袍人道:‘真的答应他,莲儿,你们不是相处的很好吗?’
青莲子道:‘不错,我们相处的不错,但还没有到嫁给他的境界。’
锦袍人冷冷说道:‘莲儿,你们之间的事情,我很清楚。’
青莲子道:‘师父,这人很有能力,又有些莫测高深,我对他也无别的办法。’
锦袍人道:‘好像你还没有和我谈过他的事情吧。’
青莲子道:‘本来,要和师父谈谈的,可惜,这些时日来我还没找到他的缺点,也不知和师父谈些什么?’
锦袍人道:‘现在,你知道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知道,所以,我要向师父请示,应该如何对付他。’
锦袍人道:‘你的看法呢?’
青莲子说道:‘我觉得这个人不可重用。’
锦袍人道:‘但又不能不用。’
青莲子道:‘师父要我如何对付他呢?’
锦袍人道:‘先要想个办法笼络住他,等听过他的征服江湖计划再说。’
青莲子低声道:‘是不是在听过他说出了计划之后,就把他给杀了。’
锦袍人沉吟了一阵,道:‘这件事,我看要你自己来决定了,你是一门之主,而且,他要的也是你。’
青莲子道:‘唉!师父,岳湘这人,实在很聪明,他是别有用心的混入我们仙女门中,而且,很快的,就瞧出了很多的内情。’
锦袍人道:‘他瞧出什么内情?’
青莲子道:‘好像是,他已完全了解,我不过只是一个虚有其名的门主。’
锦袍人道:‘你要多接近他,让他把计划说出来,这对我们仙女门有好处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会听师父的话,尽量去接近他。’
锦袍人道:‘莲儿,好好的干,你将来就是我的衣体传人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湘对我好,好像也有目的。’
锦袍人道:‘嗯!我看他加入仙女门来,对你也有目的。’
青莲子道:‘看来,好像如此。’
锦袍人道:‘现在,你可以放手应付他,我会交代罗统一声。’
青莲子道:‘多谢师父。’
锦袍人道:‘好!现在你去吧!’
青莲子道:‘岳湘呢?’
锦袍人道:‘带他一起去吧!按计划行事,我会交代罗统,不要他去纠缠你。’
青莲子问道:‘师父不要再见见岳湘了?’
锦袍人道:‘这小子很倔强,我看你想个办法套出他胸中之秘,要想办法告诉我。’
青莲子道:‘师父,岳湘不好对付,我恐怕会吃亏。’
锦袍人两道目光转注青莲子的身上,道:‘你所谓吃亏的意思是……’
青莲子接道:‘我所谓吃亏的意思,包括了所有的事情。’
锦袍人道:‘你多保重吧!尽量想法子保护自己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会尽量试试,万一有了错失,希望师父不要怪我。’
锦袍人轻轻叹息一声,道:‘莲儿,最重要的,是你的心,希望别给人家拉跑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师父,我也希望自己能在师父的教导之下,早已心性如一,可以控制自己了。’
锦袍人哈哈一笑道:‘莲儿,看来,为师的确没有选错人啊……’伸手在青莲子肩上拍了一下,道:‘好!你去吧!应付一下岳湘,这个人尖刻得很,希望你要万事小心。’
岳湘和青莲子回到密室中。
青莲子很仔细地四周查看了一遍,确定没有人埋伏在暗中监视偷听,突然纵体入怀,抱住了岳湘,笑道:‘你可真行啊!我好担心你把事情闹砸了。’
岳湘道:‘这种人骄狂自大,一向高高在上,除了这等如雷贯耳的手法之外,恐怕什么方法也没有用了。’
青莲子偎在岳湘的身上,道:‘究竟你有什么统治江湖的手法,别说他听得心神皆醉,就连我也听得大为动心了。你倒说说看,那是什么方法?’
岳湘道:‘我想一定有一种方法,只可惜,在下还未能想得出来。’
青莲子呆了一呆,道:‘你这是骗人的?’
岳湘道:‘你那位师父是何等人物,他苦思了数十年的事,都想不出奇策、妙法,我又能想出什么高明办法呢?’
青莲子微微一笑道:‘不错,奇怪的是,我师父那样高明的一个人物,怎么会一下子就上了你的当呢?’
岳湘道:‘论才智、策略,可能是我们都不如他……’
青莲子道:‘不!你比他强,要不然,他怎么会上了你的当。’
岳湘道:‘因为他心中有鬼,所以才会上当。’
青莲子说道:‘后半段,我表演的也不错,他已经答应了我,不让罗统干扰我,我可以和你公开在一起了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要小心,咱们的时间不多,我最担心的是四大神女。’
青莲子接道:‘她们很漂亮是吧?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那不重要,我行踪遍及大江南北,见过的漂亮女人多了,但使我动心的,天下只有你莲儿一个人。’
青莲子脸一红。
第十五章虚与委蛇计
只见一座广大的厅院之中,站着四个手执长剑的黑衣人。
仙女门中的弟子,已然团团把四个黑衣人给围了起来。
青莲子现身之后,环围在四周的仙女门弟子,齐齐转身行礼。
打量了四个黑衣人一眼,青莲子冷肃地说道:‘岳湘,认识他们吗?’
岳湘看了四个黑衣人,摇摇头,道:‘不认识’
他实在不认识这四个人。但由这四个人的衣着、气势上看,他们确实是很杰出的剑手。
他们手执长剑,神情冷肃。那是一个练剑人,到了某一种境界后的神态。
青莲子冷冷说道:‘四位由何处来,找上仙女庙中来的用心何在?’
四个黑衣人,只是冷冷地望着青莲子,却没有一个来答话。
青莲子一皱眉头,道:‘拿下。’
立刻有四个人扑了上去。这四个人,岳湘认识两个。他们是江南着名的大盗,金氏兄弟。
另两个人,岳湘虽然不认识,但看两人出刀的姿态,也不是简单的人物。四个人疾快的冲了上去,四把刀,同时劈了出去。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,寒光流转如电,四个黑衣人展开反击,只两招,攻上的四个人全躺了下去。
好凌厉的剑法!
青莲子呆了一呆,道:‘岳湘,他们用的什么剑法?’
岳湘摇摇头,道:‘太快了,快得叫人瞧不出来。’
青莲子说道:‘我看,要你出手试试了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遵命。’仗剑缓步而出。
只听一个冷冷声音,传了过来,道:‘不用岳护法出手。’是鬼魂的声音。
青莲子道:‘这四个人,武功高强,剑上充满着凶霸之气,一般人只怕不是他们的敌手。’
九阴鬼母冷冷说道:‘门主请站在一侧,看看老身几个手下的武功如何?’语声甫落,只见两条人影,突然飞身而至。但见寒芒流转,两个人影卷袭过来。没有人看清楚那两条人影到底是什么样子。因为,他们的来势太快了。人影一闪间,已经冲入四个黑衣人之间。但见光芒流转,响起了几声惨叫,四个黑衣执剑人,突然倒了下去。两条人影,清晰的出现了。
是两个长发飘飘的绿衫少女——幽灵丽人。
两个人的快速身手,一瞬间杀了四个敌人。连在场中的自己人,也被两人快速的杀人手法震住了。两个绿衣少女手中似是无剑,剑已藏入袖中,空着纤巧白玉般的双手。
两个绿衣丽人,似乎是对岳湘有点记忆,同时望着岳湘,微微一笑。
一阵低沉的笛声,传了过来。两个绿衣丽人,突然间飞身而去。
青莲子挥挥手,道:‘你们都各自归去吧!’
四周的人群,应声而散。广大的庭院中,只余下了青莲子和岳湘两个人。
青莲子低声道:‘岳湘,她们好像认识你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她们的眼色,好像也有了很大的改变。’
九阴鬼母缓缓由暗中行了出来,道:‘是我的主意。她们已经独立了,用不着再托护于四个神女的化身之中了。’
岳湘道:‘所以,你替她们换过了衣服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对!从此之后,她们可以随心所欲的穿衣服了,我会替她们作很多套衣服,她们需要穿什么衣服,就穿什么,对她们的工作、行动,都会方便很多。’
岳湘道:‘她们是不是白天可以行动了?’
九阴鬼母道:‘早晨、黄昏,都已经没有关系了,只是午时三刻的强烈阳光,还不知她们能否承受。’
岳湘道:‘这是千古奇术大成。’
九阴鬼母微微一笑,道:‘看来,令师的心愿,真的可以完成了。’
岳湘望望四个仗剑人的尸体,道:‘这四人剑法十分怪异,不知是出自什么门户?’
九阴鬼母道:‘武当门下。’
岳湘道:‘这就怪了,他们的剑法,完全不是武当剑路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岳相公大概还不知道,武当门下,也训练了一批人手,是为了应付江湖变局之用的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原来如此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除了武当门下之外,少林派也有准备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些事,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?’
九阴鬼母道:‘这是令师的主意,他说,很多江湖上的事,你还不宜知道。’
青莲子叹息,道:‘老前辈,你看,我这个门主,是不是……’是什么,她没有再说下去,默然垂下了头。
九阴鬼母回顾了一眼,低声说:‘门主不用伤感,老身已经决定了站在门主这边。老身绝对支持你。’
青莲子道:‘多谢老前辈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门主不用客气——’
目光掠岳湘,接道:‘这位岳相公,好像对你很忠实。’
岳湘道:‘绝对忠实。’
青莲子道:‘目下,我也只有他这一个忠诚护法了。’
九阴鬼母微微一笑道:‘现在,你至少有两个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老前辈,我很感激。’
九阴鬼母低声道:‘门主,这件事很重大,不能形露于色。目下最重要的一件事,要想法子争取四个幽灵杀手效忠。’
岳湘道:‘可能吗?’
九阴鬼母压低嗓门道:‘老身已学会了控制她们四人的办法,但不知令师是否还有别的办法控制她们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老前辈和她们相处很多年,是否觉得和她们处出了一些感情。’
九阴鬼母沉吟了一阵,道:‘这一点,老身也觉得有些奇怪了。
老身觉得她们的灵性,正在恢复。她们原本只知道杀人的事,但现在,她们似乎是知道更多的事了,连喜怒哀乐也有所感应了。’
岳湘道:‘一个人,假若恢复了灵性,必然有好恶之分别,那就会使她们有了自己的看法和意见了。’
九阴鬼母沉吟了一阵,道:‘这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,一旦她们有了自己的意见,必然会有很多的怀疑,第一不满意的,将是她们住的地方。’
岳湘道:‘还有,那座地下密室中,摆着那些形同死人的少女胴体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她们第一个定会对老身成疑。’
岳湘道:‘嗯!’
九阴鬼母说道:‘岳相公,你有何办法可以使她们改变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改变什么?’
九阴鬼母道:‘使她们在清醒之后,对老身能产生出一种友善的感觉。’
岳湘道:‘我还没有十成的把握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此事暂且放下。我们再谈谈眼前的处境吧。’
岳湘道:‘鬼母高见?’
九阴鬼母道:‘我尚有一支伏兵在仙女门中。但不到万不得已,别让他们轻易的现身出来,那是一支很好的伏兵。’
岳湘道:‘桑木道长和黄镇山呢,他们还是护法身份,要不要把他们都调集过来?’
青莲子沉吟了一阵,道:‘岳湘,可以暗中通知他们一声,非到必要之时,不可轻易出手。’突然轻轻叹息一声,接道:‘岳湘,我一直在怀疑一件事情,现在,我的怀疑更大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什么事情?’
青莲子道:‘我一直在想,仙女庙实力有限得很,除了幽灵四艳杀手,还有一些僵尸般的女杀手,却是一些江湖上投入仙女门的人物,这些人物,如何能成为一门中的车力。所以,我想,仙女门一定另外秘密地藏有一股主力。这地方,只是他们选择作为训练这些女杀手的地方罢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门主这么说,老身倒也有此感觉了。’她叹息一声,又道:‘门主如此坦然,老身也不隐瞒你了,你也是选择来的幽灵杀手之一……’
青莲子道:‘为什么我没有参加作杀手训练呢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因为,你很灵巧,嘴巴甜,你师父很喜欢你,再加上老身几句美言,你才脱离了杀手群。你如参加了杀手的训练,可能被训练成一流的杀手,但也可能送了你一条命。’
青莲子叹息一声道:‘老前辈,你对我还有如此大恩,晚辈竟然不知内情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这个,老身倒是不敢居功,如若令师未对你生出喜爱之心,谁也帮不上你的忙。’
岳湘道:‘多谢老前辈对我们指教,但此地不是谈话之处,咱们该走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你们去吧,老身也该回去了。’
岳湘低声道:‘老前辈,咱们交谈甚久,我相信必有人在暗中监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他们听不到。’
岳湘道:‘但他们会追问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好!那就说门主在垂询幽灵四杀手的事。’
岳湘道:‘咱们说法一致,老前辈请在明夜三更时分,在花园中等候我们。’
九阴鬼母沉吟了一阵,道:‘你们要小心,门主师父的气量很小,我担心他们对你们出手。’
岳湘道:‘由现在起,我们会对他严加防范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希望天祐门主。’转身一跃,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青莲子也匆匆和岳湘回入了地下密室之中。
对这个神秘的组合,岳湘已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。同时,也感觉到了自身处境的危险。
他江湖上经验丰富,对事的看法,自有深入的见解。
青莲子已被他的处事能力和胆气所征服。她依偎在岳湘的怀中说道:‘岳兄,现在我心中很害怕,越想越感觉自己的处境不稳定。’
岳湘说道:‘莲儿,这样,才使你安心。’
青莲子道:‘安心什么?’
岳湘道:‘他对你,本有着养育之恩,你背叛他,是为了江湖正义……’
青莲子接道:‘不是,是为了你。’
岳湘笑道:‘不管为什么,你在内心上,总会有些不安,对吗?’
青莲子道:‘嗯!’
岳湘道:‘现在,这一份不安,可以解除了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,道:‘岳湘,现在的问题中心,似乎是不在我的身上。似乎是在四个幽灵杀手身上。这座仙女庙,也似乎是以训练这批杀手为主的。’
岳湘道:‘对,除了那四个幽灵杀手之外,他们仗恃的实力并不在仙女庙。他们对你的忠诚与否,完全不予重视,因为你是一个空头门主,你手下,完全没有配制什么实力。’
青莲子道:‘对,有一部份人手,好像在罗统的控制之下。’
岳湘道:‘现在,除了九阴鬼母之外,连湘西鬼王,也被他们调往别处了。’
青莲子苦笑一下,道:‘一开始,他们就没有对我存任何信心。’
岳湘道:‘所以,你不用对任何事感到抱疚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,道:‘现在我都明白了,岳兄,他们对此地还有留恋的,全是为了那四个幽灵杀手。’
岳湘沉吟了一阵,道:‘莲儿,成败的关键,似乎是也和她们四个有关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嗯!’
岳湘道:‘莲儿,我如和她们四个鬼丫头混在一起,你会不会生气?’
青莲子格格一笑,道:‘怎么会呢,她们已经不是人了。’
岳湘道:‘这样我就放心了。’
青莲子又说:‘你用什么办法保证她们不会对你采取行动呢?’
岳湘道:‘第一步,我们应该给她们很深刻的印象,使她们的脑际印上一些影子。’
青莲子道:‘占有她们的心灵。’
岳湘道:‘嗯,使她们对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’
岳湘说道:‘说说着,你猜的对是不对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要和她们相处下去,怕我妒忌,所以,先要我同意,是吗?’
岳湘道:‘这是原因之一,最重要的,我要你合作。’
青莲子道:‘怎么合作?’
岳湘道:‘她们都有着很好的天赋,她们现在,却很少有分辨能力,她们目下心中最深刻的感受,就是奉命行事,我想把你的门主的身份,灌输过去,使她们对你绝对服从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个只怕很难,她们在一种绝对的控制下接受令谕,我却不知道控制她们的办法,也不知道如何指挥她们。’
岳湘道:‘九阴鬼母知道。’
青莲子道:‘那也是有限得很!’
岳湘说道:‘有一点脉络可寻,就行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湘,这要下很大的功夫了。’
岳湘道:‘对,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。’
青莲子笑一笑道:‘岳湘,放手办吧!不要顾虑我,我怎会和那些人一般见识呢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青莲子道:‘不论她们日后有些什么成就,不论你和她们之间是否培养出特殊的感情,我都不会放在心上,我总认为,她们已经不是人了。’
岳湘道:‘事实上,她们是人,只不过,她们受到了很大的折磨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湘,不要求证什么,用你的办法做吧,我内心中,不会计较什么。’
岳湘道:‘你真的不信她们是人?’
青莲子点点头,道:‘真的。我认为她们是介于人鬼之间的幽灵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你心中有此阴影,和她们处下去,是否害怕?’
青莲子点点头,道:‘我想,我会害怕,你呢?’
岳湘道:‘我不怕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眼看到躺在那里十几个不吃不喝的少女,难道一点就不害怕吗?’
岳湘道:‘是!因为我对她们的看法不同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把她们看成了什么?美丽动人的少女?’
岳湘道:‘病人,她们都有着很重的病,非要早些施救不可。’
青莲子笑笑,道:‘这倒也是,不管你把她们看成了什么,我都会很放心你,事实上,我还有些希望你把她们娶到身边来。’
岳湘道:‘真的。’
青莲子道:‘那四个杀手,是病人也好,幽灵也好,但我们目前实在无法对付她们,只要有本领把她们娶到身边来作我们的护卫,对我们是一桩喜事。’
岳湘正容接道:‘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好了,只要你同意,咱们就可以行动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到哪里去?’
岳湘道:‘地下密室。’
青莲子道:‘咱们刚从那里回来。’
岳湘道:‘我知道,令师和罗统也知道咱们回来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对!我想,他一定派人在暗中监视咱们。’
岳湘道:‘迅雷不及掩耳,他绝对想不到咱们的这一施为。’
青莲子道:‘回去,那不是还留在仙女庙吗?’
岳湘道:‘你认为咱们现在还能够离开这里吗?’
青莲子道:‘怎么?离不开了?’
岳湘道:‘我相信,令师已经在这里布置了人马,即使我们能够争取四个幽灵,也无法离开他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胸怀征伐之术,竟然也没有办法吗?’
岳湘道:‘你认为咱们只能束手待缚?’
青莲子呆了一呆:‘你是骗他的?’
岳湘道:‘兵不厌诈,他太聪明,也太奸猾了,不是匪夷所思,惊天动地的事,是绝对骗不住他的。’
青莲子微微一笑,道:‘你骗人机巧,如此高明,可不要把我也骗了。’
岳湘道:‘我要骗你,甜言蜜语的骗你一辈子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真会骗我一辈子,那我也只好认命了。’
语声一顿,接道:‘岳湘,我发现你比我聪明,所以,我已经决心以后要听你的了。’
岳湘道:‘很好,莲儿,兰心蕙质,大概就是你这种人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论什么事,你尽管放手施为,我不是小心眼的女人,我内心中由衷的承认了你是我的丈夫,我会尽力迎合你。’
岳湘伸出手去,把青莲子揽入怀中,轻轻亲了一下,道:‘你还未过门,而且,目下还是门主的身份,不要太委屈,有事尽管吩咐我。’
青莲子把脸儿偎入岳湘的前胸,道:‘以后,我要怎么样子称呼你?’
岳湘道:‘叫我岳湘,或是岳大哥,都好……’
只听女婢替月的声音传了过来,道:‘不行的啊!门主要休息。’声音很大,有意示警。
青莲子挺身而起,理一下头上的散发,道:‘替月,什么人?’
替月道:‘罗总护法。’
青莲子冷笑一声,正要发作,却被岳湘拦住,低声道:‘这个人骄狂自大,但却全无江湖阅历的。可以利用他,套套他的话,这个人,可能知道不少机密。’
青莲子说道:‘你可知道,他存心不良……’
岳湘道:‘我知道,为了大计,只好不拘小节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不吃醋?’
岳湘道:‘那倒不会,但你要虚情,可不能认真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的心被你骗光了,哪里还认真得起来。’
岳湘道:‘我先躲起来。’闪身躲入衣橱后面。他洒脱明理,和一般江湖人的处事原则方法,不大相同。
青莲子整整衣服,高声说道:‘替月,请罗总护法进来。’
罗统缓步而入,脸上是一片冷厉之色,说道:‘一个丫头,也敢拦我去路。’
如在过去,青莲子一句话就顶了回去。现在青莲子微微一笑,道:‘罗总护法,怎么能够怪她呢?她是为了表示对我的忠心啊!’
罗统点点头,嗯了一声,道:‘说的也是……’
回顾了一眼,接道:‘岳护法呢?’
青莲子道:‘走啦!’
罗统道:‘走了好久?’
青莲子道:‘有一阵了,罗兄找他作甚?’
她忽然叫出罗兄,听得罗统有些受宠若惊之感,呆了一呆,问道:‘你叫我什么?’
青莲子笑道:‘这是私室,私室论私情,我叫你声罗兄,不错吧?’
罗统道:‘很久没有听到你这么叫我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那是罗兄对小妹有些误解,咱们已不是当年的玩泥巴的小孩子,咱们都大啦,在恩师提携之下,我作了门主,你也作了总护法,形式上,咱们都得保持一些尊严,对吗?’
罗统道:‘对!对!这一点,倒是怪我忽略了。’罗统被青莲子的话所感动,迫不及待地道:‘有一件事,我得告诉你!’
青莲子道:‘什么事?’
罗统道:‘岳湘这个人靠不住。’
青莲子心中一惊,但表面上却点着头,道:‘师父也曾说过,他是有意混入我们仙女门的,因为,他想见师父。’
罗统道:‘别听他一套鬼话,什么胸怀征服天下的智略!’
青莲子道:‘是假的?以师父的精明,怎会被他骗过?’
罗统道:‘师父早已经看穿他了,如果那岳湘,真有称霸江湖的妙计,又怎会和我们谈合作的事儿呢?’
青莲子道:‘师父可是要你传什么令谕给我?’
罗统道:‘没有,我只想告诉你,对岳湘谨慎一些,这个人,诡计多端,十分可怕,老人家已决定了,今天入夜之前,先处置了他。师父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,岳湘已经活不久了,你千万不能上他的当。’
青莲子道:‘幸好罗兄早来通知我一声,如是你晚来一步,我为了要套他胸中的隐秘,可能会上他的当。’
罗统道:‘现在,总算还没有上他的当。’
青莲子道:‘对,这都是罗兄及时通知之功。’
罗统突然吁了一口气,道:‘莲儿,你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你经常和我吵架吗?’
青莲子说道:‘记得,你也没有让过我,对吗?’
罗统道:‘儿时回忆依稀,只怪这中间,我们有一段太长时间没有见面。’
青莲子说道:‘现在见了,也是一样。’
罗统道:‘莲儿,你今天,对我似是很友善。’
青莲子嫣然一笑,道:‘我对你,本来很友善,只是你对我太坏了,我是门主身份,你不过是个总护法,对我应该十分敬重才对。’
罗统道:‘莲儿,过去的事,我们不用再计较了,现在时犹未晚。’
青莲子无限娇羞,道: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……’
罗统接道:‘莲儿,我会尽全力拥护你,使你成为真正的仙女门主。’
青莲子道:‘现在,难道我不是仙女门主吗?’
罗统道:‘你是,但你有多大权利,你心中应该明白。’
青莲子道:‘罗统,你真的能够改变现状吗?’
罗统笑一笑,道:‘在下没有,但师父和义父,却有这个能力。’
青莲子道:‘罗兄,咱们算不算师兄妹?’
罗统沉吟了一阵,道:‘自然算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就是了,咱们既然算师兄妹,你的师父可也就是我的师父了,我为什么不知道你还有个义父?可见师父一直把我当作外人看,所以,有很多的事都瞒着我。’
罗统微微一笑,道:‘师父不是瞒你,只是他别有用心,你体会不出来吗?’
青莲子道:‘什么用心?’
罗统道:‘唉!你是聪明人,难道就不会用心想想吗。’
青莲子道:‘罗兄,如是可以告诉我,又何必让我用心去想呢?’
罗统道:‘这倒也是,先告诉你第一个秘密,师父和义父,实则是二而一,一而二也。’
青莲子心中冷笑,口里却说道:‘罗兄,你把我说糊涂了,怎么会是二而一,一而二呢?’
罗统道:‘他们本是两个人,却以同一个身份在你面前出现,此谓二而一,但他们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,所以,一而二也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道:‘我明白了,对我好一些的,是师父,对我坏些一点的,是你义父了。’
罗统摇摇头,道:‘两个老人家都对你不错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真是个大秘密,我追随了师父很多年,竟然不知道师父还有一个替身。’
罗统道:‘我义父不是替身。’
青莲子道:‘那师父是替身了。’
罗统道:‘也不是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……’
罗统接着说道:‘他们两个人,是很好的朋友,虽然出身不同,但却相交莫逆,两个人,外形上合而为一,统制着仙女门。……’神情肃然地望了青莲子一眼,接道:‘当然,他们的目的,绝非只为了统治仙女门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两个完全不同的人,怎么声音一样,举止相似呢?’
罗统道:‘莲儿,师父有一种传心术的武功,你大概没有学过,那是一种既深奥,又诡异的武功,是有着不可思议的威力,它可以使两人心意相同,也可以用此术控制对方。’
青莲子道:‘有这种武功,你学过没有?’
罗统摇摇头,道:‘没有,师父说,传心术对我而言,不太适合。’
青莲子哦了一声,道:‘罗兄,师父可曾交代,如何杀了岳湘吗?’
罗统道:‘师父只说今夜一定取他之命,如何杀他,那就不知道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此事重大,你要问清楚啊!’
罗统道:‘好!我现在就去问,立刻再来告诉你。’转身疾步而去。
望着罗统的背影,青莲子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出来吧!’岳湘闪身而出。
青莲子道:‘你都听到了,用不着我再转述一遍了。’
岳湘点点,道:‘想不到,他们竟然会是两个人。’
青莲子道:‘其实,我早该知道的,只不过,我竟然忽略了。’望着岳湘,又道:‘这件事情并不太重要,重要的是你的安危。’
岳湘微微一笑,道:‘你真的很关心我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人家急的要命,你还有心情说笑,我知道罗统说的是实话,他们要在今晚上杀你,绝对不会等到明天。咱们怎么应付呢?’
岳湘道:‘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他们要杀我,我不会束手就缚的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知道,但我们要如何抗拒呢?’
岳湘道:‘莲儿,有一件事,要你出面才成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说吧!’
岳湘低声说出了心中的计划。
青莲子皱皱眉头,道:‘他们靠得住吗?’
岳湘道:‘桑木和黄镇山都是身怀绝技的人物,一个是武当名宿,剑法的造诣已达炉火纯青之境,至于黄镇山,听说已练成少林寺一十二种绝技,风尘三侠名满江湖,自非等闲人物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好吧!就照你的计划行事,不过,挟持罗统的事,恐怕有点问题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好!告诉替月,准备行动,我先走一步了。’
闪身而去。
岳湘走后不久,罗统兴冲冲地跑了进来。这一次,替月没有拦阻他。岳湘留在房中,青莲子总是有些不太自然。现在,岳湘不在房中,青莲子的神情,轻松了不少。笑一笑,道:
‘师父怎么说?’
罗统道:‘义父说,有办法让他说实话,今夜中,审问他!’
青莲子道:‘岳湘好像也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。’
罗统道:‘我知道,所以,要你对他下手。’
青莲子道:‘怎么一个下手法?’
罗统道:‘你不妨对他好一点,然后,找个下手的机会。’
青莲子摇头道:‘那怎么行,我是门主啊!’
罗统一笑道:‘我知道,又不是要你对他认真,趁他对你陶醉时,出手点了他的穴道……’
青莲子道:‘罗兄,以师父武功,对付岳湘,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,何必对他暗施算计呢?’
罗统道:‘义父这么吩咐的,是否别有用心,那我就不清楚了。’
青莲子听得一呆,道:‘你是说义父,还是师父?’
罗统道:‘义父。’
青莲子低声道:‘我们之间的关系,我确实已经有些弄不清楚了。’
罗统道:‘为什么?’
青莲子道:‘我们是不是同一个师父?’
罗统道:‘是啊!’
青莲子道:‘那么,你那位义父,又是什么人呢?’
罗统愕然道:‘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,他们两位老人家,是二而一,一而二的人吗?’
青莲子道:‘你这位义父,和我是否很熟识呢?’
罗统道:‘他老人家,自然见过你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他对我是不是很好?’
罗统道:‘对你不错。’
青莲子心中暗道:兹事体大,非得问个清楚不可。心中念转,口中说道:‘罗兄,你义父传授过我武功没有?’
罗统道:‘没有。’
青莲子道:‘见过我吗?’
罗统道:‘他对你熟得很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他们两位老人家,为什么要用同一个身份出现呢?’
罗统道:‘这其中定有很多道理,只是,你我都弄不清楚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的义父,和我之间,既无师徒之实,我应该叫他什么呢?’
罗统道:‘你还是叫他师父吧!最好,别拆穿这件事。一旦折穿了个中之秘,对你,对我,都不大好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。
罗统道:‘你擒住了岳湘之后,我会在义父面前改变一下他对你的印象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他可是对我的印象很坏吗?’
罗统道:‘不怎么好!’
青莲子道:‘师父对我呢?’
罗统道:‘那倒很爱护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他们两位老人家既然学会传心术,师父为什么不把我的好处传给你义父呢?’
罗统微微一笑,道:‘如不是师父从中劝阻,只怕你活不到现在了,又怎么出任门主呢?’
青莲子道:‘哦!你义父对我如此之坏。’
罗统道:‘也难怪他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为什么?’
罗统道:‘他和师父,究竟是两个人,两个超人,所以,他们对事情,各有各的看法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有些不明白,他们两个人,怎会在看法上有如此大的距离。’
罗统道:‘这件事,我想你以后会明白的,现今不用多花心思了。倒是应该想想如何对付岳湘的事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件事,我已经想好了,不用两位老人家费心了。’
罗统道:‘哦!几时下手。’
青莲子道:‘越快越好,最迟在今夜三更之前。’
罗统道:‘我等你的好消息。’
青莲子道:‘罗兄,此事千万别说出去,如若他有了准备,那就麻烦了。’
罗统道:‘放心,放心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留此地,很多不便,现在可以去了。’
罗统笑一笑,转身而去。他刚刚离去,岳湘便行了进来。
青莲子道:‘事情很紧急了。’
岳湘一怔道:‘大部分都已经安排好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咱们只能拖到今夜三更之前。’
岳湘道:‘时间很充分,咱们初更时分,就进入地下密室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湘,你可以为咱们真的能抗拒他们吗?’
岳湘道:‘也许不能,不过,咱们不能不反抗,现在的关键在九阴鬼母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知她是否真的会对咱们效忠。’
岳湘道:‘这件事,有些冒险,但已别无他策,如若发现她有问题时,只有一法,先下手把她除去。’
青莲子道:‘现在,咱们要作些什么呢?’
岳湘道:‘想想看,哪些人会对你效忠,把他记下来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湘,说实在的,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,就算是九阴鬼母那边,我也是完全听你的安排。’
岳湘道:‘既然如此,那就不用作别打算了,咱们现在就过去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为什么这样急?’
岳湘道:‘情势有些不对,既然决定了,那就越早越好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,道:‘替月,收拾一下东西。’替月劲装佩剑,应声行了进来,很快收拾了一些衣物,打成一个包裹。
岳湘笑一笑,道:‘莲儿,你这是干什么?’
青莲子道:‘我总要带一些换洗的衣服啊!’
女人,究竟是女人。
岳湘道:‘你要替月带了这么大一个包裹出去,那不是等于告诉别人你要走了。’
青莲子呆了一呆。
岳湘伸手拉住了青莲子,道:‘替月,咱们走!’
离开地下室,青莲子立刻恢复了门主的尊严。两个人很快地走到了后院。那正是九阴鬼母训练杀手的地方。桑木道长、黄镇山、风尘三侠,早已经在那里等候。
岳湘道:‘有人来过吗?’
桑木道长道:‘有人来过,不过,他立刻又走了。’
岳湘道:‘他们没有问你们什么?’
桑木道:‘他们好像没有看到我们。’
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,道:‘谁说的,我已接到了令谕。’九阴鬼母缓步行了过来。
青莲子道:‘你接到了什么令谕?’
九阴鬼母道:‘把你们生擒,等候审问。’
青莲子急问道:‘鬼母准备怎么应付呢?’
九阴鬼母目光一掠桑木道长、黄镇山、风尘三侠,冷笑一声,道:‘你们自己觉着很隐密吗?’
桑木道:‘如若来人发觉了贫道,至少应该看我们一眼才对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那岂不也让你们知道了已被发觉。’
五人瞠目以对,不知如何回答。
九阴鬼母目光转注到青莲子的身上,道:‘老身想了很多,觉着,生擒了你们之后,老身也会被他们除去。’
岳湘微微一笑道:‘老前辈想得很周密啊!’
九阴鬼母道:‘你小子别高兴,老身还没有答应你们什么……’
望了青莲子一眼,接道:‘老身只不过是同情门主的处境而已,说了几句仗义之言,想不到你们就认了真。’
青莲子道:‘前辈的关顾,晚进只好领受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所以,你们把老身也拖下了水。’
岳湘道:‘老前辈,事实上,你和四位幽灵杀手,已产生出了相当的感情,只此一桩,他们就不会放过你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胡说,他们训练的人,老身只是奉命照顾,这等荒凉、阴暗的所在,老身一住数年,对他们应该是一位大大的功臣。’
岳湘道:‘天竺奇术,有超越想像之能,竟然被他们训练出来举世无匹的杀手,但他们却忽略了一点……’
九阴鬼母接道:‘哪一点?’
岳湘道:‘人性,长期的和常人接触之后,使她们恢复了人性的自觉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这与老身何关?’
岳湘道:‘她们对你生出了感情、孺慕,就是他们要杀你的原因。’
九阴鬼母呆了一呆,道:‘你小子说的有点道理。’
岳湘道:‘所以,咱们现在是同舟共济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你觉着,咱们这几个人真能和他们对抗吗?’
岳湘道:‘如若加上四个幽灵杀手,和僵卧待毙的杀手呢?’
九阴鬼母道:‘那当然可以,不过谁能指挥她们?’
青莲子道:‘老前辈不能吗?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不能!我只是照顾她们,但却无法指令她们做什么,那是一种奇异传引之术,怎会告诉老身?’
青莲子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这么说来,咱们虽然掌握了很多的杀手,但却无法用她们了。’
桑木道长垂胸长髯无风自动,双目中,也射出了炯炯神光。这位玄门高人,已不再掩饰自己具有的深厚内功。任何人看到那凌厉的目光,都会感觉出那是位第一流的高手。他像利刃一般的目光,盯住在九阴鬼母的身上,缓缓说道:‘如若那四位人鬼难分的姑娘无法为我们所用时,就要立刻毁了她们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毁了她们,如何一个毁法?’
桑木道长道:‘鬼母如若同意了,交给贫道就是。’
岳湘摇摇头,道:‘老前辈,不能冒然下手。因为,一旦毁灭不了她们,那就会引起她们的反击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我看到她们轻灵的身战和杀人的手段,老实说,那是一种极为不易抗拒的成就。’
黄镇山道:‘她们已不能称之谓人,咱们完全没有办法和她们抗拒,如不设法毁掉她们,就算再多一些重出江湖的高人,也无法胜过他们。’
岳湘道:‘我明白两位的意思,同时,也奉劝两位几句。你们太低估了仙女门,除了这些杀手外,在下可以断言,他们还有一批争霸武林的本钱,四位幽灵般的姑娘,不但不能毁灭,还要设法争为我用。’
桑木道长哦了一声,道:‘这个,可能吗?’
岳湘道:‘不知道,我只能尽力而为,但却有个可能的机会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照你这么个说法,我们必须得将这四个幽灵一般的女杀手争取过来,才有取胜的机会了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也要她们置身事外,不要帮助对方才好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这几乎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,他们辛辛苦苦训练的杀手,如若无法运用,为什么还要花去那么大的工夫训练出这些杀手。’
岳湘心中明白,一时之间,也无法和他们说的清楚,只好点点头,道:‘说的也是,但能有争取的机会,总不宜放过才好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岳少侠的意思呢?’
岳湘道:‘我不知道,在这扬州的附近,还有些什么人可供我们运用,就目下处境而言,咱们只有据此坚守,较为有利。’
九阴鬼母冷冷说道:‘你如无法使那四个女娃儿同咱们合作,咱们留在这里,也只不过是坐以待毙罢了。’
岳湘道:‘鬼母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?’
九阴鬼母道:‘老身被你们拖下水,实在很窝囊啊!’
岳湘苦笑一下,道:‘鬼母,事已至此,只有请你多担待了。’
岳湘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诸位,请在此地,在下先进去瞧瞧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慢着。’
岳湘怔了一怔,道:‘鬼母……’
九阴鬼母道:‘老身想知道,你有什么办法,能够使四个女娃儿不出手,老身就愿意和你们合作了。’
岳湘沉吟了一阵,道:‘老前辈,在下想来,不论他们用什么方法指挥她们,都不外举动、声音,如若咱们能使她们无法把声音传到四个丫头的耳际中,她们就无法活动了。’
九阴鬼母沉吟了一阵,点点头,道:‘这也有理。’
岳湘道:‘所以,诸位要坚守此地,不让她们进去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个,岳湘,你在里面。岂不是太危险了。’
岳湘道:‘对!也只有如此,他们才会相信我的话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好,我陪你去。’
岳湘摇摇头道:‘不用了,你在此地,可以帮他们一臂之力。’举步直向下面行去。
九阴鬼母眼看岳湘步下了石阶之后,突然按动机关,放下了两扇石门。
青莲子低声道:‘鬼母,让他一个人关在里面吗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对,这石门很厚,内外隔绝,连声音也传不进去。’
青莲子道:‘如若他在里面遇上了危险,岂不是连呼救也没有办法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对!咱们如在此地和人动上了手,他那里也听不到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不是……’她心中挂念岳湘的安危,脸上显露出焦急之色。
九阴鬼母轻吁一口气,道:‘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啊!大家都要冒些危险。’
第十六章情动四幽灵
岳湘大步行入了地下密室。这地方实在很阴森,尤其是那十几个女人,白单覆面,躺在木榻上,给人一种死亡的感觉。岳湘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。
幽灵四姑娘,虽然杀人手法奇妙,能一击取命,但她们能动,会笑,还具有人的形态。
岳湘很快地行入内室。四个幽灵般的姑娘,都已经起床,还在打坐调息。岳湘轻轻吁一口气,缓步行入室中。她们已有了很高的警觉,齐齐睁开了双目。
岳湘低声道:‘四位早啊!’
四女八道目光,一齐投注在岳湘的身上。她们的脸色冷漠,没有一个回答岳湘的话。
岳湘感觉情形不对,心中暗自提气戒备,但表面仍然保持了轻松的神情,笑道:‘四位在练功吗?’他尽量地笑,希望自己的笑能引出四女的笑容。但他很失望。四位姑娘都绷着脸,没有一点笑意。
没有人能预测四位姑娘的情绪变化,因为她们已经不能算人。
岳湘心中颤动了一下,暗道:情形有些不对,这四个丫头,平常见到我满脸笑容,但今天却是满脸怒意,似乎是情绪上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。镇静了一下心情,岳湘暗作了一个胆大的抉择——去对其中的一个人交谈。这是个很冒险的决定。如若决定错误,很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。但形势逼得岳湘非要冒险不可。岳湘伸出了右手,轻轻一触其中一位姑娘的左手,道:‘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?’
那是个穿粉白长袍、腰系红带子的女人。事实上,她们都是穿着粉白的长袍,不同就在腰上系着不同颜色的带子。
岳湘触到了那位姑娘的手时,已然暗中运气戒备,防她突然出手攻击。但那位姑娘没有攻击。而且还笑了一笑。
一个人笑,其她三个人,也有了笑容了。岳湘的胆子,大了不少,竟然握了那位姑娘的玉手一下。她的手很白嫩,也很纤巧,长长的十指,光滑的肌肤。那姑娘微微皱一下柳眉儿,但却没有举动。
岳湘作了一个大胆的推断,觉着她的神智尚未全复,想给予她一种直接的刺激,看看能不能使她有所反应。但他非常紧张——如若她感觉到是一种羞辱,或是一种轻薄时,会不会全力反击。但那姑娘没有反击。只不过,她的反应很慢,岳湘已等得不耐烦,准备采取第二步行动时,她的反应来了——先对岳湘笑一笑,又对另外三个姑娘笑笑。
笑!通常代表着快乐。岳湘心中暗道:看来,她们确是在慢慢地回到了人的境界中,她们似是已开始感受到喜怒哀乐,只不过,她们比常人慢了很多。
岳湘轻轻咳了一声,道:‘四位姑娘,哪一位肯告诉我她的名字?’
四个人同时微笑,但却不肯说话。不肯说话,并不是不会说话,岳湘确知她们有说话的能力。如何使她们开口呢?岳湘在一张木椅坐了下去,望着四位姑娘呆呆地出神,一时之间想不出如何应付四人的好办法。四位姑娘也呆呆地望着他,地下密室中,暂时的形成了一个僵持的局面。
上面的情形,也有了很大的变化。
罗统忽然出现,而且,身后还紧随着七个黑衣武士。七个人,一律用剑,七把长剑。
罗统冷冰冰地说道:‘青莲子,你过来。’
青莲子没有出面,出面的却是桑木道长。他单手当胸,桑木道长笑道:‘总护法。’
罗统道:‘去叫青莲子来。’
桑木道:‘你跟我说也是一样。’
‘呸!你是什么东西,敢如此对我说话。’罗统冷冷地接道:‘快!叫她滚出来。’
桑木道长慈眉一扬,道:‘你可以叱责贫道,因为贫道是仙女门中的护法。但你出言辱及门主,是否应该?’
罗统一怔,道:‘你……’
桑木接道:‘你该死!’
罗统怒道:‘放肆!’呼的一拳,劈了过来。强厉的拳风,划起了一股激荡的强大气流。
桑木闪身避开了一拳,划身而过的拳风,飘起了他身上的灰色道袍。
桑木的长处是剑。所以他亮出了长剑。武当名宿,自有他的气度,长剑出鞘之后,划起了两圈剑芒,逼住了罗统的拳势,道:‘亮兵刃。’
罗统冷冷说道:‘你还不配和本座动手。’他狂傲自负,但也确有真才实学,那一拳已使得桑木道长感到遇上劲敌了。
七个黑衣武士却迅快地欺了上来,同时,七把长剑出鞘,招呼也不打一个,长剑一振,七点寒光,同时袭到。罗统却向后退去。
桑木道长一面闪避,一面挥剑迎击。对方有七支长剑,桑木这一剑,只封开了两支。另外五支长剑,只好凭仗灵巧的闪避手法让过。但只闪身一让间,却又陷入了围困之中。七道闪电一般的光芒,交织飞旋,组成了一片取命的剑幕。
黄镇山一皱眉头,道:‘这是一种很凌厉的剑阵,门主可知道这是什么阵法吗?’
青莲子摇摇头,道:‘不知道,我没有见过这些剑手。’
黄镇山呆了一呆,道:‘怎么,他们不是仙女门中弟子?’
青莲子道:‘应该是仙女门中人,只不过,他们不在仙女庙中。’
黄镇山道:‘仙女门,除了仙女庙之外,还有别的所在?’
青莲子道:‘有很多,他们拥我作门主,不过,只是利用我罢了。’
这时,风尘三侠的老大,忽然大声喝道:‘老二、老三,咱们上前,不能让他们七对一的打下去。’原来,他已瞧出桑木道长陷入了危境,也看出了桑木道长真正的造诣。如若桑木道长还和以前一样时,不出十招,就会死在七人剑下。桑木道长拿出了真正的本领。但很可惜这一次,他遇上了真正的高手,变化奇妙的七星剑阵。
铁大鹏大喝一声,风云刀脱鞘而出,化成一道寒芒直射过去。
七星剑势展动了一下,铁大鹏也被圈入了剑势之中。风云刀享誉江湖十余年,但投入了剑阵之后,立刻失色。
七星剑阵的变化,仍是那么灵活,风云刀凌厉的攻势,立刻被那变化奇妙的剑阵化解开去。唯一的作用是,使得桑木道长减少了一些压力。
这位武当名宿,原本已有些支撑不住了,但因铁大鹏的投入,才使得他承受的压力大减。
李三奇望了七星剑势一眼道:‘老三,你瞧出来没有?’
任天豪道:‘什么事?’
李三奇道:‘这座变化很奇奥的剑势,要用点心机才能对付。’
下面的话,低得只有两人可以听多。李三奇亮出了一对子午圈。
左右双手,互相一击,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的嗡嗡之声。挟着金铁余音,李三奇投入了剑阵之中。任天豪紧随李三奇身后投入阵中。
骤增了两大高手,并未使剑阵荒乱。但见剑光连闪,把李三奇、任天豪也圈入了剑阵之中。
这七星剑阵的高明,不但使得桑木道长、风尘三侠大感意外,而且,使得青莲子和黄镇山也看得大为吃惊。
黄镇山皱皱眉头,正想加入出手,九阴鬼母却突然冷冷接道:‘你不用出手了,出手也不过增加了一个被困的人。’
青莲子吁一口气,低声道:‘鬼母,那我们应该如何应付这剑阵呢?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一部份人,想办法逼住剑阵,然后全力杀伤一人,其阵自乱。’
青莲子道:‘好!咱们就这样做,我和黄镇山,加上桑木道长、风尘三侠,合力逼住剑阵,你向一个人出手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要老身出手?’
青莲子道:‘是啊……鬼母,目下咱们已经是生死与共的局面了,难道你还犹豫吗?’
九阴鬼母冷冷道:‘老身现在并没有作出决定,是帮助门主呢,还是帮助他们?’
青莲子淡淡一笑,道:‘鬼母到几时才能决定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很快就会决定了。’
青莲子不再说话,双目神凝,呆呆的望着九阴鬼母。
那七星剑阵的变化,虽然十分灵活,但桑木道长、风尘三侠,都是武林中一流的人物,功力深厚,招术精妙,那七星剑阵的变化虽然厉害,但也无法伤得几人。
九阴鬼母望望罗统道:‘喂!你小子奉命来此,目的何在?’
罗统大怒叱道:‘老妖婆,你叫我什么?’
九阴鬼母道:‘我叫你小子,哪里不对了?’
罗统道:‘哼!你该死,我要活劈了你。’这人就是脾气暴躁,受不得一点气。
九阴鬼母也火了,冷冷说道:‘老身可以作你的奶奶了,叫你一声小子有何不可。’
罗统道:‘你倚老卖老,青莲子把你们全惯坏了。’
九阴鬼母吁一口气,道:‘门主,看起来,老身要做个决定了。’
青莲子点头道:‘老前辈作主吧!’
九阴鬼母道:‘罗统,你小子听到了吗,连门主也要叫我一声老前辈。’
罗统道:‘哼!就是她把你们给宠坏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好!好!老身先把你小子宰了。’忽然飞身而起,扑向罗统。
罗统冷哼一声,迎面劈出一拳。拳风凌厉,呼啸而至。九阴鬼母盛怒之间,不闪不避,硬接了一拳。蓬然大震声中,双拳接实。
她向前的奔冲之势,硬生生的被拳风挡住。但罗统也被九阴鬼母一拳给震得向后退了一步。
九阴鬼母高声说道:‘快出手,先破了七星剑阵。’口中说话,手脚并施,一句话说完,已然攻出了一十二掌,踢出了八脚。但罗统既然连打带消,全接了下去。
当今武林之中,三十岁以下高手,能一口气接下九阴鬼母二十招连绵攻势的人,实在不多。但罗统却是一个。而且,他封开了九阴鬼母二十招之后,还展开了凌厉绝伦的还击。一口气也攻出了八拳,踢出了四腿。
九阴鬼母大声喝道:‘这些年,老娘一直和那些活着的死人、死了的活人处在一起,没
有机会放手和人一战,今天倒要疏散一下筋骨了。’口中吼叫,手脚却展开了连绵不绝的攻势。
两个人战在一处。
青莲子望了九阴鬼母一眼,低声道:‘黄护法,你看,咱们如何破去这七星剑阵?’
黄镇山沉吟道:‘武当的五行剑阵,是以五行生克的变化为准,这七星剑阵,却也似乎是按照七星变化,以天璇星位为主……’
青莲子接口道:‘咱们就主攻天璇星位。’
原来,青莲子发觉到一个人影一闪而逝。虽然是匆匆一瞥,但青莲子看那人,颇似师父身边的小厮。师父很可能会赶来。所以,青莲子心中很急。不待黄镇山说完,人竟已抽出了一把围在腰间的软剑当先攻了上去。黄镇山也紧随而上,却是一招‘罗汉打虎’
的威猛拳势。拳剑配合,合汇成一股威猛绝伦的攻势。
主持天璇星位的黑衣剑士,骤然受此一击,移位忽然一慢,即影响了全阵的变化。这已经够了。桑木道长剑如打闪,一剑刺死了一个黑衣剑士,那是守天枢星的剑士。一个死去,全阵失去了效用,造成了单打独斗的各自为战。
风尘三侠各自发挥了威力,铁大鹏大喝一声,风云刀劈死了一人,拦腰斩成两段。李三奇、任天豪,也都全力施为,击毙了一人。
青莲子、黄镇山,不甘后人,也出奇招,各杀一个。七星剑阵,一刹间死去了六个,余下的一个人,不禁呆住了。青莲子一剑扫过。那人就立刻倒了下去死了。七星剑阵,完全溃亡。
这边,九阴鬼母和罗统搏杀得十分激烈,但一时之间似乎是仍难分出胜败。九阴鬼母攻势虽然凌厉,但罗统的拳招变化也十分奇妙。两个人的拳、掌攻势,各极尽变化之能耐。
青莲子冷笑一声,道:‘现在,咱们把罗统杀了吧?’
桑木微微一怔,道:‘杀了罗统?’
青莲子道:‘对!杀了他,我们生死同命。’
铁大鹏道:‘好!门主既有令下,我们立刻出手。’风云刀一摆,攻了上去。
九阴鬼母却厉声喝道:‘住手,谁要你们帮忙了。老身要一个人摆平这个小子。’
铁大鹏道:‘鬼母,目下情形特殊,已经不是个人的事了,咱们合力宰了他有何不可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不行,老身不能丢这个人啊!’说完这几句话之后,加快了掌拳的攻势。
罗统也不是一个好斗的人物。双方打过了百招以上,仍然是个不分胜败的局面。
忽然之间,九阴鬼母身躯一仰,向后倒去。青莲子等未见她的败象,人却似突然受了重伤一般,不禁心中大惊。旁边虽然站了不少高手,但心理都没有准备,所以,连救援都来不及。
罗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,欺身而上,右手一挥,直劈下来。
掌势还来劈中九阴鬼母,却突然惨叫一声,整个身子飞了起来,向后退了一两丈远,转身疾奔而去。
九阴鬼母却挺身站了起来,道:‘哼!没有留下你一条命,还算你小子的运气好。’
青莲子呆了一呆,道:‘鬼母,你没有事吧?’
九阴鬼母道:‘我不是好好的吗。’
青莲子道:‘罗统受了伤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他伤得不轻,至少,也得三五天养息……’长长吁一口气,接道:‘你们终于把老身也拖下水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老前辈,情势特殊,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啊!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不知道岳湘那小伙子,能不能收服幽灵四艳?’
青莲子道:‘咱们进去瞧瞧吧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他如收服不了四个鬼丫头,那是非死不可,咱们去瞧也没有什么用处!’
青莲子道:‘他如若需要咱们帮助,至少,咱们可以助他一臂之力。’
九阴鬼母摇摇头,道:‘至少,现在还不方便去瞧他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为什么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因为,因为……’
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,传了过来,道:‘你们该死!’
铁大鹏流目四顾,不见人影,当下喝道:‘什么人?’
一个脸上蒙着面纱、身着黄袍的老者,正缓步行了过来。他来得很突然。一现身,人就到了青莲子等身前五六尺处。
风尘三侠一排横立,拦住了去路。铁大鹏冷冷说道:‘阁下留步!再向前一步,休怪我风云刀刀下无情。’
黄衣老者头也不偏,望也不望风尘三侠一眼,却面对着青莲子,道:‘你可听出我的声音来了吗?’
青莲子道:‘听出来了!你是仙女门的太上护法。’
黄袍人道:‘也是你的授业恩师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一个门户之中,什么人的身份最高?’
黄袍人道:‘师伦大道,犹在门主身份地位之上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如是我授业师父,为什么不肯取下脸上面纱?’
黄袍人怒道:‘你说什么?’
青莲子道:‘有很多人传我艺业,教我武功,我不明白是,他们为什么一直不肯以真正面目和我相见。’
黄袍人张口纵声大笑,说道:‘那好啊!老夫早就觉着你是靠不住的了,今日总算是有证明了。’
九阴鬼母竟然也道:‘老护法,你既然把她捧上了门主之位,你就应该好好尊重她门主的身份才是。’
黄袍人恶道:‘鬼母,难道你也要背叛老夫吗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天无二日,门无二主,老身如若是仙女门中人,自然要听从门主之命,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了。’
黄袍人冷冷说道:‘九阴鬼母,你可知道老夫的真正身份吗?’
九阴鬼母略一沉吟,道:‘好像是创造仙女门的首脑人物之一,也是……’
黄袍人接道:‘够了,你既已知老夫身份,就应有所抉择。’
九阴鬼母微微一笑,道:‘老身奇怪的也就在这里了,你既然是仙女门创设人,为什么不自任门主呢?’
黄袍人道:‘这中间道理有很多微妙,不是你这样的人所能了解的,所以,你也不用问下去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老身在仙女门中不过是个打工听差的人……’
黄袍人道:‘你为何如此妄自菲薄,仙女门中人都很敬重你。’
九阴鬼母冷然一笑,道:‘我要忠于仙女门!’
黄袍人道:‘不错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老身要忠于仙女门,就应该维护门主。’
黄袍人道:‘青莲子已不是仙女门的门主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谁说的?’
黄袍人道:‘我!老夫能让她出任门主,自然也可以把她逐下门主的宝座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不成,门主可以换来换去,那还成何体统?’
桑木道长道:‘仙女门既有门主,咱们自然都应该听她之命,只要门主有令,水里水中去,火里火中行。’
铁大鹏道:‘对!大丈夫一诺千金,咱们已入仙女门,岂有不拥戴门主之理?’
青莲子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鬼母,仙女门中,是不是门主的权力最大?’
九阴鬼母道:‘那是当然,门中大事,都该由门主决定。’
青莲子道:‘咱们仙女门中,有两位太上护法,我已决定了请鬼母出任其一。’
九阴鬼母怔了一怔,道:‘这个,怎么行?’
青莲子一指那黄袍人,道:‘他已被免去了太上护法之职,如若再有犯上举动,你们就把他擒下治罪。’她不知自己传下的令谕九阴鬼母是否肯听,故而说得十分含糊。
黄袍人身上的衣服不停的抖动,显然内心实已激动万分。
桑木道长忽然跨前一步,越过风尘三侠,道:‘三位请给贫道一个机会……’
铁大鹏一挥风云刀,接道:‘道长艺业精深,让咱们笨乌共飞。’
黄袍人并未出手,大出意外的是,竟然缓缓向后退去。口中说道:‘你们活不过天亮。’
眨眼之间,消失不见。
桑木道长回顾了青莲子一眼,道:‘这是怎么回事?’
青莲子摇摇头,道:‘我也想不出原因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我知道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请教鬼母。’
这两个人,一是白道的名宿,一是黑道中的魔头,此刻却能并肩对敌,言语之间,竟也十分客气。
九阴鬼母道:‘他不是怕咱们,而是担心那幽灵四艳!不知道岳湘那小子,能不能把她们收服过来。’
青莲子道:‘咱们进去瞧瞧吧!’
九阴鬼母道:‘除非听到岳湘的招呼,咱们不能再进去了。因为,岳湘无法收眼她们,必被她们杀死……’
青莲子怔了一怔,道:‘这么说,咱们更得进去了。’
九阴鬼母冷冷说道:‘你身为一门之主,凡事要从大处着眼,不可太重私人情意。’
青莲子黯然说道:‘我……’
九阴鬼母接道:‘如若岳湘还活着,你当然应该亲近他,如若他不幸死了,就要把他忘去。’
李三奇叹息一声,道:‘鬼母,岳湘有几分活的机会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幽灵四艳,行踪难测,我也不知道岳湘这小子有几分可活的机会,不过,死比活的机会大。’
青莲子道:‘鬼母,你可知道,我为什么要脱离仙女门吗?’
九阴鬼母道:‘仙女门不成体统,他们捧你作了门主,却又不肯真心真意地支待你,就算是老身,也不甘愿受此奴役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还有一个原因,老前辈可能没有想到,我是为了岳湘……’
九阴鬼母哈哈一笑,接道:‘女娃儿,别再说下去了,我也为他在担心,老实说,我也很喜欢他,老身帮你的忙,一则是受不了他们这口窝囊气,二则,也是受了岳湘那小子的感动。’
李三奇道:‘鬼母,你既然也很爱护岳湘,咱们总不能撒手不管,也应该进去瞧瞧,对吗?’
青莲子道:‘老前辈,就算幽灵四艳把他杀了,咱们也应该找出他的尸体来啊!鬼母,开门吧!不管如何,我都要进去瞧瞧!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不是老身为人冷酷无情,岳湘活着时虽然可爱,可是他死之后,也只是一具尸体,和别的尸体并无不同。所以,不用进去看他了。’
青莲子急道:‘如是他还活着呢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如若他还活着,他就会叫咱们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他会不会只受了一点伤呢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就算只是受了伤,也会伤得不轻,咱们也无法教他。’
青莲子原本对岳湘还有一点信心,但却被她说的忐忑不安,急急说道:‘鬼母,你坚持不肯打开门的原因,究竟为了什么呢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如若她们已经杀死岳湘,那说明她们已发野性,咱们打开了木门之后,很可能也会被她们杀了。’
青莲子说道:‘让我一个人进去看看吧!’
九阴鬼母道:‘门主,我虽和那四个鬼女孩相处很久,但一直不知道指挥她们的方法,一旦她们出现之后,被对方下令出手,包括老身在内,咱们谁也别想逃得性命。’
铁大鹏道:‘这样严重吗?’
九阴鬼母冷哼一声,说道:‘就凭你们风尘三侠那点技艺,即使联手而出,也只怕接不下她们十招。’
铁大鹏本想反唇相讥,但想到目下处境,借重鬼母正多,只好忍下不言。
青莲子低声道:‘鬼母,我好像记得一点役使她们的口诀,快些开门让我进去吧!’
九阴鬼母道:‘真的吗?’
青莲子道:‘这等性命交关的大事,我怎会开玩笑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好!老身开门……’
桑木道长低声道:‘鬼母且慢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牛鼻子老道士,你又有什么花招了?’
桑木道长道:‘鬼母,难道你还没有瞧出来吗?门主已经有些情急拚命了。’
九阴鬼母一怔,道:‘我明白了,多谢你牛鼻子提醒我……’说着,看了青莲子一眼,接道:‘你不用进去了,要进去的话,还是由老身进去瞧瞧吧!’
青莲子说道:‘老前辈,我们一齐进去。’
九阴鬼母叹息一声,道:‘在他们援手未到之前,咱们合力,还可以冲出去,如若咱们打开了这个门户,那就很难预料是什么样的结果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不论结果如何,但我一定要知道,诸位在打开门户之后,可以联手先冲出去,我进去看岳湘,如若他能够活着,我会和他一起出来,如若他不能活下去,诸位就不用管我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这怎么成,我们怎么能够弃你而去?’
青莲子道:‘鬼母,如若岳湘死了,我也无法独生人世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照你这么说,你是非要进去不可了,那,就只好成全你了。’回手打开了地窖的铁门。
原来,这一铁门,竟然是机关操纵的。
青莲子急步向内奔去,几乎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,那个人正是岳湘。岳湘站在那里,脸上带着微笑。
青莲子呆了一呆,道:‘你没有什么事吧?’
岳湘道:‘我很好。’
青莲子道:‘那幽灵四艳呢?’
岳湘道:‘她们都很安静,一直静静地坐着,没有什么举动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这就有些奇怪了!’
岳湘道:‘怎么说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好!你小子还要不要留在里面?’
岳湘道:‘我担心你们外面的情形变化,忍不住出来瞧瞧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老身可以告诉你小子,目下我们最担心的事,就是四个女鬼一般的丫头,只要你有办法能对付她们,我们就不会太担心了。’
岳湘道:‘这个,在下一点把握也没有。’
九阴鬼母呆了一呆,道:‘难道,她们没有发动?’
青莲子接道:‘告诉我,你怎么对付她们的?’
岳湘很担心青莲子这样问,但青莲子却已经问了出来。幸好,九阴鬼母看出了岳湘的心意,冷冷说道:‘这个,你怎么能问他呢?
要问,应该问我。’
青莲子道:‘问你,什么意思?’
九阴鬼母道:‘老身和她们相处了有十余年,自然是最了解她们的人了,她们吗?绝对不能恶言相向,也不能胡发脾气,惊吓了她们。’
岳湘道:‘对!她们还无法分辨是非,只能分辨喜色、怒容。’
青莲子道:‘那是说,对他们要和颜悦色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对极,对极,要有笑容,她们只能从笑容中领略到友谊。’
青莲子道:‘你能接近她们,但不知能不能指挥她们?’
九阴鬼母道:‘他不能。指挥她们需要很特别的方法,连老身都不知这方法,何况别人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么说来,留下她们终是祸患了。’
岳湘摇摇头道:‘莲儿,但却不能杀她们。’
青莲子道:‘为什么?’
岳湘道:‘她们的人性、灵觉,都在逐渐的恢复之中,假以时日,必然可能回复成人,那时候,就有一种方法能指挥她们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这要多少时间呢?’
岳湘道:‘不太久,不过,要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改正她们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当今之世,我看只有你一个人有这样的能力。’
青莲子点头道:‘好!我留在这里陪着。’
岳湘摇摇头,苦笑一下,道:‘你不行,一定要男人。’
青莲子怔了一怔,道:‘怎么?她们也能分辨男女?’
岳湘道:‘这是本能,与生俱来。’
青莲子道:‘咱们一切准备都未成熟,却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事实上,我们没有时间准备,目下处境,已比我们想像之中好多了。’
青莲子叹口气,道:‘鬼母,目下我们应该如何?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两个办法……’目光一掠桑木道长,接道:‘中原武林之中,定有不少人云集于此,咱们可以和他们会合在一处,大家集中起来,实力自然就强大了。第二个办法就是留在此地,和他们一决胜负!究竟应该如何,老身也无法决定,你是领袖人物,应该由你拿个主意了。’
青莲子沉吟不语。
岳湘低声道:‘莲儿,不用你担心什么,桑木道长、风尘三侠、黄镇山,再加上鬼母相助,我想,这一股实力也十分强大了,我不知道仙女门在这仙女庙中有多少高手,但他们一战之后,再无动静,很可能,一时间,他们暂无制胜把握……’
目光一掠桑木道长,接道:‘道长能否和外面联络一下?’
桑木道:‘贫道觉着,暂时守在此地好一些。’
岳湘笑道:‘道长仍是很有自信心。’
桑木道:‘如若大家真凭一刀一剑的拼,贫道觉着我们的实力已足可以一战了。’
忽然间,一缕似箫似笛的声音,传了过来。众人闻声一怔。
青莲子急道:‘岳湘,快出来。’
岳湘道:‘怎么回事?’
青莲子道:‘这声音,好像是召唤她们的声音。’
岳湘吃了一惊,道:‘好,我进去,鬼母快请关上铁门。’
九阴鬼母摇摇头,道:‘只怕来不及了,再说,关上铁门,也未必有用。’
岳湘叹息一声,正待转身而去,忽闻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传了过来。接着,四个长发飘飘的女人,快步奔了过来。是幽灵四艳。她们冲出门户,直向那箫声传来之处奔了过去。岳湘情急之下,伸手去抓,只抓住了最后一个人的衣袖。但闻沙的一声,衣衫被扯下了一片。
九阴鬼母望着那远去的背影,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糟了。’
岳湘道:‘唉!他们能不能进入这座铁门?’
九阴鬼母道:‘这门户有机关控制,知晓内情,开关很容易,再说,他们不用进入,困也会把咱们困死。’
岳湘说道:‘此地不可再留,咱们到徐百万的府上去吧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仍在扬州城中,如何能避开幽灵四艳的追杀?’
岳湘道:‘在那里,我还有些安排,也许还可以抵挡一阵。’
青莲子道:‘除此之外,已别无可去之处了?’
岳湘道:‘目下只有那里还可立足,咱们走吧!’
桑木道:‘徐百万不是武林中人,家口众多,留在那里岂不是累了别人?’
岳湘道:‘徐百万早已携家人避祸远行,留在那里的人,都是重金募请来的勇士,而且,我已委托了谭长风,给予一种训练,也许他们已经有些成就了。’
桑木道长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既有这么一处地方,咱们就快些走吧!’
九阴鬼母道:‘老身去去就来。’一转身奔入室中。片刻之后,由室中奔了出来。
岳湘催促道:‘快走!再迟就来不及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兄弟带路!’
岳湘靠近了九阴鬼母,低声道:‘鬼母,你毁了那些人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她们也快死了,对她们而言,生死已无区别。’
岳湘道:‘对!让她们死了,对她们也是一种解脱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对咱们也解除了很大的威胁……仙女门能否成功,和四个鬼丫头关系很大。’
桑木道:‘难道仙女门除了这四个鬼女娃儿之外,就没有再培养别的人吗?’
九阴鬼母道:‘仙女门别处是否还培养有人,我不知道,就我所知,这四个女娃儿是他们的主力,她们目下,还没有完全成就,如若她们再冲破一种境界,诸位在场之人,都无法接过她们三招。’
铁大鹏道:‘她们很厉害,这一点,我承认,但如说她们能在三合之内击败了我们,就未免大夸张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不是夸张,我说的是千真万确,每一个人,在武功有了一定的进境时,都会面临一种体能的极限,但她们,却已突破了这种限制。’
铁大鹏道:‘这个,怎么可能,她们也是人啊!’
九阴鬼母道:‘她们已经不算人了,她们是幽灵,在长期痛苦的训练中,她们已解去了人性的枷锁。’
青莲子道:‘鬼母,你和她们相处了这么多年,应该知道她们最怕什么?’
九阴鬼母沉吟不语。
铁大鹏接问道:‘她们是已经杀不死了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到目下为止,我还想不出她们怕什么,不过,她们不是金刚不坏之身,只要有很好的机会,应该可以杀死她们。’
岳湘道:‘也许,过去还有机会,现在,只怕很难有这个机会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那你要准备如何对付她们?’
岳湘道:‘我不知道,不过有一点,我明白,她们如若一定和我们为敌时,还要你老帮忙。’
九阴鬼母摇头道:‘我不是她们的敌手。’岳湘低言数语。九阴鬼母瞪大了眼睛,道:
‘这个怎么行?’
岳湘道:‘只有这个办法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什么办法,为什么不说给大家听听?’
九阴鬼母道:‘老身现在才明白,什么叫作侠了!’
岳湘微微一笑,道:‘莲儿,你先不用问……’
青莲子道:‘不!我要留下陪你。’
岳湘道:‘不用了,你和他们先到徐家去。’
青莲子摇了摇头,道:‘不!我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了,我只是一个女人,是一个追随你的女人……’
九阴鬼母接道:‘你还是门主,仙女门的门主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仙女门到处要追杀我,还算什么门主?’
九阴鬼母道:‘至少,他们还不敢下这么一道堂皇的令谕追杀你,因为,你还具有仙女门门主的身份。我们跟着你,还把你作仙女门的门主来看,这可以使他们很难自圆其说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对!不管如何,你这个仙女门的门主,还有很大作用,可以引起他们内部的混乱。’
青莲子回顾了岳湘一眼,道:‘你要一个人留在这里?’
岳湘道:‘莲儿,我会尽快赶回徐府中去。’
回头望了铁大鹏一眼,道:‘诸位可以走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我留下来陪你如何。’
岳湘道:‘不行,诸位快些去吧!’
青莲子黯然说道:‘岳湘,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回到徐府中去,我会等你。’
岳湘道:‘放心,看相的说过,我至少能活到七十岁。’
青莲子道:‘鬼母,你和那四个鬼丫头,相处了很多年,也许会很熟悉了,留在这里帮他的忙吧!’
九阴鬼母点点头。
风尘三侠带路,护拥着青莲子而去。
岳湘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,低声道:‘鬼母,你也请吧!’
九阴鬼母道:‘要我到哪里去?’
岳湘道:‘这里太凶险,我想四个丫头回来时,定满腔杀机,何苦多陪一条命呢?’
九阴鬼母道:‘老身既被你拖下水了,只有舍命相陪一途。’
岳湘道:‘不行……’
九阴鬼母道:‘怎么?你认为,你已比我行了?’
岳湘一怔,道:‘什么意思?’
九阴鬼母道:‘那四个鬼丫头,和我相处了很多年,相信,她们对我,总会比你熟悉一些了吧。’
岳湘道:‘老前辈,这个不一定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娃儿,老身留此,是一片好意,你为什么一定要反对呢?’
岳湘道:‘老前辈,我知道,不过,四个鬼女究竟回复了多少人性,我一点也不清楚,所以,这结果很难预料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不用说下去了,这一点我比你还清楚,走!咱们下去吧!’
岳湘叹息一声,道:‘不能下去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为什么?老身熟悉这地下密室中机关,重重铁门,十分牢固,他们如何能够和我们抗拒呢?’
岳湘道:‘鬼母,如若四个鬼女回来了,咱们要不要放她们进去?’
九阴鬼母双目盯注在岳湘的身上,道:‘你的意思呢?’
岳湘道:‘咱们守在门口,见来人是谁,再决定如何抗拒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我告诉你,四个鬼丫头一定回来换衣服。通常她们在出动之前,都要换过衣服才行。’
岳湘道:‘鬼母,如若是别的人和她们同来呢?’
九阴鬼母道:‘这一点,你可以放心,没有人会和她们走在一起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谈话之间,忽闻衣袂飘风之声,有四条人影,疾如流星一般,飞扑而至。身到半闭的铁门口处,也未作稍停,一侧身疾射而入。四条人影带着四股疾风,连绵冲入那微启的门户之中。
岳湘疾快地闪入门内,低声道:‘老前辈,不要进来。’
九阴鬼母一皱眉头,道:‘岳湘,你究竟要干什么?’
岳湘道:‘鬼母,这四个鬼女,如不能为我们所用,只有想法除了她们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除了她们,你想得好轻松啊!咱们两人联手,对付一个,也难操胜算。’
岳湘道:‘咱们不能用武功和她们硬拚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那么,要如何对付她们?’
岳湘道:‘这铁门之内可有死栓?’
九阴鬼母道:‘有!’
岳湘道:‘那就行了,只要外面的援手,在相当的时间之内,无法攻入铁门,我就有对付他们的机会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你有什么办法?’
岳湘道:‘火攻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你自己呢,怎么来得及逃出来?’
岳湘哈哈一笑道:‘同归于尽,鬼母,你请到徐家宅院去吧!和他们会合在一处,你武功虽然高,但也无法一人和他们抗拒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娃儿,能不死就别死,青莲子对你用情很深。’
岳湘道:‘我知道,我也很怕死,但如死的很有价值时,那就只好死了,我身上已备好了燃火之物,你快请吧!记着,不要把我的决定告诉青莲子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为什么不告诉她?’
岳湘道:‘因为,我还不一定会死,说不定,我能冲过这一关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你是说,制服四大鬼女……’
岳湘道:‘不错啊!如若制服了四大鬼女,我不就可以生离此地了。’
九阴鬼母神色冷肃地说道:‘老身可以告诉你,你收服四个鬼女的机会不大,但你的一把火,能不能和她们同归于尽,老身倒是无法预测了。’
岳湘道:‘那是一种含有毒性的火,除非,大火烧不着她们,只要烧到了她们,她们十之八九会死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娃儿,你如真能够和四大鬼女同归于尽,那死的实在十分值得,老身预祝你成功。’然后,告诉了岳湘封闭的方法,转身而去。
岳湘掩上铁门,锁上了机关,转身向内行去。
这时,躺在外面的女子,都已经真正的死去了。这一座广大的地下密室,真正的活人,只有五个,岳湘和四大鬼女。然而说来,正常的人,只能算是岳湘一个。
只看那数十具白布掩盖的尸体,就叫人毛发悚然。岳湘吸一口气,摸一摸隐藏在身上的火弹宝剑,缓步向内室行去。那必须要穿过数十具白布掩盖的尸体。
幽灵四艳,已换上了杀手的装束。发挽宫髻,彩衣飘飘。岳湘的突然闯来,吸引了她们的目光。
岳湘轻轻吁一口气,暗暗忖道:她们四个人,每人应该有一个名字,至少,也该有一个代号,只可惜,竟然忽略了这件事情。于是,岳湘语音温柔地说道:‘四位姑娘要出去?’
不知道四女是否听懂了岳湘的话,但她们的脸上,都泛起了笑容。那是一种很甜美的、发自内心的笑。
岳湘暗中运聚功力,在一张木榻上坐了下来,拍拍床缘,道:‘坐下来,我们好好地谈谈。’
四个幽灵一般的鬼女,换上了神女的彩衣之后,精神显得十分焕发。
岳湘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四位姑娘有事情要出去?’
四女没有回答他的任何问话。岳湘无法肯定,她们能不能听懂自己说些什么。过了一会,岳湘又缓缓说道:‘四位姑娘,能不能听明白,我说的什么?’
四女看看岳湘,又相对望了一眼,同时点点头。
岳湘心中一喜,道:‘那好极了,四位能够听懂在下说些什么,咱们就可以谈下去。’
四女同时微微一笑。笑是笑了,但却仍然没有一个人接口说话。
岳湘尽量使自己变得十分和气,道:‘哪一位姑娘,能回答在下的话?’
四女之一突然开了口,道:‘我们,你……’只有三个字,就停了下来,但口齿却很清楚。
岳湘笑一笑,道:‘姑娘,你要说什么,为什么不说下去?’
四女相互望了一眼,又笑一笑。
岳湘心中一动,暗道:莫非说话对她们是一桩很辛苦的事情。
这件事,千万急躁不得。心中念转,口中笑道:‘四位,坐下来吧!’
这句话,四位姑娘完全听得懂了,笑一笑,坐了下去。可惜的是,四女一直不回答岳湘的话。看来,词锋上的刺激,已经没有办法使四女再有什么反应了。那么,进一步的刺激,似乎是只有直接和她们的肌肤接触了。岳湘决定作一个更大的冒险。他暗暗吁一口气,伸手去抓住了靠近自己的一位穿着白衣红带的姑娘的左手。
白衣姑娘没有缩回自己的手,反而瞪大了眼睛看着岳湘。眼睛中,充满了好奇,脸上微笑如花,似乎对岳湘抚抚她的柔掌、玉指有着一种舒畅的感觉。
忽然间,岳湘发觉了她们项颈之间,有一条银色的银链,不禁伸手指了一指。
白衣女低头望了一眼,微微一笑。
岳湘缓缓伸出右手,缓缓的触到了白衣女颈上的银链,左手仍然握着她的手。
白衣女的目光,随着岳湘的右手移动,但却没有阻止的意思。
岳湘终于抓到那根银色的链子。链子上带有一面小小的玉牌,上面刻着「秀秀’两个字。
岳湘低声念道:‘秀秀’。
那白衣少女突然点点头,嗯了一声。显然,她对自己的名字很熟,也有着很深的记忆。
岳湘作了进一步接触,轻轻一拍那白衣女的香肩,然后,又取出那绿衣黄带女人的项链下的玉牌。上面写的是‘倩倩’。红衣女子的名字叫燕燕,彩衣女子项下的玉牌写着「莺莺’
秀秀,倩倩,莺莺,燕燕。岳湘取出她们项颈的玉牌时,都忍不住呼叫了一声。四个女孩子,对自己的名字,都有着很深的记忆,也有着很快的反应。只要呼叫她们的名字时,她们都会发出应对的声音。
岳湘心中暗道:‘看来,她们对名字的记忆很深。他又仔细地看了四个人一眼,把四个人的形貌,认识的十分清楚。他必须记忆到,再见到任何一个人时,能够叫出她们的名字。’
忽然间,四女同时挺身而起,向外奔行而去。
岳湘微微一怔之后,立刻了然。原来,他听到一个声音,很轻微的声音,传了进来。
四女的听觉,似是要比常人敏锐了很多。
岳湘明白了,她们是被一种柔音细细的声音所控制。
岳湘轻轻吁一口气,快步追了过去。
他希望四女无法打开那厚厚的锁闭很严的铁门。四女果然无法打开。平常这铁门机关,都由九阴鬼母控制,四女从未有打开铁门的经验。
岳湘没有太过逼迎四女,只站在远处瞧着。
忽然间,身着彩衣的莺莺,一掌向铁门上拍去。
别看她纤纤手掌,力道却十分强猛,一掌击下,响起了蓬然大震,密室传音,回声震耳。
一人出掌,三人追随,但闻蓬蓬之声,彼此起落,回音震耳。她们的手,纤巧而美丽,光滑而柔嫩,但发出的力道,却是强悍无匹。四人不停地挥掌击向铁门。每个人,至少都劈出了三十几掌。铁门坚牢,她们未必能打得开,但她们能这么不停地连续发掌,实非常人所能及!
岳湘没有阻止她们,只是在一侧静静地看着。如若这些人,真的发了狂性,无法遏止时,他就准备出手火拚四人。无论如何,绝不能让她们再出去杀人。岳湘没有把握能杀死四人,但他至少能拼倒一人或两个人。他摸摸袖中的薄剑,和腰中的火弹,缓步向前行去。
忽然间,四女都停下了手。四个人同时转过了身。四道目光盯注在岳湘的身上瞧着。好像,她们都有了一种奇怪的感应。
岳湘大吃一惊,停下脚步,目光投注在四个人的身上。
看她们的眼睛,不见凶光,似乎是,四个人的心中,都是杀机。
岳湘暗暗吸一口气,叫一声道:‘莺莺。’
莺莺是那穿着彩衣的人。
岳湘发觉了一件很奇怪的事,那就是这四个幽灵般的女人中,莺莺似乎是有着带头的作用。莺莺笑一笑,嗯了一声。
岳湘心中又惊又喜,暗道:看来,她的反应,比别人敏锐多了。
心中念转,口中说道:‘你们打了几十掌,难道一点也不疼吗?’莺莺轻轻一颦柳眉儿,却没有回答。
岳湘举步行了过去。暗中运聚了功力,剑藏在袖中,随时可以攻出。
这四大鬼女,个个貌美如花,功力绝世,但她们没有心机。面对面的互斗心机,她们的取胜机会实在不大。只可惜,岳湘只有一个人。他已有把握,突然出剑,可以杀死一个人。
但另外三个人的反应如何呢?完全莫可预测。
莺莺忽然笑一笑,道:‘你好,好!好……’好什么?她却想不出措词,好了半天,好不出个所以然来。但一向不开口的幽灵四艳,只要能开口说话,那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了。
这件事给了岳湘很大的惊喜。
秀秀也开了口,接道:‘我……我们不……’不什么,也接不下去了。
岳湘微微一笑道:‘我好高兴,你们都会说话了。’他尽量使自己的微笑自然、潇洒。
也尽量使得自己的声音,变得十分柔和。
秀秀、倩倩、莺莺、燕燕四个人,四道目光,都投注在岳湘的身上。四个人都泛现出微微的笑意。
岳湘心中暗道:现在,我已经和她们接近了。但这是情感上的接近,我还是无法利用她们,命令她们。
但闻蓬然一声,铁门又一次震动。这一次,是由铁门外面传来。显然,有人在外面击打铁门。
岳湘已然在里面加上了铁栓、铁锁,但他还是无法肯定,对方是否能在外面打开铁门。
对外来的强敌,岳湘并不很重视,但他对面前的四大鬼女,却是有着很大的警惕。一且对方下令时,岳湘完全无法肯定四女会不会对自己出手。只听连绵不绝的蓬蓬大震之声,传入耳际。室外人,打门甚急。
四大鬼女,也被那敲门声所惊动,望着那铁门出神。
岳湘忍了又忍,到最后,仍然忍耐不住,道:‘什么人?’
室外响起了一个阴森的声音,道:‘你是什么人?’
岳湘心中暗道:这地下密室,如是别无通路,他们如想撞开这扇铁门,决非易事。转眼望去,只见四大鬼女,神色间一片平静,心中一宽,笑道:‘阁下,要进来吗?’
室外人道:‘不错,开开铁门。’
岳湘笑道:‘先报上名来,我看你有没有进入铁门的份量。’
室外人道:‘谁说我没有份量?’
岳湘道:‘我!’
室外人冷笑道:‘你可知道老夫在仙女门中的身份吗?’
岳湘道:‘你可知道,仙女门中身份最高的是什么人?’
室外人冷冷说道:‘太上护法。’
岳湘道:‘你错了,是仙女门中的门主。’
室外人怒道:‘青莲子在哪里,要她出来见我。’
岳湘道:‘你有什么报告门主的事,告诉我也是一样。’
室外人怒声喝道:‘你是什么人?’
岳湘道:‘在下姓岳名湘。’
室外人道:‘果然是你,哼!老夫早该把你杀了。’
岳湘道:‘阁下的声音,最好是别太大,我看情形有些不对。’
双方虽然是隔了一道铁门,但那铁门有缝,无法彼此看到,但声音却是可以听得十分清楚。这等故作惊人之言,倒还是真把室外的人给唬住了。
半晌以后,才听门外人道:‘什么不对了?’
岳湘道:‘你们连绵不绝的敲打铁门,这室传音如雷,我看那些白布覆盖之下的尸体,已经开始蠕动了……’
门外人道:‘好啊!她们活动起来了,正好对付你。’
岳湘道:‘她们形如僵尸,难道真的还会复活吗?’
门外人道:‘人死复生的事,连老夫也没有见过,会蠕动的原因,因为她们不是僵尸,她们根本没有死。’
岳湘道:‘怎么可能呢?我看她们从没有吃过一口东西、喝过一口水。’他是个很有智慧的人,有机会就想多知道一些东西,希望多知道一些关于这方面的知识。
门外人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你小子懂什么,这是一种很深奥的学问。’
岳湘心中暗道:这个人的口气很紧,只怕很难问得出什么。
但闻门外人道:‘九阴鬼母何在?’
岳湘道:‘被在下点了穴道。’
‘什么?你点了她的穴道!’室外人咆哮着说。
岳湘道:‘可惜阁下不能进来,否则,你立刻可以看到。’
室外人不再讲话。
岳湘倾耳静听,铁门外,传来了断续的沙沙之声。心中大感奇怪,道:‘你们在干什么?’
室外人道:‘等一会,你就知道。’
岳湘心中一动,道:‘你可是准备用火攻。’
室外人冷冷笑一声,道:‘不错,这火攻浓烟,也会把你们活活的呛死,只要阁下不出来,我们有的是时间。’
岳湘道:‘别忘了这密室中,还有你们四个艳女。’口中说话,双目却望着四女的神情。
四女只是望着岳湘微笑,对外来的凶险之事,却是浑如不知。
只听室外人说道:‘她们练习过龟息大法,比你们耐受之力要强上十倍,至少,你晕了过去,她们还会是平安无事的。’
岳湘道:‘你别把她们估计得太高了,她们虽然武功高强,但她们的神智还不完全清醒,如何能对付你烟熏火攻。’岳湘很担心这四大鬼女在火蒸烟熏之下,会有些什么反应。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对付她们。他暗中盘算过,目下和四个少女相处的情形,如若动脑筋暗算她们,机会相当的大。但回首望着四个如花似玉的美女,心中又有些不忍。岳湘的另一个心愿是,希望这四个美女,恢复神智之后,能为自己所用。只要她们能恢复相当的理性,她们就会有很好的抉择。他心中犹豫、深思,一时间,无法拿定主意。
四女八只眼睛,也睁得大大的,看着他。她们的神情,仍然十分木然,神色间,也没有波动感情的征象。她们对岳湘的注视,就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。这就使得岳湘心中产生了一种顾虑,在八只眼睛逼视之下,对自己突然出手暗袭的信心,打了很大的折扣。
但是险恶的变化,终于来临,那座坚牢的隙缝中,已经有了浓重的烟气透入进来。岳湘急中生智,立刻取了一张被单,用水湿过,贴在铁门上。想不到的效果是,彩衣少女莺莺,竟然会依样学习。莺莺一动,秀秀、倩倩,也跟着学习起来。只有燕燕,站着未动。
这地下密室中有很多存水,也有足够的被单,再加上这些人的武功,很快堵住了透入的烟气。现在,岳湘只有经常在被单上浇上水,就可以阻止了烟气的透入。总算又渡过了一次危难。
暂时的安定,使岳湘又把注意力转注在四女身上。他对燕燕作了一番很精细的观察。四个人中,有三个人跟着行动,为什么燕燕却站着不动。是四个人受到的训练不同,或是先天的灵性上有所差别。现在,岳湘把四女分成了三个等级。莺莺似乎是灵性恢复的最多,倩倩、秀秀,是一个等级。燕燕,又是一个等级。
就算能阻挡住烟气透入,但这也不是长久可以停留的地方。
数十具已死亡的尸体,可能会有变化,这里虽然有存水,却没食物。
四大鬼女虽有很好的体能,也必须吃东西,但岳湘却不知道她们吃些什么。他忽然间,有着后悔的感觉,如若是九阴鬼母在此,必可帮助解决很多疑问。但面对四个形如常人,一身绝技。似幽灵、又似白痴的美貌少女,岳湘却充满着困惑。他和四女之间,接近了不少的距离,但却无法沟通意念。
室外的火势,似是逐渐强烈,铁门传热很快,逐渐变红。岳湘必须不停地泼水,才能维护着被单不被燃烧。忽然间,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金铁撞击大震。坚牢的铁门,突然被撞裂。
一股浓烟、烈焰,扑入了室中。
岳湘突然提劲发掌,一股强劲的掌风,卷了过去。岳湘人却向后退了五步。
事已至此,岳湘反而镇静下来,自然也无暇再留心四女的反应。抓起水缸投了过去。事实上,外面也泼水熄火,只不过片刻工夫,火势尽熄。岳湘连发数掌,把烟气逼出门外。
这一次,四女没有学样,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。
只听一阵冷森的大笑之声,传了进来,道:‘岳湘,是你出来呢,还是我们进去。’那是罗统的声音。
回顾了四女一眼,岳湘道:‘客随主便,你们如答允不施暗袭。
我就会出去,如若不愿有所承让,那就请进来。’一面缓缓向四女行去。四女显然已无法为己所用,岳湘必须把握这最后的机会,把她们除去。情况紧急,他已无法再存仁慈和顾及后果,能杀了她们一个,就会对武林同道减少一份威胁。
只听罗统说道:‘量你插翅也难逃走,何用暗袭,你出来吧。’
岳湘的右手,已经悄然按住了燕燕的背心之上。只要他掌心的内力一吐,就可以震断了燕燕的心脉。此女不是灵性恢复是慢,就是最难预测,所以,他决心先对燕燕下手。内劲突然一吐,只要燕燕一倒下去,岳湘即将出剑袭击倩倩。然后,再对付莺莺、秀秀。
出人意外的是岳湘内力一吐,燕燕的身躯突然随着那股袭上身的暗劲,飞了起来,直向室外冲去。完全不是岳湘预料之内的情况,不禁一呆。秀秀、倩倩忽然也飘身而起,飞出了铁门。莺莺没有跟出去,却转过脸来,望着岳湘出神。她的目光,没有仇恨,也没有杀机。
但岳湘在那两道目光的逼视下,却有惭愧不安的感受。
不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,但这毕竟是见不得天日的暗算。
莺莺一直望着岳湘,岳湘只好举步向外行去。就算再施一次暗袭,也未必能够伤到莺莺了。莺莺却跟在岳湘的身后,行了出来。
罗统没有暗袭,但却在铁门外面的空地上,排列了一十二个剑士,他们的兵刃已经出鞘,手执长剑。除了十二个剑士之外,还有一身着黄袍的老者,坐在一张木椅上。罗统就站在老者的身侧。
十二个剑士,分堵了四个方位,不论岳湘奔行那个方向,都将遇拦截的剑手。
燕燕仍然是完好无恙,红衣白带,在风中飘动。秀秀和倩倩,站在燕燕的身侧。莺莺却一直跟在岳湘的身后。四大鬼女神情木然,静静站在那里,谁也看不出她们的用心。
岳湘硬着头皮,冷冷说道:‘罗统,你过来,咱们放手一战。’
罗统怒道:‘难道我还怕你不成。’
黄袍老人冷笑一声,道:‘站住。’
罗统停下脚步,道:‘我不信他真能胜得过我。’
黄袍人冷冷说道:‘不论胜负如何,但却不能中他激将法。’
罗统退了回去。
岳湘道:‘老丈的身份,在仙女门中,定然很高,才能阻止罗统护法了。’
黄袍人冷笑一声,道:‘岳湘,你决非我敌手,不过,我不会和你动手。我会叫她们杀你,不过,你可以有一个不死的机会。’
岳湘心中明白,她们指的是那四大鬼女。经刚才暗算燕燕不成之后,岳湘已经了然,四大鬼女,确已有非凡造诣,奇妙的训练,她们已可能克服了一个人体能极限的困难。心中念转,淡淡一笑,道:‘什么样子的机会?’
黄袍人道:‘投入仙女门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我本来已是仙女门中人了,只不过,在下忠于门主罢了。’口中说话,目光转动希望看出那些黑衣剑士脸上的神情。
黄袍人道:‘岳湘,别打挑拨离间的如意算盘,他们是老夫的人。’
罗统接着说道:‘青莲子已经背叛了仙女门,已被太上护法免去了门主的职位。’
岳湘道:‘他就是太上护法了?’
那黄袍老人的头发,已经大部分变的灰白了,脸色很黑,除了那一件丝织的黄袍看起来特别的名贵之外,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出色的地方。但岳湘一点也未存轻视之心。他明白,越是这样看上去平凡的人,可能越是身怀绝技的高手。
罗统道:‘本门中,有两个太上护法,这位就是其中之一。’
岳湘淡淡一笑道:‘太上护法的身份,是不是比门主还高一些?’
罗统道:‘那是当然,护法加了太上二字,那是很好的说明了。’
黄袍老人淡淡一笑,道:‘岳湘,你想要老夫证明什么?’
岳湘说道:‘在下的感觉中,门主是一门之主,只有他,才能够主持一门的事务。’
黄袍人道:‘青莲子现在已经不是门主了。’
岳湘笑一笑道:‘幸好她不在此地,她如在此,必将把两位予以正法。’
罗统低声道:‘养父,这个人是青莲子的死党,不用和他多费口舌了。’
黄衣老人点点头,道:‘你去把他拿下。’
罗统缓步行了出来。岳湘最担心的一件事,就是他们下令使四大鬼女向他攻袭。四女武功莫测高深,实在使人头疼。
岳湘已见识过罗统的武功,但他狂傲自负,缺少机变。岳湘心中明白,对付他,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。但衡度过处境形势之后,岳湘心中明白,不能太露锋芒。一举间,杀死罗统,并非是全无机会,但杀了罗统之后,面临的形势,却是更为险恶。
忖思之间,罗统已攻了上来,一掌拍向前胸。岳湘右手一扬接下一掌。蓬然大震声中,岳湘向后退了两步。自然,岳湘没有全力施为,再加上一点装作。罗统冷笑一声,道:‘好小子,再接我两掌试试。’两手连挥,连攻了六掌。
岳湘接下了三单,避开了三掌,人向后退了六步,已脱离了四个鬼女合击的圈子。暗算燕燕未成,岳湘已对四大鬼女生出了极度的畏惧。在感情上,经过了极力的培养,岳湘和四大鬼女,似乎是已经有了某种沟通,但四大鬼女究竟是莫可预测的人,岳湘的心中,亦无把握知道这些人想着些什么。
脱出了四女合击的范围之后,岳湘胆子一壮,还击了两掌,挡住罗统的攻势,道:‘阁下不要苦苦相逼,需知搏杀之间,难免有失手的地方……’
罗统冷笑一声,道:‘失手的地方,什么意思?’
岳湘高声说道:‘如若你罗统护法伤了在下,那就罢了,万一在下伤了你罗统护法,那将如何是好?’
罗统说:‘你伤得了我,这不是笑话吗?’
岳湘道:‘罗总护法,一个人,会常常闹出笑话。’
罗统冷笑一声接道:‘你怕什么?’
岳湘道:‘我怕我杀了你之后,很难再离开这里。’
罗统怒道:‘你如真能伤了我,我保证陪你离开。’
岳湘等的就是这一句话。罗统这个人,好大喜功,冲动自负,又全无江湖经验,很容易被人套住。
岳湘担心的两件事,不解的一件事,如今都迫在眼前。他一直担心,四女会对他施用暗算。第二个担心,是那黄衣老者。他一直坐在那里双目炯炯盯住自己,使人难测高深。不解的一件事,是为什么四大鬼女一直不动。她们应该出手的,却不出手,为什么呢?
事实上,在岳湘的心中,也有极端的矛盾——他希望看到是一种什么力量指挥着四女的行动,自己能不能模仿出指挥四女的办法。但又不愿冒生命之险,和四女动手一战。
只听罗统大声喝道:‘你怎么还不出手?’
岳湘吁一口气,道:‘在下奉候罗统护法的先机。’
罗统道:‘你好大的口气。’右手一样,一掌拍了过来。这一掌凌厉绝伦,岳湘被迫退三步。把岳湘逼到一处角落之中。
那黄衣老者已瞧出情形不对,大声喝道:‘罗统,快回来。’
晚了,岳湘已展开还击,右掌挥舞间,寒芒一闪,一道冷芒穿胸而出。
罗统身子摇了一摇,倒了下去。黄衣老者突然大喝一声,身子突然飞起,直冲过来。
岳湘人已跃上了屋面,转眼间,消失不见。
黄衣老者的速度够快,人还未到现场,右手已疾快地伸了出去,一股暗劲,阻挡住了向下倒卧的罗统。黄衣老者身躯坐了下来,双臂一伸已把罗统抱入了怀中。罗统的伤势很重,前胸处鲜血涌了出来。
黄衣老者右手迅速地取出了一粒丹丸,投入了罗统的口中,道:‘孩子,你怎么样了?’
罗统道:‘我,我,我只怕活不下去了。’
黄衣老者道:‘孩子,不会的,我看的很清楚,你没有伤到要害。’
罗统道:‘我的心好疼……’
黄衣老者道:‘孩子,别说话。’一面又从衣袋之中,取出了一个玉瓶,倒出了一些金创药,敷在了罗统的伤处。
罗统的声音很微弱,缓缓说道:‘我如死了,替我报仇。’
黄衣老者道:‘你不会死,老夫要尽一切能力救你。’
罗统闭上了双目,不再说话。
黄衣老者抱起了罗统,站起身子,缓步向前行去。四大鬼女瞪着八只眼睛,呆呆的望着黄衣老者和罗统出神。四个人脸色平静,没有痛苦,也没有喜悦。
岳湘并未去远,隐身在一棵大树之后瞧着。
黄衣老者抱着罗统缓步而去,竟未理会四大鬼女。四大鬼女静静地站着。
岳湘心中暗暗忖道:奇怪啊,如若他们指挥四女向我攻击,我逃走的机会实在很小,但是他们为什么不指挥四女追袭呢?难道那些在场之人,都不知道指挥四女的方法?那黄衣老者在这仙女门中,极有身份,难道不会指挥四大鬼女的手法。
岳湘心中明白,如若四大鬼女奉命全力追杀他,逃过这一劫难的机会实在不大。凝目望去,只见四女呆呆地站在荒凉的院落中出神。微风飘起了她们的长发、衣袂。岳湘观察了一阵,悄然离去,直奔回徐家大院。
第十七章群雄商决策
岳湘加入仙女门前所招募来的壮汉,都已经训练成了可用之才。谭长风一直是个尽职的人,岳湘虽然离去了!但他仍然督促他们勤练阵法。龙威镖局的三位镖头,也还留在徐家大院之中。青莲子和女婢替月、风尘三侠、桑木道长、黄镇山、九阴鬼母,都回到了徐家大院中。岳湘赶到的时候,青莲子正准备去接应他。李三奇迎接岳湘行入了厅中,笑道:‘门主正在担心你……’
青莲子接道:‘我已经不是仙女门的门主了,以后,别再这样叫我。’目光却已打量了岳湘一阵,看他完好无恙,不禁心中一宽,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羞红。
九阴鬼母道:‘你这门主的身份,不能不要,你只要占住这个身份,仙女门中人,对你任何攻袭,都是以下犯上。’
铁大鹏道:‘对,你心中可以不承认门主这个身份,但要他们承认。’
青莲子无可奈何地说道:‘你们既是觉得有用,那就由它去了,其实,我在真正作这个门主的时候,也一样是听命行事。’
岳湘道:‘这个,我们都知道……’目光一掠九阴鬼母,问道:‘仙女门中,什么人才能指挥四大鬼女?’
青莲子道:‘岳兄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你可否说得清楚一些?’
岳湘很仔细的说明了经过情形。
九阴鬼母呆了一呆,说道:‘有这等事?’
岳湘道:‘当时,如若他们指挥四大鬼女向我攻袭,在下绝对没有机会逃过四女的合击。’
九阴鬼母沉吟一阵,道:‘就老身所知,指挥四大鬼女行动的,好像是一种奇妙的声音。
如若太上护法在场,他就应该能够指挥,因为他就是主持仙女门中事务的人。’
岳湘说道:‘在下奇怪的,也就在此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只有一种可能,他不是太上护法。’
岳湘道:‘这不可能!我看到罗统在场,叫他师父……’
九阴鬼母接道:‘唉!你小子不知道他们狡猾,如若他们稍微待人诚恳一些,老身就不会和你们一起出来了。真正主持事务的人,只有一个,但他竟然有九个替身。’
青莲子道:‘真的,我所知道的只有三个。’
岳湘道:‘他要那么多的替身干什么呢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,所以,事必躬亲,但他又分不出身来,所以,只好用替身了。’
岳湘道:‘哦!但那究竟只是替身,不是他本人啊!’
九阴鬼母说道:‘那些人,熟悉的是那张脸、那个人,每一个替身,帮他办一件事,如若办砸了,那个人就非死不可,利用价值一过之后,他也会取了他的性命。’
岳湘道:‘我明白了,他要亲自控制很多人、事,但却无法分身,只好利用替身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他不但使那替身穿着、形貌和他一样,而且,还要模仿他的举止,使那些人,一直认为是他。’
岳湘道:‘对!’
九阴鬼母道:‘岳湘,我想知道,你对那四个鬼女,能不能控制?’
岳湘摇摇头,道:‘不能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仙女门中还有些什么杀手,我不清楚,但这四个鬼女,可是难斗得很,就老身所知,她们出动一个,咱们就应付不了。’
铁大鹏不服气地说道:‘咱们这么多的人,连一个也对付不了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是!她们已经不全是人了。大概十个月之前少林寺有四位长老步行至此,遇上了秀秀,全部死在她手下。’
铁大鹏道:‘真的?’
九阴鬼母道:‘我亲眼看到的,绝对不假。’
铁大鹏突然回头望了岳湘一眼道:‘岳兄弟,你说,你那一掌完全伤不了她们。’
岳湘点点头道:‘不错,她们轻若无物,掌力吐出之后,人立刻随着掌势飘飞而起,飞落到数丈以外。’
铁大鹏道:‘这么说来,内家掌力是无法伤到她们了,不知刀剑、暗器又如何呢?’
岳湘说道:‘不知道,在下只试过掌力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我看过你们在这里的防范布置,似是受过了高人指教,不过,绝对无法防止四大鬼女。’
李三奇道:‘岳兄弟,仙女门被咱们一下子就搅乱了,看样子他们必须要一段时间调整,目下咱们也正好趁此机会,共把四大鬼女的事给解决了。’
岳湘道:‘李兄有何高见呢?’
李三奇正容说道:‘目下,咱们已经证明了一件事,那就是,那四个女孩子很难对付,但咱们现在必须要想法子把她们除去才行,在下的意思,不如把她们诱入一片绝地,然后,再想办法把她们解决了。’
岳湘沉吟不语。
九阴鬼母道:‘什么样子的绝地?’
李三奇低声道:‘她们不怕内家掌力伤害,但她们应该怕火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不错啊!问题是选择的地方如何?’
李三奇详细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。
九阴鬼母转向了岳湘,道:‘小伙子,你意下如何?’
岳湘道:‘在下觉得,莺莺、秀秀等,正在转变,她们四个人是天竺奇术下的成就,也是武林中的怪物,如若能从她们身边查出一些什么内情,不但对整个江湖是一种很大的贡献,而且,对天竺奇术也是一种揭发。’
九阴鬼母冷冷说道:‘你小子尽打如意算盘,听起来,满篇道理,但事实上,只怕这是不太可能的。就老身所知,当今江湖之上,没有什么人能和她们对抗,这四个鬼丫头,如不能收为己用,那就早些毁了她们,你还没有见识过她们的凶残杀人方法,若是看过,那是叫人终身难忘的惊栗。’九阴鬼母在江湖之上,素以残忍而着名,但却想不到,竟会对四大鬼女的杀人方法感到惊恐。
岳湘轻轻吁了一口气,道:‘鬼母,能不能举出一两件事例来,说明四大鬼女的杀人手法?’
九阴鬼母道:‘你们知道,云贵边区深山之中,有一种高大的食人的狒狒,它们食用生物时,生裂而食。’
岳湘呆了一呆,道:‘怎么?她们也会生裂人体而食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她们美貌多姿,惹人怜爱,但却会突然之间,把手伸入了你的前胸之中,掏出你的心脏来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九阴鬼母说道:‘老身也觉得奇怪,你怎么会和她们相处的十分融洽,老实说,就老身所知,你是唯一能和她们接近的人。’
岳湘呼一口气,道:‘老实说,如非老前辈如此说明,在下也想不到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你小子,未被她们掏出心肝来,老身心中很奇怪,因为,她们不懂朋友,也毫无感情可言,奇怪的是你,小子,竟然能安然无恙……’语声一顿,接道:‘说说,她们怎么对你很特殊?’
岳湘道:‘没有啊!在下不知道她们有动辄杀人的习惯,所以,心中对她们也不太畏惧,我们一直相处得不错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你碰过她们没有?’
岳湘道:‘我和她们的手指相触过,但是那只是表示一种亲善,别无其他用意。’
青莲子目光转注到岳湘的身上,道:‘岳郎,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对付她们都行,但是,你一定要想法子保全性命,岳郎,你要明白,现在,你绝不能死。’
岳湘道:‘是的,我尽量想法子保存性命,不过,遇到非死不可的局面时,那我就只好赴义一死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唉!你如一定要死,那就别忘了我,你死了,我也不能独生。’在这多人的面前,青莲子说出这样的话来,已明显的表现出生死相从的情意。她说的很淡然,一点也不激动。
岳湘突然感到十分感动,黯然道:‘莲儿,我明白,我会尽量为你珍重……’
青莲子道:‘岳兄,如何对付幽灵四艳,你尽管放手施为,我都会同意你的作法。’话说得很明显,不但岳湘明白,在场的人,大都也听出了一点门道。
岳湘道:‘我会尽力而为。’
青莲子道:‘岳湘,这里已经不是仙女庙了,我自己知道,没有调度全局的能力,所以,我想请哪一位前辈主持全局,我随时愿候策驱,听命行事。’
岳湘道:‘如论江湖上的身份尊长,在场之人,有桑木道长和九阴鬼母……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不要提我的事,老身负责保护门主,和她一起行动。’
岳湘道:‘那很好,多谢前辈。’目光一掠桑木道长,接道:‘目下情形,道长也不用再推托了。’
桑木道:‘老弟,有志不在年高,你的胆识、武功,都足以领导大局,所以,我想,你应该站出来,主持其事。’
岳湘道:‘犯险,犯难,和敌拼持的事,在下决不后人,但如说领导大局,那就要靠老前辈的声望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岳湘说的不错,道长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,十分崇高,由道长主持大局,那是最好不过了。’
桑木略一沉吟,道:‘诸位如此,贫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?’目光一掠青莲子道:‘门主请先回内宅休息一下。’
青莲子确实有点累了,忽然之间,改变了她十几年相处环境,单是这一份适应,就要很大的耐受之力。谭长风早已派来了两个丫头,负责照顾青莲子的生活,再加上青莲子同来的心腹女婢替月,在二婢带路下,行入了早已为她备好的卧室。九阴鬼母随着青莲子离开了大厅。
望着两人去后,桑木才缓缓说道:‘现在,咱们要先调集一批人手来……’
铁大鹏道:‘调集一批人手来?那是什么意思,难道你们早已有了安排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对仙女门的一切活动,我们早已有了戒心,所以,我们在扬州,早已有了很多的准备。’
铁大鹏道:‘哦,只是贵派中人?’
桑木道:‘对!因为,常常会有机密外泄的事,所以,我们都变得极为小心,本门中派了四大剑手隐于扬州,必要时,以接应武林同道。’
铁大鹏笑一笑道:‘名动江湖的武当派,果然是不同凡响。’
桑木道:‘唉!铁兄,本门中行事,一向都讲究正大光明,绝未想到这般鬼鬼祟祟,陈仓暗渡的,这一次,派人暗中埋伏在扬州,实是情非得已。’
铁大鹏道:‘情非得已,这是什么意思?’
桑木道长道:‘因为,本门和其他门派计议的事情,常常会无缘无故地泄漏出去,因此这个会议,不能不令人怀疑了,仙女门已有很多的人手伸入了各大门户之中,他们会很快布下圈套,引诱我们上钩的。’
岳湘道:‘这么说来,贵门是不是已经有了不少的损失?’
桑木道:‘本门已经有了不少的损失,十二名精锐弟子失踪不见了。’
岳湘道:‘这种损失,只怕不是贵派一个门户吧?’
黄镇山道:‘不错,少林门户中也有这种损失!’
岳湘道:‘贵门中损失多少人?’
黄镇山道:‘一共三批,合计一十九人。’
岳湘道:‘这些人,是不是都在扬州失踪的?’
黄镇山道:‘他们都是奉命派到此地来的,但是他们在何处失踪,为何失踪,在下还未曾查清楚。’
铁大鹏道:‘是不是都和仙女门有关呢?’
岳湘道:‘十分可能。’
铁大鹏轻轻叹息一声,道:‘两位混入了仙女门中,查出了眉目没有?’
桑木摇摇头,道:‘没有,不过,我心中怀疑仙女庙只是一个幌子,并非他们真正的主力所在。’
岳湘道:‘嗯!你是说,另外还有幕后人物?’
桑木点点头,道:‘不错,而且,我也发觉了那两个号称太上护法的人,其实也不是真正的统治者。’
这倒大出了岳湘的意料之外,不禁为之一呆,道:‘你是说,真正的统治人物,并不在仙女门中。’
桑木道:‘贫道早就有这样的怀疑,只不过有些事,叫人想不通,所以,贫道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,刚才,岳少侠说明了经过,贫道才想通了个中不少关节。’
岳湘皱起了眉头。风尘三侠也听得呆住了。
铁大鹏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老道长,别卖关子了,此事重大,说出来咱们也好研究一下。’
桑木沉吟了一阵,道:‘铁大侠,请恕贫道暂时不能说出来。’
铁大鹏怒道:‘怎么?你这老道长,难道连我们也信不过吗?’
桑木道长苦笑一下,道:‘铁大侠误会了,贫道想到的,可能还没有证据,只是一些蛛丝马迹罢了,我如一旦说出去,不但贫道要对此事担当起责任,万一诸位传说出去,也是个不了之局,所以,还是暂时不说出的好。’
铁大鹏回顾了岳湘一眼,道:‘老弟,你的看法呢?’他本对岳湘有着很大不满,但目睹岳湘表现的胆识、武功,心中观念大改,对岳湘反而暗暗生出了敬服。
岳湘道:‘有些事,只宜意会,不宜言传。桑木道长一再暗示我们,他自己也还不敢十分肯定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不错,岳少侠说得对。’
铁大鹏未再多说。
黄镇山却突然开口,说道:‘咱们混入了仙女门中,忍辱受苦,只希望能一下子查明内情,现在看来,这希望又成泡影了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不!贫道觉得,收获非浅。我们心中很多不解的地方,现在经此一分析,好似已找到了一些可解的途径。譬如说,我们就是一直在怀疑的,为什么很机密的动态,竟然会泄漏出去?’
黄镇山道:‘怎么?道长已经找到原因了?’
桑木道长淡淡一笑道:‘我只是找到了一个线索,但却无法肯定这件事。’
黄镇山道:‘你是说,他已经混入了咱们之中?’
桑木道长道:‘至少,在我们之中有一个人和他们互通消息,我们的一切计划,都会事先走漏了消息。’
黄镇山道:‘你这样一提,我们也觉得很奇怪,而且道兄又这么一说,在下倒也想到了一件事情。’
铁大鹏道:‘两位不用打哑谜了,还是将话说个明白。’
黄镇山沉吟了一阵,道:‘好吧,道兄,在下干脆把话说明白吧。’
桑木道:‘事情发展至此,似乎应把内情全说出来了……’
黄镇山接着说道:‘这个,道兄请说吧?’
桑木道:‘不!还是你来说吧?’
黄镇山点点头,道:‘这件江湖诡秘的事情是发生在数年之前,传说天竺武功,突然又在江湖上出现,此事非同小可的,本门和武当派,立刻组成了一个很秘密的联合小组,开始追查这件事情的真相。’
铁大鹏道:‘查出了眉目没有?’
黄镇山道:‘当时,参与的人手不多,一切都在暗中进行,但两年后,我们迫查这件事的人,却有很多个都无声无息的失踪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死了?’
黄镇山回答道:‘生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到现在为止,还没有找出一点线索。’
铁大鹏道:‘以后呢?’
黄镇山道:‘以后,就把这一个组合,给扩大了起来,丐帮,和另外两个门派,也参加了这个组织,成了一个五人长老会,我们称它作五龙会。’
铁大鹏道:‘五龙会,江湖上没有听说过这个组合。’
黄镇山道:‘这个五龙会,本来就是一个很秘密的组合,但在江湖上知道这件事的人,并不很多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,五龙会,都是些什么人?’
桑木道:‘少林一人,丐帮一人,峨嵋一人,武当一人,还有一位是……’是什么人,他没有说下去,却突然住口不言。
黄镇山接道:‘五龙会,是五个在江湖上很有名望的人组合而成,但他们的活动,却是一直在隐密中,姓名、身份,不便宣布出来。’
这是江湖上一个大隐秘,既然黄镇山说了不便宣布出来,铁大鹏等自然也不好再问下去。
岳湘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黄兄,五龙会既然主持全局,他们应该有一定的行事方法了。’
黄镇山道:‘不瞒岳兄说,在下就是受五龙会派遣而来。’
岳湘目光转注到桑木身上,道:‘道长,你也是五龙会派来的了。’
桑木点点头。
岳湘道:‘五龙会除了五个主事的人外,和武当、少林门派,还有没有别的关系?’
桑木道:‘有!五龙会有很大的权力,可以向各派征调人手,不过,五龙会只在暗中策划,不用出名。’
岳湘道:‘那是说,连被调的人手,也不知道个中内情了。’
桑木道:‘是的,不过……’
岳湘笑一笑,接道:‘是不是很多五龙会决定的隐秘无端的泄漏了?’
桑木道:‘对,这使五龙会受到了很大的损失,除了人手,还有声望,五龙会几次大行动,不但没有什么收获,反而陷入了人家预市的陷饼之中,受了很惨重的伤亡,本来,大家对五龙会都很支持,一连几次事件之后,各大门派都不愿再听五龙会的决定了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,那就应该从五龙会本身查起。’
桑木道:‘就是如此使五龙会的团结有了问题,你查我,我查你,大家都查的互不信任起来,所以,贫道希望能查明内情。’
岳湘低声道:‘道长,你也是五龙会的主事人了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贫道很惭愧。’
岳湘问道:‘另外四个人,道长认识吗?’
桑木道:‘都是多年交往的朋友。’
岳湘道:‘如若只是你们五个人决定的事,那自然是你们五个人中有人泄漏了隐秘。’
桑木道:‘是!我们都明白,是我们五个人之中出了毛病,是一个,也许是两个,但,是什么人呢?’
岳湘道:‘怎么,很难查得出来?’
桑木道:‘不错,很难找,五个人,都很激忿,老实说,这件事已在五龙会中造成彼此的猜忌、分裂,我也没有办法确定,究竟是怎么回事?’
岳湘道:‘彼此之间有了这样一种猜忌,老实说,那就很难再合作下去。’
桑木道:‘对,五龙会现在的工作,有如停顿了一般,影响所及,整个江湖的各大门户,都有了隔阂,连同调动各大门户中人,都发生了问题。’
岳湘道:‘哦!五龙会解散了?’
桑木道长道:‘解散倒是没有解散,不过,因此,使得五龙会有着形同虚设的感觉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的用心在……’
桑木道:‘我的用心先要找出五龙会中的奸细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这是根本的办法。不过,那人已经对你们了解的太多了,一时之间,想把他找出来,只怕也不太容易。’
桑木道:‘所以,我们混入了仙女门中,希望能找出一些证据来,但却没有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,如若你想要我们帮什么忙,你必须毫无保留的说出内情。’
桑木道:‘不行,当年组成五龙会时,我们都立过重誓,不把内情泄露,更不能说出五龙会主持人的身份。’
铁大鹏道:‘你们混入仙女门来,查了半天,没有查出一点线索,此后,又作何打算呢?’
桑木道:‘贫道十分茫然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有一个想法,仙女门似乎是知道的事情不少,他们也没有准备在此地和我们展开决战,如是在下的推想不错,我看仙女庙,已经把主力转移。’
桑木道:‘转移何处?’
岳湘道:‘这就不太清楚了,问题在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做,如若他们怕了我们,只怕我们自己也不肯相信。’
桑木道长苦笑,道:‘贫道行走江湖五十年,这是我第一次遇上最棘手的一大难题。’
岳湘沉吟了一阵,道:‘道长,能不能把五龙会的人召集在一处?’
桑木摇摇头,道:‘不能,五个人,都正在江湖上奔走,要查明这件事情,现在很难通知他们了,不过,我们已约定了九月九日在黄山见面。’他只说出黄山,不肯说出详细的地点,显然内心之中,还有顾忌。
岳湘道:‘道长,你们一共只有五个人,这些人当中,哪一个可疑,道长心中应该有一点眉目了吧?’
桑木道:‘自然,我心中也有一点想法,四人之中,有两个人是贫道觉得可疑的,不过,贫道找不出一点证据。’
岳湘道:‘两个人,那是说,四个人中有两个人可疑了。’
桑木道:‘我们四个人,都是来自不同的地方,每一个人,都有很好的背景,如若说我们五个人中有两个人勾结在一处,这件事,实在很难令人相信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,你觉得,其余的四个人中哪一个最可疑呢?’
桑木回顾了黄镇山一眼,道:‘事已至此,看来,咱们已经无法保密了。’
黄镇山道:‘对,事已如此,道长不妨明说了,何况,岳兄和风尘三侠,都已经证明了是站在正义一边的人!’
桑木道:‘少林门中的千拙大师,很少在江湖上走动,是千字辈最杰出的高僧,本是戒律院中主持,这一次奉命出山,参与了五龙会,那是不容怀疑的了!丐帮长者刘太极,一向耿直公正,江湖上人人皆知,这个人,似乎是也不用怀疑了。’
岳湘道:‘剩下了你和另外两个人了。’
桑木说道:‘贫道代表了武当加入了五龙会,此心唯天可表,自信绝对清白。’
岳湘道:‘剩下了两个人呢?’
桑木道:‘一个是峨嵋派中的渡月师太,一个是江南大侠韩凤楼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是不是怀疑韩凤楼和渡月师太?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?’
桑木道:‘韩凤楼交往比较复杂,贫道只能对他生出怀疑了!
至于渡月师太,我们每一次检讨泄秘的原因时,大家都很激忿,只有她平静不波,默不出声。’
岳湘又问道:‘她平常是否很喜欢说话?’
桑木道:‘平常也很少说话。’
岳湘沉吟了一阵,道:‘道长,你为什么不怀疑刘太极呢?如论交往的复杂,刘太极只怕不在韩凤楼之下。’
桑木道:‘不会的,刘太极对此事表现的最为积极,有一次,他也陷入了对方的埋伏之中,身中三处刀伤!’
李三奇道:‘会不会是苦肉计呢?’
桑木道:‘有一处伤势很重,那是致命的地方,如是苦肉计,绝对不会伤在那个地方!’
岳湘沉吟了一阵,道:‘道长,你们查出些眉目没有?’
桑木道:‘我们对人人事事的怀疑,只是怀疑,一点也找不出证据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,那是说没有什么收获了?’
桑木点点头,道:‘是的,没有什么具体的证明。’
岳湘说道:‘哦!道长准备作何打算呢?’
桑木道:‘五龙会的事,那只好等到黄山之会再说了,经此一役,贫道觉得,也用不着太过隐密什么了!’
岳湘道:‘这是说,道长决心动员五龙会的人,抗拒仙女庙了。’
桑木道:‘贫道已确知仙女门不是个正当的组合,五龙会应该对付它,所以,贫道已决定把人手调集于此。’
岳湘道:‘准备给我们多少人?’
桑木道:‘人数不会太多,但是很精锐。’
岳湘问道:‘道长,除了你们五龙会的人手之外,还有些什么人参与这场纷争?’
桑木低声道:‘你是说剑叟易平出现的事吗?’
岳湘点点头。
桑木道:‘此老曾受五龙会的邀请,但他却婉拒了出山之请,这一次,他突然到了扬州,也许自有用心呢!’
岳湘沉吟了一阵,说道:‘你们五龙会最大的目的,就是要查出一件什么事呢?’
桑木道:‘天竺奇术流落在中原的隐秘,这件事,贫道收获很丰富。’
岳湘道:‘说说看。’
桑木道:‘贫道已由四大鬼女的身上,证明了那天竺奇术确实已在中原出现,创造了幽灵四艳的那个人,遁身于仙女门中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天竺奇术出现了,也证明了那个人在仙女门中,可是,他是不是你们要查的人呢?’
桑木道:‘不全是,我们还要查另外的一件事情——五龙会中的奸细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,泄漏五龙会决议的事,也未必就是五龙会中的人。’
桑木道:‘岳少侠有何见教?’
岳湘道:‘五龙会中人各有门派所属,如若他们把内情告诉门户主持,自然不能算错,如此一来。查明泄密之人,机会就很难得了。’
桑木道:‘岳少侠说的是,不过,这中间还有一点内情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桑木道:‘因为有了泄密之举,所以,我们几次做了严格的规定。’
岳湘道:‘什么规定?’
桑木道:‘不许把内情告诉各大门户中人。结果呢?却一样泄漏了隐秘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这么说来,五龙会中,确有奸细了。’
桑木道:‘不错,只可惜,他太狡猾了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,怎么能够肯定那奸细在此?’
桑木道:‘唉!如若贫道想的不错,我想,他可能也和我们见过了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,你能肯定五龙会有几个人涉嫌?’
桑木道:‘贫道现在无法肯定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道长,可不可能除了你之外,其他的人,都可能会有问题呢?’
桑木道:‘可能。’
李三奇道:‘道长,别人会不会对你也有怀疑?’
桑木苦笑一笑,说道:‘大概也有可能!’
铁大鹏冷冷说道:‘如若没有你们一个五龙会,目下江湖,也不会有这等混乱的局面了。’
桑木沉吟了一阵,道:‘唉!铁兄也许说的不错。’
铁大鹏道:‘现在,你可有什么打算呢?’
桑木摇了摇头,说道:‘贫道心情很乱。’
岳湘道:‘情形如若真如道长所说,那人似是已经有了很周秘的准备,道长已错过了见他的机会了。’
桑木道:‘贫道也是这想。’
岳湘道:‘除非那位隐身于五龙会中的人,是仙女门中的领导首脑人物,此事,倒也不用太过重视。’
桑木道:‘五龙会中,有很多秘密,如若被他完全泄漏出去,也岂不是……’
岳湘叹口气,接道:‘道兄,这些秘密,只怕早已经泄漏出去了。’
桑木沉吟不语。
岳湘道:‘目下重要的事,是要如何对付四大鬼女,到现在为止,在下还想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不对我出手。’
李三奇道:‘她们有幽灵一样的行动,但她们还是人啊!是不是已对你生出了感情。’
岳湘沉吟了一阵,道:‘感觉中,她们好像已认识了我,不过,她们似乎是听从着一种特定暗号的声音,才会行动。’
李三奇道:‘你和她们相处的时间,一直没有听到过那种声音?’
岳湘答道:‘没有,我一直没有听到过。’
李三奇道:‘兄弟,你可曾想过暗算她们?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在下确有此意,而且已付诸行动。我悄然出掌,想一击成功,但她们的身躯,和常人完全不同,有如飘风柳絮一般,疾飞而起,在下的掌力,完全无法伤到她们。’
李三奇道:‘那一掌,你用了几成真力?’
岳湘道:‘八成,兄弟相信,就算第一流的武功高手,也未必能够承受我那一掌。’
李三奇道:‘你没有出剑试试吗?’
岳湘道:‘兄弟已无再行出手的勇气了。’
铁大鹏突然说道:‘岳兄弟,谭长风这个人,办事很扎实,你交代他的事,似乎是全部办到,徐家宅院,到处是弩箭、暗桩,虽不是铜墙铁壁,惊险之处,犹有过之,区区倒希望四大鬼女来犯一次,看她们究竟是鬼是人?’
岳湘苦笑一下,道:‘兄弟一直担心这件事。’
桑木道:‘怎么?她们今夜一定会来吗?’
岳湘道:‘大有可能,所以,咱们也应该安排一下了。’
桑木道:‘好,贫道倒也想见识一下,她们真正的可怕程度,我再去调集一批人手来,四大鬼女,今夜如若真的来了,也可放手一战。’
岳湘沉吟了一阵,道:‘道长,在下之意,对付四大鬼女时,应该有很完美的计划,以免造成了不可收拾的惨局。’
铁大鹏道:‘除非她们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幽灵,四大鬼女如若是血肉之躯,我相信,她们大概不会刀剑也杀不死。’
岳湘凝目想了良久,才说道:‘不知道。’
李三奇说道:‘不管她们是人是鬼,但咱们有备无患,要谭兄去准备一些黑狗血。’
岳湘口中未再多言,心中却暗作盘算,这四个丫头,人耶?鬼耶?实在有些混淆不清,如再和他们争执下去,很可能会图乱人意,倒不如暗做准备,以应付变化就是。
夜幕四合,天已入夜。
岳湘略作休息,就开始了很多的准备工作。他是个很自负的人,但对四大鬼女,却有着极深的戒心。所以,他作了很完善的准备工作。
天过二更。布满了暗桩的徐家大宅,一片宁静。
岳湘的心中矛盾,他希望四大鬼女会来,也希望她们不来。
二更过后,果然有了动静。但并非是由四周暗卡中传出的警讯,而是由第二进院落传出来。
第二进院落中,住的是风尘三侠。李三奇首先发觉了情况。
一个白衣飘飘,长发披垂的少女,站在庭院中。
李三奇心中一惊,道:‘来了。’铁大鹏急奔而去。但他还算沉得住气,没有一直扑向那白衣少女。
埋伏的暗卡,听到了呼叫之声,才看到了敌人。警讯传出,立刻引起了一阵尖厉的哨声。
紧接着亮起了通明的火焰。这些火炬,十分光亮。立刻间,照得庭院通明。
铁大鹏对四大鬼女的印象不深,只见她白衣飘飘,却认不出她是什么人。
白衣少女静静地站在那里,就像一尊雕刻的石像。
铁大鹏道:‘姑娘,找什么人?’
白衣少女只把两道目光,投注在铁大鹏的身上。
这时,岳湘也闻警赶到。是四大鬼女中的秀秀。
八臂金刚任天豪,已经扣了两把飞刀在手中,随时可以发出。
幸好岳湘及时而至。
岳湘低声道:‘任兄,别发暗器,先看看她们的举动再说。’
任天豪点点头。
事实上,埋伏在庭院四周的弩箭中,都已经严作戒备,十几筒弩箭,对准着秀秀。
岳湘轻轻咳了两声,缓步向秀秀行了过去,一面低声说道:‘秀秀,你还认识我吗?’
秀秀的眼睛很清澈,闪动着奇异的光辉,盯注在岳湘的脸上。
岳湘尽量不让对方有敌意的感觉,保持着轻松的笑容,道:‘秀秀,只有你一个人来吗?’
这一次,秀秀竟然有了反应,轻轻地摇摇头。铁大鹏道:‘不是你一个人来,难道四个鬼女都来了吗?’他说话的声音,一向很大,如金铁相交一般。
对于厉言声色,秀秀也有反应。只见她轻轻一颦眉儿,眼瞪着铁大鹏。
八臂金刚任天豪低声道:‘岳兄,一定要她先出手吗?’
铁大鹏道:‘岳兄弟,让我们试试看,四大鬼女难道是真的无法抵御吗?’
岳湘说道:‘铁兄,这一个,最好别试。’
铁大鹏道:‘为什么?’
岳湘道:‘因为,在下担心,一发就不可收拾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如若咱们不试试,那不是水远在她们的阴影笼罩之下了。’
岳湘道:‘话虽如此,不过,还是不试的好。’
铁大鹏道:‘岳兄弟,我看,咱们还是试试的好。’
岳湘道:‘好吧,三位一定要试,在下也不便再阻挡。’对四大鬼女这样的人,岳湘也说不上什么情感,既无法收服她们,杀了她们也好。
任天豪大步而出,道:‘大哥,我先去试试。’
铁大鹏道:‘多多小心,一有不支,立刻招呼我们出手。’
任天豪道:‘小弟记下了。’举步对秀秀行了过去。
秀秀对任天豪大步逼来,似乎并不重视,两道目光,却一直盯注岳湘的身上。岳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,那就是秀秀想表达什么,只是无法表达得出来。正想出口阻止任天豪时,已经晚了一步。
任天豪已逼近秀秀身侧。秀秀看也不看他一眼,激起了任天豪心中的怒火,大喝一声,一掌劈出。掌势夹带着一股强大的潜劲。
听到他大喝之声,秀秀才转过身子,右手一扬,迎向了任天豪的掌势。
蓬然一声,双掌接实。任天豪感到一股奇妙的阴柔之劲卸去了自己掌上力道,心感不妙,立时,收掌而退。就在他收掌的同时,突然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,由掌心循臂而上。任天豪身经百战,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情,不禁一呆。
就这一怔神,秀秀的纤纤玉指,已经点向任天豪的双日。
岳湘大声喝道:‘秀秀,你不要伤人。’
不知道秀秀是否听到了岳湘的声音,但是指在任天豪双目的纤指,却未有加力。她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,可以挖出任天豪的眼睛。但她却适时而止。
李三奇、铁大鹏,全都冲了过来,但两人都不敢贸然出手。
岳湘抬起右手,道:‘秀秀,过来,过来我们谈谈。’
秀秀的目光转注在岳湘的身上。
任天豪应该有机会逃出秀秀的右手威胁。但他却一直站着不动。原来秀秀这一击,不但打败了任天豪的人,也打散了他的精神。他身经百战,会过了不少高人,但却从没有像今日这样的遭遇,一两招,就遇上了失目之危。
秀秀在岳湘高声呼叫之下,终于收回了右手,缓步对岳湘行去。
铁大鹏、李三奇,一面缓缓移动身躯,选择了一处最有利的出手角度,一面低声说:
‘岳兄弟,要不要我们出手。’
岳湘目光仍然望着秀秀,脸上带着微笑,口中却答道:‘不可,丙位退后一些,制止庭院中的埋伏,不可轻举妄动。’
秀秀终于走近了岳湘。两人相距,只不过三步左右。秀秀停了下来。
岳湘缓缓说道:‘秀秀,莺莺没有来吗?’
秀秀怔怔的站着。好一会,才摇摇头。
岳湘心中很惊喜。秀秀的表情,显示出已经听懂了他的话,而且有了反应。
岳湘尽量地使自己声调平和,吐字清楚、缓慢,说道:‘秀秀,什么人要你来的,知道吗?’
秀秀皱起眉头。大约,她对这一次复杂的问话,无法回答,瞪着大眼睛,望着岳湘。
岳湘又道:‘秀秀,过来,我们到房里去好好地谈谈。’
他伸出了右手。秀秀忽然娇媚地笑了,也缓缓伸出了手。但她将和岳湘的手指相触时,突然又缩了回来。而且,笑容消失,紧盯着岳湘。
铁大鹏、李三奇扶着任天豪回到了房中,庭院里,只余下秀秀和岳湘。自然在这庭院的阴暗之中,还有埋伏。事实上,铁大鹏、李三奇也一直注视着庭院中的变化。
秀秀突然冒出一句话:‘杀!’
其实只有一个字,但意思却很明显。
岳湘道:‘杀我,是我?’
秀秀摇摇头。
岳湘道:‘秀秀,不是杀我?’
秀秀道:‘是……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是来杀我了。’
秀秀又摇摇头。
秀秀表达能力,虽然很混淆,但岳湘心中却已能完全明白。秀秀奉命来杀他,但她却不愿杀他。这,也许是她仅有的表达能力,但却已经证明了一件事。四大鬼女,都是有感情的。
秀秀的双目中,突然射出了炽热的光芒,人也似乎有了一种轻微的激动。只可惜,她无法表达出来。片刻之后,她突然一闭双目,盘膝坐了下去。
岳湘虽然花去了极大的心力,但他仍然无法猜测出她的用心。
只能感觉到那一刻时光中,她的内心中,有了很大的变化,也有着某种激动。但很快的,却被另一种,新的一种情绪代替。只可惜,第二个变化,使她立刻闭上了眼睛,盘膝坐了下去。岳湘虽然很用心,但却也无法看出什么。
秀秀就坐在他的面前,岳湘只要一伸手,就可以一掌拍下去。
拍在秀秀的天灵要穴之上。只要是人,谁也无法承受这等重穴要害上一击。
但岳湘没有出手。
站在暗室中的铁大鹏和李三奇,心中十分焦急。
铁大鹏道:‘现在,是一个很好的机会,岳兄弟为什么不下手?’
李三奇问道:‘要不要我去通知他一声?’
铁大鹏道:‘可惜,三弟受了伤,如若他没有受伤,可以用暗算对付她。’
铁大鹏一向是光明磊落的人,想不到,竟也有了暗算的想法。
自李三奇和铁大鹏相识以来,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的话,他很惊异铁大鹏的转变,不禁回顾了铁大鹏一眼。
铁大鹏大概也了解了李三奇的心意,轻轻一叹,道:‘你很奇怪是吗?’
李三奇道:‘大哥,你的想法有些变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是有些变了,我想不到世上会有四大鬼女这样的人,她们有那样高的成就,使人无法抗拒。’
李三奇道:‘好,我过去通知岳湘一声,也许我自己下手。’
铁大鹏道:‘咱们一起去,一旦有变化,也好彼此接应。’
李三奇点点头,两人一齐举步向前行去。
岳湘似是已有感觉,低声道:‘两位不可擅自出手。’
两人已逼到了秀秀的身后,闻声停步,铁大鹏低声道:‘岳兄弟,要不要我们助拳?’
岳湘道:‘不用。’
铁大鹏道:‘岳兄弟,时机稍纵即逝了。’
岳湘道:‘我知道,两位现在,最好是离开这里,把任兄也带走,他需要疗治伤势。’
李三奇道:‘好!岳兄弟小心。’转身大步而去。
庭院中只剩岳湘和秀秀。秀秀一直静静地站着,看到铁大鹏带着任天豪离去之后,忽然扬了杨柳眉儿。
无法猜测出她是喜是怒,岳湘有些不安地说道:‘秀秀,咱们到房里去谈谈,好吗?’
似是明白,又似是不大了解,秀秀眨动了一下眼睛。
庭院四周有不少埋伏,也有很多眼睛看着。他虽然自觉是面对着一件很庄严的事情,但在很多眼睛注意之下,总有着不舒适的感觉。
岳湘缓步向房中退去,一面不停地招手。秀秀有些趑趄不前,相持了一阵,终于举步向前行去。行到了房门口处,秀秀又停了下来。
像哄孩子一样,岳湘低声说道:‘秀秀,进来吧!’
秀秀忽然点点头,跨步房中。
房中烛火融融,一片寂静。一男一女,相处雅室,应该是极为春意,但岳湘的内心中,却有着很沉重的负担。表面上的笑容,和他心中的紧张,形成了两个极端。但秀秀的出现,却也使岳湘充满了希望。
秀秀忽然笑一笑道:‘我要杀……’杀什么?她没有说下去。
岳湘问道:‘秀秀,你要来杀人,对吗?’
秀秀点点头。
岳湘缓缓离开坐位,倒了一杯茶,递了过去。他任何一个动作,都尽量的慢,只有很慢的动作,才不会引起误会。他记忆中,四大鬼女一向很少喝水。他希望看到秀秀在出动对敌,是否有些改变。
出人意料之外的是,秀秀竟然接过了茶杯,而且,把茶杯放到了口边,但却没有把茶喝下去,就放在了案头上。
她的举止,已经接近了正常的人。岳湘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秀秀,为什么不喝一口茶?’
秀秀摇摇头,口齿启动,仍是想表达什么,但却又无法说出来。
岳湘一时想不出适当的办法,能诱导秀秀表达出心中的隐秘,心中很焦急。忽然想到了九阴鬼母。也许,藉她和四大鬼女长期相处的经验,能想出办法,了解秀秀的意图。但刚想举步离开,忽然发觉,秀秀的双目中流现出一种湛湛的、奇怪的光辉。而且,只闻衣袂飘风之声,她忽然拦到了岳湘的面前,不肯让他离开。
岳湘吃一惊,暗道:好快的身法啊!岳湘轻轻吁了一口气,道:‘秀秀,你坐一下,我去请个人来。’
秀秀没有反应。
岳湘道:‘我请的是九阴鬼母。’
秀秀似乎是想说什么,但却没有说出来。
两人之间,有一段无法缩短的距离。最痛苦的是,岳湘能够领悟到了什么,但却无法证明是错,是对!秀秀也很焦急,可从她的目光和神情中看得出来。但她却无法把心里的事情说出来。这是个僵局。
岳湘只好放弃自己的打算,又缓步行到了室中。秀秀也跟了进来。
突然间,岳湘心中一动,暗道:难道她奉命要杀的人就是我,所以,她才会如此寸步不离地紧盯着我。
秀秀在椅子上坐下去,但立刻又站起来。看得出来,她心中充满着一种不安的情绪。这时,任何一个细微的刺激,就可以使他猝然出手。
岳湘心中,几乎已经肯定了自己的预料,秀秀志在杀他,但又不忍对他下手。
相处的时间不太长,但因岳湘的大胆接近她们,已在她们的心目中留下一个熟识的印象。
岳湘完全放弃了召来九阴鬼母的用心了。用最温柔的声音,道:‘秀秀,过来坐下!’
秀秀望了岳湘一眼,但神情间不安,更为明显。如若无法使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,很可能就有冲突。
岳湘暗中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,站起身子,对秀秀行了过去。
秀秀望着他。
岳湘一面运功戒备,准备反击,一面微笑道:‘秀秀……’伸出左手,向秀秀的玉手上握去。他出手很缓慢,给人一种轻怜、惜爱的感觉。表面上,他的动作极尽温柔能事,但他的内心中,却是紧张无比——秀秀可能会出手要他的命。但秀秀竟然没动。
岳湘终于握住了秀秀的手。秀秀本来十分激动的情绪,竟似乎平静了一些。岳湘心中暗道:看来,她并不讨厌男人接近她们,问题在我接近她们的程度如何?除了我之外,别的男人,是不是一样可以接近她们。心中念转,手上微微加力。秀秀苍白的脸上,突然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。她没有抗拒他用力握住了自己的手,而且,还生出了一股羞喜。
不管如何对付四大鬼女,这是一个机会。
岳湘大胆地伸出了另一只手,揽住了秀秀的娇躯。秀秀竟然随着岳湘的手臂,偎入了岳湘的怀中。她轻轻闭上了双目,但岳湘却紧张极了,紧张的手心中沁出了冷汗。紧张得身体微微颤抖。
秀秀却是很平静。她像是一个在风雪中忍受着寒风的孩子,忽然间,进入了一间温暖的屋中,原本不安的情绪,完全平静下来。
岳湘的右手,轻揽着对方的娇躯。但他有着绝对的机会,腾出手来暗算秀秀。但他不敢。
一次经验使他有了相大的戒心,他不知道,用什么方法,才能使她们就范。
忽然间,传来了轻微的脚步之声。一个人缓缓地出现在门前。
是九阴鬼母。
岳湘轻轻吁了一口气,道:‘鬼母,来得很好。’
望了望室中的情形,九阴鬼母突然笑一笑,道:‘岳湘,她们一直不让人接近她们,但你却接近了她们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接近她们了,却不知应该如何处置这个场面?’
九阴鬼母道:‘岳湘,你如能想办法把她们收服过来,那是最好不过。’
岳湘道:‘可能吗?’
九阴鬼母道:‘老身从没有看到过一个人像你这样接近她们,但你却证明了她们并非是完全不可接近的人。’
岳湘回头看看,只见秀秀微闭双目,竟似睡熟了过去。如若要出手杀她,这应该是最好的机会了。但岳湘却犹豫难决。处置不好,不但会造成翻目成仇的结果,而且,也可能会引起青莲子的误会和桑木道长等的怀疑,弄出个自相残杀的局面。岳湘很为难。
九阴鬼母轻轻吁了一口气,道:‘岳湘,你在担心什么?’
岳湘道:‘我担心四大鬼女中,来的不止秀秀一个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还担心青莲姑娘对你生出误会?’
岳湘道:‘也无法处置我怀中的秀秀哩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老身可以帮你一忙,如果青莲姑娘发觉,我会为你解释。’
岳湘道:‘多谢鬼母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对于桑木道长等的误会,我也可以为你解说。’
岳湘道:‘对秀秀姑娘呢?’
九阴鬼母道:‘这个也使我为难,不知该如何才好……’
沉吟了一阵,接道:‘岳湘,先点了她的穴道如何?’
岳湘道:‘不知道她会否受制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唉!没有把握,实在不便轻易出手。岳湘,你敢不敢再对她进一步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进一步,什么意思?’
九阴鬼母道:‘亲亲她。’
岳湘苦笑一下,道:‘为了江湖大局,我岳某人受什么委屈、痛苦都行,但……’
九阴鬼母接道:‘试试,老身替你把风。’
岳湘为难极了。但也无法就这样永远的坚持下去,只好冒险行动。
先把右手移按在秀秀的脉搏之上,只觉跳动正常,她似是睡得很安详、平静。如若岳湘没有第一次算计的失败,他早就出手一试了。自那次之后,四大鬼女在他心中,已留下了一个超异常人的印象,她们是无法杀死的人。所以,他不敢对秀秀轻易的暗算。
九阴鬼母真的转身守在了门外。
岳湘缓缓低下了头。他想不出,亲了一下秀秀之后,会有一个什么样子的结果。但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。
忽然间,几声惨叫传了过来,划破了深夜的静寂。秀秀忽然睁开了双目,而且,挣出了岳湘的怀抱。岳湘右手加力,紧扣了秀秀的右腕脉门。秀秀的身子很轻灵,就像一叶飘絮,忽然间荡了起来。但因岳湘紧扣着她的脉穴,硬把她拉了回来。岳湘摸过秀秀的腕脉,觉着她和常人无异。
但奇怪的是,秀秀并不因脉穴被扣之后,而失去抗拒之力。秀秀飘起的身子,被岳湘拉回来之后,表情很奇怪。她没有对岳湘出手,但却呆呆的望着岳湘。
岳湘心中泛起了杀机,正在突出袖中之剑,作搏浪一击,杀死秀秀。忽见一条人影,直飞进来。蓬然一声,摔在了地上。是九阴鬼母。什么人在一招之间,就把大名鼎鼎的九阴鬼母给打摔在地上。是倩倩。倩倩就站在厅门口处。
岳湘心头一凛,杀机顿消。这层层埋伏,简直没有办法阻止四大鬼女。
倩倩望着岳湘和秀秀,神情诡异。
不知是否倩倩手下留情,九阴鬼母虽然被打摔倒在地上,但似乎并没有受伤,又缓缓站起了身子。
岳湘低声道:‘鬼母,你还好吧?’
九阴鬼母道:‘还好,岳湘,我要告诉你一件事,天下第一高手,也不是她们的敌手。
她是一道屏障,必需要把她们争取过来。’
岳湘苦笑一下,道:‘在下尽力而为,但我没有一点把握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岳湘,别寄望我能帮你什么,事实上,我一点忙也帮不上。’
岳湘道:‘知道了,有劳鬼母替我在门主那里解释一下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这一点,老身一定帮忙。’
倩倩一直站在那里听两人说话。但她却忽然有不耐之感,一举步,行入了厅中。
岳湘吃了一惊,赶忙运气戒备,同时一推秀秀。
秀秀身子轻灵,微微一推,忽然向倩倩撞了过去。倩倩竟然举手一掷。忽然之间,两个人交手了三招。
交手三招,快如闪电,听不到一点声息,看上去轻巧无比。但岳湘却感觉到,有一股十分强大的暗劲在厅中激荡。这种暗劲虽然强大,但却和一般的内家掌力,有着很大的不同,而且带着一股侵肌入肤的阴寒之气。
幸好,秀秀、倩倩,对了一掌之后,未再打下去。她们转过身子,相对而立。四道目光中,都闪起了一种绿芒,互视对方。这平时相处得很好的四个人,此时好像是两个彼此完全陌生的人一样。
岳湘心中有很多的疑问,但不知如何求证。他心中也很矛盾,希望她们打下去,也希望她们别再动手。
秀秀突然飞身而起,迳向外面飞跃奔去。倩倩像闪电一般,紧迫在秀秀的身后而去。暗影中弓弦声动,一阵弩箭,向两个人射出。也不知是否射中了两人,但两人很快消失不见。
目睹二人远去,岳湘才想起九阴鬼母的受伤,急急道:‘你受了伤吗?’
九阴鬼母道:‘被她击倒时,只觉那一股力量,来势滔滔,不可抗拒,但现在,却已无伤疼的感觉。’
岳湘道:‘看来,她还记得你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哼!老身侍候她们许多年,自然应该认识我了。’
岳湘点点头。
九阴鬼母叹了口气,说道:‘岳湘,你和她们更熟识,而你们,只有几天相处的时间,但看来人都有爱美的天性,美的男人、女人,是具有互相的吸引对方的力量……’语声突然一顿,叫道:‘但她们不算人啊!她们是鬼,无情无义的鬼……’对倩倩出手打倒鬼母那一击,九阴鬼母很伤心。在四大幽灵的杀手中,九阴鬼母内心中对倩倩最好。偏偏,第一个把她打倒在地上的,就是倩倩。
岳湘劝道:‘鬼母,她们已经不是人了,不用和她们一般见识。’
九阴鬼母打量了岳湘一眼,忖道:‘看来,美丽的女鬼,也喜欢英俊一点的男人。’岳湘不但很英俊,而且,也很有男人的味道。
‘对付仙女门,必须先杀了她们。’九阴鬼母缓缓说道。
岳湘道:‘杀她们,似乎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秀秀似乎是来杀你的,不知她为什么不下手。’
岳湘道:‘所以,她们是那么莫可预测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岳湘,你无法控制她们,所以最好的办法,是杀了她们。’
岳湘道:‘我暗算过她们,结果,失败了,我想不出用一种什么方法可以杀死她们。’
九阴鬼母点点头道:‘老身倒有一个办法。’
倩倩那一掌,打碎了她的心。九阴鬼母说出她的方法。
岳湘不住地点头,那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办法。很绝,也很残忍。
岳湘沉吟了一阵,道:‘好!我们试试吧!’
徐府中的前后庭院中,又传来了弩箭呼喝之声。
第十八章桑木清门户
天亮了,旭日东升,随着消逝的黑夜,秀秀、倩倩的离去,徐府又恢复了宁静。
但还有黑夜,今夜、明夜,幽灵般的四个鬼女,还会再来。
检点人数,竟然死了两个,伤了四个人。
中午时分,群豪会集在大厅中。
风尘三侠、岳湘、谭长风、黄镇山等都到了。缺席的两个人,是桑木道长和九阴鬼母。
九阴鬼母满怀杀机,布置对付四大鬼女的场地。桑木道长去调集人手,还没有回来。
大伙围着脸色苍白的青莲子,心中十分焦急。
青莲子道:‘我头疼欲裂,已经有些挺不住了。’
岳湘道:‘头疼?’
青莲子苦笑一下,道:‘是的,我知道,这不是什么病,可能是他们控制我的办法。’
岳湘呆住了。风尘三侠、黄镇山,都听得一怔。
‘莲儿,你头疼之症,是不是常常发作?’岳湘顾不得众目睽睽,流露出对青莲子的关切。
青莲子苦笑一下,道:‘很少发作,我记忆之中,只有一次,那是我离开扬州,到金陵去探望了一个人,过了归期,就头疼起来,但回到仙女庙后,就好了。这次是昨夜开始的。’
岳湘沉吟了一阵,道:‘他们是用药物了!’
摇摇头,莲儿缓缓地说道:‘我不知道,甚至,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。’
谭长风关心地问道:‘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?’口中说话,两只眼睛,却盯注在李三奇的身上。
李三奇问道:‘青莲姑娘,在下的医术,并非很高明,姑娘能不能让我查看一下。’
青莲子道:‘那就有劳了。’
李三奇行了过去,看得很仔细,也问得很清楚,但他却一直无法找出病因。
青莲子的脸色更苍白了,不停地冒出冷汗。在极力忍受这种折磨。
李三奇苦笑一下,道:‘瞧不出他们用的什么方法?’
用牙齿紧咬着樱唇,青莲子缓缓说道:‘岳兄,像是有人用长针不停地在我的头上刺入,我无法再支撑下去了,我要解脱,不要因为我拖累到你。’
岳湘道:‘莲儿,不要乱想,忍耐一些,我们总会想出办法的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疼痛的发作,可有一定的时间?’
青莲子道:‘有!只不过,这时间越来越短了。第一次距离第二次,好像是六个时辰,但第三次和第二次的距离,好像只有四个时辰了。’
岳湘道:‘那是说,每次缩短两个时辰了。’
青莲子道:‘好像如此,更悲惨的是,一次比一次厉害。’说着,青莲子黯然流下泪来,道:‘岳兄,不用管我了,我会拖累你们的。’
岳湘道:‘不会的,莲儿,咱们是生死同命,无论如何,你再多忍耐两天。’
青莲子道:‘我恐怕没有能力撑得下去!’
岳湘道:‘不……’
突然出手一指,点了青莲子的麻穴。这动作很突然,全场中人,都愣住了。片刻之后,岳湘又出手拍活了青莲子的穴道。青莲子吁一口气。
岳湘缓缓说道:‘莲儿,点了穴道之后,是否还疼?’
青莲子道:‘似乎轻了一点。’
岳湘道:‘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,我就点你的穴道,莲儿,我会尽快想法子的,千万不可妄动异念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,闭上了双目,依靠在一张木椅之上。
岳湘回顾青莲子一眼,突然说:‘要反击,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。
鬼母,你留在仙女门时日甚久,除了四大鬼女之外,仙女门中,还有什么特殊的高手?’
九阴鬼母道:‘我受威胁而来,负责照顾她们的生活,我看到了应邀而来的很多人,但真正有成就的,只是那四个。’
李三奇道:‘他们为什么只训练女人,不训练男人?’
九阴鬼母沉吟了一阵,道:‘也许男人不适合这门工夫,也许他们用另一种方式,在另一个地方训练男人。’
岳湘道:‘鬼母,就你的看法,用什么方法对付四大鬼女才有效用?’
九阴鬼母沉吟了一阵,道:‘残酷的训练使她们冲破了体能极限,不过,她们还是人,她们的肉体没有死,毁灭她们的方法,只有要她们死,就老身观察所得,用火攻,是办法之……’
李三奇接口道:‘嗯,安排一个火窟,把她们诱进去,然后,用火来烧。’
九阴鬼母道:‘那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,她们灵活的很,岳湘对她们用过暗算,都难得手。’
李三奇道:‘这一点,咱们知道了,就可以想办法。’
岳湘道:‘就你所知,他们还在何处有巢穴?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不会太远,可能就在这扬州城中。’
岳湘道:‘不知道详细的地址吗?’
九阴鬼母道:‘不知道。’
黄镇山道:‘桑木道长他也该回来了。’
岳湘道:‘黄兄,可知道他邀请的什么人?’
黄镇山道:‘不知道,五龙会的事,一直都在隐秘进行。’
岳湘道:‘他约好几时回来?’
黄镇山道:‘中午之前。’
这时,室外响起了急促步履之声,桑木匆匆而入。在他身后跟着四个人。
岳湘道:‘道长,这四位是……’
桑木道:‘是江南道上的几位朋友,特别赶来给咱们帮忙的。’
他说的很含糊。但岳湘等人心中却很明白,这些人是五龙会的。
岳湘让几人坐下。两个小童,奉上香茗。岳湘藉机打量了四人一阵。
四个人,都在四十以上,但却没有一个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。
但岳湘锐利的目光,可以看得出来,这四个人,都是有着很深厚内功的人。四个人的衣着,也是很朴实,两个穿的像农夫,一个像商人,一个像行船的水手。事实上,他们的穿着,也就是他们的行业。
铁大鹏望了四人一眼,道:‘四位,常在江南。’
那商人笑一笑,道:‘对,做点小生意不成大器。’
桑木道长接道:‘我找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,才把他们找到了。’
岳湘道:‘这里也有一些变化。’
桑木道:‘仙女门中的人,找上了门来了?’
岳湘道:‘对!来了两个鬼女,伤了咱们几个人。’口中和桑木说话,两道眼神,却是望着四个陌生人。他们虽然尽量保持着镇静,但岳湘还是瞧出他们的神色,微微震动了一下。
显然,对四个幽灵一般鬼女,四个人也有着很大的畏惧。
桑木道:‘你们没有和他们动手吗?’
岳湘摇摇头。
桑木道:‘这四位,在江南隐伏,已经有一段时间了,他们对仙女门的了解.只怕比我们还要多一些。’
岳湘点点头道:‘四位,也有很多人手了。’
桑木道:‘很充裕,他们四人合起来,可以调动的人手,总有百位以上,而且,每一个人,都可以顶用。’
岳湘道:‘道兄,他们四位,能不能先说明一下仙女门中的情形,有没有应付之法……’
那个穿着像行船水手衣着的人,笑一笑道:‘诸位想知道的事,咱们是知无不言,但如诸位太不了解我们的称呼,谈起事情也不太方便。说明一下吧!士农工商,我排三,诸位就叫我水三吧,那穿着商人衣着的叫商四……’
铁大鹏一皱眉头,道:‘这么说来.那两位叫农老大和农老二呢?’
商四笑道:‘这自然不是真实的姓名,不过,我商四也不是随口胡说的,他们两位姓林,叫他们林大,林二很顺口,也好称呼。’
岳湘仔细看,林大、林二有分别,两个都穿土布衣服,但一个腰中束着一条白色腰巾,一个束着蓝色腰巾。
束白巾的叫林大,束蓝巾的叫林二。
林大,林二,水三,商四。这分明是一种编号,每一个编号,都带着一批人手。深一层想,也可以想出他们各人势力分布的行业地方。
铁大鹏有些不服气,冷冷说道:‘江湖有道,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,诸位就算说出真实姓名,又有何妨?’
水三笑一笑道:‘铁大侠,反正,咱们这些人名不见经传,就算是真的说出了真实姓名,也不要紧……不过,那会搅局,水三这个名字,对诸位的行动有帮助。’
铁大鹏哦了一声,奇道:‘有这等事吗?’
商四道:‘对!其实,咱们说出来的姓名也不是咱们用的姓名,你在扬州打听商四,知道的人,并不太多,但商四,却会在用得着的地方,有点作用。’
桑木接道:‘诸位,他们说的,都是真实情形,说出了真实姓名,反而不会有用。’
岳湘道:‘这点,我们明白了,现在,在下想听听仙女门的实力。’
水三道:‘仙女庙,并不是仙女门实力所在,他们真的实力,在扬州十里外一座大宅院中。还有一部分在船上,一部分在山上。’
岳湘道:‘看来,你们还是一个很强大、很有效率的组合。’
水三笑一笑道:‘我们吃过了很多的苦头,上过了很多的当,现在,学乖了,也学的会保护自己。’
岳湘道:‘所谓保护自己的意思,就是不再把机密泄漏出去。’
水三道:‘这只是办法之一,我们的计划办法,经过了多次时间上的证明,这些措施,都很有效的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水三道:‘我们希望能和诸位配合,不过,我们想先听阁下的意见。’
很自然的,岳湘变成了这一方面的首要人物。
回顾了风尘三侠一眼,岳湘低声说道:‘铁兄,有什么高见?’
铁大鹏回答道:‘岳兄弟也不用客气了,内中情形。你比我们清楚,你和他们谈吧!’
岳湘道:‘这个,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’语声一顿,接道:‘水兄,能不能说清楚一下你们的用心?’
水三道:‘好,我的意思,不妨再说明白一些,我们不会轻易把身份和实力暴露出来,我们也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可以信任,而就轻易的信任他,我们要了解他的计划,认为可行,才能和他配合。’
岳湘道:‘我不信,仙女门,一直没有发觉你们这一股力量。’
水三道:‘他们发觉有一股力量潜伏在扬州,只不过,他不知道是我们,我们牺牲了不少的人,才把他们导引于一处错觉之上。’
岳湘道:‘那是说,你们这一股力量,一直很隐秘了。’
水三道:‘不错啊!’
岳湘道:‘我们把仙女门主拨乱反正,奔暗投明。’
水三点点头,道:‘这一点,我听过了。’
岳湘接道:‘湘西鬼王也投入了仙女门。’
商四道:‘我们知道。’
岳湘道:‘九阴鬼母已经反正了。’
水三点头道:‘还有吗?’
岳湘道:‘我们也没有发现仙女门有什么强大的实力,最可怕的四大鬼女,另外,还有数十个僵尸一般的杀手,我们已经把她们全数给毁灭了。’
水三喜道:‘真的吗?’
岳湘道:‘自然是真的了,现在,仙女庙中,只有四大鬼女最难对付了。’
商四道:‘对那样一批人,我们的顾虑很多。’
岳湘道:‘现在,诸位还想问我们些什么?’
商四道:‘现在,只有一件事了,你们准备如何行动?’
岳湘呆了一呆,道:‘这个,我们还没有想到。’
林大道:‘我们有很好的计划,就看你们愿不愿和我们合作了。’
岳湘道:‘合作?’
林大道:‘对!’
岳湘道:‘咱们现在不是已经合作了吗?’
林大道:‘在下指合作的意思,是统一行动。’
岳湘笑一笑道:‘林兄的意思,是要我们听命行事?’
林大道:‘事实上,我们还没有动手的意思,假若我们动手了,那是因为你们的催促。’
岳湘道:‘好!林兄,能不能先告诉我们做法?’
林大道:‘不能,你们这些人,汰弱留强,留下十二个人,至多不能超过十五个,在这里等候我们的令谕行事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林大道:‘在没有行动之前,我们绝对不会泄漏一点行动的方法,你们可以不合作,但如要合作了,就必须听命行事,我们令谕森严,违令者死。’
岳湘道:‘这个,太……’
铁大鹏接道:‘不成,看来,咱们合作的机会不太大。’
水三道:‘我们已习惯严密,如是诸位无法适应,咱们只有各行其是了。’目光一掠桑木,接道:‘这做法,已经决议过了,我们也爱莫能助。’
桑木道:‘我不怪你们。’
林大接道:‘好吧!那我们就先告辞了。’
岳湘道:‘请慢走一步,听在下一言如何?咱们合作两利,分对彼此都有害处,为什么四位不肯委屈一下?’
水三道:‘这是原则,不可以轻易改变。’
岳湘道:‘如若没有我们合作,诸位也有把握对付仙女门吗?’
林大道:‘如是我们有把握,早就出手了,为什么会拖延到现在?’
岳湘道:‘那为什么不肯合作呢?’
林大道:‘不肯合作的是你们。’
‘不是我们。’岳湘沉吟了一阵,道:‘四位,你们相处久了,彼此已有默契,但我们却是初度相识,要我们一切听命行事,那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。’
水三冷冷的道:‘这不是讨价还价的事……’
铁大鹏冷冷说道:‘够了,用不着再谈下去了。’
水三霍然站起身子,道:‘好!我们走。’说走就走,四个联袂而去。
幸好桑木道长没有走。铁大鹏一腔怒火,道:‘道长,这是怎么回事啊?’
桑木苦笑一下,道:‘经过多次的失败,领受惨痛的教训,所以,我们决定了一件事,授权给他们自己活动。’
岳湘道:‘这四个人,就是这一带的首脑?’
桑木道:‘不错!’
岳湘道:‘听他们的口气,好像实力很强大,为什么任令仙女门坐大,却不出手拦阻。’
桑木道:‘详细情形,他们没有告诉我!’
铁大鹏道:‘这么说来,你们根本管不了他们啦。’
桑木道:‘除非我们五个人中,到了三个人以上,他们才会说明内情。但一时之间.要找出三个人来,实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’
岳湘接口道:‘现在,道长准备如何呢?’
桑木道:‘只有一个办法,诸位要他们做什么?先告诉我,然后,我再转告他们,也许,能谈得通。’
岳湘道:‘他们如是真的和我们合作,则还罢了。如若不是真的合作呢?’
桑木道长呆了呆道:‘你是说……’
岳湘叹息一声,道:‘他们可能还是五龙会的力量,但也可能变了质。’
桑木道:‘变了质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,有一件事情,大出了常情常理之外,在下实在想不通。’
桑木道:‘你说说着,也许贫道能说出一点原因。’
岳湘道:‘他们和仙女门,在扬州相处了如此之久,竟然没有冲突。道长,你相信他们刚才的解释吗?’
桑木道:‘相信,相信……这个……这个’他一连说了几个相信之后,突然停了下来。
原来,他也感觉到,这件事,大出了常情常理之外。
铁大鹏道:‘哼,这根本就是一个骗局,难道你还瞧不出来吗?’
桑木道:‘唉,你们这么一说,贫道也觉着问题严重。’
铁大鹏道:‘岳兄弟,你看他们会不会和仙女门有所勾结?’
岳湘道:‘我们没有证据,就算是有证据,也不能立刻揭穿。’
铁大鹏道:‘为什么?’
岳湘道:‘目下,他们的实力太大,我们没有办法抗拒。’
铁大鹏道:‘哦,总不能够任令他们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铁兄,现在,咱们最重要的一件事,是要找出证据,找出他们和仙女门勾结的证据来。’
桑木道:‘对,有证据,贫道就好处置了。’
李三奇叹口气,道:‘道长,恕在下直言,就算找出了证据,只怕也很难有一个结果,他们如若真的还尊重五龙会这个组合,他们对你就不会那样冷淡,他们如若不尊重五龙会了,只怕,他们也不会把道长放在心上了。’
桑木神情肃然地来回在室中走动。叹口气,道:‘诸位就是不提此事,贫道也有些怀疑,五龙会把重点放在了扬州,那是因为仙女门也在此地,但我想不到……’想不到什么,他没
有再说下去,不停地在大厅中走动起来。
岳湘问道:‘道长,你准备如何善后呢?’
桑木道:‘老实说,贫道内心之中,十分紊乱,实在想不出一个应变之法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,如若证实了林大、水三等已经背叛了五龙会,道长又准备作什么处置,又能作什么处置?’
桑木道:‘如若他们真的不肯听命,贫道还真没有办法处置他们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也是这个看法。所以,如若道长没有把握处理,那就不要形成僵局……’
语声一顿,接着说道:‘咱们花了很多的苦心,到处找来找去,竟然找不到仙女门的实力所在,我怀疑,他们可能就是……’
桑木接道:‘就是仙女门中人?’
岳湘道:‘在下的看法,也许有些过激,但并非全无可能。’
桑木道:‘贫道现在也有一些怀疑了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桑木道长道:‘不过,他们可能受制于仙女门。’
铁大鹏道:‘不管如何,这四个人很可疑,道长既是无能处置,我们也不便立刻揭穿他们,目下要紧的事是,要先有处置他们的方法,道长,能不能找到另外两个人。’
桑木沉吟了良久,道:‘试试看,贫道立刻去找。’
铁大鹏道:‘要多少时间?’
桑木道:‘来回,最快要十天,如是不顺利,那就不知道要几时才能找到他们了。’
岳湘道:‘唉,就算很顺利的找齐了贵会中三位长老,是不是真能控制、约束这些人呢?’
桑木道长道:‘老实说,我也没有什么把握。’他开始对五龙会的统治力量,表示了怀疑。
铁大鹏道:‘岳兄,我看,这件事,不能靠别人了,我们自己来吧!’
李三奇道:‘如若只是他们四个人,咱们还可以放手一拼,但现有,好像不只是他们。’
岳湘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,道:‘道长,听说丐帮有两位长老失踪了。’
桑木苦笑一下,道:‘事已到此,有些绝对机密的事情,贫道也不用保密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道长,看来目下最可相信的,也就是我们这几个人了?’
桑木点头道:‘所以,贫道准备告诉你们几桩还没有在江湖上传扬的隐秘!’
铁大鹏道:‘什么隐秘?’
桑木道:‘丐帮中,不只是几位长老失踪,而是,连帮主也不见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有这等事,前几天,我听说他们的帮主近日要到扬州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这件事,一直在极端的保密之中,而且,丐帮找了好几个很像帮主的替身,经常在各地现身,以维帮众信心。’
铁大鹏道:‘这真是骇人听闻的大秘密。’
桑木道:‘除了丐帮之外,还有本门的掌门人,也失去了行踪。’
铁大鹏道:‘道长,你不是故作惊人之言吧?’
桑木道:‘这怎么会呢?这消息,也一直在本派的严密封锁之下,知道的人最多也不过三五个而已。’
岳湘道:‘贵派也替掌门人找了几个替身?’
桑木道:‘没有,武当弟子,都知道他们的掌门人封关两年,唉,现在,两年的限期就要满了,我们还没有找出一点眉目。’
岳湘说道:‘事情竟然是如此的严重吗?’
桑木道:‘不错。’
铁大鹏道:‘其他的门派呢?’
黄镇山道:‘少林掌门方丈没有,但却被一种怪病缠身,而且,也受到了一种警告、威胁,所以,少林寺也无法行动,否则,寺中高人无数,也不会派我一个俗家弟子出面查这件事了。’
岳湘道:‘举一反三,少林、武当、丐帮,江湖上三大主力组合,都受到了这样的伤害,其他的门户,我想,也都受到了一些阻力,才不敢出面干预。’
铁大鹏道:‘可怕呀!可怕,这真是想不到的事情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这就是各大门派没有什么行动的原因。’
铁大鹏道:‘这么说来,整个江湖除了我们这些单枪匹马闯荡江湖的人物之外,各大门派,都已经陷入了瘫痪之中。’
桑木道长微微一叹道:‘各大门派虽然都受到了很大的阻扰,但也并非是全无行动的能力,他们对五龙会,有相当的寄望,希望五龙会有所作为,如若五龙会有了什么大变,那才是十分悲哀的事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可悲的,就是五龙会的变质。’
桑木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这确实是一个很可怕的结果,五龙会如若也受到了什么阻扰,那就可能使得整个江湖陷入了极端不安的境地。’
岳湘道:‘如若只是一些小小的阻扰、转变,那问题似是还不太严重,严重的是,他们在和仙女门合作,或是已完全陷入仙女门的控制之中。’
桑木点点头,道:‘贫道担心的也就是这件事,如今只好力谋补救,立刻去找他们出来,并且希望能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就算你能找到他们三两个人来,也未必就能扭转大局,何况,你还未必能找到他们,就时间上计算,怎么也来不及了。’
桑木道:‘情势如此,也只有一尽心力了。’
岳湘摇摇头,道:‘道长,你是五老之一,对这些五龙会的属下,还有些什么权利?’
桑木道:‘我可以下令,要他们动员人员围袭敌人。’
岳湘道:‘如若他们不肯听从呢?’
桑木道:‘那就可以证明他们已背弃了五龙会。’
李三奇道:‘一个人,就有如此大权,为什么还要找到三个人?’
桑木道:‘找到了三个人,我们就可以查问他们很多事,诸如他们现在的人数,这些年中的动态,而且,对那些不称现职的首脑,可以调整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,要不要先求证一下,他们还听不听五龙会的?’
桑木道:‘如何一个求证法?’
岳湘道:‘道长下一道令谕,要他攻袭一些人,或一个地方。’
桑木道:‘要有那一处地方,有那些人才行,一旦令出,他们接受了,那就是一场血战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要他们袭击仙女庙,先对付四大鬼女!’
桑木怔了一怔,道:‘这个……’
岳湘道:‘唉!道长,你是武林名宿,江湖上极受敬重的人物,也应该感受到目下江湖上的纷乱,可谓数百年来,从来有过的,因为,乱源不明,一切都在晦暗中进行。’
铁大鹏道:‘对!岳老弟这话说的不错,如若那乱源发自仙女庙,咱们一刀一枪的大家拚个生死出来,就算咱们都战死了,还是后继有人。目下,咱们连应该找谁拚命,也无法找出来,敌人若隐若现,朋友也不明朗,咱们应该如何行动,也一直没有一个明显的目标,你说,今后我们应该怎么办?’
李三奇道:‘道长,咱们以前所经历之事,都是你亲眼看到的至少,现在你应该对咱们很信任了。’
桑木道:‘如是贫道不信任诸位,也不会透露出五龙会的隐秘了。’
李三奇道:‘现在,道长准备作何打算呢!’
桑木说道:‘就照岳少侠的意思试试吧!’
岳湘说道:‘道长准备几时会告诉他们?’
桑木道:‘贫道立刻就去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,一个人去,是不是有些冒险呢?如是他们还很忠于五龙会,那也罢了,如若他们早有疑心,只怕他们会有对道长很不利的行动。在下希望能和道长同去。’
桑木苦笑一下,道:‘你和我同去,那不是更危险吗?’
岳湘道:‘在下自然要改扮一下。’事实上,这一行动,施予岳湘的压力,也是很强大,他心里的负担之重,也绝不在桑木道长之下。
青莲子很显然的是被仙女门一种莫可知的方法控制,那种痛苦的折磨,使她心里有着生不如死的感觉。岳湘点了她的穴道,使她暂时安静下来,但如在一两天,想不出解除她身受痛苦的办法,青莲子很难再撑得下去。可是,现在为止,岳湘还没有找出一点眉目出来。桑木接受了岳湘的意见。
两个人,在一艘帆船上见到了水三。水三笑一笑,道:‘道长又来见我,不知有何吩咐?’他穿着水手的衣服,而且,也一再在甲板上做工,但他却是这艘船上的实际主人。
桑木道:‘贫道想请教一事。’
水三把两人让入了舱中,立刻有一个小童奉上了香茗。
岳湘特别留心那小童。因为,他是这艘客货两用的巨船上,穿着最整齐的人。一袭青衣,白腰靴子,头上还戴了一顶黑绒帽子。
更重要的是,他长的太秀气,唇红齿白,手指纤纤,秀气得像个很美丽的女孩子。
水三挥挥手,青衣童退了出去,才缓缓说道:‘道长,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,我们不能和他们合作,更不应该的是,你把外人带上了这艘船。’
桑木道长淡淡一笑,道:‘我记得,五龙会的权力很大,规矩也很森严。’
水三道:‘不错,规矩很森严,就算是五龙会长老犯了错,也一样应该处死!’
桑木心中激动,吸一口气,忍下胸中怒气,道:‘你还承认我是五龙会长老的身份?’
水三道:‘你本来就是长老,不幸的是,你竟犯了那样的大错失。’
桑木道:‘哦,处死我。’
水三道:‘我想不出,还有别的什么办法?’
桑木道:‘你不愿听听我来这里的用心?’
水三道:‘遗言。’
桑木道:‘如是贫道一定得死,就算是遗命如何?’
水三道:‘我如能够办得到时,我会尽量的答应你!’
桑木道:‘我们查出了一件很大的隐秘,仙女门中有四个幽灵般的美丽的女子,她们住在仙女庙后面一座地窖中,我想你们该去把她们杀了。’
水三笑一笑,道:‘好!’
桑木一怔,道:‘你答应了?’
水三道:‘我们会去试试,只不过,你已经无法看到结果了。’
桑木笑一笑,道:‘水三,五龙会中,还有一条律令,你是否记得?’
水三道:‘你说吧!’
桑木道:‘五龙长老,有权引介人进入五龙会。’
水三望望岳湘道:‘他已经进入了五龙会?’
桑木回答道:‘我已经决定了引他人会。’
水三端起面前的茶杯,道:‘两位请用茶,这事我得和他们三位商量一下。’
岳湘望望面前的茶杯,笑道:‘幸好桑木道长和我都还未口渴。’
水三笑一笑,道:‘两位既然很担心茶中有毒,在下只好一个人喝了。’
他举手喝了一口茶,缓缓说道:‘岳少侠的水中功夫如何?’
岳湘说道:‘你把船已经驶入江心去了。’
水三笑一笑,道:‘如是两位水中的功夫很好,你们或可游水离去,不过,我知道桑木道长不会水。’
岳湘道:‘对在下,水兄不了解。’
水三道:‘其实,就算你会一点水中工夫,只怕也难以和他们为敌。’
桑木脸上一变,道:‘水三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’
水三道:‘道长定要我说明,在下就从命了,两位已经被困在了这艘船上。’
桑木霍然站起身子,道:‘水三,你要造反了。’
水三哈哈一笑道:‘道长,你根本就不该再来,但你却又来了。’
桑木怒极而笑,道:‘五龙会,本来是拯救武林的一个组合,想不到竟然会成了为害江湖的工具,好!贫道先劈了你。’伸手握住了剑柄。
水三道:‘道长,真要动手吗?’
桑木道:‘你叛意明显,难道还有什么狡辩不成。’
水三道:‘我用不着和你争辩什么,我只是觉得,你有些不识时务。’
桑木长剑出鞘,剑尖指向了水三,道:‘真想不到五龙会,这个正义的组合中,却充满了奸邪的人物。’这位武林名宿,真已动了杀机,指向水三的剑势上,泛起了浓重的杀机。
水三很平静,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。
事实,舱门处已行入了三个人。三个神情冷肃的中年人。
水三笑一笑,道:‘道长,先杀了他们三位,再杀了我如何?’
桑木回头看去。只见三个人都已亮出了兵刃,三把金刀。他们穿着淡青的长衫,一眼之下,就可以看出他们不是船上的工人。
桑木道:‘水三,他们是什么人?’
水三道:‘道长不是很喜欢和人动手吗?那就先和他们试试看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,暂请息怒,先问清楚内情,再拚命不迟。’
水三笑一笑,道:‘其实,现在的情形,已经很明显了,我说与不说,似乎都是无关紧要。’
岳湘道:‘大体上,我们明白了,但为什么不说得清楚呢?’
水三道:‘你知道的越多就越没有机会离开此地。’
桑木叹息一声,道:‘你们早已和仙女门的人勾结在一起?’
水三道:‘勾结两个字,不太适当,我们并入了仙女门中。’
岳湘道:‘不是分庭抗礼,而是彻头彻尾的投降了。’
水三道:‘这样说,不能算错。’
桑木道:‘你们所有的人?’
水三道:‘林大、林二、商四,我们四人,全入了仙女门,道长清楚了吧?’
桑木道:‘可悲呀!可叹!’
水三道:‘道长,你完全明白了,死了也可以瞑目了吧!’
桑木道:‘水三,你们都是江湖中的英雄人物,为什么要投入仙女门?’
水三脸色微微一变,但这不过一瞬间,又恢复了镇静,笑一笑,道:‘道长,你不用再问什么了,那些事和你无关,现在,你可以出手了。’
桑木已经冷静下来,缓缓说道:‘你和我动手呢?还是他们三位?’
水三道:‘他们。不管如何,你是五龙会的人,我们有过一段交往,我不愿亲手杀了你!’
摇一摇头,岳湘说道:‘水三,这是犯上。’
水三道:‘姓岳的,咱们现在是敌人了。’
岳湘说道:‘你似是很有把握杀了我们。’
水三道:‘对!’
岳湘道:‘那也不用急在一时呀!’
水三道:‘你好像还想问些什么?’
岳湘道:‘只问两件事。’
水三微微一笑,道:‘可以,我可以知无不言,不过你也要回答我两个疑问。’
岳湘道:‘很公平,你先问吧!’
水三道:‘青莲子现在如何?’
岳湘道:‘她病了,一种头疼症。’
水三道:‘那不是病,而是被一种奇术控制,你如真的对她有情,就该让她回来,只有重回仙女门,她才能够复元。’
岳湘答非所问地道:‘你们四个人投入仙女门中,也就罢了,为什么把你们统领下的人,都拖进仙女门中?’
水三冷笑一声,道:‘因为,他们怕死!’
岳湘微微一笑道:‘你们四位呢?’
水三道:‘我们不怕死,但却无法抗拒不死不活的痛苦和一些强大的诱惑。’
岳湘道:‘所以,你们就投入了仙女门。’
水三道:‘相当的清楚了,我不明白你还想问什么?’
桑木道长忽然发觉了一件事,他以五龙会长老的身份,竟然不如岳湘在水三面前的份量。
岳湘点点,道:‘不知水兄是否知道,除了五龙会之外,江湖上,还有很多的高手在暗中反对仙女门这股邪恶的势力。’
水三道:‘也许真有反对仙女门的人,但却没有人会有成功的机会。’
岳湘吁了一口气,道:‘现在,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了。’
水三道:‘大船停在江心中,这里丢下去十个人,也不会引人注意。’
岳湘道:‘商四、林大,都不会在这艘大船上,所以他们也不会赶来帮你。’
水三道:‘无影剑三个字,在仙女门中,已很响亮了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想不到,你们竟然是如此的看得起我。’
水三道:‘那是因为你能使青莲子情甘叛离,这确使仙女门大为震惊。’
岳湘道:‘我的武功也不错,无影剑法,是独步天下的奇技。’
水三道:‘至少,你的武功,还未在仙女门中传扬开去。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现在,就在这一艘大船上证实一事……’
目光一掠三个手执金刀的青衣人,道:‘他们和你是什么关系?’
水三回答道:‘仙女门中的金刀级武士。’
岳湘道:‘在你水兄的眼中,他们的武功如何?’
水三道:‘算得上一流刀手。’
岳湘举步向三个人行去,一面说道:‘无影剑法,如是突然出手,那几乎是没有人能够闪避得过的。’突然,双手一扬,射了出去。
只见寒光一闪,几乎分不清是剑光还是暗器。两个青衣人倒了下去。
仅余一个金刀武士冲了上来。但却被赶上来迎接岳湘的桑木道长接住。这位武当名宿,显出了真正的本领,剑如游龙,立刻把那金刀武士圈入了一片剑光中。
岳湘看到过桑木道长出手的情形,但他看到的是隐藏自己的桑木,现在,桑木道长,却显出了真实的本领。不过十个回合,那金刀武士被桑木一剑穿心脏而死。
水三一旁静静地站着。
桑木道长的剑上造诣,给了他很大的震骇,但是岳湘却表现神乎其技的杀人手法。无影剑,究竟是剑,或是一种犀利的暗器,水三还未看清楚。因为中剑的人,只在咽喉处,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。不过,水三确定了一件事,无影剑,有两枝,分藏岳湘左右双袖之中。
桑木道长转向了水三,冷冷说道:‘我以五龙会长老的身份,清理会中的奸细。’
岳湘的表现,使他很佩服,也使他有了一种很强烈的信心,生出了搏杀水三之心。
水三淡淡一笑道:‘我们在船上,船在江心,我跑不了,所以,不用太急。’
岳湘道:‘对!道长,这位水兄,似乎是还有话告诉咱们。’
水三拍拍手,召来了两个人,抬出去三具尸体,笑道:‘岳兄的无影剑法,确叫在下开了一次眼界。’
岳湘道:‘兄弟这一生中,是第二次出剑,第一次出剑后,我得到了无影剑这个绰号。’
水三点点头,转向了桑木道长,接道:‘道长剑术上的造诣,使在下又感觉到五龙会中的长老,的确是武林中的精英人才。’
桑木道长冷笑一声,道:‘五龙会,是个很失败的组织,贫道觉得应该立刻解散它。’
水三道:‘五龙会最大的实力,布置在附近,但五龙会已无能力指挥了。’
桑木道:‘因为,我们五个人太老迈,选错了人。’
水三道:‘道长如肯平静下心情,能对仙女门多一层认识,也许,还有重光江湖的希望。’
岳湘低声道:‘道长,听听这位水兄的高见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好!水三,那你就说吧!’
水三道:‘第一,真正仙女门主很神秘,我们投入了仙女门,到现在为止,还没法肯定谁是真正的主持人?如果没有变化,也许在一个月后,我们可以见到他……’
岳湘道:‘一个月。’
水三道:‘对,一个月,因为一个月后,江湖上,可能会有很大的变化,那个变化,对整个武林的命运,就会有一个决定。’
桑木道长冷冷说道:‘决定整个江湖的命运,这句话,太夸张了吧?’
水三道:‘不是夸张,到时间希望你也能临场看个明白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你可不可以说得清楚一些。’
水三道:‘可以,仙女门在扬州地面的活动,只不过是他们在整个江湖上活动的一部分,据我所知,他们在整个江湖的事情,已经有一个结果,一个月后,即将完全,那时,江湖上各大门户,都将纳入仙女门的管制之下。’
桑木道:‘就算五龙会失败了,少林、武当,也不会坐观不管,大义所在,大局所关,他们就不会再顾忌三五个人的牺牲了。’
水三哈哈一笑,道:‘道长别再迷信少林、武当的实力强大了,这一次,仙女门的活动,以三个组合为重点,三个,江湖上的实力最大的组合,除了少林、武当之外,还有丐帮。’
桑木道:‘丐帮的情形,到底怎么样了。’
水三道:‘一个月后的大会之上,你可以看到丐帮帮主,也可以看到少林、武当的掌门人。’
示意了桑木道长,别再接口,岳湘缓缓笑道:‘水三兄,听你的口气,颇有愿为江湖大局再尽一番心力之意。’
水三道:‘我一个人,能有什么作用呢?’
岳湘道:‘林大、林二呢?’
水三道:‘我们在受到控制之后,都已经纳入了仙女门控制之下,林大、林二的内心如何,我们一直没有正面谈过,倒是商四,和我谈过这些江湖大事。’
岳湘道:‘商四的用心怎样?’
水三:‘和我一样。’
桑木道:‘你又如何一个想法呢?’
水三道:‘我的想法很简单,如若江湖上,没有一种力量,和仙女门抗拒时,我就暂时屈服在仙女门中。’
桑木叹一口气,道:‘想不到,五龙会化费心血,竟是这样一个结果。’
水三苦笑一下,道:‘因为,我们明白,反抗只是白白送命,毫无价值。’
岳湘道:‘暂隐其中,等待时机。’
水三道:‘确有此想,但能否实现,那就没有把握了。’
岳湘道:‘你们手下有上百的人手,也是这样个想法吗?’
水三道:‘这就不知道了,我们没有说过这些事情!’
岳湘道:‘水兄,再请教你一个问题。’
水三道:‘但请吩咐。’
岳湘道:‘你们在仙女门最怕的是什么?’
水三道:‘最怕的是他们一些女人杀手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水三道:‘我们和她们动过一次手,只过一刻工夫,她们已搏杀了我们二十多人。’
岳湘道:‘水兄走过仙女门中的玄女殿吗?’
水三道:‘走过。’
岳湘道:‘玄女殿上,四个仙女形象,水兄可曾见过?’
水三点点头,道:‘见过,那几个女子杀手,就和她们一样。’
岳湘道:‘你船上这些人,都靠得住吗?’
水三道:‘船上有一十八个人,都是我的心腹,只有这三个不是,却已被你们杀了。’
桑木道:‘他们三个是哪里来的?’
水三道:‘仙女门中派来的金刀武士。’
岳湘道:‘我们杀了他,会不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?’
水三道:‘不要紧,这三个人狂妄自大,住在我这艘船上,有如老爷一般的难以伺候,不但是我,船上的人,都早已对他们有了反感,不过……’
桑木接道:‘怎么样了?’
水三道:‘两位离去之后,在下立刻要把三人被杀之事呈报上去。’
桑木道长道:‘会不会因三人之死,使仙女门对你生疑?’
水三道:‘在下据实而报,我相信不会引起他们怀疑,因为,到目前为止,他们还让我们暂时保有着五龙会的身份,而你是五龙会中的长老。’
桑木不由问道:‘他们早知道了五龙会?’
水三笑道:‘也知道你的身份。’
桑木说道:‘唉!这么说来,我们在仙女门中的一切举动,都在他们监视之下了。’
水三道:‘不错。’
岳湘道:‘送我们上岸吧!’水三下令,把船靠近了江岸。岳湘和桑木下了帆船。下船之后,桑木突然有一种茫然的感觉,笑一笑,道:‘岳少侠,看来,贫道当真是老了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不用如此气馁,须知,还有很多的高人在帮咱们的忙。’
桑木苦笑一笑,道:‘岳少侠,水三究竟打什么算盘?’
岳湘道:‘他们真的受到了一种威胁,投入了仙女门中,如若没有人拉他们一把,他们很可能就会永远沦入仙女门中。’
桑木道:‘岳少侠,扬州地面上的事全权委托你了,贫道要暂时离开一下。’
岳湘道:‘什么意思?’
桑木道:‘江湖上乌云蔽日,贫道总不能不想一个办法。’
岳湘道:‘什么办法?’
桑木道:‘找人,我希望能请几个息隐少林的高人出来,挽救这次灾劫,时机迫促,已经不足一月了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,要来的,他们自己会来,不来的,你也无法请到他们,照在下的看法,关键还在四大幽灵的身上。’
桑木道:‘哦!’
岳湘道:‘最好的办法,还是从她们四个人身上着手。’
桑木道:‘岳少侠的意思是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青莲子命在旦夕,最多也不过拖上个三五天,如若这二三天内,不能解去她身受之苦,对我而言,将是一件大为遗憾的事,不论如何凶险,我必须尽力一试。’
桑木道:‘你要从何处着手呢?’
岳湘道:‘四大鬼女身上。’
桑木道:‘贫道想不明白,她们连表达自己的意识都无法顺畅,如何能够救人呢?’
岳湘道:‘她们应该是最通达这诡异武功的人,不过,正如道长所说,她们意识,受着一种控制,如若她们能从控制中解脱出来——咱们立刻可以了解仙女门这个神秘门派的全部内情。’
桑木道:‘可是,如何才能使她们解脱呢?’
岳湘道:‘我不知道,我想,连创造她们四个人的人,也未必完全明白。’
桑木道:‘这要从何着手呢?’
岳湘苦笑一下,道:‘我去试试看,能不能摸索出一条路来。’
桑木苦笑一下道:‘岳少侠,你已经试过了,这机会不大。’
岳湘道:‘我知道,不过也得试试,因为,我们只有这一条路走。’
桑木道:‘贫道如何能够帮忙呢?’
岳湘道:‘回徐家大宅去,我想,仙女门中人暂时不会找上那里,因为,他们还没时间顾到那里,他们很轻视我们。’
桑木道:‘好吧!你几时回去?’
岳湘道:‘我想少则三日,多则五天,如若五天后我还不回去,那就永远回不去了。’
桑木道:‘你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看上去,我是个玩世不恭的人,但在某些事情上我很执着,我救不了青莲子,但我先她而去,道长,等我五天,五天后,我还不回去,想法子劝风尘三侠离去,这件事,他们已无能为力,白白的送了命,太不值得。’
桑木道:‘如若天下尽入了仙女门的掌握,江湖之上,哪里还会有安身立命的所在。’
岳湘道:‘走远一些,西昆仑,海外仙岛,都还可以容身,能多走一个人,就替武林中,多保存一份元气。’
桑木道:‘贫道遇上的年轻人,你是最有成就的一个,要走,应该你走,告诉我应该怎么做,我去找四个鬼女……’
岳湘笑一笑,接道:‘不行,这件事情,除我之外,大概还没有别人可以胜任,再说,有些事情,你也不会做。’
桑木道:‘好!我回徐家大院去,等你五天。’
岳湘轻轻吁了一口气,说道:‘见到他们之后,最好不要把实在的情形告诉他们。’
桑木道:‘为什么?’
岳湘道:‘道长,现在尽量使他们保持镇静。’
桑木点点头,道:‘贫道明白了。’
第十九章挽救武林劫
岳湘重回到仙女庙去。
仙女庙中有了很大的变化,但表面上看去,什么也瞧不出来。
仍然有很多的香客到庙中进香。岳湘绕到庙后,那里景物依旧,仍然是一片荒凉。
他已熟记这地方的形势,稍为留心一下,已然找到了地下密室的入口。
那地方已经有了一些变化,但岳湘却轻易地行了进去。
密室中的尸体,都已清除,看上去宽大了很多。
岳湘运气戒备,直行向四大鬼女的住处。
四大鬼女,竟然都坐在房中。四大鬼女相对而坐。看上去,四个人像是在对坐聊天,事实上,四个人你望着我,我望着你,一直在静静地坐着。
对岳湘的突然而至,四大鬼女,都微现惊愕之色。
一阵惊愕之后,四大鬼女突然微微一笑,站起身子。站起来的意思,就是表示欢迎。四大鬼女会表示对一个人有欢迎的意思,实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。
岳湘更增强了信心,也有些喜悦,但他仍然尽量在控制着自己,笑一笑,道:‘四位姑娘,都好吗?’
四大鬼女没有人回答,但她们却颔首微笑。她们的表现,已经是充分地领受了岳湘的意思。岳湘心中一动,暗暗忖道:‘看来,如若不用些特殊手段,只怕无法使她们就范了。心中念转,举步向外行去。’
四大鬼女,忽然间,流现出惊奇的神色。没有人阻止岳湘,但八只眼睛,却怔怔地看着他。
行到了室门口处,岳湘忽然转过身子,和四女目光相接。他又感到一件事,四大鬼女对他确实十分关心。他闪身到门外后面,高声说道:‘秀秀,你出来。’
秀秀穿着一身白衣,缓缓行了出来。
岳湘又证明了一件事,幽灵四女已知道了自己的名字。她们已能分辨自己和别人。岳湘掩不住内心中一股喜悦。由于幽灵四女的知识渐开,提起了他不少的信心。
秀秀行近了岳湘。
岳湘轻轻吁了一口气,心中暗暗忖道:必须在三两天内,解决这件事情,无法再缓缓进行了,势必要采取一些激烈的手段才行,所谓激烈的手段,就是刺激四鬼女的人性。不管是利用四鬼女也好,借重四鬼女也好,这件事都必须早有一个结果才好。咬咬牙,岳湘缓缓伸出手去,抓住了秀秀的右手。
秀秀没有闪避,任从岳湘抓住。她脸上没有羞意,也没有喜色,但却有一点微微的激动。
细细体会,岳湘又感受到一件事,这些美丽,而又异于常人的少女,也具有一般女人的特征。她们也有着一种男女之情撞击的感觉。岳湘缓缓加强了臂力,轻轻一拖,把秀秀拉入了怀中。
这就像去抱一个装满了火药的木桶一样危险,美丽的少女,却有着出手就是致命的能力。
没有人能够了解她们几时会出手杀人。岳湘冒了极大的危险。
秀秀没有杀人,而且眉宇、眼神中,也不见一点杀机。只见她微闭着双目,依偎在岳湘的怀中,若有所思、又像在享受着什么一样,神情间洋溢着一种欢悦之色。
岳湘又有了一种进展,这些幽灵般的鬼女,竟然不排除异性相吸的感觉。求证至此,岳湘倒是有些茫然了,他想不出下一步应该如何?他不是心存偷觑四女的美色,只是想征服她们。
目下江湖上,似是已找不出一股力量可用,这四大鬼女是岳湘心中所寄的大希望。
一阵轻笑声传了过来,也惊醒了岳湘。抬头看去,只见倩倩和莺莺、燕燕,都已行出了室门,三个人,瞪着六只眼睛,望着两人。
笑声,就由三女的口中发出来。
秀秀抬起了依偎在岳湘胸前的脸儿,回顾了三女一眼,嫣然一笑,反身行近三女。
倩倩突然开了口,道:‘来,来,我们……’岳湘心中有一股狂喜,倩倩分明是在叫他。
大步行入了室中。
秀秀突然转身而去。岳湘茫然地望着秀秀的背影,想出声呼叫,但却为倩倩所阻。
秀秀很快回来了,作了一个手势。三女都已领悟了那手势的意思,但岳湘不懂。
倩倩道:‘你叫岳湘。’这四个字,她说的很辛苦,但却很清楚。
岳湘道:‘对,我叫岳湘,倩倩,你们……’
倩倩皱起了眉头,想了很久,才说道:‘我们是人,但却又不是人。’这句话很茫然,但岳湘明白。
岳湘道:‘现在你们还在恢复中。’
秀秀道:‘你帮了很大的忙。’
岳湘瞪大了眼睛,说道:‘你们已明白。’
四女同时点头。
倩倩突然冒出了一句话,道:‘我们四人都喜欢你,喜欢和你在一起。’
岳湘的心中好激动,缓缓拉过倩倩,在她的樱唇上亲了一下。
倩倩笑一笑,神情间全无反应。秀秀、莺莺、燕燕,都睁大眼睛看,但却没有特殊反应。
不过,三个人,都在望着两个人笑,好像那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。
看上去,岳湘的动作,有些轻浮,近乎玩世。但事实上,岳湘的内心中,却是沉重得很,他想尽速恢复四人的人性。可是,恢复人性的法子,就是给她们一种能够感受到的刺激。而且,这种感情上的刺激,还必需要四个人有着完全相同的感受。
岳湘拉过秀秀,也在她樱唇上亲了一下。然后是莺莺、燕燕。
四女一样,每一个人,都被他亲了一下。这对她们来讲,是一种很新奇的刺激。所以,在感受上,四女都有着一种很浓烈的兴趣。但很显然的是,她们都没有表现出羞怯,也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。只是引起了她们的兴趣。
倩倩突然伸出双手,抱住了岳湘,送上来长长的一吻。这一吻很长,很长。
岳湘用心观察,发觉了经过一段时间之后,倩倩忽然有了一种反应。她的目光明亮了,脸上泛起了一种激情的红晕。她开始扭动了几下细细的腰儿。
秀秀忽然跑过来,推开了倩倩,自己却学起倩倩来。
初时,她们都是一种好玩,但是,经过了一阵的深吻之后,都有了一种激动的反应。
莺莺、燕燕,她们依样画胡芦地推开了秀秀。
四女都有了相同的反应。
当燕燕被岳湘推开时,他发觉了情形上有了很大的不同。
四女的脸上,都泛起了一层红晕,呆呆地望着他出神。
倩倩突然叹了口气道:‘好奇怪!’
岳湘道:‘奇怪什么?’
倩倩说道:‘我好像突然知道很多的事!’
岳湘道:‘什么事啊?’
倩倩道:‘我也说不上来,我感觉到好像很多事都不一样了。’
岳湘道:‘秀秀,你呢?’
秀秀道:‘我好希望你陪着我。’
莺莺、燕燕点点头,道:‘我们都是这样想,希望你和我们常在一起。’
岳湘笑一笑道:‘我是会常常的陪你们,不过,有些事,你们可曾想过?’
倩倩道:‘什么事?’
岳湘道:‘如若有人要杀我,你们要如何对付他?’
倩倩道:‘哦!’
秀秀道:‘谁会杀你?’
岳湘道:‘你们的主人。’
秀秀凝目思索了一阵,道:‘倩倩,我们好像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之后,会去杀人,对吗?’
倩倩道:‘有一种力量,在背后压迫着我们。’
秀秀道:‘唉,如若要我们去杀他呢?’
倩倩道:‘咱们都不会杀他的,咱们都对他很好。’
岳湘心中很高兴,四个女娃儿,都有了一种相当程度的觉醒。
她们已开始了解自己是人。岳湘安心留下来,和四女周旋。他带她们玩乐、游戏,尽量启发她们的感觉,使她们对自己多一些了解。
岳湘也想到一种强烈的肉体刺激,也可能使她们有着突然的转变,但他却不敢尝试。她们有四个人,岳湘只有一个。
四个幽灵般的少女,在他全力的带动之下,慢慢地活泼起来。
她们真的在复苏人性。应付四位姑娘,还要她们不生争执,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岳湘费了不少的心血。
四大鬼女虽然都在转变,但岳湘却发觉了倩倩的进步最惊人。
天色入夜了,岳湘有些累,同时,一个青衣女婢行了进来,送上晚餐。
看到岳湘和四女混在一起,几乎丢了手中的餐盒。
岳湘忽然飞身一跃,挡住了那青衣女婢的去路,道:‘放下餐盘,我有话要问你。’
青衣女婢缓缓放下餐盘,一面说道:‘你是什么人?怎么会跑到这里来?’
岳湘道:‘在下岳湘,姑娘可曾听说过?’
青衣女婢摇摇头,道:‘没有,我不认识你,不论你是谁,都不该跑到这里来的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事实上,是你姑娘不该来的。既来了,只怕很难再出去了。’
青衣女婢人已镇静下来,望望四大鬼女,道:‘你可知道,她们是什么人?’
岳湘摇摇头,道:‘不知道。’
青衣女婢说道:‘我可以要她们杀了你。’
自己对四大鬼女,有多大的影响,岳湘也希望有一个了解,笑一笑,道:‘那很好,姑娘何不下令试试。’
青衣女婢霍然向后退了八尺,和四大鬼女站在一处,她的口中发出了一种低沉的异啸声。
岳湘很用心听,但仍然听不出她说些什么,却看到了四大鬼女的反应。
秀秀的脸上,突然泛起一种杀机,直向岳湘行了过去。
岳湘立刻提气戒备。
这是一次严酷的考验,对岳湘的关系太大了。
秀秀逼近了岳湘。
岳湘一直静静地站着未动。
双方的距离很近,近到一伸手,就可以触及到对方的要害大穴。
四目交注,相互凝视。
秀秀双目中的杀机,忽然消失了,代之而起的是一片迷迷茫茫之色,忽然张开双臂,扑向了岳湘的怀中。
但岳湘却不能不小心戒备,接着秀秀扑来的娇躯时,右手已按在了秀秀的要害之上。只要他稍一用力,立刻可以使秀秀失去抵抗的能力。
那是对一般武林高手而言,但对秀秀这样一个人物,会有些什么结果,岳湘并无把握。
幸好,不用岳湘出手。
因为秀秀并未出手,反把小巧的樱口送了上来。
初尝情滋味,四大鬼女似是对这件事有着一种偏嗜。
青衣女婢愣住了。
四大鬼女和常人之间,还有很多的距离。不知羞怯,是她们的缺点之一。
那青衣女婢的脸红了,望着这种热情的场面,心中又羞又急。
幸好是羞意深长,冲淡了她心中不少的畏惧。
岳湘突然间,有了另一种感受,那就是秀秀除了送上樱唇之外,娇躯也像蛇一样,缠到了岳湘的身上。
青衣少女也看得呆了,静静地站在那里,不知如何应付这个局面。这是她从来没有遇上的局面。
岳湘缓缓推开了秀秀,望着那青衣女婢,冷冷说道:‘你看到吗?’
青衣女婢道:‘看到了。’
岳湘道:‘看到了什么?’
青衣女婢道:‘奇怪,也很害怕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不用怕,你还有很多的选择。’
青衣女婢道:‘选择?’
岳湘道:‘选择的意思,就是说,我们还可以好好地谈谈。’
青衣女婢点点头。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,完全想不通,怎会有这样的事情。在她记忆之中,这四大鬼女,并不是正常的人。不是正常的人,难道也会有情,而且是男女间的恋情。
岳湘说道:‘姑娘和她们四位有关吗?’
青衣女婢道:‘没有,我只是奉命替她们送饭,照顾她们生活的人。’
岳湘道:‘但姑娘,你却知晓指挥她们的讯号!’
青衣女婢道:‘是!这是主人传给我的。’
岳湘就是要等这一句话,当下说道:‘那位主人,是男人,还是女人?’
青衣女婢摇摇头,说道:‘不能告诉你。’
岳湘道:‘那么姑娘也不准备离开这里了。’
他很想出手,但他又担心出手一战时,会不会引起四大鬼女的反应。
在感情上,他虽然已接近了四大鬼女不少,但她们动手相搏的反应如何?还是很难预料。
青衣女婢说道:‘不行,主人还在等我。’
岳湘冷冷说道:‘那是姑娘你的事情了。’
青衣女婢道:‘我明白了,你想留下我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正有此意。’
青衣女婢回顾了四大鬼女一眼,道:‘你和她们相处得很好。’
岳湘道:‘不!姑娘如若想利用她们对付我,那就白费心机了。’
青衣女婢道:‘很奇怪啊!主人告诉我的方法很灵,怎会突然不灵了呢……’
语声一顿,接道:‘你可知道,她们不是正常的人吗?’
岳湘点点头,道:‘所以,我才能和她们处得很好。’
青衣女婢吃了一惊,道:‘难道你也是……’
岳湘脸色一沉,道:‘你未免问的大多了一些。’
青衣女婢四顾了一眼,突然向前冲过去。
岳湘早已有备,右手劈出了一掌,拦住了青衣女婢的去路。
那青衣女婢指点,掌拂,竟然很轻易地把岳湘的攻势给封住。
行家一伸手,便知有没有。两人交手几招,岳湘已感觉到这青衣女婢不是个可以轻敌的丫头了,立刻全力抢攻。
四大鬼女呆呆地望着两个动手,脸上是一片茫然。
显然的是,她们知道应该帮助一个人,但却不知道应该帮助哪个。
打到二十个照面以上,岳湘才找到一个机会,一指把青衣女婢点倒。
这时候,忽有一阵轻微的呼啸声传了过来。
四大鬼女闻得那声音之后,立刻向外奔去。
但每个人在离去的时候,都忍不往回头向岳湘看了一眼。片刻间,四大鬼女走得一个不剩。幽密的地下室中,只余下了岳湘和被点中穴道的青衣女婢。
岳湘略一沉吟,改点了青衣女婢的四肢穴道,笑一笑,道:‘姑娘,现在,我可以杀了你,而且别人不会知道。’
青衣女婢摇摇头,道:‘老主人看不到我时,她会派人来找我。’
岳湘道:‘等他找到你的时候,你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。’
青衣女婢道:‘唉!你如是一定要杀我,我就求你一件事。’
岳湘道:‘什么事?’
青衣女婢道:‘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。’
岳湘道:‘不行,我还要问你很多的事,所以,我必须要慢慢地问你。’
青衣女婢说道:‘我不会回答你什么的!’
岳湘道:‘所以,我只好慢慢地拷问你,我要用分筋错骨法,错开你的关节,如果你还不肯说,我就一刀一刀地剐了你。’
青衣女婢道:‘你敢?’
岳湘道:‘我为什么不敢,现在,咱们就来试试。’
青衣女婢脸色大变,道:‘我知道的不多,你要我说什么啊?’
岳湘心中明白,话虽曲折,但事实上,已经是答应了,当下说道:‘你那位老主人,是不是仙女门真正的主人?’
青衣女婢沉吟了一阵,道:‘大概是吧!’
岳湘皱眉头,道:‘你是不是他很亲近的人?’
青衣女婢道:‘我伺侯他,但他的卧室,却不许我进去,每次,他自动打开房门时,我才能进去替他整理一下房间。’
岳湘道:‘你没有见过他吗?’
青衣女婢道:‘见过,他是留着花白胡须的老人,黑黑的,就像一般乡下的老农一样,一点也不特殊。’
岳湘道:‘哦,只有这些吗?’
青衣女婢道:‘我知道你不会相信,但我只知道这些,他传了我一种指令四大鬼女的办法,那是要我来照顾她们,送食用之物给她们。’
岳湘道:‘我相信你的话,你现在走吧!’解开了青衣女婢穴道。
青衣女婢呆了一呆,道:‘你真的放了我。’
岳湘道:‘对!我相信你不会告诉他这件事情。’
青衣女婢道:‘他如知道了我告诉你这些事,一定会杀了我。’
岳湘道:‘看来,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。’
青衣女婢道:‘你也很仁慈。’
岳湘道:‘你去吧!我也要走了。’轻轻拍拍青衣女婢,转身而去。
他很英俊,那种叫女人动心的英俊。
青衣女婢轻声道:‘我叫小蓉。’
岳湘道:‘小蓉儿,再见了。’
而事实上,岳湘并未离开,只是隐身在暗处,看着小蓉儿离开,他等得很耐心,足足有二个时辰之久。
四大鬼女出去了两个时辰之久,定然是去办事了。
天色入夜时分,才看到秀秀回来。而且,只有她一个人。
岳湘忽然现身。
秀秀笑一笑,缓步向岳湘怀中偎去。
岳湘亲了她一下,道:‘跟我走。’他牵着秀秀行去。
他在冒险,他冒险很成功。借夜色掩护,他竟然把秀秀带入了徐家宅院,而且,带入了青莲子的卧室中。
现在,岳湘的困难是,如何让秀秀为青莲子疗治伤势。
大出岳湘意外的是,表达过程,并非是十分困难,秀秀竟然领悟了岳湘的用心,竟然替青莲子疗治了伤势。
岳湘无法确知秀秀是否疗治好了青莲子的伤势,但见她双手伸动,在青莲子的伤处,抚摸了很久,才停了下来。停下来的同时,秀秀神情忽然大变,脸上一片迷茫和冷冷的杀机。
她缓缓站起了身子,举步向前行去。
岳湘一直示意不让人阻止她。
秀秀直行出徐家宅院,岳湘紧随她身后而出,一面暗作戒备,准备应变。直到行出了大门,岳湘才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传入耳朵。
秀秀加快了脚步,疾奔而去。
心悬青莲子的安危,岳湘并没有一直追下去,匆匆转回徐宅。
青莲子竟然清醒了过来,而且痛苦消失。
陪在青莲子身侧的女婢替月,数日来一直愁眉不展,此刻却是满脸欢悦神情,见岳湘行入房中,识趣地快步而去。
望望岳湘,青莲子道:‘替月告诉了我大概的情形,你怎么能支用她们?’
岳湘道:‘我在赌运气,不过,我们的运气还不算太坏。’
青莲子目光中无限地温柔,无限地感激,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,呆呆望着岳湘。
岳湘道:‘莲儿,你是不是有很多的话要问我?’
青莲子摇摇头道:‘我心中虽然有很多事要问,但我想,还是不用问了。’
岳湘道:‘为什么呢?’
青莲子道:‘因为,有些事,我不知道该不该问?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不问也好,好好地养伤吧!事实上,不用你问,我也会自己告诉你的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,道:‘岳湘,我想养息两天之后,改扮一下。’
岳湘道:‘改扮什么?’
青莲子道:‘也许他们现在很忙,没有空找我,但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,岳湘,面对死亡的时候,我并不害怕,但这次大伤痊愈了,我忽然感觉到生命很美丽,我要尽量逃避死亡。’
岳湘说道:‘对!我也要你好好地活着。’
青莲子嫣然一笑,道:‘我记得,我学了不少的武功,但却一直很少用来杀人,现在我要好好的想想这些方法了。’
岳湘道:‘对!拚命才能保命,面对敌人时,一旦心软,你就很可能会被人杀了。’
青莲子点点头,吁一口气道:‘我想问你几句话,又怕问错了,你会误会。’
岳湘笑一笑,道:‘不妨事,你尽管问吧!’
青莲子道:‘你怎么和她们处下去的,而且,又怎能用她们替我疗伤?’
岳湘道:‘她们本来都是很聪明的人,但却被一种力量封闭了灵智,只要把封闭她们的力量给揭开了,她们就会逐渐恢复清醒。’
青莲子沉吟了一阵,道:‘你已经找到了这种办法吗?’
岳湘道:‘我还在试,秀秀会替你治好伤势,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和证明。’
青莲子道:‘她们已经脱离了那种控制?’
岳湘道:‘没有,秀秀的突然离去,就是被一种声音所诱走,那种低微、神秘的声音控制着她们,如若有一个人,能够了解那种声音。我想,就可以揭发出更多的隐秘。’
青莲子沉吟不语,不知她想什么!但是她想得却似很入神。
岳湘未再惊动她,悄然出室而去。那捕捉一刹的灵机,受不得任何惊扰。
风尘三侠和桑木道长等都在大厅上等候岳湘。徐家宅院,已经是对抗仙女门的一个主要所在。
铁大鹏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:‘岳兄,那个丫头走了。’
岳湘道:‘秀秀走了。’
望了桑木道长一眼,接道:‘老前辈,可曾把我们目下的处境告诉了他们?’
桑木道:‘没有,这是很震动人心的事,贫道觉着该和岳少侠商量再说。’
岳湘道:‘告诉他们吧!五龙会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。’
桑木苦笑一下,道:‘岳少侠,双方的实力很悬殊,咱们只有几个人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我知道,但现在咱们已骑上了虎背,与其等他们准备好找上门来杀咱们,何不做一次拚命的突袭。’
桑木道:‘孤注一掷?’
岳湘道:‘死里逃生。’
铁大鹏道:‘对!如若已经到了非拼不可的时候,在下倒是赞成主动突袭,和他们放手一战,敌来找我,不如我去找敌了。’
桑木道:‘问题在我们要去找谁?’
铁大鹏瞠目不知所对。
岳湘接道:‘擒贼擒王,要拚命,当然是找值得拚命的人,所以,咱们去找仙女门,找出那个幕后主持人。’
桑木沉吟了一阵,道:‘好吧!贫道先把咱们目下的处境,敌我情势的方面,说个明白,然后,诸位再做一个决定。’
岳湘道:‘道长,目下处境,我们是风雨同舟,生死与共的局面,我是希望道长在说明的过程中,越清楚越好。’
桑木很仔细地说明了经过。
铁大鹏听得十分惊愕,整个的江湖情势,变化得如此厉害,像风尘三侠这样的人物,竟然是如此被蒙在鼓中。
岳湘道:‘目前的处境,就是这么一个经过,覆巢之下无完卵,咱们既不能有一个完美的计划扭转江湖大局,只有想法子选择一个值得拚命的机会了。’
铁大鹏道:‘好啊!岳老弟有什么打算,那就说出来吧!咱们三兄弟,全力支持,水里水里走,火里火中行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觉得,今夜,咱们要突袭仙女庙。’
李三奇道:‘对付四大鬼女?’
岳湘道:‘四大鬼女,已不是咱们这些武功所能够对付得了的,咱们要找出那些暗中操纵江湖变局的人。’
青莲子道:‘他在仙女门中吗?’
岳湘道:‘我无法肯定他是不是真的主持人,也许是一个替身,但很重要。’
这时外面突然传入了一阵吵闹之声。岳湘忽然离座而起,直向外面奔去。风生三侠,紧随而出。
只见一个青衣小帽,形如贩夫的人,已冲到了二门之后,六七个徐宅武士正在堵截,但那青衣人十分滑溜,左闪右避,一下就越过了几人的拦截。
岳湘冷冷说道:‘住手!’举步向青衣人迎了上去。青衣人突然一拉帽沿,低声道:
‘我是水三。’
岳湘突然一伸手,扣住了水三的右腕脉穴。想闪避,竟然未能闪开。岳湘带着水三直入大厅,才松开了右手,道:‘水兄多原谅。’
水三苦笑一下道:‘岳兄高明啊!’
岳湘道:‘水兄到此,有何见教?’
水三道:‘兄弟有要事来通知桑木道长。’
桑木道:‘请说吧……’
水三打量了风尘三侠一眼,道:‘此事机密……’
岳湘接道:‘在这大厅中的人,都是我们生死与共的朋友,水兄有什么事,但说不妨。’
水三道:‘仙女门在十五日后,将有一个聚会,如若那个聚会很成功,他们就将宣布,正式出现江湖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水三道:‘这一次集会,我相信可以看到仙女门真正的主持人。’
岳湘道:‘他一直很神秘?’
水三道:‘对,到现在为止,我们还不能确定是否见过他。’
岳湘道:‘阁下找我们的打算是……’
水三接道:‘听说,这一次大会之中,有很多江湖中门派首脑参与,这是一次大会,也是一场大搏杀,在这一场聚会中,如若不肯屈服在仙女门势力之下的,都将身遭屠戮。’
岳湘道:‘哦!’
水三道:‘所以,在下冒险前来,通知诸位一声,告辞了。’说走就走,转身一跃,人已到了院落之中。
岳湘望水三的背影,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道长,有何高见?’
桑木道:‘贫道觉得,应该参与这场聚会。’
岳湘道:‘在下也是这么一个想法,这是一次冒险,也是一个转机。’
铁大鹏道:‘只可惜,那水三没有说明开会的地方。’
青莲子突然开了口,道:‘那不困难,那地方,有我来找。’
岳湘道:‘你……’
青莲子接道:‘我过去太软弱一直很怕他们,现在,我不再怕了,其实,我的武功,有着相当的成就,就算和第一流高人相对,也可以打上几招,只是我心里害怕。’
岳湘微笑道:‘现在不怕了?’
青莲子道:‘对!现在,我已经想通了生死的事,我好像已经死过一次了,有些事,用不着害怕了。’
岳湘道:‘你能有这样想法,对这次反抗仙女门的事,有很大的鼓励作用。’
青莲子道:‘真有如此大的作用吗?’
岳湘道:‘不错!不管后果如何,你是仙女门的门主,你如背叛了仙女门,不但对他们是一个重大的打击,而且是一种精神上的号召,可以激发起仙女门很重要的变化。’
青莲子微微一笑,道:‘我真有那么大的作用吗?’
岳湘道:‘是的,莲儿,不可妄自菲薄。’
桑木道长轻轻吁一口气,道:‘现在咱们应该如何?’
岳湘道:‘不论水三告诉咱们的事,是真是假,咱们都得去试试!’
桑木点点头。
仙女门召开大会的地方仍是仙女庙。而且是在夜间。是一个无月之夜,繁星满天。
仙女庙中从不开放的玄女殿,今夜开放了,点了一片烛火,照得满殿通明。
岳湘等得到水三的通知,而且收到了八张请贴。
凭柬入场,八张请贴,自然是不算太多,岳湘只能安排八个人参与盛会。
八个人是桑木道长、风尘三侠、岳湘、青莲子和黄镇山、九阴鬼母。
水三的意思,是要他们改扮一下。八个人,都经过了简单的易容,八件黑色长袍,完全改变了八个人的形貌。黑色的衣服,代表了庄严,但也表现出了恐怖。
如时赴约,已经到了二更时分。
仙女庙百丈内,就开始森严的戒备。
幸好,八个人,都有请贴。八张请贴,使八个人很顺利地进入了玄女殿。
玄女殿中布置的有如一座会议的大厅一般,到处摆满了桌椅。
岳湘目光一转,略作估算,大厅中有五六十个座位,那是参与这场大会的人数,并不很多,但都是武林中重要人物。
在玄女娘娘的供台前面,摆了五张木椅,想来那是仙女门中的出席人数。
岳湘走在最前面,直行入自己的座号中。每人手中的请贴上,都已经排好了座次号码。
岳湘等手中的编号,都是连起来的。
他们的座位,倒数第二排,如若编号座次,代表着客人的身份和重要性,那么岳湘等一行,也不是很重要的客人。这情势对岳湘来说,自然是很好,就目前他们的举动而言,自然是越不引人注意越好。
这时,玄女殿中来的客人还不多,不过二十多人。但这二十多人中,桑木道长已经认出了三个。一个是和尚,是来自少林寺中长老之一,清云大师。一个是丐帮的江南八府总舵主杨衡,和丐帮长老千里追风刘太极。
就在桑木道长打量全场情势的时刻,客人已陆续入座。这个约会很守时,只不过片刻功夫,已经坐满了位置。
但使岳湘触目惊心的,有一个人,竟也到了会场,那是剑叟易平。
易平雪白长髯,飘飘青衫,仍然是那么洒脱出尘。他是很受重视的客人,位置在第一排上。
不知道玄大殿中的人,有多少人认识易平,但他的到来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,连一个起身和他打招呼的人也没有。
忽然,黄幔后面那座玄女神像,射出了两道灯光,那是两只眼睛。
虽然在场的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,但也为那骤然间亮起的两道目光所吸引。
就在群豪分神之间,供台突然冒起了一缕如云如雾的白烟。
烟雾散尽之后,那面对群豪的五个座位,已然坐了五个人。五个身着黄袍,留着长髯的人。五个人衣着一样,脸形一样,连长髯也是一样。岳湘运足了目力,也瞧不出这五个人有什么分别。
玄女殿上一片静,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。居中的黄衣人,突然微微一笑,道:‘诸位都是江湖上门户首脑,一方雄尊,谁能率领诸位,就算主盟江湖……’
目光炯炯,扫掠了全场一眼,接道:‘诸位都知道了江湖上有个仙女门,但诸位对仙女门却是了解很少,我们五个人,是仙女门中的五老,拥戴着仙女门主,统率江湖,今夜中仙女门正式公诸江湖,也就是统治了江湖,各位如有心中不服,不愿接受仙女门领导的,不妨说明……’
剑叟易平接道:‘仙女门主何在,五位长老,是否代门主主持这次大会。’
居中黄衣人冷笑一声,道:‘诸位看到了那座玄女像吗?看到她两侧站的那四位随侍的仙女吗?’
易平道:‘看到了,那只是五具木刻神像!’
居中黄衣人冷冷一声,道:‘你立刻会受严惩。’
易平道:‘就凭那五具神像,还是五位出手呢?’
居中黄衣人道:‘易平,你好大的胆子!’
易平道:‘如是在下的胆子很小,在下也不敢来了。’
居中黄衣人怒道:‘好!不让你见识一番,你也不会心服……’
易平接道:‘慢着,老夫心中有很多疑问,最好能让我说出来,再动手!’
居中黄衣人道:‘成!你说完之后,再让你一开眼界。’
易平道:‘你们自称仙女门,至少该有个仙女门主,不知道门主何在?’
居中黄衣人道:‘那高居神案的玄女,就是本门门主。’
易平道:‘她是活的?’
居中黄衣人道:‘你立刻就可以证明了。’
易平道:‘那好,那五位又是什么身份呢?他们四个人,为什么不肯说话,是不是他们易容的方法不算太高明,一开口,会露出马脚。’
居中黄衣人冷冷说道:‘易平,你想证明什么?’
易平道:‘不是证明,是揭穿,他们本是五个不同的人,但却由易容术,把自己化妆成一般模样,这等浅陋的障眼法也用了出来,足见仙女门的虚浮。’
居中黄衣人道:‘你该死。’
原本闭上双目的玄女之像,突然间也睁开了,两道目光直射易平。
易平一面运功戒备,一面高声说道:‘我知道诸位都有若干苦衷,但是诸位如不能振袂而起,联手抗拒,天亮时候,整个武林,都将沦落在仙女门统治之下了,这一切障眼手法,都不过故示神秘,诸位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,想来,也不会被这种场面唬住……’
这时,忽见白芒一闪,由神幔后射了出来,飞向易平前胸。易平右手一挥,接住了白芒。
那是一柄柳叶飞刀,难道泥塑木雕的神像,也会发出飞刀不成。
岳湘低声道:‘时机已到,易老前辈出了面,咱们不能让他孤立无援。’霍然站起身子,飞落在易平身侧。青莲子、风尘三侠,也随着发动,霍然站起。会场中立刻引起了一阵骚乱。
岳湘纵声大笑,道:‘易老前辈,我相信神像不会发出飞刀。’
易平道:‘你是什么人?’
岳湘道:‘晚辈岳湘。’
易平道:‘很好,神像不会杀人,也不会用刀,所以,能发出一把飞刀来,是因为那神像后面藏了一个人。’
岳湘道:‘玄女神像两侧的四大神女也不是木雕塑像,而是四个活生生的人。’
易平道:‘哦!如若那神像之后的人,就是仙女门主,老实说,他这发出飞刀的手法,并不是太高明。’
岳湘冷冷说道:‘这证明了仙女门并不是很可怕,在座的人,只要能奋起抗拒,我们有九成的致胜把握。’
这一番话,使得骚动的场中,突然又静了下来,但闻一阵连绵不绝的波波之声传入了耳际,玄女殿四周的门窗,都忽然关了起来。九阴鬼母高声道:‘迷心香,诸位请闭住呼吸。’
玄女神像之前的香炉中,正有一阵袅袅的白烟,向上升起。
居中黄衣人突然站起,冷冷说道:‘想不到诸位之中,竟还有如此之多的冥顽不化之人,那就休怪本座手下狠毒了。’
铁大鹏冷冷说道:‘你小子的口音好熟,究竟是什么……’
九阴鬼母接道:‘不要说话,当心毒香。’
铁大鹏闭上嘴巴,但他人却扑向了那居中的黄衣老者,一掌劈出。居中黄衣老者挥掌一接,两个人立刻动手打了起来。
青莲子脱下长袍,抹去了脸上的易容药物,站在木椅上,高声说道:‘我识人不多,但诸位如若到过仙女庙,应该都见过我,我就是仙女庙的住持,也是仙女门主,但现在,我却是仙女门中必予搏杀的人,这个组合,很神秘,很诡异,一直在暗干借刀杀人的勾当,我是他们从小培养的人,但现在为上,我还不知道哪个人是真正主脑的身份。’
突然飞身一跃,行近供案之前,一手抓起香炉,翻按地下,道:‘迷心香使人心迷,但它生效很慢,这是他们训练杀手时常用的药物。’
场中群豪,大部份都被易平、岳湘、青莲子说服,心中恐惧之念消退了不少。
李三奇、任天豪、桑木道长、黄镇山,也跟着出手,攻向另外四个黄衣老人。
他们心有成算,每人认定一个,不让他们搅浑在一起。
这时群豪都纷纷退到屋侧,而且大都顺手清理了排列的坐椅,使得玄女殿前,空出了一大片位置,但却仍然没人出手。
易平和岳湘也未出手,他们一直目注神幔后的变化。
忽然间,玄女神像两侧的四个侍女,开始移动,慢慢地走下了神坛,她们跃落而下时,轻若无物,衣袂飘飞。居中的玄女神像,却发出了一种尖厉的声音,道:‘杀!一个不留。’
明亮的灯光之中,岳湘都已看清楚了,四女正是秀秀、倩倩、莺莺、燕燕。
四女落下神坛后,本是直向易平行去,但岳湘和易平、青莲子站在一处,四女对着岳湘嫣然一笑,突然绕向两侧行去。
她们动作由慢转快,快得像四道闪电一般。大殿中立刻传出了惨叫之声,同时,寒光闪动,刀剑出鞘。
原来躲在殿边、壁角的群豪,被四大鬼女一阵追杀,迫得亮出兵刃拒敌。
剑叟易平,目睹四女身手如此了得,心中亦为震骇,缓缓解下一柄软剑,低声道:‘岳湘,看四女如此武功,老夫也无致胜把握,我去抵挡一阵,你设法打开门户,招呼他们逃走吧!’
岳湘道:‘不!晚辈对付四女,老前辈监视那玄女神像,不管如何,那五个黄衣人不能放走,也许这玄女殿中一战,可解去了江湖之危。’
易平奇道:‘你去对付四女,可有致胜把握吗?’
岳湘苦笑一下,道:‘今夜局势,已很明显,如不能对付了四女,仙女门霸业可成。让晚辈去试试吧!’
这时,四大鬼女,已大开杀戒,掌指到处,溅血横尸,大殿之上,已横尸二十余具。
岳湘突然大声喝道:‘秀秀、倩倩、莺莺、燕燕,你们住手。’正是杀的性起的四女,闻声竟然停住了手。大殿上突然静了下来。岳湘对自己这声大喝,如此收效,也有些意外之感,呆了一呆,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和,道:‘你们过来。’
四女八道目光,盯注在岳湘的身上,缓步行了过去。
九阴鬼母道:‘我想起来了,她们怕水,把她们带到船上去,就可以留住她们了。’
岳湘望望青莲子。
青莲子道:‘海枯石烂心不变,我会去找你的,快带她们走吧!’
一个头戴毡帽的黑衣人,快步行了过来,道:‘江边有船,我带阁下去。’
是丐帮的江南八府总舵主杨衡。
青莲子、九阴鬼母打开了殿门。
岳湘牵着四女向外行去。他的神情庄严,一副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的神情。
四大鬼女的神情很不安静,但她们没有激烈地反抗岳湘。
一艘白帆,载着四大鬼女和岳湘航向江心。
玄女殿中,虽然减去了四大鬼女,但五个黄衣人的反击之力,却突然加强。
风尘三侠顿时有着应接不下之感。
幸好,四大鬼女的屠杀,惊醒了群豪的投降之梦,纷纷出手,这些云集的江湖高人,每个人都是一流高手,合力出手立刻制服了五个黄衣老者。
不过,五老被除去了易容药物之后,使桑木大为惊讶,五老之首竟是五龙中的丐帮长老刘太极。从刘太极的口中竟招出了一个更为惊人的内幕,躲在神像之后,竟是五龙会首脑之一的渡月师太。但渡月师太却已逃走。
仙女门的起因是:渡月师太找到流入中原持有天竺奇书的人,阅读之下,竟然入迷,竟和他合作,训练幽灵杀手四大鬼女的成功,使她动了争霸江湖之念,杀了同伴,自主其事,她以两种身份,才运用自如,使仙女门暗中坐大。
在刘太极指点之下,找到了被囚的千拙大师和江南大侠韩凤楼。
五龙会的首脑,两个被囚,两个主持仙女门,只有一个桑木道长独自任事,自是难免要处处受到限制。
千拙大师和韩凤楼,自愿追寻渡月师太,两个也有信心能找到她。
及时揭发内情,阻止了一场杀劫,林大、林二、水三、商四,也停止了行动。五龙会中真正的主力,被渡月师太安排在四人的统制之下,四个人,都是渡月师太的心腹,但这四个人的良知并未泯灭,大局已明朗,立刻遣散了人手。
但岳湘的行动却成了谜,一艘大帆,载着他和四大鬼女离去,竟是下落不明。
青莲子恢复了少女身份,但她对岳湘的感情,有一种强烈的执着,带着替月,开始在江湖上走动,天涯海角去追寻岳湘。她下了决心,生要找到人,死也要见到尸。
(全书完)
页:
[1]